第38章 情侶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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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8章 情侶玫瑰
地鐵轟隆轟隆地滾過地下, 在站點的黃色起始線前停靠。
玻璃幕墻在“滴滴滴”的機械警報聲中，打開了自己的懷抱。
和從前無數次的早晨一樣，地鐵口人潮如織, 人群匯聚湧入, 又匯聚沖出，像是螞蟻或者工蜂, 忙忙碌碌編織著生活的網。
蘇玉塵也和過去無數次一樣, 背著自己的帆布挎包，隨著人潮往進站口移動。
說是移動，是真的走不快。
哪怕早高峰過去了一個多小時，那滾滾人潮還是沒有衰減的跡象, 摩肩接踵地下樓梯，挨挨擦擦地前行。
蘇玉塵眼前都是起起伏伏的腦袋，她其實沒有太醒，眼睛的目光隨意落在前面姑娘的小蝴蝶發抓上。
發夾亮晶晶的，有小小的細鉆做點綴, 隨著下樓梯的步伐，顯得更像是個亮晶晶的可愛小玩具在前面搖晃。
蘇玉塵像是個小貓咪，下意識被吸引視線, 發著呆跟著走。
身邊有兩個女生互相用胳膊捅了捅彼此：“不是, 我是不是眼花了, 我看見鳴鹿公主了？”
“沒有, 你沒眼花, 我也看見了, 我去, 真的是鳴鹿公主啊。”
“真的是嗎？”那個女生掏出手機，一臉的不敢置信, 點開屏保仔細比對身邊這個身形高挑的美人的側顏。
隨後，用氣聲回覆：“媽耶，好像真的是蘇玉塵，她怎麽也來坐地鐵？”
“啊啊，怎麽辦，有點激動啊！”
“近距離見到蘇玉塵了，她鼻梁好高啊，皮膚也好白，主要是一雙杏眼太迷人了，我們太幸運了吧，坐個地鐵還能遇上蘇玉塵！”
“確實啊，太美了吧。”
那些竊竊私語並沒有影響到專心致志盯著前面蝴蝶發夾的蘇玉塵。
她有時候頗有一點小貓的習性，尤其是沒睡醒的時候，眼睛總會追尋一個亮晶晶的焦點，就像是小貓咪被玩具吸引，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察覺不到外界的變化。
而一旁的其他人卻紛紛把目光投了過來，在那些人的眼睛裏，豁然亮起了光。
越來越多的竊竊私語響了起來。
“是蘇玉塵！”
“真的是蘇玉塵！”
“她也太美了吧，和電視裏看起來不一樣，就是個女學生的感覺，也會擠地鐵呀。”
“不不不，比電視裏還要漂亮，看起來影視鏡頭真的是會壓縮美貌。”
“她好瘦好高，怪不得劇裏氣質這麽高挑，原來本身身高就很優越。”
“要去要個簽名嗎？”
“不太好吧，人家可能也不想被打擾吧。”
女生們議論紛紛，好多人跟著蘇玉塵安檢進站。
安檢姐姐本來眼睛一直無精打采地垂著，大量機械化的操作讓她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但是一擡眸，看見面前的人，眼睛突然就亮了。
“你是……”
安檢姐姐顯然是看了新播出的《王朝列傳》，而此時此刻這部劇已經播出了六集，連續播出了三天。
大街小巷都是傳唱不息的主題曲，只不過蘇玉塵自己不知道，沒人和她說。
沈霧不在乎出不出名，她自己也懶得打聽劇播出之後火沒火，只是因為她從來就沒有抱過一步飛升的不切實際的期許，所以wb安心交給公司打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睡大頭覺。
海島錄影之後，回到結結實實家歇了幾天，放了個大假，手機也不常看。
今天剛去沈霧家餵了貓，給還沒睡醒的沈霧做了一餐飯，又要往家趕。
這會瞌睡勁又上來了，聽見安檢員這麽一句欲言又止的話，一下激靈醒了過來。
“嗯？我怎麽了嗎？”
作為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此時此刻的蘇玉塵還是有點心有惴惴。
只是安檢員姐姐的耳根紅成一片，看在蘇玉塵眼裏，倒讓她心裏有點不明就裏了。
就在此時，旁邊不知道誰的手機響了起來——
“誰的目光穿越了千年的王朝，宮闕興替間暌違已久的離騷……”
是王朝列傳的主題曲，不知道被誰設置成了手機鈴聲。
在聽見這個鈴聲的一瞬間，蘇玉塵楞了楞，反應過來，目光慢慢移動過去。
一個大哥舉著手機對著她笑，還做了個加油打氣的動作：“鳴鹿公主加油！祝你篡位成功！”
“……”
篡位？成功？
這句話聽起來怎麽就這麽怪怪的。
蘇玉塵沒睡醒，甚至都有點沒有清醒過來，不知道這大哥和她說篡位是什麽意思。
——什麽篡位啊，早上她還和一塊錢搏鬥了一番，對小貓表示自己是老大，一塊錢老大不樂意，側著身子螃蟹跳跳跳的要和她打一架分大小王。
所以說篡位，是不是應該小貓咪篡她老大的位啊？
反正就是沒睡醒，蘇玉塵渾渾噩噩的不太清醒，又轉回臉來望著已經臉紅成一片的安檢員姐姐。
“姐姐，是有什麽問題嗎？”
她一開嗓，安檢員姐姐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臉，似乎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害怕心臟從嗓子眼裏跳出來，就騰了一只手突地按住了。
“啊！你聲音還挺好聽的。”
這些話愈發讓蘇玉塵感到莫名，是真的不太理解。
旁邊一個安檢員姐姐也眼睛亮亮地望過來：“原來劇裏的聲音是你的原聲啊，氣息真的很好呢。”
“……”
“唔……”
蘇玉塵反應了一會，終於懂了——
什麽篡位成功，什麽聲音好聽，原來是《王朝列傳》播出了之後，有了熱度效應了。
但也僅此而已，她也根本不知道熱度有多高，只是認為是湊巧有兩個人認出來了。
還挺社死的。
“啊，謝謝。”
根本沒有明星的自覺的她，今天出門只戴了一頂白色的帽子。
口罩沒有戴，更別提誇張的墨鏡——雖然她有一副沈霧的墨鏡，白框的設計款式，看起來很漂亮，而且還是大牌新出的秀款。
但是那是沈霧的東西，她不舍得戴出來。
而且大冬天的，自己又不是明星，戴什麽墨鏡呢。
出於以上種種，一張白凈細膩的小臉便毫無保留地展露在了眾人面前。
白皙的皮膚，高挺的鼻梁，長長的睫毛，一雙水霧氤氳的杏眼，還有那說話的時候時隱時現的小梨渦。
每一分每一寸都在眾人眼前展示著美好。
蘇玉塵的長相優越極了，以至於之前沒出名之前就總是獲得目光的矚目，但是依舊改不掉有點社恐的屬性。
“那我先走了……”
她對著臉紅的安檢員姐姐點了點頭，壓低了帽檐，快步朝著閘機口奔過去。
安檢員姐姐在後面頓了頓，抓起一個東西就追上去。
“等等！等一等！你的東西……”
東西這兩個字有點模糊，被遠遠地甩在身後，聽不清楚到底說了什麽。
一個社恐的逃離就是這麽迫切。
她跑，安檢員在追，後面不明就裏的安檢員也跟著追了起來，一時間烏泱泱匯聚了好幾個工作人員跟著追。
有兩個乘警還不知道情況，看見同事在前面追，就恪盡職守的舉著兩個大鐵叉子，兇神惡煞地追著，還大喊：“站住！前面的人站住！”
要是沒有這些人說不定蘇玉塵就不跑了，但是眼下這個情況，正常人都受驚嚇不小，更何況蘇玉塵這個有點社恐的家夥。
不明就裏的人也一路行註目禮看。
“哎你看，是不是鳴鹿公主跑過去了？”
“你也看見了啊，那就不是我眼花了。”
蘇玉塵嚇死了，後面綴了一票人，雖然她什麽也沒做錯，但是被人追逐的時候，本能就想著跑。
真的像一只小貓似的。
銀色的閘機口羅列在道路盡頭。
蘇玉塵快步跑到閘機前，手一摸身側，原本斜挎在身側的帆布包不見了。
要是在漫畫裏，此刻腰側的位置正畫著閃著的虛線。
“啊……”
這會，蘇玉塵才想起來，自己的包忘在安檢機那裏了。
而且她也懂了，為什麽安檢員會追她。
那是為了送還自己的包包啊。
可為什麽這麽多人追她啊……
“……”
蘇玉塵怔楞的功夫，那票人已經追到了近前，舉著大鐵叉的乘警手都舉起來了，看見蘇玉塵那張白凈驚慌的小臉的時候，手裏的叉子都懸停了。
“鳴……鳴鹿公主？”
“……”
這一下，蘇玉塵更想找個地縫鉆下去了，社恐人迎來了人生中第一次完全社死。
之前也聽說有人闖閘機口什麽的，但是這事兒輪到自己身上——雖然並沒有真的闖，但看起來浩浩蕩蕩的陣仗，大鐵叉子都吸引了兩支，比那些闖的還要轟轟烈烈。
這輩子仿佛都要有陰影了一般，蘇玉塵嘴角抽了抽：“對……對不起……”
“我不是想跑的……”
解釋在此刻是那樣的蒼白無力。
那些原本一臉兇悍追逐而上的人，這會臉上的表情變化簡直都有了層次。
先是兇巴巴的，然後變成了詫異，詫異之後是反應不過來的僵硬，待到腦內的cpu終於轉過來了之後，那眼角眉梢都擠出了愉悅的笑意。
“是真的，是鳴鹿公主啊。”
“她聲音和電視上一樣好聽的，真的是鳴鹿公主啊！”
“我就說我今天睡醒左眼一直跳，還抱怨老胡和我換班了我要起個大早，沒想到真的是好運眷顧了！”
“我見到真的鳴鹿公主了。”
“鳴鹿公主叫什麽來著？”
“蘇玉塵蘇玉塵！”
那些人臉上笑容燦爛，臉邊似乎都卷動著小花花，當著蘇玉塵這個社恐人的面激烈討論了好半天。
作為被議論的當事人，蘇玉塵是真的想走，尷尬地指了指：“那個……”
她指了指自己被安檢員姐姐拿在手裏的包包。
“我……不好意思，我的包包。”
安檢員姐姐這才反應過來：“啊！是是，你的包。”
她把包遞還給蘇玉塵，小小聲囁嚅道：“那個，我能和你合個影嗎？”
旁邊幾個人也立刻說：“我也想和你合個影。”
連那個舉著叉子的大哥都嘭地一聲把鐵叉子杵地，甕聲甕氣地插話：“俺也一樣。”
“……”
大家都是恪盡職守的好員工，原本不會在工作時刻和明星合影的，只不過自己反正都追出來了，也算是為了工作，就算有點小插曲，也不沒什麽大不了，畢竟誰不犯錯，再說了，這是鳴鹿公主啊。
“喀嚓”“喀嚓”
快門聲響了好幾個來回。
畫面定格。
蘇玉塵被簇擁在正中間，地鐵安檢和工作人員好像是捕獲到了一只小小的貓貓，把她擠在中間，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微笑，最誇張的是乘警大哥手裏還舉著兩支碩大的，反著光的巨大鐵叉子，像兩個抓貓隊的大手子。
作為一個社恐人，被擠在中間的蘇玉塵，小臉嚇得煞白，緊緊抱著自己的包包，嘴角生硬地挑起一抹笑。
和周邊人一身工作服、“治安警衛”胸牌熠熠生輝的板正模樣不同，蘇玉塵看起來就像是被捉貓隊剛捉到手的奶白貓貓，仿佛被拎著，動不動就把目光挪到兩側的大鐵叉上，又不安地收回。
同一時間，這張合照被傳到了網絡上，#蘇玉塵地鐵被捕#的熱搜立刻以扶搖之勢飛躍到了前20名。
[哇靠，太沙雕了吧，蘇玉塵看起來像是真的被捕獲了。]
[我看見這條熱搜的時候覺得都小腦萎縮了，咋好端端的被捕了，原來是這個被捕。]
[最旁邊倆大哥長了一張兇神惡煞的臉，像是兩個力士護法似的，還一邊杵一個大鐵叉子，看起來不太會笑的樣子，這會臉上都笑出十八個褶了，其他人也都是一臉興奮，像是抓到什麽重要案犯似的，其實抓住一只白貓貓。]
[我真的要嚇死了好吧，我看著這條熱搜，以為是發生了啥，這剛播出就塌房，還怕剛興致勃勃追著的劇要下架了，原來是一場烏龍。]
[笑死了，這是什麽沙雕熱搜，你看蘇玉塵也都嚇死了好吧。]
[可不麽，臉都嚇白了好吧。]
[弱小，無助，還被要求合影。]
[啊，那她跑什麽啊？]
[這不廢話嗎，你被這麽多人怪叫著追一個試試看，不跑才奇怪咧。]
[話說回來，蘇玉塵不是明星嗎，怎麽也擠地鐵呢？]
[她的確和那些愛端架子的不一樣，出行這麽綠色環保。]
[我要被圈粉了，這個小姑娘拎得清哎，把演員只當做一種職業，出了劇還是過普通人的生活，蠻好蠻好。]
只是她們不知道，蘇玉塵是真的窮。
不開車因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沒考下來駕照。
其中還有一個主因，為自己爸爸過世很早就是因為開車。
聽叔叔說，爸爸不知道哪裏暴富買了一輛新車，剛在一家人面前炫耀完當天就出車禍去世了，導致蘇玉塵總覺得開車是件挺嚇人的事情，也愈傾向於擠地鐵換乘公交車這樣環保、貧窮又安全的出行方式。
此時此刻。
蘇玉塵靠在地鐵車廂內壁上，她把自己藏在門口和車廂鏈接的空隙裏，壓低了帽檐暗自喘氣。
剛剛跑得太快了，這會心跳都有點頻率不穩。
一雙杏眼藏在帽檐下面，悄悄打量著身邊的人。
聽見有人在議論：“剛剛不知道為什麽，東邊入閘口好像有人強闖呢。”
蘇玉塵：“……”
她無語片刻，下意識把帽檐壓得更低了些。
“笑死啦，你資訊太落後了，剛剛是在入閘口遇見蘇玉塵了，工作人員鬧了個小烏龍，已經解決啦。”
“啊？！什麽，蘇玉塵也擠地鐵嗎？這麽接地氣呀。”
“我很難想象鳴鹿公主和我們一起擠地鐵的樣子，有點理解為什麽剛剛東邊入閘口有騷亂了，我要是看見鳴鹿公主我也追啊。”
蘇玉塵：“……”
以後地鐵也不能坐了嗎……
她有點意識不到為什麽會這樣，只是覺得為什麽大家都怪怪的，之前從來沒有人見到自己如此的興奮。
還有人當著她的面，說要追自己演的角色。
發生了什麽？
“快看快看，”其中一個女孩子把手機舉到自己同伴眼前，“你看這個超話的圖，蘇玉塵今天在地鐵上戴了一頂白帽子啊……”
“唔，披肩栗棕色長發，一頂白帽子，一件白色短款羽絨服……”
幾個女生精準描述出了不遠處的蘇玉塵的打扮，同時收住了聲，目光慢慢挪了過來。
“……”
-
蘇玉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下的地鐵，只覺得自己簽了N多名。
比這輩子簽名的綜合加起來還要多的多，手腕仿佛都受傷了，酸酸麻麻的。
臉好像也有點笑得發僵，因為她從來沒有和這麽多人輪番合影過。
大概率是今天周六的關系，所以人才這麽多的吧。
蘇玉塵甩甩手腕，踏上了出站口的扶梯。
電子扶梯咯吱吱地帶著歲月的洗禮，蹉跎的好像不堪重負的老牛。
終於上了長長的坡道，蘇玉塵白色的馬丁靴剛踩上京市的地面。
一擡頭，就看見了沈霧的巨幅海報。
霧霾天有些暗沈，但那一抹亮色立刻點亮的路人們眼中的光。
“啊，沈霧的海報。”
“沈霧好美。”
蘇玉塵的目光也不自覺被吸引了過去。
屏幕上，沈霧站在花海裏。
紅艷艷的裙擺結成了花的海浪，花海卷出一個碩大的半圓圈，把宣傳的巧克力展現在大屏幕上。
——某品牌斥巨資打造的情人節紅玫瑰巧克力。
巨幅LED海報沈霧的發絲輕舞，桃花眼瀲灩，唇角噙著笑意，仿佛天生帶著甜蜜的馨香，引人無限遐想。
她看起來那麽美好，連帶著巧克力似乎都更加美味了起來。
蘇玉塵仰望著沈霧的海報，和在海邊那次很像。
卻又那麽不同，那次的海島棧道，只要邁上三十幾級臺階，就可以和沈霧站在一起。
這次卻離得這麽遠。
沈霧的笑顏明媚，巧克力被她托在掌心。
最後，沈霧的形象漸漸淡去，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剪影，那發絲飛舞的剪影上畫了個問號，在旁邊慢慢浮現出另一款產品。
那是同系列的情侶款，白玫瑰巧克力。
隨即，剪影的人物上出現了字幕——白玫瑰是誰？
誰是紅玫瑰的命定白玫瑰？
2月14日見。
“啊，心巧又搞事了嘛，沈霧代言紅玫瑰巧克力，白玫瑰是誰這不是吊人胃口！”
路人看見這條廣告片的反應差不多，“我看消息說確定了白玫瑰以後，兩個人還要合體拍廣告呢。”
“我去，我期待了。”
看來巧克力廠商心巧非常會搞市場營銷這一套，知道消費者不在意它是否揭秘新產品，大家從來最在乎的都是這款情侶款巧克力代言會是誰。
換言之，誰和沈霧完成熒幕情侶的營業，再合拍同一款廣告片。
就聽路人又說：“你猜會不會是蘇玉塵？”
站在一旁的蘇玉塵脊背一僵。
就聽那人同伴擺了擺手：“不會，付沫箏知道吧，今天路透付沫箏從劇組請假，去心巧公司，被狗仔拍了個正臉呢。”
“哈？這麽巧的，拍到正臉了？”
“可不麽，全妝全造，我看時尚博主在下面留言把付沫箏身上每一件時尚單品都拆分了，不算那個水桶包一身小十萬呢。”
“我去，不愧是付家千金，闊氣。”
“所以我覺得白玫瑰是付沫箏。”
那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路過蘇玉塵身邊。
天色略有一些黯淡，加之蘇玉塵站在角落，是以那些人也並沒有發現自己討論的主角之一竟然離自己如此之近。
本來已經走遠了，又有人說話，聲音傳了過來。
“哎今天是不是《戀愛or結婚》第六季首播啊？”
“是是是，要麽我今天都沒答應和crush約飯，就打算今晚買了零食啤酒，回家追《戀愛or結婚》去。”
“哎哎，我也要去，我去買啤酒，今天倒要看看到底有多修羅場！”
那幾個人的聲音越來越遠，遠到轉了個彎，就完全聽不見了。
蘇玉塵又去看大屏幕，沈霧還是在大屏幕上托舉著巧克力笑著。
那笑容美好繾綣，勾起心中無限甜美的好回憶。
——起碼，我和沈霧有那麽多美好的回憶啊！
-
中午已過。
蘇玉塵回到了自己家的老樓。
踏上破敗斑駁的水泥樓梯的時候，突然覺得又踩回地面。
這麽些天來都在鏡頭前活動著，光鮮亮麗的外表一抹去。
回歸塵土裏的，還是她蘇玉塵。
沿著臺階拾級而上。
這棟老樓年老失修，聲控燈隔一層亮一盞，夜裏勉強可以視物。
墻壁上有各種陳舊的痕跡，還有小孩子用各種筆畫出來的創意抽象畫，學齡兒童用幼稚的筆體寫著：XXX是大壞蛋，十八中附小XXX和XXX偷偷談戀愛，XXX我長大一定娶你雲雲，而這些筆跡也深深淺淺覆蓋了歲月的汙濁，使人看不出來白墻原本的顏色。
終於到了陳舊的綠漆防盜門前，蘇玉塵摸了鑰匙擰開門，邁步進去，就看見了在客廳大喇喇嗑瓜子的叔叔。
叔叔看見蘇玉塵回來了，連忙用腳把瓜子皮撥拉到一起，把音量開到最大的小視頻關掉。
“大明星，回來啦！”
這次與以往不同，叔叔臉上的表情除了有點對釘釘考核權力者的諂媚外，還有點抑制不住的狂喜。
蘇玉塵禮貌性地點點頭，把身上的包取了下來。
叔叔趕緊過去把包接了掛好，還麻利地把一雙新買的拖鞋放到蘇玉塵身前。
殷勤地一疊聲道：“換鞋，換鞋。”
“……”
蘇玉塵用見鬼的眼神看向叔叔，猶豫了一下：“這幾個月房租我交了的。”
“哎呀！什麽房租不房租的。”
“一家人不用這麽見外，算這麽清楚幹什麽。”叔叔的聲音進了廚房又快速回來，腿腳麻利的就好像從來沒有風濕老寒腿似的。
他臉上堆著笑：“玉塵這幾天工作結束了咋不回家呢，我和你媽媽都很想你。”
“……”
“想我？”蘇玉塵沒忍住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差點就說：想我就算了，你可別嚇我。
叔叔笑著搓著手：“這些天工作太忙了吧？晚上想吃點什麽，我叫你嬸嬸來給你做。”
“……”
“不用了，您還不回去嗎？”
蘇玉塵皺了皺眉頭，但是換了鞋，換了一雙自己原來穿的舊拖鞋，順道還把自己的鞋子擺了擺好。
叔叔笑容似乎都長在了那張臉上：“玉塵這說的哪裏話，難得你回來這麽早，一家人一起吃一頓飯，我要不現在就打電話叫你嬸嬸來做飯？”
“真的不用了，”蘇玉塵把自己的外套掛了起來：“我回來早是為了看個綜藝，今天有首播。”
“那不是更好嗎！”眼看著叔叔就要歡欣鼓舞地掏手機，蘇玉塵連忙制止：“不了不了，我媽媽身體不好，我不想這麽多人在這裏，改天再說吧。”
“……”
叔叔小眼珠子一轉：“行，也好，都聽你的。”
蘇玉塵放好了自己的東西，去臥室門口看了一眼。
只見古銀鳳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吸著氧氣，仿佛呼吸都細細薄薄的，隨便哪裏來一陣風，一吹都會散。
關了門，她退了出來，看見叔叔還在原地搓著手看著她，眉頭下意識輕輕皺起。
“叔叔，你是不是……哎，我說過很多次了，那個煙草局的小夥子我不會去見的，還有，別的人我也不會去見的。”
叔叔的長相偏尖酸刻薄，小眼睛高顴骨，單眼皮總透露出一股算計，這會這般舉動，總是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這也不怪蘇玉塵多想，是以往冷言冷語、說話夾槍帶棒的叔叔，突然一張臉都笑出褶子這樣對著自己，換做誰都挺難不陰謀論的。
“這可是當然的啦！”叔叔笑著，突然轟蒼蠅似的大力揮了揮手，痛斥對方：“那個什麽破煙草局的，那麽大年紀了還帶個拖油瓶，自然配不上你，不對，給你提鞋都不配！”
就好像之前把這個老小夥子吹得天花亂墜的不是他一樣。
如此的令人不適，並且感受到明確的割裂感。
“……”
蘇玉塵的臉上，打進門之後起，見了鬼的表情就沒有消散過。
見她不說話，叔叔風風火火地開了口：“玉塵現在這麽火，大明星啦，那個四十歲的帶個孩子的肯定配不上你。”
“誰？”
“什麽火了？”
蘇玉塵覺得腦殼有點暈，今天所經歷的種種情況，都有那麽些古怪。
“你啊，還不知道嗎？”
叔叔拉著她看自己手機，“你，鳴鹿公主，火的不要不要的，現在我出門買個菜，小張阿發他們都要點頭哈腰的求著我送我菜呢，小凱班上同學都知道她姑姑是鳴鹿公主了，都求著我們家給要簽名呢！”
“……”
蘇玉塵還是有點反應不過來，直到拿起手機。
看見了自己的個人超話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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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從前無數次的早晨一樣，地鐵口人潮如織, 人群匯聚湧入, 又匯聚沖出，像是螞蟻或者工蜂, 忙忙碌碌編織著生活的網。
蘇玉塵也和過去無數次一樣, 背著自己的帆布挎包，隨著人潮往進站口移動。
說是移動，是真的走不快。
哪怕早高峰過去了一個多小時，那滾滾人潮還是沒有衰減的跡象, 摩肩接踵地下樓梯，挨挨擦擦地前行。
蘇玉塵眼前都是起起伏伏的腦袋，她其實沒有太醒，眼睛的目光隨意落在前面姑娘的小蝴蝶發抓上。
發夾亮晶晶的，有小小的細鉆做點綴, 隨著下樓梯的步伐，顯得更像是個亮晶晶的可愛小玩具在前面搖晃。
蘇玉塵像是個小貓咪，下意識被吸引視線, 發著呆跟著走。
身邊有兩個女生互相用胳膊捅了捅彼此：“不是, 我是不是眼花了, 我看見鳴鹿公主了？”
“沒有, 你沒眼花, 我也看見了, 我去, 真的是鳴鹿公主啊。”
“真的是嗎？”那個女生掏出手機，一臉的不敢置信, 點開屏保仔細比對身邊這個身形高挑的美人的側顏。
隨後，用氣聲回覆：“媽耶，好像真的是蘇玉塵，她怎麽也來坐地鐵？”
“啊啊，怎麽辦，有點激動啊！”
“近距離見到蘇玉塵了，她鼻梁好高啊，皮膚也好白，主要是一雙杏眼太迷人了，我們太幸運了吧，坐個地鐵還能遇上蘇玉塵！”
“確實啊，太美了吧。”
那些竊竊私語並沒有影響到專心致志盯著前面蝴蝶發夾的蘇玉塵。
她有時候頗有一點小貓的習性，尤其是沒睡醒的時候，眼睛總會追尋一個亮晶晶的焦點，就像是小貓咪被玩具吸引，沈浸在自己的世界裏察覺不到外界的變化。
而一旁的其他人卻紛紛把目光投了過來，在那些人的眼睛裏，豁然亮起了光。
越來越多的竊竊私語響了起來。
“是蘇玉塵！”
“真的是蘇玉塵！”
“她也太美了吧，和電視裏看起來不一樣，就是個女學生的感覺，也會擠地鐵呀。”
“不不不，比電視裏還要漂亮，看起來影視鏡頭真的是會壓縮美貌。”
“她好瘦好高，怪不得劇裏氣質這麽高挑，原來本身身高就很優越。”
“要去要個簽名嗎？”
“不太好吧，人家可能也不想被打擾吧。”
女生們議論紛紛，好多人跟著蘇玉塵安檢進站。
安檢姐姐本來眼睛一直無精打采地垂著，大量機械化的操作讓她沒有任何情緒波動，但是一擡眸，看見面前的人，眼睛突然就亮了。
“你是……”
安檢姐姐顯然是看了新播出的《王朝列傳》，而此時此刻這部劇已經播出了六集，連續播出了三天。
大街小巷都是傳唱不息的主題曲，只不過蘇玉塵自己不知道，沒人和她說。
沈霧不在乎出不出名，她自己也懶得打聽劇播出之後火沒火，只是因為她從來就沒有抱過一步飛升的不切實際的期許，所以wb安心交給公司打理，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只睡大頭覺。
海島錄影之後，回到結結實實家歇了幾天，放了個大假，手機也不常看。
今天剛去沈霧家餵了貓，給還沒睡醒的沈霧做了一餐飯，又要往家趕。
這會瞌睡勁又上來了，聽見安檢員這麽一句欲言又止的話，一下激靈醒了過來。
“嗯？我怎麽了嗎？”
作為一個遵紀守法的好公民，此時此刻的蘇玉塵還是有點心有惴惴。
只是安檢員姐姐的耳根紅成一片，看在蘇玉塵眼裏，倒讓她心裏有點不明就裏了。
就在此時，旁邊不知道誰的手機響了起來——
“誰的目光穿越了千年的王朝，宮闕興替間暌違已久的離騷……”
是王朝列傳的主題曲，不知道被誰設置成了手機鈴聲。
在聽見這個鈴聲的一瞬間，蘇玉塵楞了楞，反應過來，目光慢慢移動過去。
一個大哥舉著手機對著她笑，還做了個加油打氣的動作：“鳴鹿公主加油！祝你篡位成功！”
“……”
篡位？成功？
這句話聽起來怎麽就這麽怪怪的。
蘇玉塵沒睡醒，甚至都有點沒有清醒過來，不知道這大哥和她說篡位是什麽意思。
——什麽篡位啊，早上她還和一塊錢搏鬥了一番，對小貓表示自己是老大，一塊錢老大不樂意，側著身子螃蟹跳跳跳的要和她打一架分大小王。
所以說篡位，是不是應該小貓咪篡她老大的位啊？
反正就是沒睡醒，蘇玉塵渾渾噩噩的不太清醒，又轉回臉來望著已經臉紅成一片的安檢員姐姐。
“姐姐，是有什麽問題嗎？”
她一開嗓，安檢員姐姐立刻捂住了自己的臉，似乎是受到了不小的刺激，害怕心臟從嗓子眼裏跳出來，就騰了一只手突地按住了。
“啊！你聲音還挺好聽的。”
這些話愈發讓蘇玉塵感到莫名，是真的不太理解。
旁邊一個安檢員姐姐也眼睛亮亮地望過來：“原來劇裏的聲音是你的原聲啊，氣息真的很好呢。”
“……”
“唔……”
蘇玉塵反應了一會，終於懂了——
什麽篡位成功，什麽聲音好聽，原來是《王朝列傳》播出了之後，有了熱度效應了。
但也僅此而已，她也根本不知道熱度有多高，只是認為是湊巧有兩個人認出來了。
還挺社死的。
“啊，謝謝。”
根本沒有明星的自覺的她，今天出門只戴了一頂白色的帽子。
口罩沒有戴，更別提誇張的墨鏡——雖然她有一副沈霧的墨鏡，白框的設計款式，看起來很漂亮，而且還是大牌新出的秀款。
但是那是沈霧的東西，她不舍得戴出來。
而且大冬天的，自己又不是明星，戴什麽墨鏡呢。
出於以上種種，一張白凈細膩的小臉便毫無保留地展露在了眾人面前。
白皙的皮膚，高挺的鼻梁，長長的睫毛，一雙水霧氤氳的杏眼，還有那說話的時候時隱時現的小梨渦。
每一分每一寸都在眾人眼前展示著美好。
蘇玉塵的長相優越極了，以至於之前沒出名之前就總是獲得目光的矚目，但是依舊改不掉有點社恐的屬性。
“那我先走了……”
她對著臉紅的安檢員姐姐點了點頭，壓低了帽檐，快步朝著閘機口奔過去。
安檢員姐姐在後面頓了頓，抓起一個東西就追上去。
“等等！等一等！你的東西……”
東西這兩個字有點模糊，被遠遠地甩在身後，聽不清楚到底說了什麽。
一個社恐的逃離就是這麽迫切。
她跑，安檢員在追，後面不明就裏的安檢員也跟著追了起來，一時間烏泱泱匯聚了好幾個工作人員跟著追。
有兩個乘警還不知道情況，看見同事在前面追，就恪盡職守的舉著兩個大鐵叉子，兇神惡煞地追著，還大喊：“站住！前面的人站住！”
要是沒有這些人說不定蘇玉塵就不跑了，但是眼下這個情況，正常人都受驚嚇不小，更何況蘇玉塵這個有點社恐的家夥。
不明就裏的人也一路行註目禮看。
“哎你看，是不是鳴鹿公主跑過去了？”
“你也看見了啊，那就不是我眼花了。”
蘇玉塵嚇死了，後面綴了一票人，雖然她什麽也沒做錯，但是被人追逐的時候，本能就想著跑。
真的像一只小貓似的。
銀色的閘機口羅列在道路盡頭。
蘇玉塵快步跑到閘機前，手一摸身側，原本斜挎在身側的帆布包不見了。
要是在漫畫裏，此刻腰側的位置正畫著閃著的虛線。
“啊……”
這會，蘇玉塵才想起來，自己的包忘在安檢機那裏了。
而且她也懂了，為什麽安檢員會追她。
那是為了送還自己的包包啊。
可為什麽這麽多人追她啊……
“……”
蘇玉塵怔楞的功夫，那票人已經追到了近前，舉著大鐵叉的乘警手都舉起來了，看見蘇玉塵那張白凈驚慌的小臉的時候，手裏的叉子都懸停了。
“鳴……鳴鹿公主？”
“……”
這一下，蘇玉塵更想找個地縫鉆下去了，社恐人迎來了人生中第一次完全社死。
之前也聽說有人闖閘機口什麽的，但是這事兒輪到自己身上——雖然並沒有真的闖，但看起來浩浩蕩蕩的陣仗，大鐵叉子都吸引了兩支，比那些闖的還要轟轟烈烈。
這輩子仿佛都要有陰影了一般，蘇玉塵嘴角抽了抽：“對……對不起……”
“我不是想跑的……”
解釋在此刻是那樣的蒼白無力。
那些原本一臉兇悍追逐而上的人，這會臉上的表情變化簡直都有了層次。
先是兇巴巴的，然後變成了詫異，詫異之後是反應不過來的僵硬，待到腦內的cpu終於轉過來了之後，那眼角眉梢都擠出了愉悅的笑意。
“是真的，是鳴鹿公主啊。”
“她聲音和電視上一樣好聽的，真的是鳴鹿公主啊！”
“我就說我今天睡醒左眼一直跳，還抱怨老胡和我換班了我要起個大早，沒想到真的是好運眷顧了！”
“我見到真的鳴鹿公主了。”
“鳴鹿公主叫什麽來著？”
“蘇玉塵蘇玉塵！”
那些人臉上笑容燦爛，臉邊似乎都卷動著小花花，當著蘇玉塵這個社恐人的面激烈討論了好半天。
作為被議論的當事人，蘇玉塵是真的想走，尷尬地指了指：“那個……”
她指了指自己被安檢員姐姐拿在手裏的包包。
“我……不好意思，我的包包。”
安檢員姐姐這才反應過來：“啊！是是，你的包。”
她把包遞還給蘇玉塵，小小聲囁嚅道：“那個，我能和你合個影嗎？”
旁邊幾個人也立刻說：“我也想和你合個影。”
連那個舉著叉子的大哥都嘭地一聲把鐵叉子杵地，甕聲甕氣地插話：“俺也一樣。”
“……”
大家都是恪盡職守的好員工，原本不會在工作時刻和明星合影的，只不過自己反正都追出來了，也算是為了工作，就算有點小插曲，也不沒什麽大不了，畢竟誰不犯錯，再說了，這是鳴鹿公主啊。
“喀嚓”“喀嚓”
快門聲響了好幾個來回。
畫面定格。
蘇玉塵被簇擁在正中間，地鐵安檢和工作人員好像是捕獲到了一只小小的貓貓，把她擠在中間，每個人臉上都洋溢著幸福的微笑，最誇張的是乘警大哥手裏還舉著兩支碩大的，反著光的巨大鐵叉子，像兩個抓貓隊的大手子。
作為一個社恐人，被擠在中間的蘇玉塵，小臉嚇得煞白，緊緊抱著自己的包包，嘴角生硬地挑起一抹笑。
和周邊人一身工作服、“治安警衛”胸牌熠熠生輝的板正模樣不同，蘇玉塵看起來就像是被捉貓隊剛捉到手的奶白貓貓，仿佛被拎著，動不動就把目光挪到兩側的大鐵叉上，又不安地收回。
同一時間，這張合照被傳到了網絡上，#蘇玉塵地鐵被捕#的熱搜立刻以扶搖之勢飛躍到了前20名。
[哇靠，太沙雕了吧，蘇玉塵看起來像是真的被捕獲了。]
[我看見這條熱搜的時候覺得都小腦萎縮了，咋好端端的被捕了，原來是這個被捕。]
[最旁邊倆大哥長了一張兇神惡煞的臉，像是兩個力士護法似的，還一邊杵一個大鐵叉子，看起來不太會笑的樣子，這會臉上都笑出十八個褶了，其他人也都是一臉興奮，像是抓到什麽重要案犯似的，其實抓住一只白貓貓。]
[我真的要嚇死了好吧，我看著這條熱搜，以為是發生了啥，這剛播出就塌房，還怕剛興致勃勃追著的劇要下架了，原來是一場烏龍。]
[笑死了，這是什麽沙雕熱搜，你看蘇玉塵也都嚇死了好吧。]
[可不麽，臉都嚇白了好吧。]
[弱小，無助，還被要求合影。]
[啊，那她跑什麽啊？]
[這不廢話嗎，你被這麽多人怪叫著追一個試試看，不跑才奇怪咧。]
[話說回來，蘇玉塵不是明星嗎，怎麽也擠地鐵呢？]
[她的確和那些愛端架子的不一樣，出行這麽綠色環保。]
[我要被圈粉了，這個小姑娘拎得清哎，把演員只當做一種職業，出了劇還是過普通人的生活，蠻好蠻好。]
只是她們不知道，蘇玉塵是真的窮。
不開車因窮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沒考下來駕照。
其中還有一個主因，為自己爸爸過世很早就是因為開車。
聽叔叔說，爸爸不知道哪裏暴富買了一輛新車，剛在一家人面前炫耀完當天就出車禍去世了，導致蘇玉塵總覺得開車是件挺嚇人的事情，也愈傾向於擠地鐵換乘公交車這樣環保、貧窮又安全的出行方式。
此時此刻。
蘇玉塵靠在地鐵車廂內壁上，她把自己藏在門口和車廂鏈接的空隙裏，壓低了帽檐暗自喘氣。
剛剛跑得太快了，這會心跳都有點頻率不穩。
一雙杏眼藏在帽檐下面，悄悄打量著身邊的人。
聽見有人在議論：“剛剛不知道為什麽，東邊入閘口好像有人強闖呢。”
蘇玉塵：“……”
她無語片刻，下意識把帽檐壓得更低了些。
“笑死啦，你資訊太落後了，剛剛是在入閘口遇見蘇玉塵了，工作人員鬧了個小烏龍，已經解決啦。”
“啊？！什麽，蘇玉塵也擠地鐵嗎？這麽接地氣呀。”
“我很難想象鳴鹿公主和我們一起擠地鐵的樣子，有點理解為什麽剛剛東邊入閘口有騷亂了，我要是看見鳴鹿公主我也追啊。”
蘇玉塵：“……”
以後地鐵也不能坐了嗎……
她有點意識不到為什麽會這樣，只是覺得為什麽大家都怪怪的，之前從來沒有人見到自己如此的興奮。
還有人當著她的面，說要追自己演的角色。
發生了什麽？
“快看快看，”其中一個女孩子把手機舉到自己同伴眼前，“你看這個超話的圖，蘇玉塵今天在地鐵上戴了一頂白帽子啊……”
“唔，披肩栗棕色長發，一頂白帽子，一件白色短款羽絨服……”
幾個女生精準描述出了不遠處的蘇玉塵的打扮，同時收住了聲，目光慢慢挪了過來。
“……”
-
蘇玉塵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下的地鐵，只覺得自己簽了N多名。
比這輩子簽名的綜合加起來還要多的多，手腕仿佛都受傷了，酸酸麻麻的。
臉好像也有點笑得發僵，因為她從來沒有和這麽多人輪番合影過。
大概率是今天周六的關系，所以人才這麽多的吧。
蘇玉塵甩甩手腕，踏上了出站口的扶梯。
電子扶梯咯吱吱地帶著歲月的洗禮，蹉跎的好像不堪重負的老牛。
終於上了長長的坡道，蘇玉塵白色的馬丁靴剛踩上京市的地面。
一擡頭，就看見了沈霧的巨幅海報。
霧霾天有些暗沈，但那一抹亮色立刻點亮的路人們眼中的光。
“啊，沈霧的海報。”
“沈霧好美。”
蘇玉塵的目光也不自覺被吸引了過去。
屏幕上，沈霧站在花海裏。
紅艷艷的裙擺結成了花的海浪，花海卷出一個碩大的半圓圈，把宣傳的巧克力展現在大屏幕上。
——某品牌斥巨資打造的情人節紅玫瑰巧克力。
巨幅LED海報沈霧的發絲輕舞，桃花眼瀲灩，唇角噙著笑意，仿佛天生帶著甜蜜的馨香，引人無限遐想。
她看起來那麽美好，連帶著巧克力似乎都更加美味了起來。
蘇玉塵仰望著沈霧的海報，和在海邊那次很像。
卻又那麽不同，那次的海島棧道，只要邁上三十幾級臺階，就可以和沈霧站在一起。
這次卻離得這麽遠。
沈霧的笑顏明媚，巧克力被她托在掌心。
最後，沈霧的形象漸漸淡去，出現了一個黑色的剪影，那發絲飛舞的剪影上畫了個問號，在旁邊慢慢浮現出另一款產品。
那是同系列的情侶款，白玫瑰巧克力。
隨即，剪影的人物上出現了字幕——白玫瑰是誰？
誰是紅玫瑰的命定白玫瑰？
2月14日見。
“啊，心巧又搞事了嘛，沈霧代言紅玫瑰巧克力，白玫瑰是誰這不是吊人胃口！”
路人看見這條廣告片的反應差不多，“我看消息說確定了白玫瑰以後，兩個人還要合體拍廣告呢。”
“我去，我期待了。”
看來巧克力廠商心巧非常會搞市場營銷這一套，知道消費者不在意它是否揭秘新產品，大家從來最在乎的都是這款情侶款巧克力代言會是誰。
換言之，誰和沈霧完成熒幕情侶的營業，再合拍同一款廣告片。
就聽路人又說：“你猜會不會是蘇玉塵？”
站在一旁的蘇玉塵脊背一僵。
就聽那人同伴擺了擺手：“不會，付沫箏知道吧，今天路透付沫箏從劇組請假，去心巧公司，被狗仔拍了個正臉呢。”
“哈？這麽巧的，拍到正臉了？”
“可不麽，全妝全造，我看時尚博主在下面留言把付沫箏身上每一件時尚單品都拆分了，不算那個水桶包一身小十萬呢。”
“我去，不愧是付家千金，闊氣。”
“所以我覺得白玫瑰是付沫箏。”
那幾個人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路過蘇玉塵身邊。
天色略有一些黯淡，加之蘇玉塵站在角落，是以那些人也並沒有發現自己討論的主角之一竟然離自己如此之近。
本來已經走遠了，又有人說話，聲音傳了過來。
“哎今天是不是《戀愛or結婚》第六季首播啊？”
“是是是，要麽我今天都沒答應和crush約飯，就打算今晚買了零食啤酒，回家追《戀愛or結婚》去。”
“哎哎，我也要去，我去買啤酒，今天倒要看看到底有多修羅場！”
那幾個人的聲音越來越遠，遠到轉了個彎，就完全聽不見了。
蘇玉塵又去看大屏幕，沈霧還是在大屏幕上托舉著巧克力笑著。
那笑容美好繾綣，勾起心中無限甜美的好回憶。
——起碼，我和沈霧有那麽多美好的回憶啊！
-
中午已過。
蘇玉塵回到了自己家的老樓。
踏上破敗斑駁的水泥樓梯的時候，突然覺得又踩回地面。
這麽些天來都在鏡頭前活動著，光鮮亮麗的外表一抹去。
回歸塵土裏的，還是她蘇玉塵。
沿著臺階拾級而上。
這棟老樓年老失修，聲控燈隔一層亮一盞，夜裏勉強可以視物。
墻壁上有各種陳舊的痕跡，還有小孩子用各種筆畫出來的創意抽象畫，學齡兒童用幼稚的筆體寫著：XXX是大壞蛋，十八中附小XXX和XXX偷偷談戀愛，XXX我長大一定娶你雲雲，而這些筆跡也深深淺淺覆蓋了歲月的汙濁，使人看不出來白墻原本的顏色。
終於到了陳舊的綠漆防盜門前，蘇玉塵摸了鑰匙擰開門，邁步進去，就看見了在客廳大喇喇嗑瓜子的叔叔。
叔叔看見蘇玉塵回來了，連忙用腳把瓜子皮撥拉到一起，把音量開到最大的小視頻關掉。
“大明星，回來啦！”
這次與以往不同，叔叔臉上的表情除了有點對釘釘考核權力者的諂媚外，還有點抑制不住的狂喜。
蘇玉塵禮貌性地點點頭，把身上的包取了下來。
叔叔趕緊過去把包接了掛好，還麻利地把一雙新買的拖鞋放到蘇玉塵身前。
殷勤地一疊聲道：“換鞋，換鞋。”
“……”
蘇玉塵用見鬼的眼神看向叔叔，猶豫了一下：“這幾個月房租我交了的。”
“哎呀！什麽房租不房租的。”
“一家人不用這麽見外，算這麽清楚幹什麽。”叔叔的聲音進了廚房又快速回來，腿腳麻利的就好像從來沒有風濕老寒腿似的。
他臉上堆著笑：“玉塵這幾天工作結束了咋不回家呢，我和你媽媽都很想你。”
“……”
“想我？”蘇玉塵沒忍住指了指自己的鼻尖。
差點就說：想我就算了，你可別嚇我。
叔叔笑著搓著手：“這些天工作太忙了吧？晚上想吃點什麽，我叫你嬸嬸來給你做。”
“……”
“不用了，您還不回去嗎？”
蘇玉塵皺了皺眉頭，但是換了鞋，換了一雙自己原來穿的舊拖鞋，順道還把自己的鞋子擺了擺好。
叔叔笑容似乎都長在了那張臉上：“玉塵這說的哪裏話，難得你回來這麽早，一家人一起吃一頓飯，我要不現在就打電話叫你嬸嬸來做飯？”
“真的不用了，”蘇玉塵把自己的外套掛了起來：“我回來早是為了看個綜藝，今天有首播。”
“那不是更好嗎！”眼看著叔叔就要歡欣鼓舞地掏手機，蘇玉塵連忙制止：“不了不了，我媽媽身體不好，我不想這麽多人在這裏，改天再說吧。”
“……”
叔叔小眼珠子一轉：“行，也好，都聽你的。”
蘇玉塵放好了自己的東西，去臥室門口看了一眼。
只見古銀鳳躺在床上，閉著眼睛吸著氧氣，仿佛呼吸都細細薄薄的，隨便哪裏來一陣風，一吹都會散。
關了門，她退了出來，看見叔叔還在原地搓著手看著她，眉頭下意識輕輕皺起。
“叔叔，你是不是……哎，我說過很多次了，那個煙草局的小夥子我不會去見的，還有，別的人我也不會去見的。”
叔叔的長相偏尖酸刻薄，小眼睛高顴骨，單眼皮總透露出一股算計，這會這般舉動，總是讓人懷疑他是不是有什麽陰謀。
這也不怪蘇玉塵多想，是以往冷言冷語、說話夾槍帶棒的叔叔，突然一張臉都笑出褶子這樣對著自己，換做誰都挺難不陰謀論的。
“這可是當然的啦！”叔叔笑著，突然轟蒼蠅似的大力揮了揮手，痛斥對方：“那個什麽破煙草局的，那麽大年紀了還帶個拖油瓶，自然配不上你，不對，給你提鞋都不配！”
就好像之前把這個老小夥子吹得天花亂墜的不是他一樣。
如此的令人不適，並且感受到明確的割裂感。
“……”
蘇玉塵的臉上，打進門之後起，見了鬼的表情就沒有消散過。
見她不說話，叔叔風風火火地開了口：“玉塵現在這麽火，大明星啦，那個四十歲的帶個孩子的肯定配不上你。”
“誰？”
“什麽火了？”
蘇玉塵覺得腦殼有點暈，今天所經歷的種種情況，都有那麽些古怪。
“你啊，還不知道嗎？”
叔叔拉著她看自己手機，“你，鳴鹿公主，火的不要不要的，現在我出門買個菜，小張阿發他們都要點頭哈腰的求著我送我菜呢，小凱班上同學都知道她姑姑是鳴鹿公主了，都求著我們家給要簽名呢！”
“……”
蘇玉塵還是有點反應不過來，直到拿起手機。
看見了自己的個人超話數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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