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的投名狀（完）【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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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的投名狀（完）【修】
女人戰戰兢兢放完血, 還是沒死心想跑去搖人，但剛起了個後退的頭，就被溫響的意味不明的“呵”了聲, 生生頓在原地。
宋星被這詭異的攻守易工局勢震驚了幾秒，她握著筆刷，一時間猶豫不決該不該再畫。
就算她交張白紙，恐怕這老師都不會說什麽。
溫念看出宋星在想什麽，無奈笑笑，低聲道：“繼續畫。”
希望藝術學校, 可不止這一名吉祥村人。
十幾分鐘後，溫念作畫結束, 宋星也收了亂抹亂畫的筆, 等待交差後迅速離開怪談世界。
她還有宋家那堆人得對付呢。
女人不情不願的走下臺, 路過溫響時, 她明顯的瑟縮了一下。
宋星心說，這就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吧。
女人雙眼無神的略過宋星的畫，當她的視線定在溫念畫架上後, 整個人卻凜然一頓, 氣質也不再如剛剛那般瑟縮。
溫念在心中倒數了十個數。
她轉頭, 朝兩人溫和地笑了笑，說：“拜拜啊，宋星，段灼。”
三、二、一。
整座大樓轟然開始顫動，白灰簌簌掉落, 露出幹裸的磚墻, 本就破碎的窗戶稀裏嘩啦碎的更為徹底，教室內的桌椅板凳不堪重負一般, 紛紛爆裂炸開木屑。
溫念眼眸低垂，巍然不動地站在混亂中心。
墻壁崩裂，宋星的驚呼聲傳達不到她的耳邊，段灼伸出的手也沒能抓住她。
那張她效仿瑪麗的畫輕飄飄落在地上，被雙屬於男性的手撿了起來。
溫響抖了抖上面沾的木屑。
幾分鐘後，他在畫紙的左下角，簽上了兩個字。
*
在溫念面前十幾米遠的地方，是那片白色空間。在她腳下，是數百雙幹枯瘦弱的手，他們爭搶著抓住她腳腕，叫她寸步難行。
溫念宛若身處一片黑沼之間，即使不動，也愈加快速地向下沈去。
沼澤漫過她的大腿時，溫念看了眼已然完全崩潰的大樓。
可惜了那堆古董。
“溫念。”下墜中，她聽到有人這麽呼喚道。
那人的聲音並不大，傳播的範圍卻十分的深廣，像在她腦中晃蕩了三圈才從骨骼血肉中透出去。
那是一種試圖紮根她心底的聲音。
就和……三嬸的聲音一樣。
溫念猛地睜開眼。
她噩夢裏的人就這樣微笑的站在黑沼旁，慈眉善目，憐憫天下的表情。
“好久不見啊，最近過得好嗎？為什麽最近不愛回家了呢？”三嬸還在笑。
方悠站在她身旁，一張娃娃臉顯得有些無所適從。
“方悠。”溫念腦中疼痛的程度逐漸加大，幾乎讓她產生了大腦被割開的錯覺。
她忍著痛，嘲弄道：“你說半個博物館的東西都是你收集的，原來靠的是和吉祥村人合作啊。”
方悠勉強挺起胸膛：“……有用不就行了？你也是吉祥村的，你不也幫我們這些真實的人了？”
真實？
真實啊。
溫念：“吉祥村全是虛偽之輩。”
方悠眼角抽動了下，“何必罵自己呢……”
溫念的利用價值已經消失殆盡，只要計劃順利，她死後，美德公路便會被徹底封存。
方悠恨不得自己上去按頭，讓她更快點沈下去。
“鼠目寸光。”溫念又說。
方悠冷臉，硬邦邦的說：“一切為了人的命運。”
溫念低笑了聲。
她張口，在方悠驟然縮緊的瞳孔中，輕聲道：“好啊t，歡迎你來。”
方悠回醒過來，卻發現自己半邊身子已經進了黑沼，並且……記憶中，是她自己進來的。
怎麽會這樣？
“是你？”方悠慌張看向溫念，但對方卻緊閉雙目，好似暈過去有段時間了。
她在黑沼中央，卻只被吞沒到大腿處，並且再無下沈的跡象。
是……03。
她奮力扭頭去看，03仍舊站在那裏，聲音溫和：“你說過，你們最想要的是所有怪談世界消失。”
“……”黑沼漫過了方悠的腰。
她隱隱有些喘不過氣來。
“只關一個美德公路太少啦，配不上你的付出啊方悠。”03溫柔道，“其他管理員會驚喜的發現，他們再也不用進入那些小怪談世界了。”
方悠已經顧不得那些，03已不可信，她呼喊道：“顧千帆！章良！”
被呼喊的人靜默的從03身後走出。
顧千帆眼也不眨的盯著黑沼裏的溫念。
章良鞠躬道：“抱歉，我只遵循管理員的指令。”
方悠徹底絕望。
她掙紮幾秒，表情又努力變得坦然，那一刻，她忘記了自己害死過多少隊友，坑害了多少她口中需要捍衛的“正常人”，她大喊道：“我已經做的足夠好了！”
03頗為慈愛的看她一眼。
作為吉祥村養分來說，她沒那麽夠格，但聊勝於無。
03轉頭，溫和的註視顧千帆。
“你的弟弟在高考時砍傷了溫念。”她平和的說道，“你很愧疚，只敢偷偷關註她的動態，對嗎？”
顧千帆雙目空洞，機械的點點頭。
“進去吧。”03簡單說道，“你進去後，溫念會上升一些。”
*
溫念又是被疼痛喚醒的。
她睜開迷蒙的眼，脖頸側的頭發已經被汗水徹底打濕了。
03，她的三嬸，也是溫予奪，就這樣在旁看著她。
她的面容平靜，眼底下的控制欲和滿足感卻瘋狂洶湧，誓要吞沒這一切一般的狂亂。
瘋子。
溫念幹咳了聲。
溫予奪憐愛地說：“念念，是我之前沒將你養好，我們可以重來的。”
溫念不答。
重來？
她以為建好吉祥村，就能重來？
何等的癡心妄想。
但她看著似乎真的有幾分把握，並且由不得溫念來左右——
“怎麽重來？”溫念輕聲問道。
她沒多少力氣了。
“從一切的開始……”溫予奪擡起手，“這一次，我會把你保護的很好……”
原來如此啊。
重建吉祥村後，她們就會回到那裏，時間倒流，而只有溫予奪帶著記憶。
從出生開始，她將會逃無可逃，永世生活在溫予奪的陰影下。
原來這場抗爭，最後還是以她慘敗收尾。
溫念身體一陣發冷，她環抱住自己，指尖無意間拂過手腕上的水晶串。
所有的水晶，此時都已經黑了個徹底。
——“我逝彼臨。”
溫念想，她真的沒有哥哥了。
水晶串從她的手腕脫落，片刻後，沼面升起一個小氣泡。
宛如滾水沸騰，數百個黑色氣泡升起，又在空中破碎，黑霧彌散開來，溫予奪雙眼被黑霧纏住，一時間看不清前方究竟發生了什麽。
驅散黑霧後，江予奪目眥欲裂。
眼前只剩下一片幹涸的，小片小片的黑色液體。
她沈下臉，而章良的消息適時發送過來：
“各個怪談世界的能量波動都在穩定下降，而代表吉祥村的能量在呈幾何級的上升……”
吉祥村重建，不可逆轉。
溫予奪走進黑暗。
她已經開始思念幼年溫念天真的臉龐了。
*
頭頂的光亮得人心煩。
溫念被晃開眼，花了幾秒理解了下現在的處境。
這是……
遠山醫院。
她竟然活下來了。
沒被希望藝術學校吸收。
一定是溫響。
但他到底做了什麽，才讓被選中的人有所偏頗？
溫念想的頭痛，撐起身，看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病床上。
左邊趴著宋星，右邊段灼守著。
兩人眼下兩坨烏青，不像睡了多久的樣子。
溫念閉眼適應了會兒身體，拍了拍兩人的頭。
宋星瞬間彈跳起來。
她那一瞬間想質問良多，比如為什麽在離開時，你會像早已預料的那樣和我說再見，就這麽喜歡犧牲嗎？
但最後，她也只是半哽咽的說了句：“你醒啦。”
這一幕仿佛已上演過成千上百次，溫念瞄了眼還剩半管的點滴，扯下針頭，轉了轉手腕，說：“我得快點兒去……”
她頓住，自己也不知道現在該去哪兒。
宋星沒來得及阻止她拔針，抿了抿唇，說：“溫念……2.0消失了。”
消失了？
溫念迅速去翻手機——
“不止如此，我們整理的那些土裏的東西，也同樣消失了。”段灼輕聲道。
溫念一陣頭暈。
“但……江遲月沒回來。”宋星小聲啜泣了聲，“我們回來的時候也不在我小姨的別墅裏，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小房子。”
發生在她身上的借運事件，也消失了。
甚至於，她的父母對“借運”這件事完全不知情，甚至疑惑，她怎麽會提起這種封建迷信的東西。
段灼垂眼道：“我回了趟小區，左鄰右舍，沒有一個人認識溫響。”
溫念手指抓住床單，無意識的輕喃道：“意思是，他們從來沒出現過嗎？”
十天後。
遠山市的天氣從來晴朗和煦，風吹過海邊的砂礫，裹挾著往水裏滾去。
溫念坐在海邊。
這幾天內，他們幾乎查閱了所有還記得名字的人，均是一無所獲。
這些人好似人間蒸發，不留一絲痕跡。
那些報道——溫念過往因為溫響的惡意，而被迫做出的驚人之舉，也全部沒了記錄。
她的人生軌跡變得正常無比。
蝴蝶效應下，江父江母沒有孩子，仍舊好好活在人世。
他們對溫念也毫無印象。
查詢醫院記錄後，顯示她在這裏只有唯一一次住院記錄。
就是十天前的那一次。
宋星說，如果再這樣查下去，可能他們會先瘋了吧。
她生活在父母突然變好的時空裏，既無法面對，又狠不下心來避開，被折磨的成天往溫念家裏躲。
溫念也去找過那所博物館，然而那裏現在就是所普通別墅，古樸典雅的和宣傳冊上如出一轍。
偶爾翻到的怪談奇聞記錄，也是些諸如“尼斯湖水怪”一眼假的記錄，或是根本就和異世界扯不上關系。
這世界真的沒有怪談。
宋星望著悠悠的海面，說：“就好像做了一場很長的夢。這一切是真的嗎？”
她和正常父母生活的記憶一天比一天清晰，而那些在地下室的生活卻逐漸模糊……她有些分不清了。
段灼遞過來兩杯冰咖啡。
溫念喝了口，這咖啡裏多放了三份糖，甜的她牙根泛酸。
不過挺好喝的。
溫念轉頭問宋星：“那如果讓你選擇，你願意待在哪裏呢？”
宋星面帶猶豫：“我在這裏有很多朋友……”
“所以……？”溫念垂眼看她。
“所以我必須回去，讓那群人付出代價。”宋星揚眉道，隨即又低下頭，“只是怎麽離開呢？”
溫念將手機解鎖，點了點屏幕。
那是張對培英大學的介紹截圖，上面的有道被熒光表標註出的一行小字：
培英大學，設有西門、北門、南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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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戰戰兢兢放完血, 還是沒死心想跑去搖人，但剛起了個後退的頭，就被溫響的意味不明的“呵”了聲, 生生頓在原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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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她交張白紙，恐怕這老師都不會說什麽。
溫念看出宋星在想什麽，無奈笑笑，低聲道：“繼續畫。”
希望藝術學校, 可不止這一名吉祥村人。
十幾分鐘後，溫念作畫結束, 宋星也收了亂抹亂畫的筆, 等待交差後迅速離開怪談世界。
她還有宋家那堆人得對付呢。
女人不情不願的走下臺, 路過溫響時, 她明顯的瑟縮了一下。
宋星心說，這就是官大一級壓死人吧。
女人雙眼無神的略過宋星的畫，當她的視線定在溫念畫架上後, 整個人卻凜然一頓, 氣質也不再如剛剛那般瑟縮。
溫念在心中倒數了十個數。
她轉頭, 朝兩人溫和地笑了笑，說：“拜拜啊，宋星，段灼。”
三、二、一。
整座大樓轟然開始顫動，白灰簌簌掉落, 露出幹裸的磚墻, 本就破碎的窗戶稀裏嘩啦碎的更為徹底，教室內的桌椅板凳不堪重負一般, 紛紛爆裂炸開木屑。
溫念眼眸低垂，巍然不動地站在混亂中心。
墻壁崩裂，宋星的驚呼聲傳達不到她的耳邊，段灼伸出的手也沒能抓住她。
那張她效仿瑪麗的畫輕飄飄落在地上，被雙屬於男性的手撿了起來。
溫響抖了抖上面沾的木屑。
幾分鐘後，他在畫紙的左下角，簽上了兩個字。
*
在溫念面前十幾米遠的地方，是那片白色空間。在她腳下，是數百雙幹枯瘦弱的手，他們爭搶著抓住她腳腕，叫她寸步難行。
溫念宛若身處一片黑沼之間，即使不動，也愈加快速地向下沈去。
沼澤漫過她的大腿時，溫念看了眼已然完全崩潰的大樓。
可惜了那堆古董。
“溫念。”下墜中，她聽到有人這麽呼喚道。
那人的聲音並不大，傳播的範圍卻十分的深廣，像在她腦中晃蕩了三圈才從骨骼血肉中透出去。
那是一種試圖紮根她心底的聲音。
就和……三嬸的聲音一樣。
溫念猛地睜開眼。
她噩夢裏的人就這樣微笑的站在黑沼旁，慈眉善目，憐憫天下的表情。
“好久不見啊，最近過得好嗎？為什麽最近不愛回家了呢？”三嬸還在笑。
方悠站在她身旁，一張娃娃臉顯得有些無所適從。
“方悠。”溫念腦中疼痛的程度逐漸加大，幾乎讓她產生了大腦被割開的錯覺。
她忍著痛，嘲弄道：“你說半個博物館的東西都是你收集的，原來靠的是和吉祥村人合作啊。”
方悠勉強挺起胸膛：“……有用不就行了？你也是吉祥村的，你不也幫我們這些真實的人了？”
真實？
真實啊。
溫念：“吉祥村全是虛偽之輩。”
方悠眼角抽動了下，“何必罵自己呢……”
溫念的利用價值已經消失殆盡，只要計劃順利，她死後，美德公路便會被徹底封存。
方悠恨不得自己上去按頭，讓她更快點沈下去。
“鼠目寸光。”溫念又說。
方悠冷臉，硬邦邦的說：“一切為了人的命運。”
溫念低笑了聲。
她張口，在方悠驟然縮緊的瞳孔中，輕聲道：“好啊t，歡迎你來。”
方悠回醒過來，卻發現自己半邊身子已經進了黑沼，並且……記憶中，是她自己進來的。
怎麽會這樣？
“是你？”方悠慌張看向溫念，但對方卻緊閉雙目，好似暈過去有段時間了。
她在黑沼中央，卻只被吞沒到大腿處，並且再無下沈的跡象。
是……03。
她奮力扭頭去看，03仍舊站在那裏，聲音溫和：“你說過，你們最想要的是所有怪談世界消失。”
“……”黑沼漫過了方悠的腰。
她隱隱有些喘不過氣來。
“只關一個美德公路太少啦，配不上你的付出啊方悠。”03溫柔道，“其他管理員會驚喜的發現，他們再也不用進入那些小怪談世界了。”
方悠已經顧不得那些，03已不可信，她呼喊道：“顧千帆！章良！”
被呼喊的人靜默的從03身後走出。
顧千帆眼也不眨的盯著黑沼裏的溫念。
章良鞠躬道：“抱歉，我只遵循管理員的指令。”
方悠徹底絕望。
她掙紮幾秒，表情又努力變得坦然，那一刻，她忘記了自己害死過多少隊友，坑害了多少她口中需要捍衛的“正常人”，她大喊道：“我已經做的足夠好了！”
03頗為慈愛的看她一眼。
作為吉祥村養分來說，她沒那麽夠格，但聊勝於無。
03轉頭，溫和的註視顧千帆。
“你的弟弟在高考時砍傷了溫念。”她平和的說道，“你很愧疚，只敢偷偷關註她的動態，對嗎？”
顧千帆雙目空洞，機械的點點頭。
“進去吧。”03簡單說道，“你進去後，溫念會上升一些。”
*
溫念又是被疼痛喚醒的。
她睜開迷蒙的眼，脖頸側的頭發已經被汗水徹底打濕了。
03，她的三嬸，也是溫予奪，就這樣在旁看著她。
她的面容平靜，眼底下的控制欲和滿足感卻瘋狂洶湧，誓要吞沒這一切一般的狂亂。
瘋子。
溫念幹咳了聲。
溫予奪憐愛地說：“念念，是我之前沒將你養好，我們可以重來的。”
溫念不答。
重來？
她以為建好吉祥村，就能重來？
何等的癡心妄想。
但她看著似乎真的有幾分把握，並且由不得溫念來左右——
“怎麽重來？”溫念輕聲問道。
她沒多少力氣了。
“從一切的開始……”溫予奪擡起手，“這一次，我會把你保護的很好……”
原來如此啊。
重建吉祥村後，她們就會回到那裏，時間倒流，而只有溫予奪帶著記憶。
從出生開始，她將會逃無可逃，永世生活在溫予奪的陰影下。
原來這場抗爭，最後還是以她慘敗收尾。
溫念身體一陣發冷，她環抱住自己，指尖無意間拂過手腕上的水晶串。
所有的水晶，此時都已經黑了個徹底。
——“我逝彼臨。”
溫念想，她真的沒有哥哥了。
水晶串從她的手腕脫落，片刻後，沼面升起一個小氣泡。
宛如滾水沸騰，數百個黑色氣泡升起，又在空中破碎，黑霧彌散開來，溫予奪雙眼被黑霧纏住，一時間看不清前方究竟發生了什麽。
驅散黑霧後，江予奪目眥欲裂。
眼前只剩下一片幹涸的，小片小片的黑色液體。
她沈下臉，而章良的消息適時發送過來：
“各個怪談世界的能量波動都在穩定下降，而代表吉祥村的能量在呈幾何級的上升……”
吉祥村重建，不可逆轉。
溫予奪走進黑暗。
她已經開始思念幼年溫念天真的臉龐了。
*
頭頂的光亮得人心煩。
溫念被晃開眼，花了幾秒理解了下現在的處境。
這是……
遠山醫院。
她竟然活下來了。
沒被希望藝術學校吸收。
一定是溫響。
但他到底做了什麽，才讓被選中的人有所偏頗？
溫念想的頭痛，撐起身，看到自己正躺在熟悉的病床上。
左邊趴著宋星，右邊段灼守著。
兩人眼下兩坨烏青，不像睡了多久的樣子。
溫念閉眼適應了會兒身體，拍了拍兩人的頭。
宋星瞬間彈跳起來。
她那一瞬間想質問良多，比如為什麽在離開時，你會像早已預料的那樣和我說再見，就這麽喜歡犧牲嗎？
但最後，她也只是半哽咽的說了句：“你醒啦。”
這一幕仿佛已上演過成千上百次，溫念瞄了眼還剩半管的點滴，扯下針頭，轉了轉手腕，說：“我得快點兒去……”
她頓住，自己也不知道現在該去哪兒。
宋星沒來得及阻止她拔針，抿了抿唇，說：“溫念……2.0消失了。”
消失了？
溫念迅速去翻手機——
“不止如此，我們整理的那些土裏的東西，也同樣消失了。”段灼輕聲道。
溫念一陣頭暈。
“但……江遲月沒回來。”宋星小聲啜泣了聲，“我們回來的時候也不在我小姨的別墅裏，就只是一個普通的小房子。”
發生在她身上的借運事件，也消失了。
甚至於，她的父母對“借運”這件事完全不知情，甚至疑惑，她怎麽會提起這種封建迷信的東西。
段灼垂眼道：“我回了趟小區，左鄰右舍，沒有一個人認識溫響。”
溫念手指抓住床單，無意識的輕喃道：“意思是，他們從來沒出現過嗎？”
十天後。
遠山市的天氣從來晴朗和煦，風吹過海邊的砂礫，裹挾著往水裏滾去。
溫念坐在海邊。
這幾天內，他們幾乎查閱了所有還記得名字的人，均是一無所獲。
這些人好似人間蒸發，不留一絲痕跡。
那些報道——溫念過往因為溫響的惡意，而被迫做出的驚人之舉，也全部沒了記錄。
她的人生軌跡變得正常無比。
蝴蝶效應下，江父江母沒有孩子，仍舊好好活在人世。
他們對溫念也毫無印象。
查詢醫院記錄後，顯示她在這裏只有唯一一次住院記錄。
就是十天前的那一次。
宋星說，如果再這樣查下去，可能他們會先瘋了吧。
她生活在父母突然變好的時空裏，既無法面對，又狠不下心來避開，被折磨的成天往溫念家裏躲。
溫念也去找過那所博物館，然而那裏現在就是所普通別墅，古樸典雅的和宣傳冊上如出一轍。
偶爾翻到的怪談奇聞記錄，也是些諸如“尼斯湖水怪”一眼假的記錄，或是根本就和異世界扯不上關系。
這世界真的沒有怪談。
宋星望著悠悠的海面，說：“就好像做了一場很長的夢。這一切是真的嗎？”
她和正常父母生活的記憶一天比一天清晰，而那些在地下室的生活卻逐漸模糊……她有些分不清了。
段灼遞過來兩杯冰咖啡。
溫念喝了口，這咖啡裏多放了三份糖，甜的她牙根泛酸。
不過挺好喝的。
溫念轉頭問宋星：“那如果讓你選擇，你願意待在哪裏呢？”
宋星面帶猶豫：“我在這裏有很多朋友……”
“所以……？”溫念垂眼看她。
“所以我必須回去，讓那群人付出代價。”宋星揚眉道，隨即又低下頭，“只是怎麽離開呢？”
溫念將手機解鎖，點了點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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