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與人共存（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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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與人共存（九）
白煙自廣場地面的血泊中膨起, 朝著溫念站立的方向飄逸。速度很快，只是到達她身邊後，又疲軟地下墜, 一層接一層地堆在她腳邊。
她擡腳輕輕踢了踢，煙氣便散去大半。
溫念：“……”這東西是想幹什麽。
為什麽要開槍？某個空茫的聲音問道。
諾頓如果是個虔誠的擁護者，他便不會在家裏放被擊殺的雕塑。而從愛瑪給瑪麗留下的信息來看，他是個好人的幾率也很大……
綜上所述，溫念推測，這是損毀女神像的方法。
她被寒風冷雨凍得臉色蒼白, 朝仍舊維持著跪坐姿勢的李懷瑾看去。
他扭著頭，表情迷茫又悲傷, 眼睛卻迸然放出光來。
刨去所有後面補上的推測, 那股讓她做出行為的舉動只是——直觀地看見有人被這種東西折磨, 她感到煩悶。
“你竟然能打破限制傷害它。”李懷瑾呢喃道, “而它現在對你卻做不出任何事情……”
“什麽？”溫念往前走了幾步，兩人的位置隔地有些遠，她沒太聽清。
女神像碎出的血水仍在往外淌, 像個噴泉一般。
溫念走近, 耐心地蹲下。
“李懷瑾？”她問。
車燈大開, 照在李懷瑾身上，他露出的皮膚上滿是傷痕，雙手血肉模糊。
這人為什麽要對自己下如此狠手？
溫念又叫了他一聲。
手機的機械音響起。
【本場覆蓋怪談世界的難度為SSR級，請註意合理利用生存規則逃生。】
“您已進入【神與人共存】，參加該群聊的還有零人, 群聊將於四時二十三分後開放。”
“我回不去, 又快死掉了。”他的表情變得異常平靜，“但你可以和她們見面了……”
白煙在他的身上纏著。
但手機上的群聊說明是零人, 溫念想。
“我要去哪裏找她們？”她盡可能問得更簡潔些。
SR級的空間沒重疊，SSR級說不定真的可以碰上。
“八點，諾頓家。”李懷瑾吐氣道。
倒是方便。
溫念點點頭。
李懷瑾虛弱微笑道，“你的槍口一直對著我，你並不信任我。”
溫念手指放在扳機處，被戳破，也沒收回手。
李懷瑾身體搖搖欲墜，將死的預感越來越強。
她開始認為自己是同類時，表現出的幾近於無的警惕心、在廣場上對神像沒有絲毫敬畏之心……以及現在，面對身為怪物的自己，產生的冷淡之意。
如果不是她的天性使然，那麽她一定是被第二套方案催眠下的新學員。
李懷瑾沈默了幾秒。
抑制對怪談世界裏的人或物產生的正面情緒，包括開始被怪談感染的同人類麽……
如果在其他的怪談世界裏，她會活得很艱難，但在蒙特鎮裏，這卻是個完美的幹預。
他的目光落在溫念的手臂上，突地身體有些顫抖，“這是安娜造成的傷口，你祈禱了？但你怎麽可能祈禱？”
溫念：“我沒有過啊。”
“對，你不會去。”李懷瑾閉上眼。
她的傷口恢覆得太快，和李程安被安娜抓傷後恢覆的程度一模一樣。
那時是周承讓前去的祈禱。
“那麽，你的隊友還好嗎？”李懷瑾說。
白煙滾進他的咽喉，廣場上徹底沒了聲息。
溫念倏地瞳孔緊縮。
*
傷口在恢覆。
只是速度和現實中一樣。
蔣洛霽靠著墻，用電燈探照手臂。
所以溫念確實受到了某種庇護。
“噢，你那會兒正閉眼雙手合十呢，估計也沒看到吉米進商店。”
是自己。
蔣洛霽擡手遮住眼。
她沒能用鉛筆戳破耳膜。
她點開2.0，上面的理智值仍舊居高不下。
催眠室方案四：絕對清明，所有影響理智值的記憶將被封存。
【蔣洛霽】：溫念
【蔣洛霽】t：別回覆我，別相信我
她擡手又刪除了這兩條信息。
*
溫念躺在掂了掂李懷瑾托付給她的車鑰匙。
這把鑰匙比她持有的更新些。
衣服潮濕，但擰不出水來，只略帶不適地貼在身上。
她短暫的睡眠持續了兩小時。
窗外的雨停了。
天光微亮。
溫念往墻上的橫架上看去。
女神像模型比之前的位置高了幾分。
她站起身，從雕塑下抽出幾封新出現的信來。
“
親愛的諾頓：
離篩選開始還有一個上午，但我實在心神不寧，只好來給您寫信散散愁悶。
您無法想象在昨天晚上我有多緊張，我整夜嘔吐，幾乎吃不下任何東西，腦中翻來覆去的都是從萊文娜那裏得來面包的場景。
她太可怕了。
您在上一個篩選日後，就沒再見過她了吧？她像個噩夢一樣活著，我拿面包時不小心摔了下，手撐在她的腰上，天哪，那種又軟又熟悉的觸感，我敢確保，那是棉花。
面包很大，我兩只手都有些拿不住它。萊文娜告訴我，面包裏有艾希的心臟，她問我記不記得艾希，我禮貌地回應了。
但我怎麽會記得一個被驅逐的垃圾呢？
當然，我和那些曲意討好她的人不一樣，說真的，我之前就是她面包店裏老顧客，他們拿木板和封條去責備她放垃圾進來時，我也只在一旁遠遠站著，沒做出任何傷害她的事。
垃圾的人數在不停地下降，您也盡快去試試定制面包吧。我當然相信您能得到它的認可，但我還是希望您能試試定制面包，假使有個底，我能安心很多。
上天保佑，蒙特鎮不能再失去第二個克蘭了。
您衷心的朋友
克莉斯
”
“
諾頓，我明白您對正義的堅持，但我同樣能理解吉米的舉動。它給過我們明確的指示，夫妻中若有人不被認可，另一人必須親手殺掉她。
吉米說他會祈求女神像覆活安娜，並保證了無論安娜變成何樣，他都會一如既往的愛她，您體諒體諒他吧，安娜死得早，才沒被大家直接更改身份為垃圾。我不希望看到您對他太過苛責。
鎮長德米安留
”
“
尊敬的鎮長：
我在上封來信中的言辭有些激烈，為了減少您對我的誤會，我在這裏用冷靜的筆調重寫一遍，請您忘掉我之前的無禮吧。
……
對於廣場上的女神像，向您說實話，近來我總是想打破她。我總感覺有什麽在她的體內，那種情緒很熟悉，仿佛是克蘭在呼喊我……
這種沖動讓我驚恐，在夢中，我似乎能聽到它對我的斥責。
……
說回歡慶節的建立，您真的能接受嗎？克蘭這樣忠誠善良的人都得不到它的認可？
您為她授予過道德標兵的勳章。
我到現在也無法理解您的說法，為什麽克蘭只是拒絕在歡慶節的篩選同意書上簽字，就被它帶走，再也沒回來過。
如果它真是為了蒙特鎮，又怎麽會讓一個赤誠的人離開呢？
或許您願意和它溝通，讓克蘭回來。
蒙特鎮衷心的警長
諾頓
”
“
親愛的鎮長：
十天後便是女神像的揭幕儀式了，我感謝您給予我和您共同主持的殊榮，不過，您知道克蘭在哪裏嗎？
她在給我的留言中提到您呼叫了她前去商討歡慶節的相關事宜，對此，我希望您能提供相應的信息和解釋。
諾頓
”
“
親愛的諾頓：
我並非是有意違背鎮上在廣場中心祈禱的傳統，只是實在沒什麽好祈願的。
鎮長在安排修建女神像，廣場上粉塵的味道太大，我更寧願去自然裏走走。
您可以多用用功夫在格林夫婦墜湖溺亡的案件上，不過依照我的看法，愛瑪只是不小心出現在了湖邊，沒有任何證據能表明她參與了這場行為。並且，以格林夫婦的成熟程度，他們也不會被個十幾歲的孩子蠱惑。
我相信您沒找到任何證據，若您有疑似的發現，我仍舊保持以上的觀點。
您明白我的意思。
您衷心的朋友
克蘭
”
所以跪在廣場中心祈禱的傳統在前，女神像修建在後。
從諾頓給鎮長的長信來看，女神像裏會傳出克蘭的聲音，而它和女神像……似乎並不是一體的。
溫念垂眼思索，手撥弄著這些泛黃的信件。
兩封寫給鎮長的信都完好放在諾頓這裏。
是沒來得及寄出去，還是被退回了？
溫念偏向於前者。
信件的筆跡清晰，不過就是讀反了。
溫念整好信件，按照推測的時間順序又排了一遍，又打開手機，想拍在2.0的朋友圈裏。
她的手停在2.0的消息界面上。
蔣洛霽這是發覺自己祈禱過了麽？
溫念蜷起手。
這幾封信，她拍還是不拍？
*
方悠臉色平靜。
她放在木板邊的諾頓筆記像被血水泡過一樣，紙頁黏在一起，無法翻開。
無傷大雅。方悠想。
這些東西她看過太多遍，重要的東西早先就背過了。
現下唯一讓她在意的，便是精神充沛到極點的身體狀況。
就和每次時間回溯開始時一樣嶄新。
方悠嘆息一聲。
一定是李懷瑾去重覆祈禱了。
她點開2.0，觸上群聊。
淩晨的消息。
【李懷瑾】：我看到新來小隊的出租車了
一小時後。
【李懷瑾】：抱歉uu，抱歉李程安
【李懷瑾】：車鑰匙我拜托了她在八點前放在諾頓院子外
【李懷瑾】：如果沒能找到……我祈禱過，你們不會因為丟失鑰匙受到傷害
【李懷瑾】：你們一定可以離開的
【SSR級主理】：用戶李懷瑾的理智值清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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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在其他的怪談世界裏，她會活得很艱難，但在蒙特鎮裏，這卻是個完美的幹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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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你不會去。”李懷瑾閉上眼。
她的傷口恢覆得太快，和李程安被安娜抓傷後恢覆的程度一模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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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麽，你的隊友還好嗎？”李懷瑾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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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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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在上一個篩選日後，就沒再見過她了吧？她像個噩夢一樣活著，我拿面包時不小心摔了下，手撐在她的腰上，天哪，那種又軟又熟悉的觸感，我敢確保，那是棉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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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諾頓，我明白您對正義的堅持，但我同樣能理解吉米的舉動。它給過我們明確的指示，夫妻中若有人不被認可，另一人必須親手殺掉她。
吉米說他會祈求女神像覆活安娜，並保證了無論安娜變成何樣，他都會一如既往的愛她，您體諒體諒他吧，安娜死得早，才沒被大家直接更改身份為垃圾。我不希望看到您對他太過苛責。
鎮長德米安留
”
“
尊敬的鎮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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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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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說回歡慶節的建立，您真的能接受嗎？克蘭這樣忠誠善良的人都得不到它的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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諾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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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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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相信您沒找到任何證據，若您有疑似的發現，我仍舊保持以上的觀點。
您明白我的意思。
您衷心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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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跪在廣場中心祈禱的傳統在前，女神像修建在後。
從諾頓給鎮長的長信來看，女神像裏會傳出克蘭的聲音，而它和女神像……似乎並不是一體的。
溫念垂眼思索，手撥弄著這些泛黃的信件。
兩封寫給鎮長的信都完好放在諾頓這裏。
是沒來得及寄出去，還是被退回了？
溫念偏向於前者。
信件的筆跡清晰，不過就是讀反了。
溫念整好信件，按照推測的時間順序又排了一遍，又打開手機，想拍在2.0的朋友圈裏。
她的手停在2.0的消息界面上。
蔣洛霽這是發覺自己祈禱過了麽？
溫念蜷起手。
這幾封信，她拍還是不拍？
*
方悠臉色平靜。
她放在木板邊的諾頓筆記像被血水泡過一樣，紙頁黏在一起，無法翻開。
無傷大雅。方悠想。
這些東西她看過太多遍，重要的東西早先就背過了。
現下唯一讓她在意的，便是精神充沛到極點的身體狀況。
就和每次時間回溯開始時一樣嶄新。
方悠嘆息一聲。
一定是李懷瑾去重覆祈禱了。
她點開2.0，觸上群聊。
淩晨的消息。
【李懷瑾】：我看到新來小隊的出租車了
一小時後。
【李懷瑾】：抱歉uu，抱歉李程安
【李懷瑾】：車鑰匙我拜托了她在八點前放在諾頓院子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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