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誅翡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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誅翡翠

皇後這般明目張膽, 可見是受了局勢的變化。

明慈也不在意明家的人怎麽想,她坐上馬車,光明正大地進了宮。

眾人都猜測:關皇後為什麽會讓明家的姑娘進宮?

關、明兩家一向不和, 皇宮此舉,實在是讓人摸不著頭腦。

“我看你很高興。”關皇後笑著看著明慈走近:“從你來後, 臉上的笑就沒有斷過。”

明慈坐在她對面, 清茶熱氣騰騰,遮不住其清麗的眉眼。

“我等這一刻很久了。”

關皇後頷首:“我明白你的心情,那現在依你看,你要現在就去嗎?還是……”

“不著急。”明慈笑笑:“之前一直盼著望著,現在到這一刻了,突然就覺得也不是很著急了。”

“那你,可以和我說說你在廬州的日子嗎?”關皇後語氣很溫和,像是家裏平易近人、關愛小輩的長輩。

明慈垂眸, 指尖摩挲著杯沿。

廬州啊……

“……父母疼愛我, 心上人也陪伴左右, 自由自在, 無拘無束,沒有憂愁和痛苦。”

“……”

她說了很多,語氣不疾不徐,說到高興的地方,還彎了彎眉眼。

關皇後一直註視著她,認真地聽她將過去的故事。

語畢,明慈喝了兩口茶:“若是可以, 我想聽淑貴妃的事。”

“她啊。”關皇後淡淡一笑:“你應當知道, 以前她挺受寵的。”

是挺受寵,不然皇帝微服私訪也不會帶著她。

翡翠當時被湯家發賣後, 輾轉各地,後來被賣到了京城。她心思深,自命不凡,一心想做人上人。

她顏色好,年紀小,當時所處的地方是京城最大的花樓。她巴結花樓裏的媽媽和管事,拼盡全力混進了一支舞團,得到了進宮獻舞的機會。

翡翠用盡心思,在宴上大放光彩,贏得了皇帝的青睞。

也不知道她怎麽瞞過了非處子之身的事。

她被封為才人。

然後一步步,爬上了妃位。

但是,皇帝有佳麗三千,後宮美女如雲,翡翠得了幾年盛寵,終於有灰敗的跡象。

她不甘心,也恨皇帝。

於是她暗中勾結侍衛,與其有染。

此事被發現,侍衛處以死刑,翡翠本來也有一杯毒酒,但不知道是什麽緣故,她說動了皇帝,沒死,被打入冷宮,不見天日。

明慈聽完後,沈默了許久。

“若是我們就這般大張旗鼓去冷宮殺了她,會不會給娘娘帶來麻煩?”

她直言。

關皇後輕輕一笑:“麻煩?你的意思是陛下會為了這麽個女子,來尋我這位皇後的麻煩?”

明慈不說話。

“我知道你擔心我。”關皇後嘆了口氣:“你是個好孩子,只是……老天爺不疼你。”

“你可知,翡翠是用什麽話,留得一線生機嗎?”

關皇後看著對面那雙與故人極其相似的眼睛,心中毫無波瀾:“她說,她知道顏惜之女在哪裏。”

明慈錯愕。

僅僅一句話就留了命?皇帝真這麽愛慕生母?這樣深情嗎?

“若沒什麽想說的,我們去看看淑貴妃吧。”關皇後起身來。

冷宮地處偏僻,宮門破舊,墻壁上是斑駁的汙色,爬山虎爬了半墻,如今是早春,枝葉還未長出。

進了冷宮,明慈一下就看見坐在院子裏的人。

那是翡翠。

“我可以和她說幾句話嗎?”明慈問關皇後。

關皇後點頭,她微微側目示意。

她身後的宮人上前來,其手中有一個托盤,裏面是一把匕首。

明慈上前,取出匕首。

“你可以嗎?”關皇後看了看呆呆的翡翠,又看明慈:“她發起瘋來,還是挺難制服的。”

明慈只是微微一笑。

關皇後見了,心中了然,她帶著一幹宮人出去了。

明慈慢慢走到翡翠身邊,坐了下來:“好久不見。”

翡翠沒說話,只是那副癡呆樣。

“你會想起你爹娘嗎?”明慈問她:“我猜,應當很少會想起吧。你爹娘死的時候,你還小。”

“那時你還小,祖母見你可憐,就把你接去她屋子裏養著。”

“你說這些有意思嗎?”翡翠冷冷開口,她一臉厭惡地看著明慈:“你不就是想問我,為什麽滅你們湯家?”

“我討厭你,更討厭你娘。”

“你不過是個養女,哪裏就比我高貴了?憑什麽你是主子我是下人?”

“我恨湯家。”

明慈望著她:“僅此而已嗎?你滅我湯家時,我就躲在暗處,看著你。”

翡翠閉眼,她瘦削得厲害,嘴唇蒼白無一絲血色:“那你應該知道,真正想滅湯家的,是明家。”

“不,應該說,明家只是想殺你,湯家是被連累的。”

湯寶兒呼吸一窒:“……為什麽?”

翡翠睜開眼,神色古怪,看著她:“你問我?你難道不知道嗎?”

“僅僅是因為,我是顏惜的女兒嗎?”湯寶兒握著匕首的手,青筋暴起,她語氣很是壓抑:“若是如此,為何不在我剛出生時,就將我掐死?”

翡翠:“我聽說,原本是這樣計劃的,但是那婆子心軟,陽奉陰違,一時將你給藏了起來,結果你被人偷走了,陰差陽錯,被人帶去了廬州,被湯弦和慕清明撿到了。”

明慈想笑。

“湯寶兒。”翡翠扭頭看她,目光希冀:“你能不能放過我?滅你們湯家的人是杜若蘭和杜若清,還有趙國公府,跟我可是一點關系都沒有啊!”

“我只是,”翡翠絞盡腦汁替自己開脫:“我只是恰好和他們一起,而已。”

湯寶兒註視著她:“我放過你,你也出不了冷宮。”

“我可以!”翡翠連忙握住她的手,神色期待:“你是顏惜的女兒,只要你替我求情,我就可以出去了!”

湯寶兒笑:“算盤打得真好。”

翡翠見狀,有些失望不甘,她慢慢垂下手:“你不肯幫我。”

“那你去死吧!”她不知道從哪裏抽出一根簪子,面色猙獰地刺向湯寶兒。

湯寶兒靜靜看著她,在她簪子落下時,手腕一動,匕首尖端朝上。

“噗嗤”一聲,匕首入體。

翡翠僵硬低頭,看著胸口蔓延的血跡,有些不可置信。

“你……”她看著湯寶兒,面上滿是不甘和怨懟。

湯寶兒抽出匕首,翡翠“嘭”的一聲倒在地上,胸口血跡蔓延開來,她睜著眼,死不瞑目。

靜靜看了她許久,湯寶兒突然擡手遮住眉眼。

出了冷宮,湯寶兒看見了門口的帝後,她神色詫異,連忙上前行禮。

“不必多禮。”呈豐帝看著她,目光覆雜:“可否同我小坐片刻?”

湯寶兒抿抿嘴:“是。”

他們去了一處亭臺,三面環水,水上有荷葉漂浮。

湯寶兒透過薄薄的輕紗看向外邊兒,她眼眶還泛著紅,眼裏還有水光。

呈豐帝就那樣靜靜地看著她,一言不發。

過了許久許久,亭臺外不知道走過了多少人,他們只是靜靜地坐在亭中,相對而坐,沒有說話。

“你母親……”呈豐帝開口了,聲音嘶啞:“是被杜若蘭害死的,你要替她報仇嗎?”

湯寶兒明白他的意思:“要。”

呈豐帝閉上眼,記憶中的女子變得鮮活起來,她很愛笑,總是笑著。

他一直沒有合適的身份和立場,去為她報仇。

如今,她的女兒來了。

呈豐帝和明慈在小亭裏單獨相處了許久,誰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只知道明家可能要受龍恩了。

明慈一回明家,明德雙就湊了上去,後邊兒還跟著拖著病體的杜氏。

“大娘。”明德雙搓了搓手,一臉笑意看她:“陛下和你都說了些什麽?”

明慈搖搖頭:“沒什麽,只坐了一下午。”

明德雙不信:“陛下可有提到過我們?”

杜氏接著問:“有提到過二娘嗎?二娘現在還沒回來,大郎的死也有蹊蹺,陛下有說什麽嗎?”

明慈:“沒有。”

她徑直回了棠梨院。

明德雙和杜氏的臉色都很難看。

趙國公府。

“陛下是什麽意思?為什麽會讓明家的姑娘留在宮裏說話?他們說了什麽?”

趙國公杜斌心裏湧起一股不安,他看向幕僚:“會不會……陛下要拉攏明家?”

那他們杜家呢?

幕僚眼底閃過一縷精光,他沈吟片刻:“大人,機不可失,您不要再猶豫了。”

杜斌知道他說的是什麽意思,但是……但是那不是通敵叛國嗎?

“陛下本就看重太子,屆時太子上位,焉能有我們的活路!”幕僚給他打了一劑強心劑:“而且我們t並非是旁門左道,我們是擁護正統上位。”

“等我們安排好了,他們會幫助二皇子上位,屆時,太子一黨,便不足為懼。”

幕僚看著杜斌,眼底仿佛燃著火:“大人,可以拉明家一起上船。”

趙國公眼睛也很亮,過了許久,他點點頭:“你說得對。”

雪夜。

明德雙和杜斌在書房待了很久,直到天邊泛起魚肚白,書房的門才從裏面打開。

明明熬了一夜,但兩人還是精神奕奕,好似一點不受影響。

外邊兒如何暗潮湧動,如何刀光劍影,湯寶兒都不在意。她只待在自己的小院兒裏,吃吃茶,賞賞花。

她在等一個時機。

這日,她剛起身來,還未盥洗,便見阿蓮急匆匆跑了進來:“姑娘!顏家來人了!顏老夫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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