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5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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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5 章
發了汗, 再睡上一天，除了使不上力氣，戚雲晞感覺好了很多。
倚在床頭休息時, 曉荷進來了，臉色陰沈沈的。
難得看到曉荷這樣，戚雲晞故作輕松調侃她：“怎麽了？誰得罪你了。”
曉荷看著戚雲晞蒼白的臉，唇張了張，欲言又止。t
戚雲晞笑：“不能說？”
曉荷：“夫人還是去莊子上住幾日, 等身體完全恢覆了再做打算吧，總這樣下去, 如何是好。”
戚雲晞被她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在她的追問下，終於弄清原委。
她的貼身衣物一向由曉荷清洗，今日曉荷清洗她換下來的衣褲時，看到了淡淡的血跡。
曉荷誤以為許懷彥又對她用強, 才這樣義憤填膺。
這下輪到戚雲晞有些尷尬，低低開口：“沒有。”
曉荷不信：“可世子昨夜歇在後院。”
戚雲晞烏溜溜的杏眼裏難掩驚訝, 原來他昨夜看到的人的確是他，難怪那樣真切。
做了半年多夫妻，有還是沒有，戚雲晞還是清楚的。
她無意替他辯解，倒也沒有必要冤枉他：“他沒有碰我。”
曉荷更擔心了：“既然不是世子，那這是怎麽回事？”
戚雲晞沒有任何不適，再檢查一番, 也沒有異樣。
“是否需要請大夫看看？”
戚雲晞搖搖頭：“不用, 你不用擔心。”
唯一的解釋是他受了傷。
這並非無端的猜測，他身上本就有很多傷。
至於怎樣弄上去的, 就不得而知了，大概是巧合吧。
*
再度見到許懷彥，是第二天下午。
戚雲晞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麽，看到他左胳膊上的衣裳破了一道口子，衣裳破口邊緣也有血跡。
畢竟還是夫妻，戚雲晞做不到無動於衷，吩咐曉荷：“去打水來。”
許懷彥將沾了血的衣裳脫了，坐在榻上，露出精壯的上半身。
戚雲晞也取來金瘡藥和潔凈的棉布，垂眼清理傷口。
這期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屋子裏靜悄悄的。
包紮好傷口，戚雲晞用剪刀剪斷多餘的棉布，喚了聲世子。
許懷彥看向戚雲晞。
戚雲晞垂著眼：“咱們和離吧。”
既然昨天夜裏的人是他，那他一定聽清楚她說了什麽，雖然她真的以為當初在山洞裏遇見的人是他，卻只是她一廂情願的看法。
事實擺在眼前，再待下去，彼此都會難堪。
許懷彥沒有意外。
相處的越久，越能知道秦延對她的意義，就越清楚會有這一天。
事情到了這一步，也沒什麽可再糾結的，許懷彥回答得很幹脆：“好。”
“多謝。”
戚雲晞疊好多餘的棉布，再將剪刀放在笸籮裏：“我去寫文書。”
托許懷彥的福，他的書房裏什麽書都有，在翻閱禮制的書籍時，也就知道了和離文書該怎麽寫。
“好。”
戚雲晞常在東屋裏看賬，那裏有現成的筆墨。
等手不抖了，戚雲晞一筆一畫按規範寫下和離書，簽好姓名再按上手印。
墨水幹得很快，戚雲晞再拿著印泥與蘸好墨的羊毫去找許懷彥。
他哪裏也沒去，連坐姿也沒變，山一般穩當，等她過去。
不論如何，戚雲晞永遠欣賞他冷靜這一點。
她知道他介意，不然也不會將曾經的耳鬢廝磨變成實實在在的怒火。她理解，很少有男人能夠接受自己的女人和別人有肌膚之親，換他與別的女子有染和納妾，她也介意。
慶幸他很冷靜，接受不了就選擇放手，這一程他們結束得也算體面。
戚雲晞將羊毫遞給許懷彥。
許懷彥接了，沒有急著落筆：“你去倒杯水。”
“好。”戚雲晞同樣幹脆。
目睹戚雲晞消失在門後，許懷彥握在手中的筆重如千鈞，怎麽也落不下去。
他應該沒有自己以為的喜歡她，只是突然感覺孤單了，抓了個順眼的過來放在眼皮子底下。
至於不舍，應該也不是，他只是習慣了下值後有個人在他的地盤等他，擁有過熱鬧，重新回歸冷清需要時間去適應。
更別說傾心依戀什麽的，他不懂這些，不過是到了年紀想女人了，恰好她是最美的女子，僅此而已。
既然沒有那麽喜歡，他不知也沒有精力去挽留一個想走的人，那就這樣。
倒也想過小氣一回。
親眼目睹過一場悲劇，他不想她最後也通過那樣慘烈的方式離開，連累許多無辜的人。
戚雲晞回來的時候，剛好看到許懷彥落在最後一筆，她站在一旁看他寫。
他的字就像他這個人，看似端肅嚴整，筆勢間洋溢著難以忽視的淩厲。
簽好姓名，戚雲晞貼心滴將印泥遞過去。
許懷彥接了，不慌不忙按下指印。
和離書和婚書一樣，在官府登記後才算生效。
許懷彥伸手：“我拿去官府蓋印。”
到了這一步，戚雲晞不認為還會有變故，也就放心交給他：“好。”
算起來，這是兩個人第二次心平氣和討論大事，第一次是三月份，他們坐在伯府的花園裏商量婚期。
和上次一樣，很順利，大事上他們都很冷靜。
四目相對，好像沒什麽可以說的了，許懷彥開口：“我還要出城一趟，回來得晚，就不回後院了。”
和離書都簽下了，就應該這樣，戚雲晞說好：“我也會盡快將東西收拾好。”
許懷彥頷首。
他一直知道她早有打算，嫁妝鋪子都賣了一半，收拾起來不會慢。
戚雲晞目送許懷彥離開，他沒有回頭，腳步跟到窗前，看他的背影消失在通往前院的門裏。
曉荷一直擔心著戚雲晞，見到許懷彥離開後就沖進來，見到戚雲晞先是一怔：“發生了何事？”
戚雲晞後知後覺，這才發現視線有些模糊。
“沒事。”戚雲晞的嗓音輕輕的。
塵埃落定，該高興。
*
前院。
佟寒難得感覺輕松。
世子親自帶人蹲守了一天一夜，破了件要案，於是讓大夥提前回來休整。
佟寒交代前院的小廝幾句，準備回去沐個浴好好休息半日，沒想到才下臺階就看到往外走的許懷彥。
佟寒不解。
夫人大病未愈，世子沒有去陪夫人，難道的夫人的病情加重，要去請大夫？
佟寒的心頓時提起來，追上去：“世子這是要去哪裏？是否需要屬下代勞？”
許懷彥恍若未聞，面無表情往外走。
佟寒又叫了聲，許懷彥才頓住腳步：“何事？”
佟寒這才反應過來許懷彥根本沒有聽見他說話，只得重覆一遍。
許懷彥隨口道：“我進宮一趟，夫人若有命令，你只管照辦。”
佟寒總覺得許懷彥身上發生了了不得的事：“屬下陪世子一起去。”
許懷彥這時不想見任何人，也不想任何人看出異樣：“不用。”
離開侯府，許懷彥很快打起精神，事已至此，日子還要繼續，等忙碌起來，一切又會恢覆到成親前那樣，沒什麽大不了的。
*
萃卉軒。
秦月鸞與武郡王元澈已經接受被許懷彥軟禁起來的事實。
上次許懷彥來過之後，他們便再也不能離開居住的院子，也接觸不到外面的人，連下人也換成了許懷彥的人。
武郡王元澈為此很煩躁：“都怪那個臭小子，非要耽擱，這下好了，連回大梁都成了問題。”
“慌什麽，”秦月鸞反而是更冷靜的那個，不慌不忙修剪著前一陣大費周章收集來的蘭花枯葉，“當年的事，其他人不知全貌，知情人只剩下你我，只要你我不說，他就沒有證據。”
道理元澈懂，但習慣了四處游歷，這樣日覆一日被困在小小的宅院裏，總是讓人不自在。
當年他與秦月鸞因為國別不同、且祖上有仇的緣故，兩人被迫分開。秦月鸞匆匆嫁入長英侯府，他也離開大楚回到梁國。
渾渾噩噩四處晃蕩了幾年，還是放不下情竇初開之時遇見的那個人，於是悄悄潛回上京。
得知她也過著如行屍走肉一般的日子，於是毫不猶豫選擇將她解救出來。
但他最初的怯弱傷到了她，她不肯全心全意信任他，直到他堅持不懈地付出行動，她才重新接納他，配合他詐死離開侯府。
那以後，他們一邊游歷，一邊養胎，最終在倭國誕下孩子，並在那裏生活了好幾年。可是倭國發生內亂，他們的安寧也受到影響，所幸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將局勢搗亂，順便將動亂引入大楚，誘使倭國人屠了柳城，並順利給長英侯設局，為當年的她報了仇。
他們一直知道，她當年留下的那個孩子比同齡人沈穩，但畢竟是個孩子，就沒有特別放在心上。以免出現不必要的麻煩，他們還是選擇在他離開上京後下的手。
後來此事傳入梁國，他的堂兄也就是當時的大梁皇帝允諾t，只要他成功暗殺大楚的太子或皇帝，可以不追究他娶大楚女子為妻。
為此，他不得不鋌而走險，但大楚的太子身在千裏之外的軍中鞭長莫及，他只好將目光放在上京。
幾經周折還是出了意外，沒能毒害大楚皇帝，卻讓大楚皇後染了毒，後來被太子找來的大夫看出了端倪。
因此，他們不得不及時抽身，離開上京這個是非之地。
沒想到，大楚皇帝竟然派了許懷彥暗中調查，更沒有想到許懷彥竟然只身潛入梁國。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一家三口幹脆回到大楚，挑了個偏僻又寧靜的小城落腳。
結果，竟被這小子查到柳城被屠和大楚皇後中毒一案都與他有關。
這就難辦了。
殺了他倒是容易，可更容易引起大楚人的警覺，給梁國帶去不必要的麻煩。
他們夫妻倆只好通力合作，誘他現身並將他困住。
可惜還是被他逃脫，等他們再度發現他時，他身邊還多了個女子。
棘手的是，金桂庵的住持滿山在找那名女子，還叫了官府的人搜山，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在一旁等了多半日，等那女子離開後動手。
這一回很順利，許懷彥信了阿鸞的話，對她並未設防。
為了將事情做得更為逼真，他用銀針封住許懷彥一部分記憶後，給他治好外傷與他們夫妻倆接觸過的痕跡，他的妻子成功給許懷彥催眠，讓他忘了曾到過上京，並使他堅信線索在撫州。
結果如他們所料，許懷彥調查的案子徹底失去了線索，也忘了在山洞裏與那名女子的約定。
這使他們徹底安心。
直到幾個月前，他們夫妻倆因為赤髓案再度來到上京，也出於好奇暗中見到他們的獨子元擎的意中人，他們這才知道，陰差陽錯之下，許懷彥還是娶了山洞裏的那名女子為妻。
按他的意思，戚氏就是禍水，當早早除之才算一了百了。
但妻子不同意。
她認為兒子難得喜歡上一個人，不能讓他吃他們年輕時的苦，為人父母的不能像他們的父母年輕時那樣棒打鴛鴦，要成全兒子。
他自然不能忤逆她。
元澈聽見妻子秦月鸞在問：“也不知擎兒如何了。”
元澈安慰她：“擎兒心裏有數，他不來找咱們就絕不會有事，我已經派人跟他說了，讓他盡量離開大楚。”
秦月鸞：“我不擔心你我的處境，咱們被關在此處已有十來日，大楚既沒有問罪也沒有放松警惕的意思，意味著他並未掌握實質證據，極有可能是他當初誑了我，其實他並未恢覆記憶。
我如今只擔心擎兒不肯走，他還是想帶戚氏一起離開。”
這一點也是元澈擔心的。
自從戚氏開始賣嫁妝鋪子，元擎就仿佛走火入魔一般，認定戚氏會離開許懷彥，派人暗中收購戚氏的嫁妝鋪子，只等找合適的機會。
“隨他去吧，”元澈盡量壓抑住對兒子的不滿，“他答應過咱們，一旦咱們出事，他不必營救你我，只管安心離開。”
雖是有言在先，但當他們夫妻倆被軟禁在此十餘天，兒子真的對他們不管不顧時，欣慰他聽話的同時也難免覺得寒心。
秦月鸞笑：“癡情這一點他像你，對我而言，離開侯府後的日子都是多出來的，如今有你陪伴，不管要面對的是什麽我都認了，如今只盼擎兒能如你我一樣得償所願。”
元澈知道秦月鸞說的是真心話，當初她為了他不惜拋夫棄子，在他遇到危險時對親兒子下手絲毫不手軟。
他何嘗不是覺得如今的日子得益於蒼天垂憐。
元澈握住秦月鸞的手：“我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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發了汗, 再睡上一天，除了使不上力氣，戚雲晞感覺好了很多。
倚在床頭休息時, 曉荷進來了，臉色陰沈沈的。
難得看到曉荷這樣，戚雲晞故作輕松調侃她：“怎麽了？誰得罪你了。”
曉荷看著戚雲晞蒼白的臉，唇張了張，欲言又止。t
戚雲晞笑：“不能說？”
曉荷：“夫人還是去莊子上住幾日, 等身體完全恢覆了再做打算吧，總這樣下去, 如何是好。”
戚雲晞被她弄得有些莫名其妙, 在她的追問下，終於弄清原委。
她的貼身衣物一向由曉荷清洗，今日曉荷清洗她換下來的衣褲時，看到了淡淡的血跡。
曉荷誤以為許懷彥又對她用強, 才這樣義憤填膺。
這下輪到戚雲晞有些尷尬，低低開口：“沒有。”
曉荷不信：“可世子昨夜歇在後院。”
戚雲晞烏溜溜的杏眼裏難掩驚訝, 原來他昨夜看到的人的確是他，難怪那樣真切。
做了半年多夫妻，有還是沒有，戚雲晞還是清楚的。
她無意替他辯解，倒也沒有必要冤枉他：“他沒有碰我。”
曉荷更擔心了：“既然不是世子，那這是怎麽回事？”
戚雲晞沒有任何不適，再檢查一番, 也沒有異樣。
“是否需要請大夫看看？”
戚雲晞搖搖頭：“不用, 你不用擔心。”
唯一的解釋是他受了傷。
這並非無端的猜測，他身上本就有很多傷。
至於怎樣弄上去的, 就不得而知了，大概是巧合吧。
*
再度見到許懷彥，是第二天下午。
戚雲晞不知道他經歷了什麽，看到他左胳膊上的衣裳破了一道口子，衣裳破口邊緣也有血跡。
畢竟還是夫妻，戚雲晞做不到無動於衷，吩咐曉荷：“去打水來。”
許懷彥將沾了血的衣裳脫了，坐在榻上，露出精壯的上半身。
戚雲晞也取來金瘡藥和潔凈的棉布，垂眼清理傷口。
這期間兩人都沒有說話，屋子裏靜悄悄的。
包紮好傷口，戚雲晞用剪刀剪斷多餘的棉布，喚了聲世子。
許懷彥看向戚雲晞。
戚雲晞垂著眼：“咱們和離吧。”
既然昨天夜裏的人是他，那他一定聽清楚她說了什麽，雖然她真的以為當初在山洞裏遇見的人是他，卻只是她一廂情願的看法。
事實擺在眼前，再待下去，彼此都會難堪。
許懷彥沒有意外。
相處的越久，越能知道秦延對她的意義，就越清楚會有這一天。
事情到了這一步，也沒什麽可再糾結的，許懷彥回答得很幹脆：“好。”
“多謝。”
戚雲晞疊好多餘的棉布，再將剪刀放在笸籮裏：“我去寫文書。”
托許懷彥的福，他的書房裏什麽書都有，在翻閱禮制的書籍時，也就知道了和離文書該怎麽寫。
“好。”
戚雲晞常在東屋裏看賬，那裏有現成的筆墨。
等手不抖了，戚雲晞一筆一畫按規範寫下和離書，簽好姓名再按上手印。
墨水幹得很快，戚雲晞再拿著印泥與蘸好墨的羊毫去找許懷彥。
他哪裏也沒去，連坐姿也沒變，山一般穩當，等她過去。
不論如何，戚雲晞永遠欣賞他冷靜這一點。
她知道他介意，不然也不會將曾經的耳鬢廝磨變成實實在在的怒火。她理解，很少有男人能夠接受自己的女人和別人有肌膚之親，換他與別的女子有染和納妾，她也介意。
慶幸他很冷靜，接受不了就選擇放手，這一程他們結束得也算體面。
戚雲晞將羊毫遞給許懷彥。
許懷彥接了，沒有急著落筆：“你去倒杯水。”
“好。”戚雲晞同樣幹脆。
目睹戚雲晞消失在門後，許懷彥握在手中的筆重如千鈞，怎麽也落不下去。
他應該沒有自己以為的喜歡她，只是突然感覺孤單了，抓了個順眼的過來放在眼皮子底下。
至於不舍，應該也不是，他只是習慣了下值後有個人在他的地盤等他，擁有過熱鬧，重新回歸冷清需要時間去適應。
更別說傾心依戀什麽的，他不懂這些，不過是到了年紀想女人了，恰好她是最美的女子，僅此而已。
既然沒有那麽喜歡，他不知也沒有精力去挽留一個想走的人，那就這樣。
倒也想過小氣一回。
親眼目睹過一場悲劇，他不想她最後也通過那樣慘烈的方式離開，連累許多無辜的人。
戚雲晞回來的時候，剛好看到許懷彥落在最後一筆，她站在一旁看他寫。
他的字就像他這個人，看似端肅嚴整，筆勢間洋溢著難以忽視的淩厲。
簽好姓名，戚雲晞貼心滴將印泥遞過去。
許懷彥接了，不慌不忙按下指印。
和離書和婚書一樣，在官府登記後才算生效。
許懷彥伸手：“我拿去官府蓋印。”
到了這一步，戚雲晞不認為還會有變故，也就放心交給他：“好。”
算起來，這是兩個人第二次心平氣和討論大事，第一次是三月份，他們坐在伯府的花園裏商量婚期。
和上次一樣，很順利，大事上他們都很冷靜。
四目相對，好像沒什麽可以說的了，許懷彥開口：“我還要出城一趟，回來得晚，就不回後院了。”
和離書都簽下了，就應該這樣，戚雲晞說好：“我也會盡快將東西收拾好。”
許懷彥頷首。
他一直知道她早有打算，嫁妝鋪子都賣了一半，收拾起來不會慢。
戚雲晞目送許懷彥離開，他沒有回頭，腳步跟到窗前，看他的背影消失在通往前院的門裏。
曉荷一直擔心著戚雲晞，見到許懷彥離開後就沖進來，見到戚雲晞先是一怔：“發生了何事？”
戚雲晞後知後覺，這才發現視線有些模糊。
“沒事。”戚雲晞的嗓音輕輕的。
塵埃落定，該高興。
*
前院。
佟寒難得感覺輕松。
世子親自帶人蹲守了一天一夜，破了件要案，於是讓大夥提前回來休整。
佟寒交代前院的小廝幾句，準備回去沐個浴好好休息半日，沒想到才下臺階就看到往外走的許懷彥。
佟寒不解。
夫人大病未愈，世子沒有去陪夫人，難道的夫人的病情加重，要去請大夫？
佟寒的心頓時提起來，追上去：“世子這是要去哪裏？是否需要屬下代勞？”
許懷彥恍若未聞，面無表情往外走。
佟寒又叫了聲，許懷彥才頓住腳步：“何事？”
佟寒這才反應過來許懷彥根本沒有聽見他說話，只得重覆一遍。
許懷彥隨口道：“我進宮一趟，夫人若有命令，你只管照辦。”
佟寒總覺得許懷彥身上發生了了不得的事：“屬下陪世子一起去。”
許懷彥這時不想見任何人，也不想任何人看出異樣：“不用。”
離開侯府，許懷彥很快打起精神，事已至此，日子還要繼續，等忙碌起來，一切又會恢覆到成親前那樣，沒什麽大不了的。
*
萃卉軒。
秦月鸞與武郡王元澈已經接受被許懷彥軟禁起來的事實。
上次許懷彥來過之後，他們便再也不能離開居住的院子，也接觸不到外面的人，連下人也換成了許懷彥的人。
武郡王元澈為此很煩躁：“都怪那個臭小子，非要耽擱，這下好了，連回大梁都成了問題。”
“慌什麽，”秦月鸞反而是更冷靜的那個，不慌不忙修剪著前一陣大費周章收集來的蘭花枯葉，“當年的事，其他人不知全貌，知情人只剩下你我，只要你我不說，他就沒有證據。”
道理元澈懂，但習慣了四處游歷，這樣日覆一日被困在小小的宅院裏，總是讓人不自在。
當年他與秦月鸞因為國別不同、且祖上有仇的緣故，兩人被迫分開。秦月鸞匆匆嫁入長英侯府，他也離開大楚回到梁國。
渾渾噩噩四處晃蕩了幾年，還是放不下情竇初開之時遇見的那個人，於是悄悄潛回上京。
得知她也過著如行屍走肉一般的日子，於是毫不猶豫選擇將她解救出來。
但他最初的怯弱傷到了她，她不肯全心全意信任他，直到他堅持不懈地付出行動，她才重新接納他，配合他詐死離開侯府。
那以後，他們一邊游歷，一邊養胎，最終在倭國誕下孩子，並在那裏生活了好幾年。可是倭國發生內亂，他們的安寧也受到影響，所幸一不做二不休，幹脆將局勢搗亂，順便將動亂引入大楚，誘使倭國人屠了柳城，並順利給長英侯設局，為當年的她報了仇。
他們一直知道，她當年留下的那個孩子比同齡人沈穩，但畢竟是個孩子，就沒有特別放在心上。以免出現不必要的麻煩，他們還是選擇在他離開上京後下的手。
後來此事傳入梁國，他的堂兄也就是當時的大梁皇帝允諾t，只要他成功暗殺大楚的太子或皇帝，可以不追究他娶大楚女子為妻。
為此，他不得不鋌而走險，但大楚的太子身在千裏之外的軍中鞭長莫及，他只好將目光放在上京。
幾經周折還是出了意外，沒能毒害大楚皇帝，卻讓大楚皇後染了毒，後來被太子找來的大夫看出了端倪。
因此，他們不得不及時抽身，離開上京這個是非之地。
沒想到，大楚皇帝竟然派了許懷彥暗中調查，更沒有想到許懷彥竟然只身潛入梁國。
所謂最危險的地方才是最安全的地方，他們一家三口幹脆回到大楚，挑了個偏僻又寧靜的小城落腳。
結果，竟被這小子查到柳城被屠和大楚皇後中毒一案都與他有關。
這就難辦了。
殺了他倒是容易，可更容易引起大楚人的警覺，給梁國帶去不必要的麻煩。
他們夫妻倆只好通力合作，誘他現身並將他困住。
可惜還是被他逃脫，等他們再度發現他時，他身邊還多了個女子。
棘手的是，金桂庵的住持滿山在找那名女子，還叫了官府的人搜山，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只能在一旁等了多半日，等那女子離開後動手。
這一回很順利，許懷彥信了阿鸞的話，對她並未設防。
為了將事情做得更為逼真，他用銀針封住許懷彥一部分記憶後，給他治好外傷與他們夫妻倆接觸過的痕跡，他的妻子成功給許懷彥催眠，讓他忘了曾到過上京，並使他堅信線索在撫州。
結果如他們所料，許懷彥調查的案子徹底失去了線索，也忘了在山洞裏與那名女子的約定。
這使他們徹底安心。
直到幾個月前，他們夫妻倆因為赤髓案再度來到上京，也出於好奇暗中見到他們的獨子元擎的意中人，他們這才知道，陰差陽錯之下，許懷彥還是娶了山洞裏的那名女子為妻。
按他的意思，戚氏就是禍水，當早早除之才算一了百了。
但妻子不同意。
她認為兒子難得喜歡上一個人，不能讓他吃他們年輕時的苦，為人父母的不能像他們的父母年輕時那樣棒打鴛鴦，要成全兒子。
他自然不能忤逆她。
元澈聽見妻子秦月鸞在問：“也不知擎兒如何了。”
元澈安慰她：“擎兒心裏有數，他不來找咱們就絕不會有事，我已經派人跟他說了，讓他盡量離開大楚。”
秦月鸞：“我不擔心你我的處境，咱們被關在此處已有十來日，大楚既沒有問罪也沒有放松警惕的意思，意味著他並未掌握實質證據，極有可能是他當初誑了我，其實他並未恢覆記憶。
我如今只擔心擎兒不肯走，他還是想帶戚氏一起離開。”
這一點也是元澈擔心的。
自從戚氏開始賣嫁妝鋪子，元擎就仿佛走火入魔一般，認定戚氏會離開許懷彥，派人暗中收購戚氏的嫁妝鋪子，只等找合適的機會。
“隨他去吧，”元澈盡量壓抑住對兒子的不滿，“他答應過咱們，一旦咱們出事，他不必營救你我，只管安心離開。”
雖是有言在先，但當他們夫妻倆被軟禁在此十餘天，兒子真的對他們不管不顧時，欣慰他聽話的同時也難免覺得寒心。
秦月鸞笑：“癡情這一點他像你，對我而言，離開侯府後的日子都是多出來的，如今有你陪伴，不管要面對的是什麽我都認了，如今只盼擎兒能如你我一樣得償所願。”
元澈知道秦月鸞說的是真心話，當初她為了他不惜拋夫棄子，在他遇到危險時對親兒子下手絲毫不手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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