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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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8 章
許懷彥還不至於被喬春嵐的話輕易帶偏, 短暫的震驚之後，他語氣平常開口：“祝嬤嬤的噫語你也信。”
喬春嵐搖頭：“並非祝嬤嬤的噫語，我見過先夫人。”
許懷彥的呼吸停了一瞬。
其實喬春嵐沒有說錯, 他的母親還活著，並未死於那場大火。
十七年前，侯府的人比現在多，中秋過得也很熱鬧，成群結隊在大花園裏行樂, 賞月。
但她待在臨芳院，哪裏都沒去。
奶娘帶他賞完月回到臨芳院已經很晚, 如往常一般吩咐丫鬟伺候他洗漱, 並帶年幼的他去東廂房安睡。
但他知道，等奶娘去給他端水後，那頂著奶娘的臉，穿著奶娘的衣裳回來的人, 就變成了她。
她忽略了小孩子對母親的在意，她身上有一股縈繞不去的淡淡蘭花香, 他一直知道。
她還忘了，奶娘哄他睡時只是坐在床畔，唱著搖籃曲一下一下地輕輕拍他，並不會躺下來，摟著他入眠。
那一夜，原本正在犯困的他怎麽也睡不著，因為那是記憶中娘親第一次哄他睡覺。
但她一向沒什麽耐心, 她喜歡他安安靜靜的, 他不敢問也不敢不睡，閉著眼睛不敢睜開。
所幸她似乎有心事, 並沒有發現他在裝睡。
直到……外頭傳來撕心裂肺的大喊聲。
“走水了！走水了！”
“夫人在裏面！”
……
等了一陣，火光幾乎染紅了整個臨芳院，有人瘋了一般拍門叫她起來，她才抱起一直沒有睡著的他，逆著前去救火的人往外跑。
他知道她這是要走了。
他緊緊抱著她，甚至很高興，以為她準備將他也帶走。
她趁亂將他帶到安全卻也偏僻的東路院墻邊：“你在這裏等著，我去喊人救火。”
眼淚一下子溢滿他的眼眶，他攥著她的裙擺喊了一聲，但時間隔得太久，他記不清自己到底喊的是娘還是奶娘。
她費了些力氣拽回裙擺，很不耐煩：“別鬧！”
她回頭，制止默默跟著她的他：“別跟著我。”
她打開通往侯府外方便仆婦采買的側門，頭也不回踏入月色裏。
不多久，奶娘果然喊來附近的街坊幫忙來救火，但此時的奶娘身上已經沒有蘭花香了。
那一夜，臨芳院的大火驚動了街坊四鄰，他們從裏面找到一具燒得面目全非的女屍，侯夫人秦氏亡於一場大火，臨芳院的仆婦因為照顧主子不力發賣的發賣，杖斃的杖斃，他們留下了祝嬤嬤詢問前因後果。
唯一得到賞賜的只有他的奶娘，她救下他這個侯府的長子嫡孫有功，從祖母那裏得到一大筆賞賜。
不多久，奶娘意外身故。
那夜的事他誰也沒說。
他知道，這一次她自由了，不用再挨打，也不用再面對討厭的丈夫與不喜歡的孩子。
他和其他人一起，摔盆哭靈，參加她的葬禮，露出適當的悲戚，也會在每年喬春嵐祭拜她的時候順勢燒紙。
許懷彥挑明態度：“言盡於此，你若想留在侯府，自有別的辦法，不會有人為難你。再者，”許懷彥頓了下，“你來侯府時她已經不在了，你沒見過她，莫要再說些似是而非的話。”
喬春嵐：“你就不想知道她如今和誰在一起嗎？”
“你認錯人了。”
許懷彥沒再和喬春嵐糾纏，擡步離開。
他知道，只不過所有人都以為他不知道，包括她。
他還是想知道她的下落，但他會以他的方式暗中調查，並不想因此打擾到好不容易離開的她。
*
回到致思堂，西屋的燈亮了，許懷彥不由自主加快腳步。
戚雲晞在半夢半醒時摸了個空，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夫君。”
月光透過窗紙撒下來，屋中無人回應。
她拿起床邊的搖鈴，曉荷托著蓮花燈走進來。
戚雲晞裹著被子，頭發睡得亂蓬蓬地，問曉荷：“世子在哪？”
許懷彥的行蹤沒有避著曉荷她們：“看世子離開的方向，像是去了後院。”
戚雲晞明白了，他肯定去了臨芳院。
等曉荷替她取來兜衣與中衣，戚雲晞讓她先出去，她自己穿衣。
雲錦柔軟，畢竟還是有重量。
兩個人抱在一起時放縱得厲害，雖有意控制力度，但次數多了，嬌嫩的地方還是避免不了被吮破。戚雲晞忍著隱隱的刺痛，先穿上兜衣。
等穿好中衣，戚雲晞趿上緞面軟鞋，去取掛在衣架上的外衣。
既然他去了臨芳院，她也想去看看。
穿好衣裳，再簡單挽好發髻，剛要出門，堂屋裏傳來曉荷請安的聲音。
戚雲晞心中一喜，果然在門口看到那道高大的聲音。
許懷彥就看到屏風前那道倩影。
因為才醒不久的關系，就算是在燈下，也能看到她的面頰紅紅地，笑盈盈地，有種說不出的溫柔貞靜。
這溫柔又細膩的人朝他走來：“你回來了。”
許懷彥也看清了她的打扮，有種明知故問沖動：“這是要去哪？”
戚雲晞挽住他的胳膊，眨著眼，有種難得一見的俏皮靈動：“夫君答應這一整日都要陪我，結果我醒來不見人，當然要去找一找。”
突然之間，許懷彥感覺心中空了許久的地方有東西了，越來越滿。
許懷彥握住那雙小手，剛成親的時候，這姑娘因為常做針線活，指尖有層薄薄的繭，如今終於被他養得白皙柔膩。
他低聲問她：“餓不餓？”
戚雲晞點點頭，雖說午膳吃得晚，但畢竟消耗大，她還真的餓了。
飯菜是早就備好的，一直在竈上溫著，夫妻倆去東屋簡單用了些。
洗好手漱完口，許懷彥將所有的窗戶都打開，十五的月光便洋洋灑灑投進來，照得室內一片瑩白。
戚雲晞在一旁看著，他這是要幹什麽？
下一刻，就見這人來到她跟前，張開懷抱。
戚雲晞不解：“做什麽？”
這人眼裏帶著難得一見的興奮：“賞月。”
賞一回十幾年來，第一次有人共賞的月。
*
因為t許懷彥的堅持，戚雲晞頭一回將中秋的月賞到八月十六，不過兩個人就在窗下的美人榻上賞，他全程讓她靠在他懷裏，倒也覺得溫馨安定，一點不覺得累。
直到天邊開始泛白，她打著哈欠被他放在床榻上。
再一睜眼，已是日上三竿。
曉荷一邊幫戚雲晞梳頭，一邊告訴她：“世子卯初起的，已經去上值了。”
戚雲晞真是佩服他，折騰這麽久，精力還那麽好。
中秋過後，日子還和之前一樣沈靜，但兩個人都能感覺到，有些事在悄悄發生變化，日子也越過越舒心。
大楚的規矩是，逢三官員休沐。
八月二十三這日，是約好給程知遠送行的日子。
送行的地點在城東碼頭，時間定在巳時，原本夫妻倆商量好先一起去金桂庵接奶娘的骨灰，再直奔城東碼頭給程知遠送行。
出來一點狀況，戚雲晞晨起起精神有些不振。
許懷彥摸摸她的頭，倒是不燙：“不必勉強，我先去給你請大夫，然後去金桂庵，回頭再來接你。”
戚雲晞覺得，她只是夜裏累著了，再加上有點著涼，沒什麽大礙。
她還想堅持。
許懷彥安慰她：“我騎馬來去更快，你身子不爽利，不論是義兄見了，還是奶娘冥冥之中能看到，都難以安心。”
戚雲晞被他說服了：“那你早去早回。”
飲了一晚熱乎乎的姜湯，再多睡了一個多時辰，戚雲晞再度醒來的時候感覺好多了。
這回的不適也讓她長了些經驗，她和他不一樣，天氣涼了，流了汗就該早些蓋上被子，不能再縱著他一遍遍看她。
等戚雲晞收拾好，許懷彥也帶著奶娘的骨灰回來了，夫妻倆一起前往城東碼頭。
另一邊，覃元覆也去給程知遠送行。
一輛囚車從兩人旁邊經過，見程知遠盯著囚車看，覃元覆好奇：“程大哥在看什麽？”
程知遠幹脆讓覃元覆一起看：“你有沒有覺得，這人看著有些眼熟。”
如今赤髓案在上京人盡皆知，今日恰逢刑部將赤髓案的主謀才大理寺轉移到刑部，只等秋後問斬。
他不好當著覃元覆說收養他的表叔和這赤髓案的主謀長得有些像，只能委婉問他。
覃元覆按程知遠的提醒也朝囚車內仔細瞧了一陣，大驚：“這人竟和我表叔有幾分相像，難道表叔還有親人？”
程知遠很快打消了心中的疑慮。
覃元覆的表叔是興城人，在覃元覆來上京趕考之前就已病故，而這赤髓案的主謀是梁國人，兩人不可能有交集。
程知遠已然下了結論：“巧合罷了。”
想起半年多前兩人一同赴上京趕考，回去的卻只有他一人，程知遠不免有些感慨：“今日一別，從此山高路遠，盼覃賢弟多多保重。”
覃元覆來上京之前葬了相依為命的表叔，在興城已經沒有親人，加上他身為身患殘疾，失去了科考資格，他就想幹脆留在上京謀生。
戚雲晞在上京的嫁妝鋪子有好幾處，她在視察嫁妝鋪子的過程中打發了幾個偷奸耍滑的管事。
正當戚雲晞在為名下的酒樓缺少管事發愁之時，覃元覆毛遂自薦。
一問才知覃元覆的表叔原本就是興城最大酒樓的管事，覃元覆耳濡目染，對酒樓的經營與運作也很熟悉。
這樣一來，覃元覆就成了戚雲晞的酒樓的管事人，從此在上京留下來。
年輕人看得開，經過上次的事，加上在酒樓中獨當一面一個來月，如今的覃元覆已經脫去稚氣，從變故中走出來，多了沈穩的氣度。
他道：“春闈三年一次，下次程大哥前來趕考，請務必來找我，我為程大哥接風、賀喜。”
兩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到了城東碼頭。
不多久，戚雲晞夫婦也到了。
對戚雲晞夫婦而言，覃元覆只是外人和管事，他很自覺，和路平一起回避。
許懷彥和程知遠還是第一次正式見面，互相見完禮，彼此沒有多說的意願，兩人一起看向戚雲晞。
戚雲晞取出一個信封：“近兩年不見義母，甚是想念，我給義母寫了封信，麻煩義兄幫我帶到。”
思前想後，她還是擔心程知遠拒絕，將給程家的鋪面地契放在信封裏。
義母不認識字，到時肯定要義兄幫著讀，到時義兄一看信，就能明白她的堅決與誠意。
程知遠的目光一會落在許懷彥身上，一會落在戚雲晞的臉上，能看得出這兩人間流淌著的默契與情意，帶上奶娘的骨灰，徹底將心放回肚子裏。
而許懷彥看著程知遠的船走遠，有種解脫的感覺。
從今往後，她終於只屬於他一人，身心都是。
返程時，戚雲晞就發現這人格外粘人，眼睛像是長在了她身上似的。
見這人又想掀她的裙擺，戚雲晞不像之前怕他了，膽子也大了。
她直起腰身，故意咬他的耳朵：“回家再說，夫君先去陪我買點心。”
中途還要下車，許懷彥只好聽她的，將人緊緊抱在懷裏。
到了與覃元覆分開的地方，見許懷彥掀開車簾久久不放下，戚雲晞湊過去，也跟著朝覃元覆所在的方向多看了幾眼。
戚雲晞好奇：“夫君在看什麽？”
許懷彥放下車簾，沖懷裏的人搖搖頭。
他確定自己從未見過這個年輕人，從今日照面開始，卻有種奇異的似曾相識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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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懷彥還不至於被喬春嵐的話輕易帶偏, 短暫的震驚之後，他語氣平常開口：“祝嬤嬤的噫語你也信。”
喬春嵐搖頭：“並非祝嬤嬤的噫語，我見過先夫人。”
許懷彥的呼吸停了一瞬。
其實喬春嵐沒有說錯, 他的母親還活著，並未死於那場大火。
十七年前，侯府的人比現在多，中秋過得也很熱鬧，成群結隊在大花園裏行樂, 賞月。
但她待在臨芳院，哪裏都沒去。
奶娘帶他賞完月回到臨芳院已經很晚, 如往常一般吩咐丫鬟伺候他洗漱, 並帶年幼的他去東廂房安睡。
但他知道，等奶娘去給他端水後，那頂著奶娘的臉，穿著奶娘的衣裳回來的人, 就變成了她。
她忽略了小孩子對母親的在意，她身上有一股縈繞不去的淡淡蘭花香, 他一直知道。
她還忘了，奶娘哄他睡時只是坐在床畔，唱著搖籃曲一下一下地輕輕拍他，並不會躺下來，摟著他入眠。
那一夜，原本正在犯困的他怎麽也睡不著，因為那是記憶中娘親第一次哄他睡覺。
但她一向沒什麽耐心, 她喜歡他安安靜靜的, 他不敢問也不敢不睡，閉著眼睛不敢睜開。
所幸她似乎有心事, 並沒有發現他在裝睡。
直到……外頭傳來撕心裂肺的大喊聲。
“走水了！走水了！”
“夫人在裏面！”
……
等了一陣，火光幾乎染紅了整個臨芳院，有人瘋了一般拍門叫她起來，她才抱起一直沒有睡著的他，逆著前去救火的人往外跑。
他知道她這是要走了。
他緊緊抱著她，甚至很高興，以為她準備將他也帶走。
她趁亂將他帶到安全卻也偏僻的東路院墻邊：“你在這裏等著，我去喊人救火。”
眼淚一下子溢滿他的眼眶，他攥著她的裙擺喊了一聲，但時間隔得太久，他記不清自己到底喊的是娘還是奶娘。
她費了些力氣拽回裙擺，很不耐煩：“別鬧！”
她回頭，制止默默跟著她的他：“別跟著我。”
她打開通往侯府外方便仆婦采買的側門，頭也不回踏入月色裏。
不多久，奶娘果然喊來附近的街坊幫忙來救火，但此時的奶娘身上已經沒有蘭花香了。
那一夜，臨芳院的大火驚動了街坊四鄰，他們從裏面找到一具燒得面目全非的女屍，侯夫人秦氏亡於一場大火，臨芳院的仆婦因為照顧主子不力發賣的發賣，杖斃的杖斃，他們留下了祝嬤嬤詢問前因後果。
唯一得到賞賜的只有他的奶娘，她救下他這個侯府的長子嫡孫有功，從祖母那裏得到一大筆賞賜。
不多久，奶娘意外身故。
那夜的事他誰也沒說。
他知道，這一次她自由了，不用再挨打，也不用再面對討厭的丈夫與不喜歡的孩子。
他和其他人一起，摔盆哭靈，參加她的葬禮，露出適當的悲戚，也會在每年喬春嵐祭拜她的時候順勢燒紙。
許懷彥挑明態度：“言盡於此，你若想留在侯府，自有別的辦法，不會有人為難你。再者，”許懷彥頓了下，“你來侯府時她已經不在了，你沒見過她，莫要再說些似是而非的話。”
喬春嵐：“你就不想知道她如今和誰在一起嗎？”
“你認錯人了。”
許懷彥沒再和喬春嵐糾纏，擡步離開。
他知道，只不過所有人都以為他不知道，包括她。
他還是想知道她的下落，但他會以他的方式暗中調查，並不想因此打擾到好不容易離開的她。
*
回到致思堂，西屋的燈亮了，許懷彥不由自主加快腳步。
戚雲晞在半夢半醒時摸了個空，一下子從床上坐起來：“夫君。”
月光透過窗紙撒下來，屋中無人回應。
她拿起床邊的搖鈴，曉荷托著蓮花燈走進來。
戚雲晞裹著被子，頭發睡得亂蓬蓬地，問曉荷：“世子在哪？”
許懷彥的行蹤沒有避著曉荷她們：“看世子離開的方向，像是去了後院。”
戚雲晞明白了，他肯定去了臨芳院。
等曉荷替她取來兜衣與中衣，戚雲晞讓她先出去，她自己穿衣。
雲錦柔軟，畢竟還是有重量。
兩個人抱在一起時放縱得厲害，雖有意控制力度，但次數多了，嬌嫩的地方還是避免不了被吮破。戚雲晞忍著隱隱的刺痛，先穿上兜衣。
等穿好中衣，戚雲晞趿上緞面軟鞋，去取掛在衣架上的外衣。
既然他去了臨芳院，她也想去看看。
穿好衣裳，再簡單挽好發髻，剛要出門，堂屋裏傳來曉荷請安的聲音。
戚雲晞心中一喜，果然在門口看到那道高大的聲音。
許懷彥就看到屏風前那道倩影。
因為才醒不久的關系，就算是在燈下，也能看到她的面頰紅紅地，笑盈盈地，有種說不出的溫柔貞靜。
這溫柔又細膩的人朝他走來：“你回來了。”
許懷彥也看清了她的打扮，有種明知故問沖動：“這是要去哪？”
戚雲晞挽住他的胳膊，眨著眼，有種難得一見的俏皮靈動：“夫君答應這一整日都要陪我，結果我醒來不見人，當然要去找一找。”
突然之間，許懷彥感覺心中空了許久的地方有東西了，越來越滿。
許懷彥握住那雙小手，剛成親的時候，這姑娘因為常做針線活，指尖有層薄薄的繭，如今終於被他養得白皙柔膩。
他低聲問她：“餓不餓？”
戚雲晞點點頭，雖說午膳吃得晚，但畢竟消耗大，她還真的餓了。
飯菜是早就備好的，一直在竈上溫著，夫妻倆去東屋簡單用了些。
洗好手漱完口，許懷彥將所有的窗戶都打開，十五的月光便洋洋灑灑投進來，照得室內一片瑩白。
戚雲晞在一旁看著，他這是要幹什麽？
下一刻，就見這人來到她跟前，張開懷抱。
戚雲晞不解：“做什麽？”
這人眼裏帶著難得一見的興奮：“賞月。”
賞一回十幾年來，第一次有人共賞的月。
*
因為t許懷彥的堅持，戚雲晞頭一回將中秋的月賞到八月十六，不過兩個人就在窗下的美人榻上賞，他全程讓她靠在他懷裏，倒也覺得溫馨安定，一點不覺得累。
直到天邊開始泛白，她打著哈欠被他放在床榻上。
再一睜眼，已是日上三竿。
曉荷一邊幫戚雲晞梳頭，一邊告訴她：“世子卯初起的，已經去上值了。”
戚雲晞真是佩服他，折騰這麽久，精力還那麽好。
中秋過後，日子還和之前一樣沈靜，但兩個人都能感覺到，有些事在悄悄發生變化，日子也越過越舒心。
大楚的規矩是，逢三官員休沐。
八月二十三這日，是約好給程知遠送行的日子。
送行的地點在城東碼頭，時間定在巳時，原本夫妻倆商量好先一起去金桂庵接奶娘的骨灰，再直奔城東碼頭給程知遠送行。
出來一點狀況，戚雲晞晨起起精神有些不振。
許懷彥摸摸她的頭，倒是不燙：“不必勉強，我先去給你請大夫，然後去金桂庵，回頭再來接你。”
戚雲晞覺得，她只是夜裏累著了，再加上有點著涼，沒什麽大礙。
她還想堅持。
許懷彥安慰她：“我騎馬來去更快，你身子不爽利，不論是義兄見了，還是奶娘冥冥之中能看到，都難以安心。”
戚雲晞被他說服了：“那你早去早回。”
飲了一晚熱乎乎的姜湯，再多睡了一個多時辰，戚雲晞再度醒來的時候感覺好多了。
這回的不適也讓她長了些經驗，她和他不一樣，天氣涼了，流了汗就該早些蓋上被子，不能再縱著他一遍遍看她。
等戚雲晞收拾好，許懷彥也帶著奶娘的骨灰回來了，夫妻倆一起前往城東碼頭。
另一邊，覃元覆也去給程知遠送行。
一輛囚車從兩人旁邊經過，見程知遠盯著囚車看，覃元覆好奇：“程大哥在看什麽？”
程知遠幹脆讓覃元覆一起看：“你有沒有覺得，這人看著有些眼熟。”
如今赤髓案在上京人盡皆知，今日恰逢刑部將赤髓案的主謀才大理寺轉移到刑部，只等秋後問斬。
他不好當著覃元覆說收養他的表叔和這赤髓案的主謀長得有些像，只能委婉問他。
覃元覆按程知遠的提醒也朝囚車內仔細瞧了一陣，大驚：“這人竟和我表叔有幾分相像，難道表叔還有親人？”
程知遠很快打消了心中的疑慮。
覃元覆的表叔是興城人，在覃元覆來上京趕考之前就已病故，而這赤髓案的主謀是梁國人，兩人不可能有交集。
程知遠已然下了結論：“巧合罷了。”
想起半年多前兩人一同赴上京趕考，回去的卻只有他一人，程知遠不免有些感慨：“今日一別，從此山高路遠，盼覃賢弟多多保重。”
覃元覆來上京之前葬了相依為命的表叔，在興城已經沒有親人，加上他身為身患殘疾，失去了科考資格，他就想幹脆留在上京謀生。
戚雲晞在上京的嫁妝鋪子有好幾處，她在視察嫁妝鋪子的過程中打發了幾個偷奸耍滑的管事。
正當戚雲晞在為名下的酒樓缺少管事發愁之時，覃元覆毛遂自薦。
一問才知覃元覆的表叔原本就是興城最大酒樓的管事，覃元覆耳濡目染，對酒樓的經營與運作也很熟悉。
這樣一來，覃元覆就成了戚雲晞的酒樓的管事人，從此在上京留下來。
年輕人看得開，經過上次的事，加上在酒樓中獨當一面一個來月，如今的覃元覆已經脫去稚氣，從變故中走出來，多了沈穩的氣度。
他道：“春闈三年一次，下次程大哥前來趕考，請務必來找我，我為程大哥接風、賀喜。”
兩人邊走邊聊，不知不覺到了城東碼頭。
不多久，戚雲晞夫婦也到了。
對戚雲晞夫婦而言，覃元覆只是外人和管事，他很自覺，和路平一起回避。
許懷彥和程知遠還是第一次正式見面，互相見完禮，彼此沒有多說的意願，兩人一起看向戚雲晞。
戚雲晞取出一個信封：“近兩年不見義母，甚是想念，我給義母寫了封信，麻煩義兄幫我帶到。”
思前想後，她還是擔心程知遠拒絕，將給程家的鋪面地契放在信封裏。
義母不認識字，到時肯定要義兄幫著讀，到時義兄一看信，就能明白她的堅決與誠意。
程知遠的目光一會落在許懷彥身上，一會落在戚雲晞的臉上，能看得出這兩人間流淌著的默契與情意，帶上奶娘的骨灰，徹底將心放回肚子裏。
而許懷彥看著程知遠的船走遠，有種解脫的感覺。
從今往後，她終於只屬於他一人，身心都是。
返程時，戚雲晞就發現這人格外粘人，眼睛像是長在了她身上似的。
見這人又想掀她的裙擺，戚雲晞不像之前怕他了，膽子也大了。
她直起腰身，故意咬他的耳朵：“回家再說，夫君先去陪我買點心。”
中途還要下車，許懷彥只好聽她的，將人緊緊抱在懷裏。
到了與覃元覆分開的地方，見許懷彥掀開車簾久久不放下，戚雲晞湊過去，也跟著朝覃元覆所在的方向多看了幾眼。
戚雲晞好奇：“夫君在看什麽？”
許懷彥放下車簾，沖懷裏的人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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