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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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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酸

阮辭垂首, “很久的事情了,我小學被霸淩過,那時候什麽也不懂, 也不知道反抗, 直到我哥哥有次來接我放學, 在垃圾堆裏找到我,你知道嗎?他們把我丟到垃圾站裏, 大夏天的,真的很臭。”

她頓了頓,擡起胳膊, 指了指自己的小手臂, “這裏被玻璃劃傷, 流了好多血,我才爬不出去的,幸好我哥哥來了,他有潔癖的,但是一點都不嫌棄我臟,把我抱去了醫院……”

阮辭眨掉眼眸裏的濕意, 說話聲帶著鼻音,“哥哥怕我有心理陰影, 給我請了心理醫生, 還安排手術, 把我手上的疤痕去掉了, 其實去不去疤都無所謂, 因為我不可能忘記那些事情的。”

警笛聲自遠而近, 撕破校園的寧靜,幾乎要掩蓋她的聲音。

“哥哥幫我轉學, 就不再提起那些人,但是我知道,他花錢找了一個小男孩,將那些欺負過我的人,全都揍一遍,還把他們扔到潲水桶裏泡著,我知道後覺得很開心,那一刻我就知道,有仇就要報,要不然會一直不開心。”

阮辭一直覺得自己是很自私的人,她只會在能夠保全自己的前提下,卻對別人施以善意。

對溫巖,她也是如此。

心情有些難以平覆,她掃一眼那幾個慫貨,對溫巖說,“我脾氣爆,自作主張了,你可別怪我。”

溫巖薄唇囁嚅,偏首看向校園的方向:“嗯,不怪。”

每一次,她好像都能給他帶來新的震撼。

但她跟他不一樣。

他輕聲說,“你還有個哥哥,一切都會好起來的。”

阮辭看著自己的鞋尖,聲音沮喪,還有幾分茫然,“但他如今不在我身邊。”

溫巖知道這裏面可能有她不願意提及的事情,於是往後靠在護欄上,沒繼續這個話題。

談少凜卻低聲問,“他不在,那該怎麽撈你?”

阮辭擡起眼睫,眼眸裏隱約泅著一層水霧,她理所當然地說,“當然是你撈我啊。”

談氏集團,掌握全國經濟命脈,一聽就很了不起。

談少凜卻是嗤笑了一聲,總是覆著一層冷漠的眉眼,像是消融的春雪。

阮辭看著他那極輕的笑容,楞住。

那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又來了,讓她無法移開視線。

“你笑什麽?”

他已經斂了笑容,搖頭想說什麽,卻也沒開口。

阮辭收回目光,註意到溫巖的胳膊,關切地問,“待會兒先去醫院才行。”

溫巖“嗯”了一聲。

他看向沈重的天空,視線有些模糊。

再開口,鼻腔濃重,“阮辭,我其實很想問你,什麽時候去買毯子。”

阮辭沒好氣地說,“不想買。”

溫巖眨著通紅的眼,對上她堅定又火光灼灼的眼眸,有什麽洶湧而出。

那只是他今天之前的想法。

喉嚨哽咽,好一會兒他才說,“你很奇怪。”

“哪裏奇怪?”

“不像是這個世界的人。”

“……”阮辭不吭聲。

身份被發現?是不是要噶了?

不過002沒有警鈴,應該沒事吧?

說回來,002是不是安靜過頭了?

她喚出面板,彈幕都還算正常。

【抱抱!】

【三個小可憐】

【的確都很苦】

【真該把他們都丟下去】

【我的女鵝哇嗚嗚嗚嗚】

【我可以幫忙毀屍滅跡】

【打賞功德x55】

想到002剛才還配合她嚇唬黃毛,她忽然覺得它……還行。

阮辭長長嘆一口氣。

兩個男生都看向她。

不約而同地問,“怎麽了?”

阮辭苦澀地笑,“我們三個,竟然湊不齊一個完整的家。”

苦澀,連空氣都變得苦澀。

“……”

“……”

兩人無法反駁,但又覺得她的說法好笑。

溫巖眨著酸澀的眼眸,第一次沒壓抑住傾訴欲。

“我有時候覺得,我的命運好像一早就被安排好了,無父無母,誰都能扇兩巴掌,我很努力了,也沒能逃過既定的安排。”

阮辭欲言又止,最後只說,“哪有什麽既定的啊。”

談少凜“嗯”了一聲。

天臺的光線已經變得昏暗,阮辭這才發現他身影佝僂,單手撐著護欄,像是身體不舒服。

阮辭去扶他,“你怎麽了?”

他驀地側臉看來,目光冷冽,充滿探究,眼底隱隱充斥著一抹對未知的探究。

阮辭縮回手。

他這眼神,對味了。

剛才他就有些怪怪的,那神情甚至讓她想起t她哥哥。

她也覺得很離譜。

談少凜和哥哥明明是完全不同的類型和氣質。

談少凜微微推開她,手掌按著鼓脹的太陽穴。

他是有病,但卻從來沒有出現過像剛才那樣的情況——

他看到阮辭進入圖書館,出於好奇跟著她。

可是就在他上天臺後,身體忽然失去控制權,他的靈魂好像被禁錮在某處。

他能感知到周圍發生些什麽,但是卻無法做出反應……

不對,應該說,他所做出的反應很奇怪。

那一刻,他的身體好像被某一個人占據了。

那個人……對阮辭有著天然的親近感。

幾名警察沖上天臺時,只覺得場面有些詭異。

分不清誰是施暴者,誰是受害者。

阮辭朝著那位看起來最有親和力的一名女警,乖乖舉手,聲音都軟和下來,“警察姐姐,是我報警的,我們被那四個男生霸淩了。”

她說著,已經快速地指了一遍溫巖和自己。

談少凜:“……”

作為唯三還能站著的人,他只能忍著頭部的疼痛,給自己解釋,“我路過看到。”

“……”

——

一行人先被送去醫院。

阮辭身上也有傷,畢竟她是對上四個身形彪悍的男生,他們的拳腳也曾落在她身上。

當然,有些是她故意的,倒也不嚴重,只是她皮膚白,那些淤青看著就觸目驚心。

受傷最重的是溫巖,除了雙手脫臼,臉上、後背、腹部和膝蓋都有傷。

他的自述裏,黃毛那夥人並不是第一次霸淩他。

警方高度重視這件事。

戲劇的是,警察從黃毛的手機裏還找到相關視頻證據。

黃毛醒來後瑟瑟發抖,控訴阮辭要殺他。

他的三個跟班也統一證詞,說阮辭故意謀殺。

但是他們的家長過來後,得知溫巖和阮辭的傷情,又看到他們那羸弱又漂亮的模樣,當下心中有定論。

畢竟是自家孩子,他們對他們惡劣的秉性多少會了解一些。

如果幾個孩子指證的是男生,還比較有可信度呢。

就女生那細胳膊細腿的,怎麽可能把人拎起來呢?

另外,這還牽扯到校園霸淩的問題,連學校老師和教育局都驚動了……

這事再鬧大,對他們的孩子沒有半點好處!

於是,在黃毛他們嚷著要起訴阮辭時,家長們卻都持著私下和解的態度。

溫巖沒有接受調解。

不管誰在他耳邊勸說,他都是那句,“我不接受調解,事情跟我朋友無關,不要打擾她。”

相比於黃毛一夥人的口說無憑,溫巖這邊被霸淩是有事實證據的。

深夜,阮辭三人被警車送回公寓樓下。

【觀眾說宿主辛苦了,早點洗白白睡覺,愛……你喲。完成觀眾懸賞任務,即可獲取100-200功德!】

002似乎恢覆正常了,但又沒完全恢覆正常。

阮辭一陣無語,但內心裏還是有幾分感動的。

她爬樓梯時,還一直盯著面板上安慰她的彈幕,以至於沒踩穩樓梯,身子往後倒。

電光火石之間,兩只手同時伸來,旁邊的溫巖拽住她胳膊,身後的談少凜撐著她的腰。

阮辭站穩後說,對溫巖說,“謝謝,差點把我摔死。”

溫巖臉上都是傷,但看得出他有輕微的表情波動。

“走路小心。”

“嗯嗯。”

阮辭完全忘記身後的少年也有功勞,頭也不回一下。

談少凜腳步緩慢,盯著她的後腦勺,仿佛要盯出一個洞來。

看著溫巖上樓,阮辭揮揮手,“早點睡哦。”

溫巖:“晚安。”

阮辭:“晚安。”

她笑容未散,一扭頭就看到杵在門邊面無表情的談少凜。

當即她也笑不出來了。

談少凜瞟一眼樓上的方向,“這麽心疼,怎麽不親自去照顧?”

阮辭正要回懟。

卻看到——

【哈哈哈不是錯覺他是真酸】

【酸死了】

【嘴硬的沒老婆】

【阮阮去跟溫巖過吧】

【我看溫巖很行】

阮辭仔細打量談少凜,他表情跟往常無異啊,就是一副氣死人不償命的樣子。

不過剛才他那話……仔細品嘗,似乎真有點酸。

於是阮辭不氣了。

她揚唇笑著,伸手在鼻子前揮舞兩下,邁步走進客廳。

只丟下一句,“好酸啊,酸死我了。”

談少凜:“……”

他默默將門關上。

阮辭一刻都等不了,沖去洗澡,還不忘讓談少凜給她點外賣。

談少凜下單後,切換軟件時,看到備忘錄是打開的。

上面寫著一行字——

沒用的東西。

他仔細盯著幾秒鐘,確認自己沒看錯後,眸色更加幽深起來。

是“他”留的。

“沒用的東西。”

他薄唇開合,陳述般念出那幾個字。

大腦飛速運轉,談少凜回想著天臺上的一幕幕。

他眼前浮現那雙沁著水霧的眼眸,她認真地看著自己,笑著說:“當然是你撈我啊!”

她是信任他的。

他莫名被那句話觸動,開始掙紮,想要沖破那無形的束縛。

“他”相當傲慢,且對他有敵意,“他”只是靜靜地等待,目光一直停留在女生的臉上。

所以談少凜清楚地記得,阮辭故作輕松提起往事時,那輕顫的睫毛,被淚意侵染的眼眸,僵硬的微笑……

談少凜有些呼吸不過來,倏然起身走出臥房。

沙發上鋪著新的墊子,她買的,不知道什麽時候起,她已經默認那張沙發是她的,平時她會在那裏補覺。

他在沙發坐下。

奇怪的是,如影隨形的巨石般的壓力好像退散了。

他仰頭靠著沙發,不知道過去多久,聽到衛浴的門開合。

隨後傳來女生的驚呼,“談少凜,你幹什麽睡我沙發!”

談少凜緩緩睜開眼眸,擡手捏著眉骨,“沙發我買的。”

阮辭:“你的就是我的。”

她繞到他面前站定,身上穿的是寬松的運動套裝,淺藍色,襯得她膚色更偏向白玉一般的清冷無瑕。

好像,還香噴噴的。

談少凜腦子裏閃過“香噴噴”三個字時,儼然被自己嚇到,唰地站起身,神色劇變。

“呀……”

阮辭被他嚇一跳,瞪圓眼眸看他。

他比她高許多,離得又近,她微擡頭只瞧見他滾動的喉結。

白天的時候,她看到他肩上的那個牙印已經開始結痂,也就沒多問,但是此時她註意到他肩上那塊布料似乎沾著點血跡。

他穿的是白色T恤,有血跡自然十分明顯。

她還特意湊過去細看,“談少凜,我上次咬你的地方,是不是又流血了?”

誰料她剛說完,談少凜就忽然推開她肩膀,快步走回房間。

阮辭迷茫地看著他背影。

不是,他又在發什麽神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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