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怨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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幽怨鬼
“我身後真的不會再有鬼魂了？”夏初昕驚喜地朝後望著, 盡管自己依舊什麽都看不到，“太好了，謝謝學長！”
學長微微勾起唇角, “你該怎麽報答我呢？”
看不到鬼魂, 她應該就能跟家人團聚了，到時候可以先跟爸爸借些錢償還他, 也不知道這次實驗費用多少才夠。
正準備開口詢問，學長卻說, “不如嫁給我，成為我的妻子？”
在學長眼中，她身後沒了鬼魂, 不過是手無寸鐵的孤女而已, 他現在毫無忌憚, 將自己的真實一面暴露出來。
“學長。”夏初昕皺起眉頭, 沈了語氣，“我說過不喜歡你了，我不會嫁給不喜歡的人的。”
學長冷哼著，“我也說過愛是最虛無的，有保質期，也沒法鑒定真偽。我想娶你，只是因為我們非常適合。只要跟我在一起, 你就不會再有鬼魂的侵擾。”
夏初昕看著他臉上藏不住的邪笑, 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你怎麽變成這樣？感覺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一樣。”
“是嗎？實際現在才是我本來的樣子。”學長單手插在西褲的口袋裏，微微側著頭，得意地笑著。
“我不會答應你的, 姻緣強求不來。”夏初昕連連後退。
說實話她自己也心虛，現在就在對方的地盤上, 又沒有幫手，她只能勸他不要做傻事，“而且陳郁會來接我的！”
想到心愛的人，她忽然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更加堅定了。
“陳郁？”學長哈哈大笑，“也好，就讓你們見個面吧。”
他打了個響指，從天花板上浮現出一塊板子，轉了個方向，竟然變成了一塊屏幕。
屏幕中陳郁被綁在折疊椅上，旁邊站著幾個人高馬大的安保。
鏡頭是俯視的，更顯得陳郁弱小無助，他身上的白大褂上有成片的血跡，很明顯被人施以暴行。
夏初昕激動地叫著陳郁的名字，可惜屏幕那頭的他根本聽不到。
他被一旁的安保，抓著頭發被迫仰起頭。
“看看頭頂的屏幕。”安保惡狠狠地說，“喏——看到了嗎？你的女神正在跟我們家少爺在一起。男才女貌，真是非常般配，而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說完還啐了一口。
陳郁吃力地睜開眼，望著屏幕的那頭，夏初昕穿著白色的長裙，一旁的男人身著筆挺的西裝，戴著優雅的金絲邊眼鏡，頭發梳得油光鋥亮。
但是，他怎麽看怎麽不舒服。
保安室的屏幕太小，他看不清夏初昕的表情，但是能感覺到，她並不喜歡對方。
他將嘴裏的血吐掉，“那你算什麽？路邊的狗屎嗎？”
他的話音剛落，就被安保一腳踹翻了凳子，隨後拳頭如雨般砸下來，“你小子真是軟硬不吃，我看你全身最硬的就是你這張嘴！”
夏初昕在屏幕的另一頭看著陳郁被他們暴打，連忙拉住學長的袖子，“快！快讓他們停下來！會出人命的！”
學長卻懶懶地說，“這就是你喜歡的人？哼，簡直跟地上的影子一樣沒有存在感，我看就算死了也不會有人管的。”
夏初昕又氣又急，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但是她知道這時候絕對不能哭。
“我從來都沒打算討厭你，也一直以為學長你心存善意。”強烈的情緒迫使她過於激動，說話時語氣都在顫抖，“現在看來，你真是罪大惡極！”
頭頂的燈不停地閃爍，不知哪來的飛蛾卡在了燈管中，撲閃兩下翅膀，可能導致短路，隨後燈就滅了。
玻璃房中只剩下各種電極發出的熒光，襯地整個房間有些陰冷。
“不好了！”有研究員從走廊盡頭跑來，像是逃命般手腳並用，朝他們揮舞著，“鬼魂沖破約束逃出來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從走廊的拐角處伸出一個半透明的影子，直接將研究員拖了回去。
誰都沒有看到，之後發生了什麽。
伴隨著一聲慘叫，鮮血噴濺出來，灑在地面上。
眾人都被嚇呆了，當場慌亂起來。
“怎麽回事？”
“鬼魂怎麽可能會沖破約束？”
“剛才明明還好好的，到底發生了什麽？”
“大家別慌！”研究所的高管還算鎮定，連忙讓手下去中控室，將約束條件提升到最高檔。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鬼魂從實驗室逃出來了。
從走廊盡頭的拐角處飄過似有若無的黑影，緩緩彌漫過來，黑影所到之處，燈泡一個接著一個地炸裂。
膽子小的人已經嚇得捂住耳朵蹲在地上發抖哭泣。
當鬼魂穿過用來增強電流的2號實驗室時，終於具現化成了實體。
這下工作人員徹底慌了t，有人嚇得跪在地上，雙十合十，閉著眼睛不停祈禱著；有人腿都嚇軟了，手腳並用不斷向後退縮。
稍微冷靜一些的會躲在桌下，企圖逃過一劫。
但是沒有用。
因為倒吊鬼的頭顱長在最下面，就算藏在桌子的最深處，它也能一眼看到，將人拖出來，撕扯成兩半。
屍體被扔在玻璃墻壁上，鮮血和屍塊順著墻流下來。
“快！”學長叫著，“誰去把整個研究所的約束條件提高上去，今年的獎金都給他！”
可是這時候誰還聽他的，誰又敢去闖被鬼魂占領的控制室？
學長見沒人聽他的，索性丟下眾人，用椅子砸開了窗戶，打算跳窗逃命。
腳已經踩在邊緣上，正準備往下跳，突然感覺有人從後面抱住了他。
濕漉漉黏糊糊的觸感，透過衣服貼在他的皮膚上。
他的身體不斷顫抖著，不敢回頭。
“終於抓到你了。”
女鬼伸長了脖子，從前邊繞過去與他對上眼。
她的眼睛沒有瞳孔，只有眼白，布滿了紅色的血絲，張開嘴時全是尖利的黃褐色牙齒，一排排延伸到喉嚨，牙縫間還殘存著血塊。
學長曾經無數次在夏初昕身後看到過這個女鬼，總是巧妙地避開她，可是這次他被輕易地捏著下巴。
女鬼也貪戀帥哥，愛撫著他的面龐，極其喜歡。
學長努力推開她的手，奮力往下一跳。
女鬼也在同一時間伸長指甲，直接穿透他的皮膚，生生將他的臉皮剝去。
學長落在地面上，身體扭曲成奇怪的形狀，可是意識卻異常清晰。
他的眼睛能夠看到女鬼在樓上貪戀地□□著他的臉皮，耳中能聽到女鬼詭異的笑聲，“我馬上就去找你哦。”
女鬼伸長了脖子，直接從3樓俯沖下來，學長嚇得驚聲尖叫，可是他全身的骨頭已經摔碎了，再也動彈不得。
安保們望著屏幕，驚地下巴都快合不上。
“上面到底是怎麽回事？頭兒，你快看屏幕，上面鬧鬼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領頭安保又踹了一腳陳郁，不屑地擡起頭，卻看到屏幕上有一張鬼臉猛地湊近。
像是透過魚眼鏡頭在盯著他們一樣，鬼魂的臉長得異常奇怪。
黑洞洞的眼睛被放大了很多倍，耳朵和脖子卻細小的不成人樣，眼珠子緊緊貼在屏幕上，似乎隨時都會鉆出來。
“它……它是在盯著我們看嗎？媽呀，好恐怖。”
“別慌！我們這是在一樓，現在逃命還來得及……”
鬼魂才不會按人類的行為方式去行動，老老實實從三樓下到一樓。
原本平整的屏幕一點點鼓起，最後像是破開般，鬼魂就這樣，撐著身體從裏邊爬出來。
安保們嚇得尖叫，所有電器因為鬼魂的到來濺起火花，發出刺啦刺啦的電流聲。
但是很快又安靜了。
陳郁倒在地上，什麽都看不到，不過也大概猜到了。
他掙紮了一下，發現繩索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開了，連忙撐著手擡起身體，結果一回頭，就撞上了剛才那張鬼臉。
黑洞洞的眼珠子幾乎貼在他的臉上，這麽近，使它那張醜陋惡心的面龐變得更加恐怖。
但是陳郁已經不害怕了，因為他殺了對方109次。
“喲，109。”他輕松地打招呼，餘光註意到身旁又湊近的一個鬼魂，“87，你也在呀？”
他已經熟悉到，給它們編了編號，嗯，就是按照殺死它們的次數來編的。
原本以為又要來一場惡仗，可是這次鬼魂好似已經與他玩膩了，不再傷害他，直接繞過去，轉頭攻擊其他人。
陳郁來不及細想，站起身體，走出房間。
屋外也是漆黑一片，只能借著電極的熒光，看到肆虐的鬼魂和無處可逃的人們。
陳郁有些擔心，夏初昕也在研究所裏，會不會有危險？
他摸索著找到樓梯口，沿著層層臺階擡頭向上看，黑暗更加濃重，鬼氣重重，夏初昕應該就在樓上。
他三步並做兩步沖上去。
鬼魂在他身邊來回游蕩著，變幻成各種詭異的模樣嚇唬他。
他卻和沒看見一樣，直直上到三樓。
鬼魂最密集的地方是中控室，近在眼前，只要打開那扇玻璃門，就能見到夏初昕了。
他握住了門把手，就要推開。
餘光瞥到茶色玻璃倒映出自己那副狼狽模樣，手裏的動作又僵住了。
頭發亂糟糟的，左側的臉蛋被揍腫，像是剛出爐的面包般鼓起來，唇角還掛著血，衣服也破破爛爛的。
他收回手，用手指當做梳子將亂發理順，又用袖子拭去嘴角的血跡，不小心蹭到袖口的灰，臉上出現灰色的“貓胡子”，越弄越糟了。
怎能讓她看到自己這副模樣？
實在太醜，太狼狽了。
他真想現在轉身打車回家，迅速洗個熱水澡，重新換衣服來過，如果那時夏初昕還在這裏的話。
就在他萬分糾結時，身後的鬼魂一窩蜂地湧過來，如同鼓脹的氣球般，擠開大門，連帶著將他推進了室內。
他沒有防備，被撞得向前踉蹌了下，眼看就要摔倒，連忙邁出左腳剎住，才避免臉朝地，摔個大馬趴。
——如果真的那樣摔進去，他現在就去死。
變成厲鬼，和剛才推他進來的那些鬼魂，一決高下。
他想趁夏初昕還未發現自己，趕緊退回去，可惜已經晚了。
“陳郁——”
她緩緩轉過身，鬼魂化作瑩瑩泛光的生物電，緩緩融入她的身體，在她周身形成一圈淡淡的光圈，就好似昏暗黎明前將要初升的太陽一樣。
陳郁還沒想好怎麽和她開口打招呼，盡管之前想過超過百個方案，但是哪個都不適合現在的場景。
一言不發更不合適，他強迫自己撕開宛如被膠水粘起來的雙唇。
“我……我聽了你的建議，把劉海剪短了。”他不自覺地垂下頭，用手指撚著發尖，臉龐酡紅，“看起來是不是很奇怪？”
這樣的開場白真是遜爆了！
她會不會覺得他不關心她？
她都不見了那麽多天，好不容易見面了，第一句居然是問新剪的劉海好不好看？
能好看嗎？
那是他今天出發去找她時，嫌劉海太長礙事，一時氣惱，拿剪刀一剪沒的。
肯定很醜。
在她眼裏，他肯定又醜又沒心沒肺……
要不還是去死算了？
“是有點醜。”她說。
好嘞 T v T 馬上就去死。
他幽怨地決定。
夏初昕望著陳郁。
他現在又像兩人初識那會，委屈巴巴地垂下頭，好似虐文言情小說中，被辜負的女主角，撇著嘴忍著淚。
被他冷處理了那麽多天，她才應該委屈呢，他怎麽就先這副可憐樣了？
不行，得讓他追妻火葬場。
她板著臉，裝作面無表情的冷酷樣，陳述事實，“是有點醜。”
結果才看到他的臉，就忍不住笑場了，他怎麽被打成這樣，太搞笑太可愛了。
因為鬼魂消融，房間又一片漆黑，陳郁看不清她的表情，卻聽到她的笑聲。
“……我現在這樣子很醜吧？”他更加沮喪了，連肩膀都耷拉下來，“那我就不惡心你了，我這就走。”
說完便緩緩轉身，拖著步子離開。
“別走。”夏初昕望著他幽怨的背影，笑得直不起腰來，“快扶我一把，我笑得肚子疼……”
她在哈哈大笑，因為自己的醜態，在嘲笑他。
陳郁將衛衣的兜帽戴上，又折回來，伸手扶她，卻別開臉，盡量避免醜到她。
她轉過頭，追尋他的視線，“我看了你拍的那些照片，關於我的照片……你就沒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他先是渾身一顫，然後拉著兜帽的邊緣，恨不得自己現在就消失，從來沒有出生過。
嘴裏連連說著對不起，但是那有什麽用？
她肯定恨死他了。
他卻只能說對不起，祈求根本不可能的原諒。
夏初昕想聽的可不是這三個字，她追得更緊了，“除了‘對不起’，還有呢？”
像是被火眼金睛看穿了內心，他根本藏不住自己陰暗、不自量力、不可告人的奢望。
“還有……”他喃喃地，聲音越來越弱，最後如蚊蠅般，“我喜歡你，從很久以前，一直。”
夏初昕也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閃動著水光，怕是再繼續問下去，他可能真的要哭了。
“你說什麽？”她卻不想那麽快放過他，“聲音太小了，我沒聽見。”
“我……”陳郁在內心世界，已經捂著臉痛哭流涕了，他艱難地開口，“對不起，我愛你，一直暗戀你，讓你覺得惡心了。t”
警車的聲音從遠處響起，漸漸吞沒了他的尾音。
研究所外，無數車燈亮起，將昏暗的室內映入光彩。
陳郁終於看清夏初昕的表情。
她的眼中沒有嘲弄和厭惡，而是滿意的笑意，還有，同自己一樣的羞澀。
沒來得及再說什麽，警察已經包圍了整個研究所。
除了學長跳下樓摔斷腿外，其餘人雖然處在昏迷中，但只是擦傷或是輕傷。
兩人還紅著臉，就被帶去警局錄口供。
沒想到陳郁在警察中還挺有名，“又是你呀，小兄弟。”
夏初昕好奇地眨眨眼。
對面的警察也看出兩人關系不一般，於是笑著助攻，“你可能不知道吧，你的小男友可厲害了，之前幫我們追蹤到了黑客，破獲了錦鯉的案子。”
“還有上次那個學校賄賂的案子，也是他幫忙找的證據。”另個補充道，“這麽快咱們又見面了，這次打算幫我們破什麽案？”
陳郁被當面誇獎，扭捏起來，“也沒有他們說的這麽厲害。”
又偷偷瞟了一眼身旁的人，“而且，也不是男朋友。”
“怎麽會！”夏初昕閃著星星眼，不停搖晃他的身體，“原來那次幫我的人真的是你！”
兩人順其自然開始交往，夏初昕知道了他越來越多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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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身後真的不會再有鬼魂了？”夏初昕驚喜地朝後望著, 盡管自己依舊什麽都看不到，“太好了，謝謝學長！”
學長微微勾起唇角, “你該怎麽報答我呢？”
看不到鬼魂, 她應該就能跟家人團聚了，到時候可以先跟爸爸借些錢償還他, 也不知道這次實驗費用多少才夠。
正準備開口詢問，學長卻說, “不如嫁給我，成為我的妻子？”
在學長眼中，她身後沒了鬼魂, 不過是手無寸鐵的孤女而已, 他現在毫無忌憚, 將自己的真實一面暴露出來。
“學長。”夏初昕皺起眉頭, 沈了語氣，“我說過不喜歡你了，我不會嫁給不喜歡的人的。”
學長冷哼著，“我也說過愛是最虛無的，有保質期，也沒法鑒定真偽。我想娶你，只是因為我們非常適合。只要跟我在一起, 你就不會再有鬼魂的侵擾。”
夏初昕看著他臉上藏不住的邪笑, 忍不住後退了一步。
“你怎麽變成這樣？感覺像是完全變了個人一樣。”
“是嗎？實際現在才是我本來的樣子。”學長單手插在西褲的口袋裏，微微側著頭，得意地笑著。
“我不會答應你的, 姻緣強求不來。”夏初昕連連後退。
說實話她自己也心虛，現在就在對方的地盤上, 又沒有幫手，她只能勸他不要做傻事，“而且陳郁會來接我的！”
想到心愛的人，她忽然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更加堅定了。
“陳郁？”學長哈哈大笑，“也好，就讓你們見個面吧。”
他打了個響指，從天花板上浮現出一塊板子，轉了個方向，竟然變成了一塊屏幕。
屏幕中陳郁被綁在折疊椅上，旁邊站著幾個人高馬大的安保。
鏡頭是俯視的，更顯得陳郁弱小無助，他身上的白大褂上有成片的血跡，很明顯被人施以暴行。
夏初昕激動地叫著陳郁的名字，可惜屏幕那頭的他根本聽不到。
他被一旁的安保，抓著頭發被迫仰起頭。
“看看頭頂的屏幕。”安保惡狠狠地說，“喏——看到了嗎？你的女神正在跟我們家少爺在一起。男才女貌，真是非常般配，而你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說完還啐了一口。
陳郁吃力地睜開眼，望著屏幕的那頭，夏初昕穿著白色的長裙，一旁的男人身著筆挺的西裝，戴著優雅的金絲邊眼鏡，頭發梳得油光鋥亮。
但是，他怎麽看怎麽不舒服。
保安室的屏幕太小，他看不清夏初昕的表情，但是能感覺到，她並不喜歡對方。
他將嘴裏的血吐掉，“那你算什麽？路邊的狗屎嗎？”
他的話音剛落，就被安保一腳踹翻了凳子，隨後拳頭如雨般砸下來，“你小子真是軟硬不吃，我看你全身最硬的就是你這張嘴！”
夏初昕在屏幕的另一頭看著陳郁被他們暴打，連忙拉住學長的袖子，“快！快讓他們停下來！會出人命的！”
學長卻懶懶地說，“這就是你喜歡的人？哼，簡直跟地上的影子一樣沒有存在感，我看就算死了也不會有人管的。”
夏初昕又氣又急，眼淚在眼眶中打轉，但是她知道這時候絕對不能哭。
“我從來都沒打算討厭你，也一直以為學長你心存善意。”強烈的情緒迫使她過於激動，說話時語氣都在顫抖，“現在看來，你真是罪大惡極！”
頭頂的燈不停地閃爍，不知哪來的飛蛾卡在了燈管中，撲閃兩下翅膀，可能導致短路，隨後燈就滅了。
玻璃房中只剩下各種電極發出的熒光，襯地整個房間有些陰冷。
“不好了！”有研究員從走廊盡頭跑來，像是逃命般手腳並用，朝他們揮舞著，“鬼魂沖破約束逃出來了……”
他的話還沒說完，從走廊的拐角處伸出一個半透明的影子，直接將研究員拖了回去。
誰都沒有看到，之後發生了什麽。
伴隨著一聲慘叫，鮮血噴濺出來，灑在地面上。
眾人都被嚇呆了，當場慌亂起來。
“怎麽回事？”
“鬼魂怎麽可能會沖破約束？”
“剛才明明還好好的，到底發生了什麽？”
“大家別慌！”研究所的高管還算鎮定，連忙讓手下去中控室，將約束條件提升到最高檔。
可惜已經來不及了，鬼魂從實驗室逃出來了。
從走廊盡頭的拐角處飄過似有若無的黑影，緩緩彌漫過來，黑影所到之處，燈泡一個接著一個地炸裂。
膽子小的人已經嚇得捂住耳朵蹲在地上發抖哭泣。
當鬼魂穿過用來增強電流的2號實驗室時，終於具現化成了實體。
這下工作人員徹底慌了t，有人嚇得跪在地上，雙十合十，閉著眼睛不停祈禱著；有人腿都嚇軟了，手腳並用不斷向後退縮。
稍微冷靜一些的會躲在桌下，企圖逃過一劫。
但是沒有用。
因為倒吊鬼的頭顱長在最下面，就算藏在桌子的最深處，它也能一眼看到，將人拖出來，撕扯成兩半。
屍體被扔在玻璃墻壁上，鮮血和屍塊順著墻流下來。
“快！”學長叫著，“誰去把整個研究所的約束條件提高上去，今年的獎金都給他！”
可是這時候誰還聽他的，誰又敢去闖被鬼魂占領的控制室？
學長見沒人聽他的，索性丟下眾人，用椅子砸開了窗戶，打算跳窗逃命。
腳已經踩在邊緣上，正準備往下跳，突然感覺有人從後面抱住了他。
濕漉漉黏糊糊的觸感，透過衣服貼在他的皮膚上。
他的身體不斷顫抖著，不敢回頭。
“終於抓到你了。”
女鬼伸長了脖子，從前邊繞過去與他對上眼。
她的眼睛沒有瞳孔，只有眼白，布滿了紅色的血絲，張開嘴時全是尖利的黃褐色牙齒，一排排延伸到喉嚨，牙縫間還殘存著血塊。
學長曾經無數次在夏初昕身後看到過這個女鬼，總是巧妙地避開她，可是這次他被輕易地捏著下巴。
女鬼也貪戀帥哥，愛撫著他的面龐，極其喜歡。
學長努力推開她的手，奮力往下一跳。
女鬼也在同一時間伸長指甲，直接穿透他的皮膚，生生將他的臉皮剝去。
學長落在地面上，身體扭曲成奇怪的形狀，可是意識卻異常清晰。
他的眼睛能夠看到女鬼在樓上貪戀地□□著他的臉皮，耳中能聽到女鬼詭異的笑聲，“我馬上就去找你哦。”
女鬼伸長了脖子，直接從3樓俯沖下來，學長嚇得驚聲尖叫，可是他全身的骨頭已經摔碎了，再也動彈不得。
安保們望著屏幕，驚地下巴都快合不上。
“上面到底是怎麽回事？頭兒，你快看屏幕，上面鬧鬼了！”
“什麽亂七八糟的？”領頭安保又踹了一腳陳郁，不屑地擡起頭，卻看到屏幕上有一張鬼臉猛地湊近。
像是透過魚眼鏡頭在盯著他們一樣，鬼魂的臉長得異常奇怪。
黑洞洞的眼睛被放大了很多倍，耳朵和脖子卻細小的不成人樣，眼珠子緊緊貼在屏幕上，似乎隨時都會鉆出來。
“它……它是在盯著我們看嗎？媽呀，好恐怖。”
“別慌！我們這是在一樓，現在逃命還來得及……”
鬼魂才不會按人類的行為方式去行動，老老實實從三樓下到一樓。
原本平整的屏幕一點點鼓起，最後像是破開般，鬼魂就這樣，撐著身體從裏邊爬出來。
安保們嚇得尖叫，所有電器因為鬼魂的到來濺起火花，發出刺啦刺啦的電流聲。
但是很快又安靜了。
陳郁倒在地上，什麽都看不到，不過也大概猜到了。
他掙紮了一下，發現繩索不知什麽時候已經開了，連忙撐著手擡起身體，結果一回頭，就撞上了剛才那張鬼臉。
黑洞洞的眼珠子幾乎貼在他的臉上，這麽近，使它那張醜陋惡心的面龐變得更加恐怖。
但是陳郁已經不害怕了，因為他殺了對方109次。
“喲，109。”他輕松地打招呼，餘光註意到身旁又湊近的一個鬼魂，“87，你也在呀？”
他已經熟悉到，給它們編了編號，嗯，就是按照殺死它們的次數來編的。
原本以為又要來一場惡仗，可是這次鬼魂好似已經與他玩膩了，不再傷害他，直接繞過去，轉頭攻擊其他人。
陳郁來不及細想，站起身體，走出房間。
屋外也是漆黑一片，只能借著電極的熒光，看到肆虐的鬼魂和無處可逃的人們。
陳郁有些擔心，夏初昕也在研究所裏，會不會有危險？
他摸索著找到樓梯口，沿著層層臺階擡頭向上看，黑暗更加濃重，鬼氣重重，夏初昕應該就在樓上。
他三步並做兩步沖上去。
鬼魂在他身邊來回游蕩著，變幻成各種詭異的模樣嚇唬他。
他卻和沒看見一樣，直直上到三樓。
鬼魂最密集的地方是中控室，近在眼前，只要打開那扇玻璃門，就能見到夏初昕了。
他握住了門把手，就要推開。
餘光瞥到茶色玻璃倒映出自己那副狼狽模樣，手裏的動作又僵住了。
頭發亂糟糟的，左側的臉蛋被揍腫，像是剛出爐的面包般鼓起來，唇角還掛著血，衣服也破破爛爛的。
他收回手，用手指當做梳子將亂發理順，又用袖子拭去嘴角的血跡，不小心蹭到袖口的灰，臉上出現灰色的“貓胡子”，越弄越糟了。
怎能讓她看到自己這副模樣？
實在太醜，太狼狽了。
他真想現在轉身打車回家，迅速洗個熱水澡，重新換衣服來過，如果那時夏初昕還在這裏的話。
就在他萬分糾結時，身後的鬼魂一窩蜂地湧過來，如同鼓脹的氣球般，擠開大門，連帶著將他推進了室內。
他沒有防備，被撞得向前踉蹌了下，眼看就要摔倒，連忙邁出左腳剎住，才避免臉朝地，摔個大馬趴。
——如果真的那樣摔進去，他現在就去死。
變成厲鬼，和剛才推他進來的那些鬼魂，一決高下。
他想趁夏初昕還未發現自己，趕緊退回去，可惜已經晚了。
“陳郁——”
她緩緩轉過身，鬼魂化作瑩瑩泛光的生物電，緩緩融入她的身體，在她周身形成一圈淡淡的光圈，就好似昏暗黎明前將要初升的太陽一樣。
陳郁還沒想好怎麽和她開口打招呼，盡管之前想過超過百個方案，但是哪個都不適合現在的場景。
一言不發更不合適，他強迫自己撕開宛如被膠水粘起來的雙唇。
“我……我聽了你的建議，把劉海剪短了。”他不自覺地垂下頭，用手指撚著發尖，臉龐酡紅，“看起來是不是很奇怪？”
這樣的開場白真是遜爆了！
她會不會覺得他不關心她？
她都不見了那麽多天，好不容易見面了，第一句居然是問新剪的劉海好不好看？
能好看嗎？
那是他今天出發去找她時，嫌劉海太長礙事，一時氣惱，拿剪刀一剪沒的。
肯定很醜。
在她眼裏，他肯定又醜又沒心沒肺……
要不還是去死算了？
“是有點醜。”她說。
好嘞 T v T 馬上就去死。
他幽怨地決定。
夏初昕望著陳郁。
他現在又像兩人初識那會，委屈巴巴地垂下頭，好似虐文言情小說中，被辜負的女主角，撇著嘴忍著淚。
被他冷處理了那麽多天，她才應該委屈呢，他怎麽就先這副可憐樣了？
不行，得讓他追妻火葬場。
她板著臉，裝作面無表情的冷酷樣，陳述事實，“是有點醜。”
結果才看到他的臉，就忍不住笑場了，他怎麽被打成這樣，太搞笑太可愛了。
因為鬼魂消融，房間又一片漆黑，陳郁看不清她的表情，卻聽到她的笑聲。
“……我現在這樣子很醜吧？”他更加沮喪了，連肩膀都耷拉下來，“那我就不惡心你了，我這就走。”
說完便緩緩轉身，拖著步子離開。
“別走。”夏初昕望著他幽怨的背影，笑得直不起腰來，“快扶我一把，我笑得肚子疼……”
她在哈哈大笑，因為自己的醜態，在嘲笑他。
陳郁將衛衣的兜帽戴上，又折回來，伸手扶她，卻別開臉，盡量避免醜到她。
她轉過頭，追尋他的視線，“我看了你拍的那些照片，關於我的照片……你就沒什麽要和我說的嗎？”
他先是渾身一顫，然後拉著兜帽的邊緣，恨不得自己現在就消失，從來沒有出生過。
嘴裏連連說著對不起，但是那有什麽用？
她肯定恨死他了。
他卻只能說對不起，祈求根本不可能的原諒。
夏初昕想聽的可不是這三個字，她追得更緊了，“除了‘對不起’，還有呢？”
像是被火眼金睛看穿了內心，他根本藏不住自己陰暗、不自量力、不可告人的奢望。
“還有……”他喃喃地，聲音越來越弱，最後如蚊蠅般，“我喜歡你，從很久以前，一直。”
夏初昕也看不太清他的表情，只看到他的眼睛在黑暗中微微閃動著水光，怕是再繼續問下去，他可能真的要哭了。
“你說什麽？”她卻不想那麽快放過他，“聲音太小了，我沒聽見。”
“我……”陳郁在內心世界，已經捂著臉痛哭流涕了，他艱難地開口，“對不起，我愛你，一直暗戀你，讓你覺得惡心了。t”
警車的聲音從遠處響起，漸漸吞沒了他的尾音。
研究所外，無數車燈亮起，將昏暗的室內映入光彩。
陳郁終於看清夏初昕的表情。
她的眼中沒有嘲弄和厭惡，而是滿意的笑意，還有，同自己一樣的羞澀。
沒來得及再說什麽，警察已經包圍了整個研究所。
除了學長跳下樓摔斷腿外，其餘人雖然處在昏迷中，但只是擦傷或是輕傷。
兩人還紅著臉，就被帶去警局錄口供。
沒想到陳郁在警察中還挺有名，“又是你呀，小兄弟。”
夏初昕好奇地眨眨眼。
對面的警察也看出兩人關系不一般，於是笑著助攻，“你可能不知道吧，你的小男友可厲害了，之前幫我們追蹤到了黑客，破獲了錦鯉的案子。”
“還有上次那個學校賄賂的案子，也是他幫忙找的證據。”另個補充道，“這麽快咱們又見面了，這次打算幫我們破什麽案？”
陳郁被當面誇獎，扭捏起來，“也沒有他們說的這麽厲害。”
又偷偷瞟了一眼身旁的人，“而且，也不是男朋友。”
“怎麽會！”夏初昕閃著星星眼，不停搖晃他的身體，“原來那次幫我的人真的是你！”
兩人順其自然開始交往，夏初昕知道了他越來越多的小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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