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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故始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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變故始發

秦絡去找秦母了,香琴攙秦煙到一旁的石凳上坐下,秦煙單手撐額,長發垂落,右眼皮平靜下來,她總算知道右眼的災禍應驗到什麽事上頭了。

“小t姐,事態很嚴重是麽?”香琴滿眼憂色。

秦煙頭疼,手指按壓著太陽穴,“死的公子哥姓王,還是太尉一支的王,自然是嚴重的。即便是普通人,秦絡也是頭號嫌犯。”

香琴憂慮,“這可怎麽辦是好?”

秦煙自言自語,“應該不是主家這一支。”

王巖治家甚嚴,明令王家子弟不許流連煙花柳巷,不許與青樓女子廝混,誰要品行不潔犯了禁忌,直接趕出家門,從此與王家再無幹系。

那就是旁支上的。

秦煙起身,“走,去娘那裏看看。”

香琴點點頭,是得讓女主人拿主意,兩位小姐年紀都小,經歷這樣的大事,哪還有主心骨在?

剛出院子,就撞見了碧秀與翠芝,氣喘籲籲,滿臉焦急,跑得頭發都亂了。

“二小姐,咱們大小姐呢,您可有見著?”

香琴耐不住性子先答了,“在夫人那裏呢。”

一聽在秦母那裏,碧秀與翠芝先是松了口氣,然後憂心忡忡對視一眼。

秦煙正好有話問她們。

“你們怎麽沒跟姐姐一起回來?”

碧秀扯著手帕,頭垂著,不言語。

翠芝長嘆口氣,一股腦說了,“二小姐,這也怪不得奴婢二人,曲江上私人包的畫舫,滿船的歌姬舞妓,一個未出閣的姑娘家如何去得?聽黃家姑娘說那船富麗堂皇定然不是常人手筆,我二人好說歹說,大小姐不僅不聽,還不許我們跟著,讓我們在岸上等,碧秀非要跟著,黃家二小姐伸手就是一巴掌,還攛掇小姐,說我們家的丫鬟也太過風光了,連主子的話都不聽,放在她家,早叫人拖出去打死了。”

秦煙看向碧秀,左臉頰果然有一片紅印。

在王家當五姑娘時,她就是出了名的憐惜下人,從不輕易打罵,見碧秀潸然欲泣的樣子,氣不打一處來。

她家那個心比天高的大姐姐,這回算是被姓黃的坑到陰溝裏去了。

秦煙拉住翠芝,“那黃二小姐有沒有說畫舫裏有哪些人?”

翠芝搖頭,“沒說。”

秦煙追問,“你們就誰都沒看見?”

翠芝搖頭。

秦煙氣餒,一直未說話的碧秀插了話,聲如蚊吶。

“我聽裏面有人勸酒時,喚了聲‘子野’”。

“子野”,秦煙下意識地就往王家去聯想。

她記起來了,二叔公那一支的,名沖,字子野。

祖父的壽宴上,他低眉順眼地跟在嫡母身後,跟著兩個弟弟問候母親,母親便一一問起三個孩子,說起王沖時,他那嫡母語氣輕蔑至極,仿佛他是臭水溝裏的臟東西一樣。

對,先帶去的三個都是庶出,正母嫡出的那個,還是被嬤嬤強扯進來的,一臉不耐煩,經過王沖時,那麽寬的路,非要推人一掌,從王沖站過的地方走過去。

母親最看不慣這些不學無術的紈絝,正眼也不瞧他,反笑著誇獎王沖。最後那嫡子被親母帶走了,走時氣呼呼的,不顧主家的長輩們在場,又狠狠撞了王沖一下。

三姐心細,偷偷提醒母親當著嫡子面擡舉庶子,反而是害了那名庶子。

秦煙從回憶裏回神,今晚那個短命的,不會是王沖吧

秦煙忙把風吹亂的發絲甩到身後,提起裙擺就往秦母的院落跑去。

秦絡靠在榻上,手裏捧著茶盞,臉上淚痕剛幹。

金淑容忙迎上來,握住小女兒的手,“可是你爹爹回來了?”

“沒呢,我有事情要問姐姐。”

秦煙抽回手往裏走,金淑容追上來又把她拉住,“乖寶,你就別來煩你姐姐了,說著又要哭上了。”

秦煙安慰她,“娘,不問清楚,你哭的日子在後頭。”

金淑容腦子沒轉過彎兒,秦煙暗自嘆氣,看來這位母親是擔不起大事的,估計眼下是在等秦父回來拿主意。

秦煙坐到塌邊兒,握起秦絡的手,並非是一雙養尊處優的手,秦絡小時候是跟父母吃過苦的,父親高中前,她就跟在母親身邊幫扇墜打絡子,細長的線套在五根指頭上,甩過去拽過來,長此以往,指節也被勒得粗了。

由奢入儉難,她理解她那不切實際的渴求。

秦絡盯著握住自己的那雙手,她還記得妹妹小的時候,手小小的,她要緊攥著,怕丟。

秦煙正色道,“姐姐,我問你,今晚死的那個,是不是叫王沖,字子野。”

秦絡眨眨眼睛,輕輕搖搖頭,“不是他。”

秦煙凝視她略顯憔悴的臉,“你知道哪個是王沖?”

秦絡微微擡起下巴,“我不知道王沖,我知道子野,有人叫過他,子野。”

只那麽一次,她就記住了。

整晚,他就沒說上兩句話,其他人也不大理他,他就在一旁自斟自飲,那群人起哄,攛掇她去給坐主座的王公子敬酒,她心裏有些膽怯,他卻給她斟酒,柔聲安慰她,那是他二哥,驕縱了些,但人不壞,讓她莫要擔心。

她羞得臉頰飛紅,端著酒去敬,他嘴上人不壞的二哥卻趁機摸她的手,喝完酒把酒杯朝後一扔,就要來拉她。

她當然是要避的,正慌亂著,王公子鼻子裏就流出了兩行血。

秦煙脊背生涼氣,“死的……是王沖的二哥?”

那不就是當年令母親厭惡的那個嫡子嘛?

正室膝下就這麽一個親生的,嬌生慣養,稀奇得跟眼珠子一樣。就這麽遭一杯酒藥死了,他們能甘休?

歇了好半天,秦煙的六神才歸了位,秦絡見她臉色煞白,心沈落谷底,“我是不是……是不是惹大麻煩了?”

秦煙沒答她,把香琴叫進來,“讓碧秀他們去給姐姐收拾包袱,你去命人套車。”

金淑容不明所以,焦急地抓住她的手腕,“煙兒,你這是做什麽?”

秦煙耐著性子解釋,“阿娘,死的是當朝太尉的親侄子,還是旁支上的嫡子,王家不可能放過姐姐的?”

一聽是王太尉家,金淑容三魂七魄全嚇散了,臉上血色盡數褪去,“可……可人不是絡兒殺的啊!”

“酒是姐姐遞上去的,那麽多雙眼睛都看見了,人是不是姐姐殺的,姐姐都脫不了幹系。那王家是什麽身份地位,勢比人強,到時候怎麽審,還不是他們說了算。姐姐現在逃了,還能保住一條命。”

金淑容大受打擊,身子一晃,一屁股坐在地上。

秦煙見香琴嚇呆了,急忙呵斥她,“楞著幹什麽?快去啊!”

香琴驚醒,轉身跌跌撞撞朝外跑,剛出了房門,翠芝大呼小叫地沖過來,“不好了不好了,門口來了一隊官差,說要捉拿咱們大小姐。”

秦絡猛然擡頭,淚如雨下,“我又沒殺人,官差為何要來捉拿我?”

秦父現在還未歸家,金淑容早就嚇得六神無主,連平時裏說慣的粗話都不飆了,秦絡只知道哭,秦煙無法,匆忙找了套衣裳換了,帶著香琴和翠芝出去見官差。

官差明火執仗,密集的火把將門口的巷道照得亮如白晝。

為首的官爺手搭在腰間的佩刀上,橫冷的一字眉高挑,喝道,“你就是秦絡?”

秦煙眼尖,註意道官差身邊跟了個管家打扮的人,猜應該是王二郎家派來的人。

她勉定心神,往前走兩步,矮身行禮,“我是秦絡的妹妹,不知大人找我姐姐何事?”

“你姐姐殺了王家的二公子,本官奉命將她緝拿歸案,勸姑娘識相些,快快交出人犯,否則刀劍無眼,傷了姑娘細皮嫩肉的嬌軀,可就不值當了。”

王馥活了二十一年,何曾被人如此糟踐過?不自覺地顯露出皇後的威嚴來,端著手,橫眉怒目,“放肆!誰給你的膽子”

話未說完,秦煙如夢方醒,趕忙將剩下的話吞回肚子裏。

有人嗤笑了一聲,“你父親不過是個從八品,擺這麽大的譜兒,是天王老子給的膽子嗎?”

其餘官差接連笑開,一旁的官家咳嗽一聲,笑聲方止。

其中一個身量細瘦的官差,見秦煙臉色發白於心不忍,道,“秦二小姐,我們都是奉命辦事,你把人交出來,縣衙自有公道。”

秦煙緩了緩臉色,“我姐姐湊上巳節熱鬧去了,早上出去的,還未歸家,官爺不信,可問我姐姐的貼身丫鬟,她與我姐姐被人群沖散了,也正急著找人呢!”

“跟她啰嗦什麽”,為首的官爺明顯不耐煩,兩指一並,發號施令,“進去搜!”

秦煙和兩個丫鬟被粗獷的官差們撞到一邊,差點跌倒。

翠芝護主心切,抓著秦煙的手小聲哀求,“二小姐,您想想辦法,再想想辦法。”

秦煙臉色陰沈,一言不發。

縣衙裏那些屈打成招的嚴酷手段她是聽過的,若秦絡被壓到縣衙,死罪定是逃不了的。何況……她還是個女子,若是……若是……秦煙不敢想下去。

這幫官差平日裏跋扈慣了,行事同盜匪強盜無甚區別,打了好幾個家丁,一盞茶不到的功夫,就將秦絡拖了出來。

秦母在後哭得聲嘶力竭,秦絡哭得聲音都嘶啞了,“大t人明鑒,小女沒殺人,沒殺人。”

秦煙惶急得下石梯,不慎從上面摔了下去,她不顧疼痛不顧屈辱,爬過去抱住管家的腿。

“大人,那酒是三公子遞給我姐姐的,不要讓二公子死得不明不白啊!”

那人臉色大變,抖了下腿,秦煙識趣松開。

他走到官爺跟前兒,看起來甚至有些傲慢,“王大人。”

為首的官爺不僅不生氣,反而賠著笑,“您老有什麽指示?”

不看僧面看佛面,有頭有臉的管事,官府多少會給顏面。

管家束著手,“瞧我這記性,出門時,大夫人特地叮囑了,先將人帶回府裏,她問兩句話,再派人送到府衙去。”

死的是他們王家的人,要把人帶回去問兩句話,也不算太違逆法理。何況,人家不是說了麽?要送回府衙的。官爺順坡下驢,賣了王家這面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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