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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衍道(五)(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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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衍道(五)(修)

陸衍看著這位頭戴帷帽, 遮遮掩掩,又突然襲擊自己的女子,揚聲問道:“閣下是誰, 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有何不敢?”蝶衣輕蔑一笑,緩緩摘下帷帽。

帷帽下是一張乍一看特別猙獰的面孔。左側太陽穴處是一團紅色胎記,一道蜈蚣似的傷疤, 沿著胎記邊緣蔓延至右臉頰, 扭曲而纖長, 破壞了原本艷麗的面容, 顯得有些淒厲。

陸衍掃了一眼後,確定自己從未見過她, 於是皺眉道:“我與閣下無冤無仇, 為何要刺殺我?”

聞言, 蝶衣譏笑道:“無冤無仇?你這雙眼睛可真沒用, 不如瞎了好。”

她欺近後,揮劍劃向他雙眸。

陸衍俯身避開, 擦肩而過時,他瞳孔遽然一縮, “你是誰?為何和她長得這麽像。”

“蝶衣, 陸蝶衣。陸翠山的陸。”而非陸衍的陸。

說罷, 蝶衣不欲與他多言,祭出紅傘後, 緊接著又揮出劍氣攻他要害。

若是方才陸衍還疑心蝶衣的身份,此話一出, 他心中已經了然。

蝶衣欺近時, 他不僅瞧出了她與陸翠山八分相似,還認出了她臉上的疤痕就是霧霜所致, 做不了假。

陸衍出招有些不穩,心中萬分震驚,顯然是沒想到陸翠山死前還懷了他的孩子,“蝶衣……”

“閉嘴!你不配叫我的名字!”蝶衣喝斷他,手下動作不減,又淩冽了幾分。

“好好好,我不叫了,我想,我們之間或許可以好好談談。”他一面後退,一面溫言道。

蝶衣冷笑道:“我與你之間,沒有什麽好談的。”

突然,她停下了追擊的步伐。

陸衍有意將她往觀內的無量陣中引,幸虧李長風曾提醒過她,不然她就上了陸衍的當。

“沒想到李長風連這都告訴了你,可真是我太衍的好弟子啊。”陸衍見狀眸色一暗,咬牙切齒道。

蝶衣輕嗤:“呵,終於不裝了?慈父慈夫裝多了,怕是自己也忘了自己的真面目了吧。”

然而話音剛落,包括十二長老在內的眾多道門之人趕了過來,將他們團團圍起。

情況不妙。

蝶衣見狀皺起了眉頭。

此時此刻,她與李長風不宜分散,一來是擔心他一個人應對不了這麽多的人,二來是為了避免給他們逐個擊破的機會。

於是蝶衣回到他身側,迎上了陸知許的長劍。

兩劍相交時,熟悉的感覺頓時湧上心頭。

想當初,在漁樵村時,他誤把自己認成鬼,不分青紅皂白便上來亂砍。

眼前之人,和當初一樣面若冰霜。

但是現在他握劍的手……在抖。

“停下,快停下!”為首的長老看著內鬥的師兄妹,喝止道。

李長風聞言手下一頓,他聽出了這是莫長老的聲音。

莫長老器重他,宋聽瀾不在的日子,是他對自己指點甚多,說是第二個恩師也不為過。

如今他老人家見自己器重的弟子對自己的師弟師妹出手,唇上灰白的長須顫抖,痛心疾首道:“長風,你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莫長老的拂塵卷上了他的劍,大有他不放手,便要魚死網破的意思。

李長風只好緩緩放下無垢,“我很清楚。”

“觀內弟子嚴禁私鬥,這是門規,違禁者是要被逐出師門的,你當真清楚自己在做什麽?”他呵斥道。

陸時卿收劍後,跑到陸衍身旁,見父親無恙後,遙遙告狀道:“莫長老,大師兄受妖女蠱惑,與她勾結,意圖行刺掌門。”

“竟有此事?”莫長老聞言,橫眉倒豎。

“我此舉並非刺殺,而是替天行道。”蝶衣瞇著眼睛,“還有,別妖女妖女地叫我,我是離魃,不是妖。”

此言一出,道眾中有人不服,噓聲道:“可笑,你既非人又非鬼,居然敢來太衍道替天行道,真是笑煞旁人。”

“替天行道和是人是鬼有什麽關系嗎?”蝶衣瞥向了陸衍,淡淡道,“有些人的心呢,比鬼黑多了,說人不如鬼,那是侮辱了鬼。”

她話中意有所指,在場之人都聽懂了。

“你休要胡說。”陸時卿跳出來反駁道。

蝶衣無視她的叫喊,繼續道:“若我問你們,有人殺了清白之人該如何?”

“自是一命抵一命。”一人回道。

蝶衣等的就是這句話,“那他殺了我娘,我殺他,算不算替天行道。”

說罷,她伸手直指向陸衍。

眾人一陣嘩然。

陸衍低聲笑道:“你說我殺了你娘,可有證據?”

“我臉上的疤,我的身份便是證據,當初就是你用霧霜將懷胎三月的陸翠山穿膛殺死。若不是你,我娘不會死,我也不會變得不人不鬼。”

“你臉上的疤是早年行刺我時留下,至於你為何成為不人不鬼的離魃我不得而知。你說我殺了你娘,這件事更是無稽之談。”蝶衣低估了陸衍的厚顏無恥,他竟然睜眼說瞎話。

莫長老附和道:“不錯,口說無憑。”

蝶衣喚出往生蝶,對陸衍冷笑道:“你死後,讓我探入回憶,這證據不就來了嗎?”

說罷,她便要沖上去。

李長風及時拽住了她,“陸掌門,你殺的清白之人可不止一人。”

“物證在此。”他從乾坤袋中取出秦子恪的屍首,“當年我師父宋聽瀾走火入魔,陸掌門和眾長老為了將他身上的魔氣引渡到他人身上,借著提拔弟子的名義,暗中禍水東引。”

“魔氣入體,會導致面容腐爛,後來為了不讓此事洩露,你們將當年的涉事之人都投入水牢。如今他們的白骨,還在鎖妖塔裏!”

“我手中的秦子恪便是當年被提拔的弟子之一,大家可看清楚了他的面孔?當年他因犯禁被意外逐出師門,你們很懊惱吧,因為這是你們唯一放跑的證據!”

十二長老中,不少人上來便想奪屍。

好在李長風早有防備,他及時將屍體收回乾坤袋,讓他們撲了個空。

就是這一奪屍舉動,讓道門弟子們看清了他們的真面目。

眾人皆唏噓不已。

“若是心中無愧,又何必搶奪?”李長風道。

“啪、啪、啪……”

陸衍一面拍著手掌,一面朝他走來,“你說得大多不錯,不過有一點錯了,將當年涉事之人投入水牢是長老們所為,我並不知情。我確實了用那些平庸之輩引渡魔氣,可我救的是你的師父,是太衍道的未來。難不成讓我眼睜睜看著他死?”

“我所作所為分明是功德無量之舉,何錯之有?”他仰天笑道。

李長風皺眉,“天資或有高下之分,但命無貴賤之別。如今你用天資衡量他人貴賤,肆意踐踏人命,若他日,有更為出色之人橫空出世,在他眼中,你我皆是螻蟻,難道就該等著引頸受戮嗎”

“那些平庸之輩都是無辜之人,不該被當成魔氣的容器。若師父當時還清醒,也不會允許你們這麽做。”

“他既生在太衍,活著就是他的責任!”陸衍看著他,仿佛看見那個白衣執笛的師弟,“長風,沒想到你還是和他一樣,一樣那麽天真。這天下本就是強者為尊。肉弱強t食,物競天擇就是自古以來的道理。”

“而你說的這些假設根本不會存在,事實就是人若心慈手軟,他日便是人為刀俎,我為魚肉。”

李長風搖頭無奈。

蝶衣見狀,掙開了他扣在腕上的手,“既如此,就不必再與他廢話了。”

這一戰不可避免。

蝶衣與他背對背,看著太衍眾人,扭頭輕聲道:“來到太衍觀前,我就已經做好了殊死一搏的打算,不是我殺了他,便是他殺了我。此戰兇險,要是我們能活著走出去……”

要是他們能活著走出去……

她看著李長風的側顏,莫名想到水牢前,那段繾綣的告白。

李長風定定道:“我們一定能活著走出去的。”

他清潤的嗓音仿佛是一顆強心丸。

“嗯。”蝶衣笑著扭回頭。

一長老手持拂塵遙指她們,喝道:“李長風叛出師門,今日我們便清理門戶。所有太衍弟子聽令,隨我們一同拿下這叛徒和妖女!”

然而他一聲令下,眾弟子們紛紛面面相覷,一時間都沒有上前。

“混賬,你們反了?”方才出聲的長老吹胡瞪眼道。

蝶衣見狀噗嗤笑出聲。

看來李長風的話不是沒有作用,這些太衍弟子應當是認同他們的大師兄所言。

而長老們怕是沒想到,他們口中的平庸之輩也正是這數千內外門弟子。

誰是誰非,他們心中自有定奪。

蝶衣二話不說,趁此機會,提劍朝那叫囂得最歡的長老刺去。

“速速結陣!”面對她的突襲,長老一邊揮出拂塵抵擋,一邊朝同伴吼道。

話音一落,他身後一眾長老如同鬥轉星移,迅速布陣。

然而十二個人中,還有一個人沒有站在對應陣點上。

“莫長老?”他皺眉看向那人。

只見莫長老低頭站在一旁,拂塵無力地垂在身側,整個人一動不動,不知在想什麽。

見他遲遲不歸位,出聲的長老心中暗罵道:“這個老東西。”

莫長老是古板守正之人,當年的魔氣一案,十二長老宛若一體同心,他雖不認同但也被裹挾其中,這幾年來他沒有一天不後悔自己的懦弱。

如今自己器重的弟子,當著整個師門的面控訴那些罪狀,不亞於指著他的鼻子控訴他助紂為虐。

若是因此再犯殺戮那就是一錯再錯。

他羞憤難安。

十二個人合力才能發揮太極陣的最大威力,缺了誰都無法啟動。

而陣法缺人事發突然,一直出聲的長老根本沒預料到此事,擡眼便看見蝶衣已至跟前。

“都說了,別叫我妖女。”她記仇,說罷便割破了他的喉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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