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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圖不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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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圖不小

“讓他進來吧。”

營帳中傳來少女平靜的聲音。

蕭伏擡腳大步走進,漆黑陰鷙的雙目盯了她一會,沒有說話。

“七日期限已到,拿去吧。”

姜洛隨意拋出一幅卷軸,神色有些疲憊。

圖上所繪神臂弩詳盡無遺,至於能不能做出來便與她無關了。

蕭伏沒有去拿卷軸,沈默一會,才道。

“昨夜是我失職,未曾保護好公主。”

見少女面色蒼白難掩疲色,頓了頓,又道,“人死不能覆生,又何必強求,公主何時竟成了心軟良善之輩。”

“本公主做事不看善惡,只憑心意。”

姜洛看過來,雙目明亮如炬,嗤笑一聲,“本公主如何做,何時輪得到你置喙。”

一夜未合眼的疲憊終是襲來。

姜洛覺得疲乏無比,合衣躺在軟榻上,用錦毯遮住面容,悶聲道,“你退下吧。”

翌日清晨。

醫官神色惴惴不安,偷偷去瞧姜洛的臉色。

昨夜,重傷的二人終究是沒熬過去,如今餘下的這一人,也是快沒了氣。

醫官長嘆一聲,不忍再說什麽。

到底還是主家心善,換了旁人早就草草裹屍埋了幹凈,最多不過給家中幾兩撫恤銀子。

長風吹動鬢邊發絲,將殘破的營帳吹得獵獵作響。

姜洛幾步走上前,高高擡起手。

“啪————”

一巴掌狠狠落在盧讚臉上。

在外頭張望的世家子們皆是看呆了。

他們等了一夜,難道就是看公主鞭屍?!

“盧讚,本公主要你醒來,你可聽見了!”

“啪————”

又一巴掌落在另一側臉上。

“你若活下來,本公主便允你的後人世世代代脫奴籍,可入官學,可入仕途。你可聽見了!”

眾人聽清風中傳來的話,齊齊倒吸一口涼氣!

公主瘋了嗎,賤民怎可入官學?!怎可入仕途!!

“你若死了,本公主就把你就地埋了!你連家人都沒有,本公主一文錢撫恤銀子都不用給!你冤不冤!你冤不冤!你要不要活下來!”

“啪————”

又一巴掌狠狠扇在盧讚臉上,那慘白的臉被打得紅腫,仿佛泛起幾分血色。

在場的世家子們內心波濤翻湧,無不難以置信!

公主是瘋了吧!是瘋了吧!!

任他們內心如何震顫,場面卻異常安靜。

無人敢上前,無人敢質問。

“盧讚!你信不信我現在就把你埋了!你這一輩子沒有出人頭地,一輩子連富貴的邊都沾不上,就死在這荒郊野嶺,這就是你的命!你認不認!你認不認!”

“啪————”

又一巴掌落下,少女高高揚起手,厲聲質問。

不知為何,那一聲聲歇斯底裏的質問,仿佛不僅在問那具即將僵冷的軀體。

那雙目緊閉的面容臉頰高高腫起。

蒼白的嘴唇似乎動了動。

姜洛微微睜大了眼,仿佛聽見了微不可察的聲音。

“……屬、屬下……不、不認……”

姜洛怔怔收回了手,看著那雙緩緩睜開的眼睛。

終於。

一顆淚無聲落下來。

長風將殘破的營帳吹得獵獵作響,那滴淚緩緩落入泥土,隱沒不見。

與天鬥,她終於贏了一回。

***

赭山圍場遇襲的消息不脛而走,都聽說城郊那兒出了大事,不知死了多少人,就連永安公主都險些喪命,鬧得城中人心惶惶。

“哎,那一片兒的黃土可都染紅了,真是作孽啊……”

“誰說不是呢,聽說那永安公主為了救自己的護衛,那流水的藥材啊不要銀子得餵……”

“聽說竟還真把死人給救活了!你說怪是不怪?”

“那真是菩薩顯靈啊!要我說,那永安公主也是好主子,生得菩薩心腸啊……”

越州百姓們議論紛紛,但對姜洛那般驚世駭俗的言論,自是一無所知。

賤民入仕,絕無可能。

那些鐘鼓饌玉的世家貴族絕不會容許,這樣離經叛道的言論被百姓聽到。

嚇破膽兒的王知府鉚足了勁兒帶兵剿匪,竟抓了一百多個活口。

原是那西戍近來不甚太平,流寇四處作亂,鬧得各地人心惶惶。

當今陛下得知自是龍顏大怒,下旨派兵剿匪,犯上作亂者格殺勿論!

緊接著,又有一個消息讓越州城好不熱鬧。

聖上賜黃金萬兩奇珍無數,皆作為永安公主嫁妝,另賜隨行護衛五千人,護公主安危。

這般盛寵,誰不說一句當世無雙。

待陛下賞賜千裏迢迢送至越州,城中百姓都去瞧個熱鬧。

浩浩湯湯的馬車滿載著描金簪銀的寶箱徐徐駛來,長得幾乎看不見盡頭。

一車車奇珍異寶金飾玉器,數不清的宮錦妝緞、上好的銀狐皮、紫貂皮不計其數。

隨行的護衛皆著鐵衣束甲,個個生得矯健威武,凜然不可侵犯。

百姓們伸長了脖子嘖嘖稱奇,只是有心人見到此情此景,心有所感。

若是公主在城郊所為傳揚出去,這五千名護衛恐怕會真真正正成了公主的死士。

***

“恭喜宿主,完成任務:起死人,肉白骨,增加真善美值50點,當前真善美值-4647點,請宿主繼續努力。”腦海中響起系統的提示音。

姜洛揚了揚眉,輕嗤一聲,“每次這點數皆是摳摳搜搜,本公主何年何月才能完成任務!”

系統聞言立時閉了嘴,好一會兒才道。

“如、如果情況危及宿主生命,宿主人身安全的重要性會在完成任務之上。本系統絕不會發布危險程度過高的任務。

萬事急不得,請宿主相信我,我一定會幫助宿主完成心願的。”

姜洛冷哼一聲,“本公主的壽數可不多了,若是本公主死了,你這勞什子系統便什麽也得不到。”

系統連忙狗腿道,“宿主聰慧又勇敢,相信在你我的合作下,一定能完成任務的!”

國公府邸。

自赭山圍場遇襲的消息傳回來,府中氣氛異常緊張。

姜婉蓉著實被嚇得不輕,如今便再不讓姜洛隨意出門。

隋文媛、隋文歡兩姐妹也是被好一番耳提面命,近來外頭不太平,絕不可出門。

兩姐妹也被嚇得不輕,點頭如搗蒜,半點出門的心思都不敢有。

連姜洛那般厲害手段都吃了苦頭,若是叫她們遇上殺人不眨眼的流寇,怕是要連骨頭渣子都不剩。

這姜洛倒是真真好命,死裏逃生不說,陛下又賜下珍寶無數,叫她眼都看直了!

竟還賜了那樣多的護衛,列在左右是如何的威赫,比那些個話本子上寫的還要威風。

隋承安與隋承禮二人經此一事,更是警醒不少,這西戍莫不是要鬧出大亂子了。

瞻園。

新枝吐芽,竹影婆娑,暖陽透過綠蔭篩落一地餘暉。

“公主在城郊所圖不小。”

裴涉依窗而坐,手持書冊,擡起眼皮覷她一眼。

“本公主若是毫無所圖,還不得被老皇帝賣了。”

姜洛手執狼毫繼續寫字,頭都未擡。

心中兀自思忖,西戍流寇四起,竟殃及越州,那吳家城守尉的位子也算做到頭了。

“宣平伯幺子心性單純,公主嫁過去日子倒是松快,只怕要不了幾日,方家那小子便知公主的厲害了,倒是可憐喲。”

窗扇旁那道身影挺拔而修長,清逸的側顏骨秀神清,說出的話卻是刻薄至極。

“先生嘴下留情!能與本公主婚配可是天大的福氣,怎稱得上可憐!”

姜洛放下墨筆,擡目瞪他,頗為不滿。

想到來年的婚期,姜洛翻了個白眼,只怕他還沒這個福氣呢。

“公主若是不願嫁,自有法子能讓陛下改變心意。”

裴涉視線落在書冊上,語氣漫不經心。

姜洛沒心沒肺搖搖腦袋,滿不在乎。

“於本公主而言,老皇帝賜婚予誰都無甚區別。”

“哦?”

裴涉手中動作一頓,挑眉看她。

“公主為何對賜婚之事並不反對,為師可不覺會是公主所為。”

“那方子晉對本公主可是一片癡心,婚後定是對本公主疼愛有加,有何不好。”

姜洛眨眨眼,好似一臉不解。

卻見裴涉眸色輕蔑,案上瓷碟裏一顆糖豆被丟過去,在空中劃出一道弧線,正好砸在姜洛腦門上。

“若是旁的女子如此說,為師也許會信,但堂堂永安公主怎會因旁人之愛便妥協。”

姜洛摸了摸腦門,輕哼一聲,“先生倒是了解本公主!”

“世間皆覺得男子為官手握權柄便是成事,而無論女子如何當權身份貴重,只有受夫君疼愛才算有所成。

於天下女子而言,已是失權太久,寄希望於得到男子的愛來爭得內宅中少得可憐的權柄。”

說到此處,姜洛揚起下頜,神色倨傲睥睨,一字一句鏗金戛玉。

“本公主天生尊貴,又何需一心追求被愛。”

裴涉神色淡淡,擡目覷她一眼。

“公主對為師倒是毫不避諱,什麽都敢往外說。”

姜洛眉眼彎彎,又巴巴湊上來。

“我可是先生的學生。”說罷,眨巴眨巴眼,滿目皆是期待之色。

“本公主可是險些就喪命了,先生不打算表示表示嗎?”

裴涉眉峰攏起,面容正色幾分,琥珀色的深眸帶著審視,語氣凜然含霜。

“公主此次劫後餘生,就應引以為鑒,若是再置身陷境,可不是每一次都能如此幸運。”

“知道了知道了,本公主惜命得很!”姜洛好言好語滿口應下,言罷又笑嘻嘻伸出手。

“學生受了這麽大的罪,先生設宴給學生壓壓驚可好。”

裴涉垂目微微思忖,“自是可以。”

“好!那先生便再與本公主同去那萬葉千聲閣。”

青帷馬車駛過石板路,發出“噠噠”馬蹄聲,最終停在不起眼的茶鋪前。

姜洛已是熟門熟路,晃了晃腰間的金鱗袋,那獨眼老叟便恭恭敬敬將人引入內室。

穿過旋轉的博古架,入目是別有洞天金碧輝映,高低錯落的燭火亮如白晝。

二人被引入雕梁畫棟的廂房,煙色的紗幔掩映著兩扇偌大的拱形窗扇。

姜洛一襲爽利窄袖男裝,領口飾以寶相金紋,襯得玉面朱唇多了幾分英氣。

此時四肢舒展隨意坐著,頗有一派少年郎君的隨性灑脫。

裴涉擡目看她一眼,淡淡開口。

“公主此次又是為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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