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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心所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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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心所向

百運會之所以叫百運會, 是因為創始者周文起初雄心勃勃,不止為讓男女院一較高下,也是想趁此機會向天下人展現百藝閣學子們的多才多藝。

但國子監男女院的對決, 始終圍繞著六藝。

禮、樂、射、禦、書、數。

而這之中,最引得尋常百姓念念不忘,每年圍觀人數最多的,還要數兼並射與禦的馬球賽。

誰讓曲高和寡,這些學子腹中到底有無治國良策,那是陛下和高官們才能分辨的, 他們這等小民,就只看看能看明白的騎射馬球好了。

旁的不說, 高門大族的貴女騎在馬上, 那英姿颯爽的模樣就值回票價了。

懷揣著這樣的心思, 午後, 馬球場上的觀眾席已是人山人海。

見到此等情形,正在官員專用席上看熱鬧的姜響撚著胡子說:“等明年預算下來,得把這馬球場再擴大了修修, 怎麽都得再搞個萬八千的位置出來。”

僅僅是一場觀看馬球賽的票就是五十文, 多一百個位置, 都能多掙五千貫。

一旁的汪策聽到這話,情不自禁地翻了個白眼,下意識往邊上挪了挪位置。

三句不離掙錢,這人真是沒救了。

終於,時辰將至, 一人用力敲響巨大的銅鑼, 發出的巨響成功讓現場的人聲鼎沸,紛紛安靜下來。

“有請兩邊選手出場!”

賽場周圍各處, 都有人手捧一副巨大號角般的東西放在嘴邊,齊唰唰地吶喊。也不知為何,他們的聲音透過這東西,陡然變得響亮起來,即使賽場十分廣闊,在場之人極多,卻也都聽得明明白白。

有人驚奇地瞪大眼睛,忙問這是何寶物。

“一看你就是第一次來。”身邊有金陵本地人連忙接話,生怕錯過這等炫耀的好機會:“這是天工閣專門為此賽事所研制的揚聲喇叭,有了這東西,大家夥就能清楚聽到裁判與解說的聲音了,也免得地方太大,距離太遠,大家連誰是誰都分不清。”

“竟還有這樣的寶物,聞所未聞。”

那人果不其然地露出恍然大悟並仰慕的神色,大大滿足了解釋之人的虛榮心。

“那是,大越天工閣,巧奪天工之處,什麽做不出來?不說了,快看,兩隊選手出來了!”

眾人循聲望去,果然就見賽場兩頭各自出來一隊人馬。

兩邊裝束相差無幾,不過一隊著藍,一隊著紅。

他們騎著快馬,單手握著韁繩,另一只手卻拿著球桿,出來以後便繞著球場跑了一圈,以便觀眾清楚見著他們的面容。

此舉果然引得觀眾沸騰,他們爭前恐後地站起,與擦肩而過的選手揮手示意。

“藍隊是男院,紅隊是女院!”有人高興地嚷出了自己的發現。

兩邊馬兒一般高大,都是少年人,身形大多單薄,又著騎馬裝,遠看根本分辨不出雌雄。唯獨近在眼前,才能從一閃而過的臉龐看出分曉。

“這麽說,那領頭的舉著旗幟的,便是蕭家姑娘,蕭芷了?”

“真是英姿颯爽,有人說她與李家姑娘一般,極善馬術,不愧是蕭家之後,將門虎女!男院那邊最有實力的付峰聽說前不久剛傷了腿,只能飲恨缺席,沒了他這員大將,男院今天怕是兇多吉少咯。”

“也不見得,看到藍隊排在第二的人了嗎?那便是左相家次子,周書和,有人說他在馬球一途天賦異稟。還有他身後那戴著銀色面具,身形比旁人高出一籌的,就是他這次請來的幫手,一看就是個力大無窮的。兩相配合,不定是女院更吃虧。”

平民觀眾席上討論得熱火朝天,附近的官員女眷席上卻個個神色怪異。

即使她們的位置與平民座次之間用了紗幔相隔,但這些興奮的交談仍是傳入了她們耳中。

“陛下千叮嚀萬囑咐咱們一定要來,就是為了讓咱們看這一幕?”

有人以帕掩口,壓低了聲音跟身邊命婦抱怨道:“堂堂大家閨秀,咱們捧在手心,金尊玉貴養大的姑娘,穿著一身不倫不類的裝束,到那麽多平民百姓面前露臉,任由他們指手畫腳,評頭論足,便是她許給女子的前程?”

身側那人也有樣學樣地附和道:“可不是,所以我決不允許自家姑娘上勞什子的國子監。什麽巾幗不讓須眉,都是虛的。姑娘家最好的前程還得是嫁人。可誰人不知,上一屆李家的姑娘,姜家的姑娘,如今二十出頭的人了,連門婚事都不曾定下。蕭家兩個姑娘倒是嫁了,卻也是蕭將軍麾下副將罷了,也算不上好親事。真心疼姑娘的人家,誰會舍得把家裏姑娘送去這樣的地方。”

學出來以後,婚事更艱難了不說,人還一個比一個主意大,一個比一個眼界高。

在做了一輩子賢妻良母的婦人們看來,這都是因為她們身為女子,卻學了只有男子該學的東西的緣故。

學得心高氣傲,都不知道自己是誰了。

但這等明顯對陛下不敬的言語,她們是不敢當眾嚷嚷出來的,離得遠了的人根本不知道她們說了什麽話。

不過許多貴婦人雖然不曾開口,但她們的神色也說明,她們心中所想都差不離。

這時,場上兩隊人馬已經圍著賽場繞了兩圈,紛紛回到了彼此的位置。

手拿喇叭的人再次提氣,異口同聲:“陛下駕到!”

如此喊了三遍,所有人在剎那間安靜了下來。

回過神來的人已經站起身,整理衣著。

藍、紅兩隊選手紛紛下馬。

所有人滿含期待的目光落在至尊席中央,那獨一無二華貴看席上。

宮人手持宮燈、蒲扇等先行開道。

終於,在萬眾矚目下,一人身著明皇宮裝,悠悠而至。

“陛下!”

一道略顯稚嫩的童聲自平民觀眾席上響起的剎那,徹底喚回了眾人的思緒,也引爆了諸人的熱情。

雖然鐘離婉最後一次出現在百姓面前,是前不久大軍出征的那天。可當時北門能容下的人本就少,再加上那等肅穆莊重的場合中,為首的廖永與十萬大軍才是主角,看到鐘離婉的人也少,就算激動,也不能表現太過。

不似如今。

現場人山人海,至少有數萬眾,還有不少是為了百運會特地自外府趕來,如無意外,這將是他們此生,唯一一次得見天顏。

得見這一位,宛如奇跡一般,帶領大越走到如今之強盛的皇帝陛下。

這位自稱是他們萬民之父母,即位以後,也確實一再照顧他們,栽培他們,讓他們豐衣足食,昂首挺胸過活的陛下!

因此眾人情緒格外激動,一聲又一聲地喊著‘陛下’二字,渾然忘我。

滿腔敬仰與崇敬,更是溢於言表。

此情此景,令不少人深受震動。

藍、紅兩隊,皆有人目光灼灼地望向高臺上,那一抹獨一無二的身影。

有人向往,有人陷入沈思。

官員席上有人震驚地連手中瓜子都落了一地,也有人神色諱莫如深,更有人,一臉與有榮焉。

“看見了嗎,這就是民心所向。”姜響嘿嘿一笑:“明年一定要加上一句,陛下或許親臨。票價或許都能往上漲一漲。”

汪策本還在感慨這萬民歸心的壯觀景象,但下一瞬,便面無表情。

啪!

“哎呦,你個老東西,打我做甚!”

“閉嘴!”

個煞風景的!

不知過了多久,民眾的情緒發洩得差不多了,終於安靜了下來。

百官依禮下拜,循例喊出那句:“吾皇萬歲。”之祝語。

百姓才恍然大悟,連忙有樣學樣。

馬球場上數萬人齊刷刷下跪叩拜,異口同聲地山呼萬歲。

鐘離婉嘴角揚起愉悅的笑容,素手輕擡:“快起來吧。朕此行來,只為與諸位同樂,看看我大越少年們,是如何意氣風發。所以諸位也不要拘束,今日主角,只在賽場之上。”

附近官員都聽到了這話,謝恩起身。

百姓卻要等人用喇叭將鐘離婉話裏的意思解釋一遍,才能明白。

不過這也如了他們的願。

裁判是國子監教騎術的老師,此時卻喚來紅藍兩隊人馬,近到禦前,讓鐘離婉一觀。

鐘離婉也沒拒絕,紅隊的姑娘們她先前就見過,只是不好讓人知道她們私下裏的來往,便似模似樣地看了個遍,方點點頭:“不錯,都極有精神,也信心滿滿。”

至於藍隊的男孩,打頭的那個鐘離婉也不陌生,畢竟兩天前才看過這孩子的一篇策論。

是範家的孩子,天資過人,能力不俗。

不過更難能可貴的是,這還不是個只會讀死書的孩子,似乎於馬球一道上,也頗有建樹。

排名第二的便是周書和。

鐘離婉與他四目相對時,這孩子更是眉開眼笑。

弄得她也跟著失笑,不過還是用眼神示意他安分一點,當著這麽多人的面,他最好先用心打好比賽,免得人說他又是憑的自己的特別關照,才得了此位。

至於第三個。

目光觸及那塊蓋住上半張臉的銀色面具,鐘離婉眼中的笑意略微一頓,情不自禁地多打量了兩眼此人。

這應當就是臭小子讚不絕口的結拜大哥了。

看著那一眼就知道是北境人的高大身形,鐘離婉心想。

只是不知為何,還要藏頭露尾。

不過眼下也不是追根究底的時候,鐘離婉便打算掠過不提。

卻在此時,那人擡頭與她對視了一眼。

黑眸沈沈,波瀾不驚。

鐘離婉卻感到一股莫名的熟悉。

她頓了頓,若無其事地看向其他人。

另外的孩子則中規中矩,其中不乏有往年夜宴隨長輩進宮,與她有過一面之緣的後生。但也有個別孩子,是她從未見過的面孔。

“行了,都說這場比賽,這些孩子才是主角,快些開始吧,莫要讓大家等得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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