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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大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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準備大婚

順寧七年六月二十, 謝南岳率原北梁皇室所有人等,前往金陵。

周文也隨行在側。

諸事皆定,他終於可以回家了。

不過也有個人, 做了個意料之中的決定。

“我就不回去了。”蕭鼎一臉平靜地說:“我本來就只會舞刀弄槍。既然以後再不會有戰事發生,那我也沒什麽用了。還是江湖適合我。我繼續去游歷天下吧,也順便替你們看看,那些人有沒有乖乖按照你們吩咐做事,要是沒有,我替你們收拾去。”

他故作瀟灑地說著, 周文只能當做不知道他的傷心欲絕。

但他很欣慰,這個向來肆意灑脫的兄弟, 在北梁一年多, 目睹過他們是如何為兩國百姓和睦共處而勞心勞神後, 似乎真的長大了, 想開了,也情願放下那點子兒女情長,重新開始了。

沈默片刻, 周文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 遇到什麽不平的事, 管不過來,就回來找我。”

蕭鼎笑著點點頭。

他獨自一人調轉馬頭,離了隊伍。

但他並沒有往某處疾馳而去,而是留在原地,目送長長的隊伍慢慢消失在道路盡頭。

“祝你得償所願。”他低聲說:“鐘離婉。”

“祝你得償所願。”他喃喃自語:“願用年華、婚嫁、一切來換取天下太平, 達成前無古人之功業的, 大越皇帝陛下。”

……

順寧七年八月初一,謝南岳諸人抵達金陵城。

鐘離婉親至北門相迎。

出了孝期的她盛裝打扮, 如雲鬢間綴了一只純金打造的鳳凰步搖,雍容華貴,大紅色衣裙耀眼奪目。

才一露面,便引起一陣轟動。

兩邊百姓激動地喊著陛下,仿佛見到了神明。

被調來維護秩序的府兵不得不竭盡全力地將百姓們往邊上推去,拿來銅鑼,讓他們肅靜。

北梁來的一行人滿眼覆雜地看著這位從此後便是自己君主的女人,感受到她的威壓,再次垂下頭去。

只有謝南岳,平靜上前,單膝跪地,行了大越禮節:“臣,謝南岳,叩見皇帝陛下。”

有他帶頭,其餘北梁來者有樣學樣,周文等本就是大越使臣的,也跟著行了跪禮:“叩見吾皇,吾皇萬歲!”

一眾百姓似有所覺,連忙下跪,齊聲道:“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如此三回,才算禮罷。

其聲勢浩大,其真心實意,遠勝她登基之時。

感受到這一點的鐘離婉微笑著,眼中透著一絲自得。

她優雅地擡手:“平身。”

“謝陛下。”

眾人緩緩起身。

鐘離婉欣慰的目光,掃過北梁宗室後,又與周文相視一笑,讚許地點點頭,最後才落到最前方的謝南岳身上。

大婚日子已定,就在下月初七。

有些緊迫,但誰讓她已年滿二十五,謝南岳也有二十八歲,在當今世人看來,都不年輕了。

既然兩國合並最大的大事已近尾聲,他們自然也該早日完婚,好讓移居彼此國土的百姓安心,放心地過日子。

謝南岳與她對視,眼神中,帶著毫不掩飾的欣賞:

“一別又近兩年,陛下光彩依舊。”

鐘離婉目光清亮而溫柔,嘴角彎彎:“你也是。”

還不等百姓多打量這對古往今來最尊貴,同時也是最傳奇的未婚夫妻幾眼,鐘離婉已示意人宣讀聖旨。

“右相周文,勞苦功高,擢升超品寧國公。”

“謝南岳,至仁至義,為梁越永以為好,甘獻國土,入贅大越。擢升長寧王,即日起,招為皇夫。”

“願從此以後,天下大同,南北百姓親如一家,不起兵戈!欽此!”

眾人覆拜:“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鐘離婉問候過幾個北梁皇室輩分較大的長輩之後,便擺駕回宮。

這些北梁皇室宗親就交給湯法來安置。

零零碎碎,又耗費了月餘功夫。

鐘離婉照舊管了半月,便被進宮來的邢蘭拉住念叨:“眼瞅著都要大婚了,你怎麽還跟沒事人一樣。”

“大婚之事自有禮部操心。”她理所應當地回答。

她那七年孝期可把這幫人給閑壞了。

這回,可得讓他們好好忙活,總不能光吃俸祿不幹活吧?

邢蘭聞言翻了個白眼:“就知道你這丫頭,滿腦子除了國家大事,再沒有旁的了。”

她不由分說地將鐘離婉自龍椅上拉了起來,帶她回永樂殿去,嘴上道:“別蒙我了,正值夏收,北梁,不,北境來的那些人有一批趕上了春耕,眼下也都忙著澆水,伺侯莊稼。其餘人也都被安排給自己起房子去了。有我家老頭子,和周家小子,並工部的人忙活也就是了。你就聽我的,先把這些政務都放一邊去,忙更要緊的事。”

鐘離婉也不生氣。

邢蘭也是世家大族出身,卻在婚後跟著湯法過了好些年的苦日子,與她的經歷有些相似。

且她智慧過人,又心胸寬廣。

或許是應了女人最懂女人的古話,在許多事上,邢蘭比湯法還要敏銳,常常一眼就能看穿鐘離婉一些旨意背後的用意。

她卻不點破,而是用自己的方式,慢慢引導湯法,讓他接受,並更好地輔佐鐘離婉。

因此鐘離婉素來敬重她,真心實意地喊她師娘,與她相處得十分要好,

兩人是難得一見的忘年交。

“還能有什麽要緊事?”鐘離婉嘟囔。

待回到永樂殿,看著殿中不下十套的大紅色精美絕倫的華服,她有些了然:“婚服?”

“你可是古往今來第一位迎娶帝王的帝王。”邢蘭的表情耐人尋味:“曠古絕今的雙帝大婚,你不得打起點精神來?你們師徒倆,一天天惦記著青史青史的,怎麽這送上門來的機會,卻一個兩個的都不在意了?如此場合,你那一天穿何等樣式的衣裙,戴何等樣式的珠冠,用何等顏色的胭脂,皆要被記錄在案,流傳於世。如何,現在還覺得不必上心麽?”

鐘離婉完全被說動,笑吟吟地道:“師娘說得是。”

二人一件件看過,試過,又讓永樂殿上下伺候的人都來評價。

殿中立即熱鬧了起來。

小安子一會兒說這件襯主子的細腰,小龐子一會兒說另一件能顯出皇帝的威嚴。

兩人爭執不下。

鐘離婉思襯片刻,還是按自己的喜好,選了小黎手中那件既能展現她纖纖身量,又不減帝王威儀的。

“我都要。”鐘離婉說。

小安子和小龐子相視一眼,雙雙敗下陣來。

而小黎偷笑不已。

發髻也定了,那樣盛大的場面,她定是要盛裝打扮的,唯有大氣厚重,容得下許多珠翠的花髻才壓得住。

頭面、妝容,一一都確定了下來後,天色已晚,小宮人進來點起了燈。

鐘離婉優雅地揉了揉肚子,笑問:“不如先用膳?”

“也好。”

邢蘭一口答應,卻叫鐘離婉有些意外。

師娘與湯法夫妻情深,從來都是焦不離孟,孟不離焦的。尤其晚膳,聽說一方再累再忙,也要與另一方合用,免得一日下來,兩人面都見不上一回。

平素見時日晚了她都會開口留飯,但除非真有要事,否則夫妻二人都會拒絕。

想來,她還有事要說。

鐘離婉按捺住好奇,不動聲色地用完晚膳,靜候其開口。

一直到宮人們收拾好桌子,奉來熱茶,邢蘭破天荒地顯出一絲扭捏之色:“你個壞心眼的丫頭,都知道我有要事與你談,還不叫她們都退下。”

鐘離婉見狀,好奇之心更盛,揮手屏退了左右,才問:“究竟是何事,竟讓一向快人快語的師娘,從午後憋到了現在?”

“還不是你這丫頭的大婚!”等到殿中只剩下她與鐘離婉二人,邢蘭神色才恢覆如常,自懷中拿出一物,放到鐘離婉面前:“這東西,記得晚上無人的時候再拿出來看,白天就仔細放好了,最好放在暗格裏,就是你身邊最信重的丫頭,也不許說出去。”

鐘離婉狐疑地看了她好半天,又盯著被放到面前的畫冊半天,驀地失笑。

“師娘,我懂。”她將畫冊原封不動地推了回去:“從前在宮中,多的是見不得光的事,似這類的也不在少數。我不是什麽都不懂的小孩子。”

她說得風輕雲淡,可邢蘭卻楞了好一會兒。

等回過神來,望向鐘離婉的眼神中便帶了一絲心疼。

她隨湯法過苦日子的時候,已經是大人了,才得見許多這世道的黑暗之處。

可婉婉那會兒才多大?跟著那樣出身的娘,在後宮中,除了一個公主的名兒,再沒有其他依靠。

甚至這名號,怕還只是給她帶來更大的禍端罷了。

她是知道一些常居於人下,因自身懦弱無能而不敢違逆上位者,卻喜歡加倍教訓本可居於上位者,結果過得比他們還要落魄之人的。

只為了那種奇異的滿足感。

她曾遇到過這樣的人,卻沒想到,婉婉遇上得更早……

感受到她的目光,鐘離婉滿不在乎地笑了笑,反過來寬慰她:“都過去了。”

邢蘭暗嘆一聲,也不想深挖她的傷心事,便順著她的意思,繼續說道:“這書我是特意為你找來的,你若是用不著,燒了便是,我可不想再跟做賊似的,把它帶回家了。”

天知道她將這東西塞在袖中,緊緊捏了一個下午,半點兒都不敢松懈。

若是在人多時一個不註意甩出來,她這左相夫人的臉面,這輩子怕都是要丟盡了。

鐘離婉無奈地收下。

邢蘭猶豫片刻,又問:“那天,你準備命何人當值守夜?”

鐘離婉沒懂:“什麽守夜?”

邢蘭又扭捏了一會兒,艱難道:“雖說周文信誓旦旦地保證,謝南岳是真心歸降,也確實思慕你。但洞房花燭夜,你們終歸是要赤誠相見的,若那會兒他,他對你不利,你如何自保?他終歸是男子,男女在氣力上天生有別,他又是武將……”

鐘離婉明白了她的意思,抿抿唇,但實在壓制不住笑意,連忙揮手打斷了她的絮叨:“師娘,這是你的意思,還是我那老師的意思?”

邢蘭擡頭,與鐘離婉四目相對了一會兒,也跟著笑了,說的卻是:“我們倆的意思。”

今天她良心發現,就替家中老頭兜這一回了。

“本不打算讓人守夜,但既然你們有此顧慮。”她努力讓自己一本正經,卻還是破功,笑出了聲:“為保萬無一失,朕讓胭脂當值守夜就是了。”

邢蘭也徹底破功,幹脆與鐘離婉笑作一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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