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謂之(副c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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謂之(副cp)

瞿千岱的祖父瞿亭出生草莽, 在瞿千岱年幼時曾是玉夫鎮的鎮長。他耿直坦率,憑自己的一腔熱情在官場上橫沖直撞,多年不改脾性, 因此不得重用,始終在聯盟的底層打轉。

後來上頭想要在這裏開發一個項目, 瞿亭當時年歲不小, 雖不說人生有多成功, 但家庭圓滿生活幸福。這個項目無非是上頭想要撈油水搜刮民眾的借口, 換其他人意思意思也就通過了,但瞿亭不顧一切反對。

他的舉動終於是打破了上頭容忍的底線,這是一切平靜崩塌的伊始。

此後, 瞿亭遭下屬反叛, 被誣入獄, 他的家人也遭受牽連, 受萬夫所指。

雖說目的已經達到,但上面人照舊施壓不停, 瞿千岱的父母帶著他一逃再逃,到最後身上錢財所剩無幾, 只能隱姓埋名躲進了臭名昭著的貧民窟。

瞿父受不了這樣的打擊,在沖擊下逐漸墮落,忘了自己的妻兒和獄中的父親, 只知賭博享樂,一有不順心還要對妻子大打出手。瞿母是一個蒲草般的omega,柔軟卻堅韌,瞿千岱所有成長的空間都源自她的羽翼。

瞿千岱的名字來自祖父, 那是老人美好的期望,但他們一家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 因此母親一直叫他“小山。”

在貧民窟這樣弱肉強食的環境裏,瞿千岱不止一次慶幸自己是alpha,而且是各項素質都極為優秀的alpha。剛過十歲,周圍就沒有人能打過他,也是從這個時候開始,他的父親在瞿千岱的威懾下不敢再輕易向母親動拳。

瞿千岱每天打數不清的工,一面補貼家用一面攢錢,最後攢夠了自己讀書的學費,他把自己送進了當地門檻最低的學校,離開了渾渾噩噩的泥沼。

事情似乎剛剛開始好轉,但這一切很快急轉直下。

在他十四歲那年,玉夫鎮爆發了嚴重的傳染病,城區範圍感染病毒的人都數不勝數,更不用說臟汙不堪的貧民窟。瞿千岱的母親身體不佳,沒有逃過這次疾病。

沒有錢,沒有藥,沒有醫療資源,這個破落不堪的地方什麽都沒有。

母親病情惡化那天下了很大的雨,他從學校翻墻出來,掏出所有存款想去鎮上買一點藥。可天公不作美,回來的時候天上突然瓢潑而下,瞿千岱沒有傘,也不願躲,他在雨裏前行,褲腿上濺滿了大大小小的泥點。

不知路上哪裏來了塊石頭,沒吃中飯的他腳下不穩,連人帶藥摔了下去。

他緊緊抱著懷裏的藥,在眩暈中閉起眼,本以為迎接他的是重重的墜落,但下一刻,他落進了一個幹燥溫暖的懷抱。

雨點不再落下,恍惚中他以為是雨停了,但再次睜開眼才發現,是有人為他撐了傘。

烏黑的天空被亮色的雨傘劃開,潮濕的空氣被短暫隔離,一張年輕朝氣的臉出現在他眼前。

“你怎麽了?是生病了嗎?”邱謂之一臉稚氣,身上還穿著醫援的制服,他托著懷裏的暈乎乎小孩,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瞿千岱側頭看見他胸口的醫生標識,眼睛一下睜大,淺金的瞳孔盯著面前的陌生人,沙啞開口:“救救,救救媽媽。”

邱謂之很快弄明白了情況,他擡頭,前面就是全聯盟知名的貧民窟。疾病蔓延的當下,他沒有拒絕這個陌生孩子的請求,盡管當時他也只是一個孩子。

瞿千岱曾以為世界就應該是黑色的,像平民窟被油煙熏黑的磚瓦一樣,黏膩汙臟,但那是在邱謂之到來之前。

在雨中托住他的beta像是神明降世,耐心溫柔,主動帶著其他醫援人員深入貧民窟。他看人的時候很認真,又愛笑,嘴角有一個很小的梨渦,瞿千岱在一旁盯著的時候總想戳一戳。

“蘭老師說我最近表現很好。”邱謂之明媚地笑著。

他跟在瞿千岱這個霸王身後走街串巷,也算是把貧民窟走了個遍。

瞿千岱想應聲,但又不知該說點什麽,他們怎麽看都不像是一個世界的人。邱謂之是首都醫科大學的高材生,深受老師器重,未來前途無量,而他不過是一粒不起眼的塵灰,若不是大雨激起波瀾,又如何會被命運的湍流送到邱謂之眼前。

“小山,你在想什麽?”小醫生回頭問他,這個稱呼卻讓瞿千岱不由鼓起了臉,他還是更希望邱謂之知道自己的真名,那好像更好聽。

“我不叫小山。”瞿千岱反駁。

單純又一根筋的邱謂之楞住了,“那叫你什麽?”

瞿千岱這會兒才意識自己的沖動,他低下頭,悶悶說:“以後告訴你。”

他清楚知道邱謂之在不久後就要離開這裏,或許再也不會回來,所謂的以後,不過是豪言奢望。

但誰也沒料到,就在首都醫援隊即將離去的前幾天,玉夫鎮的貧民窟竟然發生了一場暴動。因為醫療資源不平衡和一些不知從何而起的謠言,一群數量驚人的貧民居然聚集到了一起,毫無顧忌地打砸燒殺。

原本最開始只是一點小沖突,但事態發展到後來,已經難以收拾。

瞿千岱聽到消息的時候只覺得心跳飛到了頂端,他往醫院團隊所在的樓房狂奔,但抵達時暴亂的人已經將那團團圍住。

他是小孩,想辦法找了個角落鉆了進去,在裏頭轉了幾圈才找到一臉驚慌的邱謂之。

17歲的他從未接觸過這樣的場面,一時之間被嚇得失了語。那些人看見邱謂之身上的醫生制服就紅了眼,瞿千岱見狀沒有猶豫,一把攬住他想要找地方躲起來,但這是外面的人已經沖了進來,揮舞的棍棒和高昂的喊叫聲沖撞入耳,瞿千岱腳下發麻,他拽著邱謂之一刻不敢松,眼睛只有前面的路。

“小心!”

不知何處揮來一根木棍,眼看著就要砸上邱謂之,瞿千岱立馬伸手擋住。那人的力道不小,疼痛感不住上湧,但瞿千岱自小被打習慣了,他沒有放手,咬咬牙說:“快跑!”

邱謂之這會兒徹底回過神,也開始撒腿狂奔,但那些人追得急,很快他們面前就沒了路。

眼看已經進入絕境,似乎是完全沒了辦法,邱謂之的老師蘭覓教授在這時急匆匆跑出來,不由分說地一下抱住了兩個孩子。

重重的下落都砸在omega單薄的背脊上,蘭覓悶哼,鮮血順著她的嘴角淌落。邱謂之想要掙脫,他不住地哭泣,但蘭覓抱得很緊,他怎麽也掙不開。

“老師!老師!”

瞿千岱的大腦一片混亂,液體滴落,那是他的汗水,邱謂之的淚水和蘭覓的血。

不知過了多久,那些發動暴行的人才意識到事情不對勁。他們再度退開時蘭覓身體一軟,失去所有力氣倒落在地。

邱謂之立馬哭著靠近檢查,她看見老師的後頸上是青紫的敲擊痕跡,此時已經沒有了呼吸。

邱謂之跪在地上哽咽,手上搶救的動作卻不停,“蘭老師......”

“那個領頭的好像死了,她好像是中心城來的大人物......”

“那怎麽辦,我們會死嗎?”

“管他呢,現在這樣上面的人不管不顧,我們和死又有什麽區別!”

邱謂之置若罔聞,一心一意想要救活蘭覓,但那些人步步緊逼,瞿千岱又擋了好幾下,最後連他身後的邱謂之都被砸傷了腿。

就在這時,屋外突然燒起熊熊大火,熾烈的溫度侵襲,濃煙彌漫。屋內的人大多是一些混混,膽量和決心根本沒到能同歸於盡的地步,他們也不知道這場火是誰放的,頓時作鳥獸散,四下逃竄尋找出口。

火勢發展得很快,根本難以遏制,瞿千岱知道再不走就來不及了。但邱謂之傷到了腿,無法行走,瞿千岱一下把那個比他還高上一些的人翻身背了上來。

“我們現在就走,火快要過來了。”瞿千岱在濃霧中低下身,屬於少年的嗓音嘶啞。

“咳咳,咳,老師!我要帶蘭老師走!”邱謂之伸手想要去夠蘭覓的身體。

瞿千岱不過14歲,能背走一個人已是極限,他救不了蘭覓。

眼眶裏含著淚,瞿千岱雙腿發軟,他瘋狂催促著自己跑起來,在靠近門外時兩膝一齊脫力,和身上的人一道狠狠摔了出去。

砰——!

下一秒這幢建築物竟然毫無征兆地發生了爆炸,在熱浪和轟鳴聲中,瞿千岱護著邱謂之,被沖擊失去了意識,他記得自己最後想說的話是:

“對不起。”

再度醒來已是很久之後的事,爆炸和暴亂都被上面狠狠壓下。他收到了一筆不菲的賠償金,像是封口費,那些數額足以支撐他走過餘下的學業。

那些前來醫援的學生也都被送回了中心城,瞿千岱沒有見到邱謂之最後一眼,只聽說有個學生半夜拿著棍子砸碎了警察局的玻璃門。

那之後他只身前往當地給蘭覓教授舉辦的追悼會,脊背筆挺地跪了一天一夜,直至體力不濟昏倒。

後來的事情在他如今回想起來像是隔著一層紗,模模糊糊似真似幻。賭博的父親在醉酒中去世,溫柔的母親纏綿病榻,在某一個陽光和煦的下午悄然離去,而他全身心讀書,考上了頂尖的大學,離開了貧民窟。

瞿千岱一步步往上走,當年的稚嫩無知煙消雲散,他不再尖銳,也學會了世故逢迎。

他從政,沒有背景就全靠自己打拼,去最底層做最累的活,一點點實績積累,他拿著無可置疑的成績如厲鬼爬回了中心城。

他拿出確鑿的證據,瞿亭案被平反,蒙受冤屈的他因此受到了更多民眾的支持。

光亮和榮膺姍姍來遲,但瞿千岱總是不茍言笑,肅然端正。他不再是需要躲躲藏藏的小山,此時此刻,他終於可以用自己的名字做想做的事。

這樣的他似乎已經擺脫了舊日的泥濘,舊時的奢望被他重新拾起。某天從中心塔離開後,瞿千岱主動去了首醫,他低調地在實驗室門口等了很久,當晚日落時他終於等到了想見的人。

“邱醫生。”瞿千岱招手,難得露出笑顏。

剛結束一天實驗的邱謂之怔忪片刻,一眼就認出了他是誰,“瞿,瞿先生?”

alpha已經比他高了太多,肩背挺闊,站在身前時像一座高山。邱謂之還記得自己第一次從報道上看見他的真名,恍若隔世的感覺幾近將他吞沒。

瞿千岱走近,含蓄地伸出一只手,他問:“可以邀請你一起去吃晚餐嗎?”

長大的邱謂之羞赧了不少,笑容卻是依舊的溫和。聽見瞿千岱的邀請他晃了神,隨後欣然道:“好啊。”

久別重逢似乎是一件大事,但放在他們這一切都很平靜。因為瞿千岱的身份,二人不會在明面上過多往來,但私底下各種聯系從未中斷。

這種微妙的平靜,一直維持到邱謂之加入研究組織前夕。

瞿千岱問了他許多,邱謂之說自己已經關註了很多年,起始的時間正是蘭覓教授帶隊前往玉夫鎮醫援的時候。

那個神秘組織行事隱蔽,不留下任何痕跡,因此邱謂之蟄伏了許久

瞿千岱總是很擔心,邱謂之這樣的人看起來溫和,但一遇上自己決定了的事,一百頭牛都拉不回來。

“我後來才知道,蘭老師的死可能沒那麽簡單,或許和那個組織有關。”

“蘭老師沒做完的事,我會幫她做完。”

那是邱謂之即將潛入之前和瞿千岱的談話,他和瞿千岱約在中心城一間不起眼的小咖啡館裏。alpha坐在他對面,神情不太好看,緊擰的眉頭怎麽也松不開。

邱謂之攪動著手下的咖啡笑了一聲,他說:“不要擔心我啦,多笑笑,好不好?”

瞿千岱擡眼看著他,露出一個難看的笑,想說的話就在嘴邊,但他不知道這個時候說是否正確。

他猶豫再三,正想要開口,邱謂之的通訊器忽然一響。

“我要走了,那邊來消息了。”邱謂之不好意思地笑了笑,他有些惋惜地看向只喝了一口的咖啡。

清瘦的beta抓了抓頭發,收拾好東西站起身,快要離去時風衣的衣角卻被坐著的人猛然拉住。

“怎麽了?”邱謂之回頭問,他對上了瞿千岱的眼睛。

瞿千岱心緒萬千,他上前一步將邱謂之抱入懷中,beta沒有信息素,幹凈純然的皂角香氣卻比一切更讓他留戀。

他低頭,落下無人知曉的一吻,輕聲說:“我等你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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