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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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審問

因為雲泆的加入,警署又派來一輛專車來接送。

兩個兇犯被押入不同的隔間看管,雲泆決定先去提審那個醫生。

從當時他在手術室的的反應來看,這人的心理防線並不堅固,起碼心理素質遠低於那個一見到事情不對就馬上逃走的護士。

審訊室裏監控遍布,負責刑訊的一對警員進到室內,在常立德對面坐下。他們帶著耳麥,通訊的另一頭是審訊室外的雲泆。

中心城的警員大多是身體素質和信息素強度均在b級以上的alpha,相較於普通人來說,他們信息素中的壓迫感會更強。

而常立德是個較為劣等的alpha,信息素強度甚至只有可憐的d級。先前在手術室裏他在雲泆手下連過一招都夠嗆,如今經歷了一番周折,在這兩個優質的alpha面前更是抖如糠篩。

“常立德,男性alpha,33歲。”一個警員年念出他的身份信息,然後把那沓包含他全部生平的文件放到桌上。

“說吧,為什麽謀殺聯盟軍官。你不用急著否認,我們已經掌握大量有力證據,就連你拿把刀上的毒都驗出來了。”

常立德本就難看的面色一下灰敗無比,他低頭閉上眼,似乎在心裏作鬥爭,末了嘆出一口氣,顫抖著回答:“我認罪。”

這個略顯瘦弱的alpha縮在凳子上,一幅放棄抵抗的模樣。

警員問:“為什麽殺人?你的動機是什麽,你和崔妙妙又是什麽關系?”

常立德雙手被手銬鎖著,他無助地擡起手抱住頭,惶然道:“我、我不想殺人的。”

“但是我真的,我真的沒辦法了......”常立德的情緒趨近崩潰,他大喊:“是崔妙妙!都是她逼我的!都是她叫我去做的!”

見他情緒過於激動,另一個警員上前大力按住他的肩,將他壓回原位。

雲泆在屋外命令道:“不要刺激他,問問崔妙妙是怎麽回事。”

裏面的警員聞言放輕了動作,又嘗試通過語言安撫面前這個失控的男人,過了幾分鐘,常立德才慢慢冷靜下來。

警員問他崔妙妙怎麽逼他殺人,常立德沒有馬上回答。

他渾身無力,雙目放空癱倒在椅子上,不再掙紮。他開口,將事情的經過擺到眾人面前。

常立德本是孤兒,因為是在中心城的孤兒院裏,所以運氣不錯,得到了政府的助學金。

他知道只有讀書才能改變命運,所以他拼盡全力去學習,結果倒也如他所願,本來一無所有的他搖身一變成了體面的醫生。

只是還有一些事旁人並不知道。常立德在剛工作的時候在酒吧認識了一個女人,初出社會的他什麽都不明白,稀裏糊塗和人發生了一夜情,最後那女人竟還懷了孕。

那時正是常立德事業的上升期。他生活拮據,手裏沒什麽錢,那女人非要和他結婚,常立德不耐煩,就讓她把孩子打掉一了百了。

他原以為這樣就沒事了,可誰知那女人非但沒有打胎,事後還把孩子悄悄生了下來。

一個無依無靠又年輕的omega獨自在貧民窟撫養一個孩子有多艱難顯而易見。

那女人經常被其他不懷好意的陌生alpha找麻煩,但為了那剛出生的女兒,她選擇忍下一切。

可不久之後女嬰竟查出患有罕見病,女人身無分文,常立德也不願接濟分毫,她只好出去做兼職,攢起微薄的薪水供女兒上醫院、吃藥。

常立德什麽都知道,但他選擇了無視,直到女人因為生產後遺癥和勞累去世,為避免事情鬧大,常立德才萬分不願地接回孩子。

這件事本來是他的私事,可誰知不久前崔妙妙找上剛升任主任的他,竟以這件事為要挾,要常立德幫她一個忙。

常立德想要拒絕,但崔妙妙手裏的證據太過完全。

那女人是個omega,頸後的腺體裏還殘存著完全標記的alpha的信息素,她的去世很大一部分是由於伴侶的信息素缺失。崔妙妙不知道從哪搞來了屍檢報告,這讓常立德一時間嚇得不知怎麽辦才好。

這樣的行徑在聯盟可是大罪,更何況他曾遺棄過自己的孩子,只要這些信息被曝光,不要說他辛辛苦苦奮鬥了半輩子的工作能不能保住,最起碼幾年的牢飯是難逃的。

崔妙妙抓住了他的命根,常立德最終選擇屈服,依照對方的命令行事。至於崔妙妙為什麽要這麽做,他也不清楚。

聽完這部分隱情,雲泆陷入沈思。

常立德說的十有八九是真話,但整件事情仍有許多疑點。

譬如崔妙妙一個小護士為什麽非要置程風於死地,她背後的人是誰?以及為什麽程風會被準確地送到117院,當時情況混亂,是誰提交的申請,又是什麽人通過的審批?

後者暫時來不及查證,雲泆決定馬上去見見崔妙妙。

可誰知下一秒隔壁房間就響起一聲尖叫,雲泆太陽穴一跳,感覺不妙,馬上推門沖出去。

對面的警員一臉驚惶地迎面跑來,他大喘氣撐著膝蓋,話都說不利索,一開口卻讓所有人心頭一震。

“崔、崔妙妙,死了!”

雲泆臉色一變,他和聞牧遠對視一眼,打開了隔壁審訊室的門。

門裏的景象實在是出乎意料,所有後來趕到的人都匆匆止住腳步,脾胃翻騰,忍不住地犯惡心。

崔妙妙,或許那已經不能稱之為一個人,靜靜地立在椅子上。

她脖子以上的部分全部消失,脖子以下的身體也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腐爛。

空氣裏彌漫著一股惡臭,她的血液不是正常的紅色,反而被一種詭異的綠取而代之。

雲泆眉頭緊皺,他立馬合上審訊室的門,讓大家捂住口鼻,盡量不要聞裏面的氣體。

眾人退出來,聞牧遠神色不明,厲聲問負責這個審訊室的警員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那個負責看守的人也被嚇得不輕,他仔細回憶著剛才事情的全過程,哆哆嗦嗦地覆述出來。

因為雲泆他們先從常立德下刀,所以崔妙妙這邊的審問工作就暫時停止了,只等著那邊出消息再繼續。

三個警官坐在審訊室外盯著監視器,一個在室內貼身看管,以防她做出什麽自殘的舉動。

可這姑娘奇怪得很,其他人被警方這麽嚴密監管,就算不慌神也會有很大的心理壓力。

這些壓力會表現為眼神、動作的不自然,最起碼他們坐在審訊室的凳子上時會顯得焦慮不安。

可她不一樣,她一直朝著正前方微笑,連嘴角上揚的弧度都沒有變過,生硬可怕地像個機器人。

警署審訊室的玻璃都是單向的,按理說崔妙妙不可能看得見對面的人,可她的眼神太過堅定了,以至於有些滲人。

外頭的幾個警員也算是見多識廣,但被這樣的眼神一成不變地盯上十幾分鐘,是個人都會覺得毛骨悚然。

過了一會,警員的通訊頻道裏傳來隔壁結束的消息,他們正準備松一口氣和其他同事交接班,結果變故就在這一秒發生了。

玻璃的隔音效果很好,外面的人沒聽到動靜,卻看見裏面的警員像見鬼一樣跳了起來。

他們意識到不對,站起身就要往裏沖,沒想到下一秒崔妙妙就吐出了一灘鮮血,隨後她的脖子開始發黑,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作祟,她的頭顱竟然在慢慢溶解,不過幾息的時間,那一部分的身體就完全消失在了細小的煙霧裏,令觀者毛骨悚然。

等到雲泆他們達到現場,看到的就是這麽一具淌著綠水的無頭屍。

剛才的警員渾身發涼,他還記得崔妙妙生前最後的表情,仍是毫無溫度的微笑。

她並不意外死亡的到來,相反,她很清楚知道自己的結局,所以才會這麽坦然地坐在那。

眾人被這變故打了個措手不及,雲泆讓他們把監控錄像調出來,企圖從中尋找到蛛絲馬跡。

崔妙妙就那麽毫無征兆地“自殺”了,雲泆反覆拖著進度條,一遍遍看變故發生的一霎。

大概重覆了七八次,他忽然定神,隨後側頭對聞牧遠說:“如果我沒看錯,在這裏一秒裏,崔妙妙的腺體應該發生了異常。”

聞牧遠按照他手指的地方仔細觀察,認同道:“她的後頸突然黑了一下,時間很短。”

視頻的播放速度被調到最慢,聞牧遠神色泛冷,灰藍的眸子毫無征兆地凝滯在下一幀畫面裏。

“停下!”聞牧遠忽然開口。

技術員不明所以,但仍依言停下。

監視器離崔妙妙不算太遠,畫面很清晰,因為不知名侵蝕的侵蝕,那綠色的液體滴落到崔妙妙的前襟上,一抹黑色的花紋飛快閃現,然後又被腐蝕而去。

聞牧遠的動作僵了一瞬,雲泆想問問他是不是有什麽發現,聞牧遠擡眸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周圍的人,然後小幅搖搖頭。

人太多,有些話不方便說。

雲泆了然,不再多問。

視頻又被播放了幾遍,可惜再沒有挖掘出其他的信息。

常立德的口供不少,但關鍵線索指向的都是崔妙妙。原本破案有望,但眾人都沒想到崔妙妙會以這麽離奇的方式死去。

線索到這裏斷裂,想要接著往下查就要從崔妙妙的生父以及同事入手。這是警署的工作,雲泆不便過多介入。

這一晚上發生了太多事,警署署長保證他們會認真查下去,同時也會派人保護程風中校的安全。他知道雲泆回首都是為了養傷,所以恭敬地讓雲泆早些回去休息。

署長是去年上任的,任命者是瞿千岱。

雲泆信得過瞿千岱的眼光,因此沒有多留,確認沒有遺漏的線索後就和聞牧遠起身離開。

回去的車上很安靜,他們二人在後座心中各有所想。

司機是雲泆從北境軍隊裏帶出來的,車裏每天都會進行嚴密檢查,確認沒有受到竊聽、監視。

回到安全環境,雲泆想起聞牧遠的異常,便開口詢問。

聞牧遠半邊臉陷在黑暗裏,移動的路燈光線很晃眼,雲泆看不清他的神色。

聞牧遠深深地看著雲泆,啟唇道:“當時崔妙妙的衣服被腐蝕,我看見她右側鎖骨下有一個紋身,這個紋身.....”

“我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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