善舞
關燈
小
中
大
善舞
一語點醒夢中人。
師正皺眉一拍腦門：“你說得對, 是我想簡單了。”
趙執笑了笑，話鋒一轉：“不過話說回來，我覺得你之前的設想並沒有不妥, 只是若能換個方法，或許也能達成目的。”
師正來了精神：“怎麽說？”
趙執：“羅齊中這樣的人，你做小伏低的交心，他只會蹬鼻子上臉猜忌懷疑，不如利益互換來的直接簡單。”
師正：“利益互換？”
趙執：“康縣令再不濟也是父母官，手裏還是有些權柄的。羅齊中如今一心讓自己幹凈高升, 未來一年行事作風肯定會更收斂，可越小心往往越是容易出問題, 一旦我們找到機會, 能讓康縣令出手與他各取所需, 絕對比讓我先取得他信任, 再委屈康縣令一起向他搖尾乞憐討一個推薦強的多。”
師正陷入沈思。
趙執真的累了，拍了拍他：“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如今我已借殷家之名接觸到了羅齊中, 要不要考慮我的提議, 你可以回去慢慢想, 我今日實在沒力氣與你多掰扯，讓我早些睡成嗎？”
師正看了他一眼，語氣已然平和：“辛苦了。”
趙執笑了笑，“應該的。”
哄走師正，趙執臉一垮, 飛快脫了外衫, 整個人瞬間卸力倒在床板上，洗漱都懶得動了, 拉過被子要睡，轉身之間，似乎又聞到了那股香氣。
趙執緩緩睜眼，扯過脫下的外衫嗅了嗅。
喔，香的。
趙執迷迷糊糊的笑了一聲，直接把衣擺蓋臉上睡了。
……
同一片夜色下，霓瓔坐在窗前凝望夜色，房中的火爐裏正燃著明火，燒紙味中夾著淡淡的墨香。
霧爻送熱水進來，見霓瓔還沒睡下，勸道：“女郎早些睡吧。”
霓瓔回過頭，若有所思的朝她招招手。
霧爻屁顛顛跑過去，霓瓔湊向她：“我臉色很差嗎？”
霧爻凝眸打量一陣：“就是眼圈有些黑，這兩顆痘痘不是你之前貪辣口才長得麽。”
就算霓瓔不提她也想說了：“不過你真該好好休息了，自從來了這裏都沒睡過整覺，不休息好可不行！”
霓瓔：“嗯，正準備睡。”
霧爻一聽，麻利的去鋪床。
霓瓔起身走到爐邊將明火滅掉，忽然想到什麽，返回書案拿過一個香包。
霧爻鋪完床，見霓瓔放了個什麽在枕邊，好奇湊上去看。
“這個香包好醜啊！”
霓瓔笑了一聲，卻沒反駁。
的確醜。
“沒事就早些睡吧，後面還有的忙。”
“噢。”
霧爻看著霓瓔睡下便走了，房內重新變得安靜，霓瓔側臥著，拿起枕邊的醜香包嗅了嗅。
嗯，香的。
雖然其貌不揚，但也許真能助眠。
……
有了第一日的打樣，後面兩日就簡單多了，趙執先是與田疇一同赴了寶木坊的應酬酒宴，然後在酒宴上為殷家打開了更多貨源市場，毫無疑問，這兩日也都是在酒桌上過的，而霓瓔並未出面。
同一時間，羅齊中派人全方位打探了一下這個殷姓商戶的情況，所得情報越發偏向於對方只是個出來找到急於打開市場的北地商人。
而無論是鎮上，渡口還是太平縣裏認識趙執的，都表示這廝本事了得，先人一步取得了殷氏豪商的信任，為殷家當中人賺了不少錢呢！
一個個言之鑿鑿，像是就站在旁邊看殷家朝趙執撒錢。
兩日後，趙執再次代表殷家登門拜訪羅縣令，言語間客氣且委婉地表示，殷家這兩日已經找到了合適的貨源，接下來就準備要訂船了。
可有船有貨，沒有官府下發的水牌路引和買賣文書也是白搭，所以他們希望手續上官府能開方便之門。
殷家采買力強，對太平縣來說是一樁好事，畢竟商人買賣越多，交的稅也多。
說著，趙執再次替殷家奉上厚禮，探問羅縣令近來是否有空閑，他們也要設宴相邀，兩方坐下來慢慢聊。
看著那些心儀的厚禮，聽著青年舌燦蓮花的吹捧，羅齊中欣喜之餘，眼神也越發耐人尋味，短暫思索後，他故作沈重的嘆了口氣。
這豈能逃過趙執的眼睛，只見這青年神色一凝，倍加關切的詢問羅明府因何而嘆。
羅齊中滿意於青年的機靈與上道，順勢道出縣衙決定在臘八那日開倉施粥以濟百姓，官民同樂，只不過接近年關，縣衙本就忙碌，臘八施粥從籌備物資到人員安排都是非常繁瑣的事，恐怕難以得閑。
是以他雖然很不願拂了殷家盛情，也不得不如此了。
趙執一聽，這有什麽大不了的，若羅明府信任，他願為此事盡力分憂，這樣一來，衙門不會為臘八施粥的事情忙亂，羅明府自然就能抽出時間了。
到這一刻，趙執的態度和動機就算在羅齊中面前暴露無遺。
一直以來，他做事都是借殷家之名，可這件事上，他並未替殷家買下人情，而是將自己推了出來，示好投靠之意，算是坐實了。
羅齊中心中欣喜，打量趙執的目光越發認真深邃，話間也委婉試探起來：“臘八施粥可不是一件簡單小事，即便是本官都頭疼得很，你倒是說的輕松。”
趙執笑笑：“明府折煞小人了，您都覺得頭疼的事，對小人來說又豈會是輕松易事，只是若能得明府信任，小人便是赴湯蹈火肝腦塗地也無畏罷了。”
上道，實在是太上道了！
“欸，”羅齊中擺擺手，語氣明顯松活下來：“臘八施粥是利民之舉，也就是繁瑣了些，哪裏用得上這些重詞。本官只是在想，難怪康縣令這些年看重你，如此機靈能幹的人才，本官見了也喜歡啊。”
趙執面色惶恐，絕口不提康珈，只道自己卑微之人，能為羅明府分憂是祖上冒青煙，天降的福氣，若有用得著他的地方，定當全力以赴，不敢有半分懈怠。
試探到這裏，羅齊中心中已有了數，順勢表態道：“既然如此，那臘八施粥的重任，本官可就交給你了，可莫要讓本官失望啊。”
趙執先作一楞，繼而顯出滿臉狂喜，激動拜道：“小人定不負大人所托！”
……
趙執從太平縣他們離開時，湊巧遇上了徐新，只見一方紅光滿面，一方臉色趁黑。
偏偏趙執仿佛沒見著徐新一般，大搖大擺擦肩而過，渾身上下都彰顯著一個即將得志的小人氣質。
徐新早就看見了趙執，連日來的猜測和擔憂仿佛得到了驗證，正是心煩慌亂時，沒想到這混賬竟然對自己視若無睹，便再也忍不住，冷聲喝道：“站住！”
趙執站定回頭，像是才看到徐新一樣，忙拱手道：“原來是徐縣尉，拜見縣尉。”
徐新冷哼一聲，走到趙執面前：“我看你來去自如的，是把縣衙當你家了，那我下回見到你，是不是還得給你見個禮啊。”
趙執連道“誤會”，解釋自己並非目中無人t，而是剛剛得了羅明府的重托，走路時滿心都在想著怎麽去辦這件事，一時沒有註意周圍，實在不是有心失禮。
這話果然令徐新心中砸下一塊巨石，掀起層層激浪。
曹虎的死造成的流言，羅齊中一股腦推給他解決，徐新本是要龍彪去負責，結果這老小子近來心思不純，辦事十分拖沓不上心，反倒是往港口跑的很勤，對肖老大更是明晃晃的殷勤示好。
徐新有心整治他，卻也不能放任流言不管，只好親自下場處理。
沒想到羅齊中在自己給他擦屁股之際，竟然扭頭用上了他們的死對頭趙執！
一聽羅齊中還給趙執委以重任，徐新氣不打一處來，脫口而出道：“羅縣令交給你什麽事？”
趙執當場給徐新表演了一個內涵豐富的“不知所措”——
不是，您作為這縣衙掌實務的一把手，沒了您這兒都得亂套，這麽大的事情，羅縣令都沒有和您說過嗎？
那他是為何不與您說呢？
是事情太小不值得與您一提，還是您這個人，不值得一提呢？
哎呀呀，是你們太平縣衙內部有什麽齟齬？那我可不能往槍口上撞呢。
一番心理寫照明晃晃的從青年的神態表情中投射出來，可他開口的解釋卻敷衍到狗都不信：“啊，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縣尉身系要務，羅明府豈能事事都讓您操勞呢，小人就不打擾縣尉了，先行告退。”
看著趙執春風得意，仿佛即將迎來人生大機遇的背影，徐新在原地站了會兒，冷著臉去見羅齊中。
羅齊中見到徐新，順口說了臘八施粥的事情。
徐新的臉色已難看到無以覆加：“趙執這廝沒少壞我們的事，大人何以如此信任他，連臘八施粥的事情都交給他去處理？”
這話完全不出羅齊中所預料。
“我為何信任他？這是信不信的事嗎？趙執再壞事，至少他腦子機靈，懂得審時度勢，知道背靠大樹好乘涼，人家賣力救人博取信任的時候，你們在幹什麽？你們還縱著曹虎那群混賬東西在為非作歹。”
“下面的人胡亂猜測，本官讓你去處理謠言，你是不是還覺得委屈覺得是在給本官擦屁股？可你也不想想，本官處理曹虎，那也是在給你擦屁股！如今風聲這麽緊，還敢為非作歹，這不是嫌命長是什麽！？”
羅齊中一提到這個就火大，直接揪著徐新罵了一刻鐘之久，旨在讓徐新明白，他手底下這群人如今是最大的麻煩，如果再不嚴加看官約束，日後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曹虎。
大棒子打完又給顆小棗子，羅齊中老氣一嘆，告訴徐新，他本想過等自己升調之後，破格提拔他做這太平縣的縣令，如今對他嚴格些，也是希望在自己走之前，把自己在任期間的事情都處理好，一些規矩也都立好，等徐新接手的時候，會更加輕松。
羅齊中固然是苦口婆心，殊不知徐新在他開口的那一刻，領會到的卻是另一重意思。
羅齊中的每一句話都將他和下面那些人捆在一起，在羅齊中眼裏，他徐新始終都是太平縣裏那個低賤的地痞無賴，無論他為衙門的公務操勞多少心血，為羅齊中幹多少私隱的臟事，他始終不曾越過門第階級，真正的和這些朝廷命官勳貴之後站在一個隊伍裏。
……
羅齊中將臘八施粥的重任交給趙執來操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對趙執的考驗，也是趙執“投靠”羅齊中的投名狀。
所以羅齊中不止不會出錢，屆時太平縣衙門有沒有足夠人手支援都得另說。
搖人難不倒趙執，當日唐家別院收工之際，趙執提了幾只燒雞去慰問兄弟，順便宣布了一下招工之事。
太平縣臘月初八設棚施粥需要人手，一個人五十文，單日工錢算下來比唐家別院的還要高，包兩餐粥，要做的就是施粥以及維護秩序。至於當日別苑的活兒，他會和唐家商議讚提一日，以便大家去河西幫忙。
活兒是好活兒，可有人稍許遲疑。
沒聽錯的話，大哥說的是河西，既然是臨縣的事，自然有臨縣衙門去忙，怎麽上他們這兒招人了？
跟著趙執混飯吃的，都知道趙執和河西那幫人的過節，他們跑去河西，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趙執將大家的遲疑看在眼裏，沒有過多解釋，倒是詹壁虎反應快，直接大聲點破眾人心思。
之前是誰說大哥自己有賺錢的門路不想著兄弟們的？大哥分明是一有賺錢機會就念著大家。
太平縣不會天天施粥，一天五十文的工作也不是日日都有，都快要過年了，不想著怎麽多攢點錢把年過硬氣，一個個不該想的整日胡思亂想，該你們幹的又猶豫遲疑，活該沒有發財命！
這話果然見效。
趙執和臨縣有矛盾不假，但他對著自家兄弟時從不會在口頭上煽動挑事兒。
相反，他只會讓大家安心幹活賺錢為上，腳踏實地把日子過好比什麽都強。
所以跟著趙執的兄弟，對兩縣的矛盾其實並不敏感，眼下只覺得這麽好的賺錢機會，當然是誰有能力誰得手。
再說了，他們打的是太平縣官府的名號，臨縣那夥人還能直接和自家衙門對著幹嗎？
於是不再猶豫，大家紛紛報名。
詹壁虎掃了眼人數，忽然問趙執：“太平縣的人本來就不少，消息傳過來，咱們這邊肯定也會有人去湊熱鬧，加上往來的商客，這麽多的人紮根聚集，他們想趁機制造麻煩，咱們根本防不勝防，這些人幫忙幹活綽綽有餘，可要是生了亂，怕是擋不住。”
詹壁虎一句話叨中了重點。
趙執叼著根草，心平氣和近乎感嘆：“那是肯定會找麻煩啊。”
而望錢來還有一個很擔憂的問題：“哥，有個事我剛才就想問了，羅齊中不出錢又不出人，那開設粥棚的場地要不要付錢？米糧要不要自己買？他們的工錢是不是你發？這可不是一筆小錢，你怎麽籌啊？”
好得很，又是一記重拳。
詹壁虎和望錢來見趙執嘴裏那根草都快被嚼爛了，便知他也在為這兩件事苦思冥想，兩人不敢打擾，安靜等待他思索的結果。
誰知趙執裝模作樣嘆了口氣：“只能借錢了。”說這話時眼神還幽幽的掃向身邊兩個過命兄弟。
詹壁虎一楞，下意識掰算自己有幾個銅板的存款。
望錢來直接僵住，臉上爬滿“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要同我借錢吧”的驚懼。
趙執這才收了逗弄心思，吐了嘴裏的草，拍拍二人：“用不著你們操心，辦法總比困難多，我有主意。”
……
趕在夜深之前，趙執還得去一趟殷家，羅齊中既然已經松了口，那這邊就得盡快籌備好宴席，將人請過來坐下細聊，爭取盡早落實經營文書順利開張。
除此之外，他還有點私心，臘八施粥需要的人力物力不少，預算上還有點缺口，也不知殷家能不能幫忙填一填。
可殷家是生意人，又知道他的底細動機，自會權衡利弊。
臘八施粥有許多變數，他們完全有理由婉拒。
趙執打了一路的腹稿，步子越走越慢，至殷府門口時，對於要不要開口竟生出幾分猶豫。
猶豫不過片刻，趙執忽然想起了那夜在自己家中的情景——女管事聰慧機敏，三兩句話套出他的底牌，非但沒有退卻撇清，反而成全了他。
誠然趙執曾懷疑女管事的成全另有目的，但在思考這件事的時候，他還是第一時間想到了殷家，想到了她，甚至猜想如果是她，會不會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天色已經暗下，殷府大門緊閉，趙執在外面游蕩片刻，鬼使神差的晃悠到了殷府一側的院墻處。
幾次來殷府，女管事都在這個院子裏，趙執在心裏和自己打了個賭。
從這裏翻進去，若女管事就在一墻之隔處，便直接開口，若不在，那就再好好想想。
決定後，趙執醒了醒神，朝兩手各哈了口氣，一鼓作氣起沖攀登，誰知腦袋剛從墻頭探起一瞬，一枚暗器便伴著破風之聲而來。
趙執先察覺的是暗中人影，本能矮身縮回，緊接著墻頭鏗鏘一聲響，蓋在上頭的瓦片都碎了一角，可想他方才若是無知無覺翻過去，此刻大概已經是一條晾在墻頭的鹹魚了。
真是見鬼了，上回他翻進院子在樹上呆了半晌都無人察覺，怎麽今夜的護院這麽可怕，難道因為是t夜裏所以防備更嚴格？
此地不宜久留，趙執剛想撤退，不料巷口兩頭已有護院舉著火把沖過來，剛才發暗器的人也從墻內翻出，穩穩落在趙執跟前。
“誤會！誤會！我是來找殷管事的，我們認得的！”趙執人還沒看清，先開口澄清，等看到面前的人正是常常跟著殷倪的那個冷面護衛，頓時松了口氣：“耿兄弟，是我啊！”
我當然知道是你！
耿馳沒有因為對方是熟臉而松懈半分，冷聲質問：“趙郎君放著正門不走，深夜翻墻，所謂何事？”
趙執自知理虧，可他又不能明說自己跟自己打了個賭才跑來翻墻，於是心下一橫，笑道：“耿護院此言差矣，若非與殷管事早有約定，我豈敢如此大膽，你若不信的話，只管將殷管事請出來，一問便知。”
不想耿馳聞言，質疑更重：“管事今日出府未歸，你們何來相約一說？”
趙執此刻只想扶額嘆息，沒想到這女管事人不在場也能將他一軍。
趙執也不是吃軟柿子長大的，聞言眼一瞪，不可思議道：“她不在？她與我有約在先卻爽約出府，還誆我月下三更見！？我懂了，這殷娘子分明還記著之前我捉弄她的事情，在這回敬我呢。”
說著竟不再狡辯，雙手握拳朝耿馳伸去，一副破罐破摔的姿態：“罷了，我無話可說，你只管將我當做擅闖民居的小賊看押了，等殷倪回來了，讓她親自來審就是！”
對方如此理直氣壯，反而讓耿馳遲疑猶豫了。
就在這時，巷口處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發生什麽事了？”
話音剛落，更加明亮的火光簇擁著一個穿戴貴氣的女子出現在巷口。
趙執定睛一看，心下打鼓。
這位，是女家主。
……
夜色漸深，殷家正廳卻燈火明亮，奴仆忙碌，奉茶布果。
陶薇寧正襟危坐，不加掩飾的打量著座下俊朗端正的青年，淡淡一笑：“殷倪常與我提起趙郎君，說你年紀輕輕，本事不俗，人脈廣羅，幫了我們不少忙，論理我當設宴款待答謝，沒想到你我竟是在這樣的場合下初見。”
趙執客氣道：“今夜是在下失禮，但在下並無惡意，實在是一場誤會，還請女郎莫要見怪。”
陶薇寧搖搖頭：“我比趙郎君更了解殷倪，她看似穩重，實則頗有些小孩心性，睚眥必報，若誰惹了她，她定是竭盡全力都要敬回去的。”
趙執心頭一動，今夜翻墻緣由純粹是他胡謅，女家主卻順水推舟，還當著外人的面如此評價自己的心腹，似乎……話中有話，遂不動聲色回道：“我見殷管事為人穩重豁達，竟不知她還有這一面。”
陶薇寧露出意外的表情：“趙郎君怎會不知？太平縣那夜，你不是見識過嗎？”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
一語點醒夢中人。
師正皺眉一拍腦門：“你說得對, 是我想簡單了。”
趙執笑了笑，話鋒一轉：“不過話說回來，我覺得你之前的設想並沒有不妥, 只是若能換個方法，或許也能達成目的。”
師正來了精神：“怎麽說？”
趙執：“羅齊中這樣的人，你做小伏低的交心，他只會蹬鼻子上臉猜忌懷疑，不如利益互換來的直接簡單。”
師正：“利益互換？”
趙執：“康縣令再不濟也是父母官，手裏還是有些權柄的。羅齊中如今一心讓自己幹凈高升, 未來一年行事作風肯定會更收斂，可越小心往往越是容易出問題, 一旦我們找到機會, 能讓康縣令出手與他各取所需, 絕對比讓我先取得他信任, 再委屈康縣令一起向他搖尾乞憐討一個推薦強的多。”
師正陷入沈思。
趙執真的累了，拍了拍他：“事情就是這麽個事情，如今我已借殷家之名接觸到了羅齊中, 要不要考慮我的提議, 你可以回去慢慢想, 我今日實在沒力氣與你多掰扯，讓我早些睡成嗎？”
師正看了他一眼，語氣已然平和：“辛苦了。”
趙執笑了笑，“應該的。”
哄走師正，趙執臉一垮, 飛快脫了外衫, 整個人瞬間卸力倒在床板上，洗漱都懶得動了, 拉過被子要睡，轉身之間，似乎又聞到了那股香氣。
趙執緩緩睜眼，扯過脫下的外衫嗅了嗅。
喔，香的。
趙執迷迷糊糊的笑了一聲，直接把衣擺蓋臉上睡了。
……
同一片夜色下，霓瓔坐在窗前凝望夜色，房中的火爐裏正燃著明火，燒紙味中夾著淡淡的墨香。
霧爻送熱水進來，見霓瓔還沒睡下，勸道：“女郎早些睡吧。”
霓瓔回過頭，若有所思的朝她招招手。
霧爻屁顛顛跑過去，霓瓔湊向她：“我臉色很差嗎？”
霧爻凝眸打量一陣：“就是眼圈有些黑，這兩顆痘痘不是你之前貪辣口才長得麽。”
就算霓瓔不提她也想說了：“不過你真該好好休息了，自從來了這裏都沒睡過整覺，不休息好可不行！”
霓瓔：“嗯，正準備睡。”
霧爻一聽，麻利的去鋪床。
霓瓔起身走到爐邊將明火滅掉，忽然想到什麽，返回書案拿過一個香包。
霧爻鋪完床，見霓瓔放了個什麽在枕邊，好奇湊上去看。
“這個香包好醜啊！”
霓瓔笑了一聲，卻沒反駁。
的確醜。
“沒事就早些睡吧，後面還有的忙。”
“噢。”
霧爻看著霓瓔睡下便走了，房內重新變得安靜，霓瓔側臥著，拿起枕邊的醜香包嗅了嗅。
嗯，香的。
雖然其貌不揚，但也許真能助眠。
……
有了第一日的打樣，後面兩日就簡單多了，趙執先是與田疇一同赴了寶木坊的應酬酒宴，然後在酒宴上為殷家打開了更多貨源市場，毫無疑問，這兩日也都是在酒桌上過的，而霓瓔並未出面。
同一時間，羅齊中派人全方位打探了一下這個殷姓商戶的情況，所得情報越發偏向於對方只是個出來找到急於打開市場的北地商人。
而無論是鎮上，渡口還是太平縣裏認識趙執的，都表示這廝本事了得，先人一步取得了殷氏豪商的信任，為殷家當中人賺了不少錢呢！
一個個言之鑿鑿，像是就站在旁邊看殷家朝趙執撒錢。
兩日後，趙執再次代表殷家登門拜訪羅縣令，言語間客氣且委婉地表示，殷家這兩日已經找到了合適的貨源，接下來就準備要訂船了。
可有船有貨，沒有官府下發的水牌路引和買賣文書也是白搭，所以他們希望手續上官府能開方便之門。
殷家采買力強，對太平縣來說是一樁好事，畢竟商人買賣越多，交的稅也多。
說著，趙執再次替殷家奉上厚禮，探問羅縣令近來是否有空閑，他們也要設宴相邀，兩方坐下來慢慢聊。
看著那些心儀的厚禮，聽著青年舌燦蓮花的吹捧，羅齊中欣喜之餘，眼神也越發耐人尋味，短暫思索後，他故作沈重的嘆了口氣。
這豈能逃過趙執的眼睛，只見這青年神色一凝，倍加關切的詢問羅明府因何而嘆。
羅齊中滿意於青年的機靈與上道，順勢道出縣衙決定在臘八那日開倉施粥以濟百姓，官民同樂，只不過接近年關，縣衙本就忙碌，臘八施粥從籌備物資到人員安排都是非常繁瑣的事，恐怕難以得閑。
是以他雖然很不願拂了殷家盛情，也不得不如此了。
趙執一聽，這有什麽大不了的，若羅明府信任，他願為此事盡力分憂，這樣一來，衙門不會為臘八施粥的事情忙亂，羅明府自然就能抽出時間了。
到這一刻，趙執的態度和動機就算在羅齊中面前暴露無遺。
一直以來，他做事都是借殷家之名，可這件事上，他並未替殷家買下人情，而是將自己推了出來，示好投靠之意，算是坐實了。
羅齊中心中欣喜，打量趙執的目光越發認真深邃，話間也委婉試探起來：“臘八施粥可不是一件簡單小事，即便是本官都頭疼得很，你倒是說的輕松。”
趙執笑笑：“明府折煞小人了，您都覺得頭疼的事，對小人來說又豈會是輕松易事，只是若能得明府信任，小人便是赴湯蹈火肝腦塗地也無畏罷了。”
上道，實在是太上道了！
“欸，”羅齊中擺擺手，語氣明顯松活下來：“臘八施粥是利民之舉，也就是繁瑣了些，哪裏用得上這些重詞。本官只是在想，難怪康縣令這些年看重你，如此機靈能幹的人才，本官見了也喜歡啊。”
趙執面色惶恐，絕口不提康珈，只道自己卑微之人，能為羅明府分憂是祖上冒青煙，天降的福氣，若有用得著他的地方，定當全力以赴，不敢有半分懈怠。
試探到這裏，羅齊中心中已有了數，順勢表態道：“既然如此，那臘八施粥的重任，本官可就交給你了，可莫要讓本官失望啊。”
趙執先作一楞，繼而顯出滿臉狂喜，激動拜道：“小人定不負大人所托！”
……
趙執從太平縣他們離開時，湊巧遇上了徐新，只見一方紅光滿面，一方臉色趁黑。
偏偏趙執仿佛沒見著徐新一般，大搖大擺擦肩而過，渾身上下都彰顯著一個即將得志的小人氣質。
徐新早就看見了趙執，連日來的猜測和擔憂仿佛得到了驗證，正是心煩慌亂時，沒想到這混賬竟然對自己視若無睹，便再也忍不住，冷聲喝道：“站住！”
趙執站定回頭，像是才看到徐新一樣，忙拱手道：“原來是徐縣尉，拜見縣尉。”
徐新冷哼一聲，走到趙執面前：“我看你來去自如的，是把縣衙當你家了，那我下回見到你，是不是還得給你見個禮啊。”
趙執連道“誤會”，解釋自己並非目中無人t，而是剛剛得了羅明府的重托，走路時滿心都在想著怎麽去辦這件事，一時沒有註意周圍，實在不是有心失禮。
這話果然令徐新心中砸下一塊巨石，掀起層層激浪。
曹虎的死造成的流言，羅齊中一股腦推給他解決，徐新本是要龍彪去負責，結果這老小子近來心思不純，辦事十分拖沓不上心，反倒是往港口跑的很勤，對肖老大更是明晃晃的殷勤示好。
徐新有心整治他，卻也不能放任流言不管，只好親自下場處理。
沒想到羅齊中在自己給他擦屁股之際，竟然扭頭用上了他們的死對頭趙執！
一聽羅齊中還給趙執委以重任，徐新氣不打一處來，脫口而出道：“羅縣令交給你什麽事？”
趙執當場給徐新表演了一個內涵豐富的“不知所措”——
不是，您作為這縣衙掌實務的一把手，沒了您這兒都得亂套，這麽大的事情，羅縣令都沒有和您說過嗎？
那他是為何不與您說呢？
是事情太小不值得與您一提，還是您這個人，不值得一提呢？
哎呀呀，是你們太平縣衙內部有什麽齟齬？那我可不能往槍口上撞呢。
一番心理寫照明晃晃的從青年的神態表情中投射出來，可他開口的解釋卻敷衍到狗都不信：“啊，是些不值一提的小事，縣尉身系要務，羅明府豈能事事都讓您操勞呢，小人就不打擾縣尉了，先行告退。”
看著趙執春風得意，仿佛即將迎來人生大機遇的背影，徐新在原地站了會兒，冷著臉去見羅齊中。
羅齊中見到徐新，順口說了臘八施粥的事情。
徐新的臉色已難看到無以覆加：“趙執這廝沒少壞我們的事，大人何以如此信任他，連臘八施粥的事情都交給他去處理？”
這話完全不出羅齊中所預料。
“我為何信任他？這是信不信的事嗎？趙執再壞事，至少他腦子機靈，懂得審時度勢，知道背靠大樹好乘涼，人家賣力救人博取信任的時候，你們在幹什麽？你們還縱著曹虎那群混賬東西在為非作歹。”
“下面的人胡亂猜測，本官讓你去處理謠言，你是不是還覺得委屈覺得是在給本官擦屁股？可你也不想想，本官處理曹虎，那也是在給你擦屁股！如今風聲這麽緊，還敢為非作歹，這不是嫌命長是什麽！？”
羅齊中一提到這個就火大，直接揪著徐新罵了一刻鐘之久，旨在讓徐新明白，他手底下這群人如今是最大的麻煩，如果再不嚴加看官約束，日後還會有第二個、第三個曹虎。
大棒子打完又給顆小棗子，羅齊中老氣一嘆，告訴徐新，他本想過等自己升調之後，破格提拔他做這太平縣的縣令，如今對他嚴格些，也是希望在自己走之前，把自己在任期間的事情都處理好，一些規矩也都立好，等徐新接手的時候，會更加輕松。
羅齊中固然是苦口婆心，殊不知徐新在他開口的那一刻，領會到的卻是另一重意思。
羅齊中的每一句話都將他和下面那些人捆在一起，在羅齊中眼裏，他徐新始終都是太平縣裏那個低賤的地痞無賴，無論他為衙門的公務操勞多少心血，為羅齊中幹多少私隱的臟事，他始終不曾越過門第階級，真正的和這些朝廷命官勳貴之後站在一個隊伍裏。
……
羅齊中將臘八施粥的重任交給趙執來操辦，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是對趙執的考驗，也是趙執“投靠”羅齊中的投名狀。
所以羅齊中不止不會出錢，屆時太平縣衙門有沒有足夠人手支援都得另說。
搖人難不倒趙執，當日唐家別院收工之際，趙執提了幾只燒雞去慰問兄弟，順便宣布了一下招工之事。
太平縣臘月初八設棚施粥需要人手，一個人五十文，單日工錢算下來比唐家別院的還要高，包兩餐粥，要做的就是施粥以及維護秩序。至於當日別苑的活兒，他會和唐家商議讚提一日，以便大家去河西幫忙。
活兒是好活兒，可有人稍許遲疑。
沒聽錯的話，大哥說的是河西，既然是臨縣的事，自然有臨縣衙門去忙，怎麽上他們這兒招人了？
跟著趙執混飯吃的，都知道趙執和河西那幫人的過節，他們跑去河西，真的不會有問題嗎？
趙執將大家的遲疑看在眼裏，沒有過多解釋，倒是詹壁虎反應快，直接大聲點破眾人心思。
之前是誰說大哥自己有賺錢的門路不想著兄弟們的？大哥分明是一有賺錢機會就念著大家。
太平縣不會天天施粥，一天五十文的工作也不是日日都有，都快要過年了，不想著怎麽多攢點錢把年過硬氣，一個個不該想的整日胡思亂想，該你們幹的又猶豫遲疑，活該沒有發財命！
這話果然見效。
趙執和臨縣有矛盾不假，但他對著自家兄弟時從不會在口頭上煽動挑事兒。
相反，他只會讓大家安心幹活賺錢為上，腳踏實地把日子過好比什麽都強。
所以跟著趙執的兄弟，對兩縣的矛盾其實並不敏感，眼下只覺得這麽好的賺錢機會，當然是誰有能力誰得手。
再說了，他們打的是太平縣官府的名號，臨縣那夥人還能直接和自家衙門對著幹嗎？
於是不再猶豫，大家紛紛報名。
詹壁虎掃了眼人數，忽然問趙執：“太平縣的人本來就不少，消息傳過來，咱們這邊肯定也會有人去湊熱鬧，加上往來的商客，這麽多的人紮根聚集，他們想趁機制造麻煩，咱們根本防不勝防，這些人幫忙幹活綽綽有餘，可要是生了亂，怕是擋不住。”
詹壁虎一句話叨中了重點。
趙執叼著根草，心平氣和近乎感嘆：“那是肯定會找麻煩啊。”
而望錢來還有一個很擔憂的問題：“哥，有個事我剛才就想問了，羅齊中不出錢又不出人，那開設粥棚的場地要不要付錢？米糧要不要自己買？他們的工錢是不是你發？這可不是一筆小錢，你怎麽籌啊？”
好得很，又是一記重拳。
詹壁虎和望錢來見趙執嘴裏那根草都快被嚼爛了，便知他也在為這兩件事苦思冥想，兩人不敢打擾，安靜等待他思索的結果。
誰知趙執裝模作樣嘆了口氣：“只能借錢了。”說這話時眼神還幽幽的掃向身邊兩個過命兄弟。
詹壁虎一楞，下意識掰算自己有幾個銅板的存款。
望錢來直接僵住，臉上爬滿“不會吧不會吧，你不會要同我借錢吧”的驚懼。
趙執這才收了逗弄心思，吐了嘴裏的草，拍拍二人：“用不著你們操心，辦法總比困難多，我有主意。”
……
趕在夜深之前，趙執還得去一趟殷家，羅齊中既然已經松了口，那這邊就得盡快籌備好宴席，將人請過來坐下細聊，爭取盡早落實經營文書順利開張。
除此之外，他還有點私心，臘八施粥需要的人力物力不少，預算上還有點缺口，也不知殷家能不能幫忙填一填。
可殷家是生意人，又知道他的底細動機，自會權衡利弊。
臘八施粥有許多變數，他們完全有理由婉拒。
趙執打了一路的腹稿，步子越走越慢，至殷府門口時，對於要不要開口竟生出幾分猶豫。
猶豫不過片刻，趙執忽然想起了那夜在自己家中的情景——女管事聰慧機敏，三兩句話套出他的底牌，非但沒有退卻撇清，反而成全了他。
誠然趙執曾懷疑女管事的成全另有目的，但在思考這件事的時候，他還是第一時間想到了殷家，想到了她，甚至猜想如果是她，會不會明知不可為而為之。
天色已經暗下，殷府大門緊閉，趙執在外面游蕩片刻，鬼使神差的晃悠到了殷府一側的院墻處。
幾次來殷府，女管事都在這個院子裏，趙執在心裏和自己打了個賭。
從這裏翻進去，若女管事就在一墻之隔處，便直接開口，若不在，那就再好好想想。
決定後，趙執醒了醒神，朝兩手各哈了口氣，一鼓作氣起沖攀登，誰知腦袋剛從墻頭探起一瞬，一枚暗器便伴著破風之聲而來。
趙執先察覺的是暗中人影，本能矮身縮回，緊接著墻頭鏗鏘一聲響，蓋在上頭的瓦片都碎了一角，可想他方才若是無知無覺翻過去，此刻大概已經是一條晾在墻頭的鹹魚了。
真是見鬼了，上回他翻進院子在樹上呆了半晌都無人察覺，怎麽今夜的護院這麽可怕，難道因為是t夜裏所以防備更嚴格？
此地不宜久留，趙執剛想撤退，不料巷口兩頭已有護院舉著火把沖過來，剛才發暗器的人也從墻內翻出，穩穩落在趙執跟前。
“誤會！誤會！我是來找殷管事的，我們認得的！”趙執人還沒看清，先開口澄清，等看到面前的人正是常常跟著殷倪的那個冷面護衛，頓時松了口氣：“耿兄弟，是我啊！”
我當然知道是你！
耿馳沒有因為對方是熟臉而松懈半分，冷聲質問：“趙郎君放著正門不走，深夜翻墻，所謂何事？”
趙執自知理虧，可他又不能明說自己跟自己打了個賭才跑來翻墻，於是心下一橫，笑道：“耿護院此言差矣，若非與殷管事早有約定，我豈敢如此大膽，你若不信的話，只管將殷管事請出來，一問便知。”
不想耿馳聞言，質疑更重：“管事今日出府未歸，你們何來相約一說？”
趙執此刻只想扶額嘆息，沒想到這女管事人不在場也能將他一軍。
趙執也不是吃軟柿子長大的，聞言眼一瞪，不可思議道：“她不在？她與我有約在先卻爽約出府，還誆我月下三更見！？我懂了，這殷娘子分明還記著之前我捉弄她的事情，在這回敬我呢。”
說著竟不再狡辯，雙手握拳朝耿馳伸去，一副破罐破摔的姿態：“罷了，我無話可說，你只管將我當做擅闖民居的小賊看押了，等殷倪回來了，讓她親自來審就是！”
對方如此理直氣壯，反而讓耿馳遲疑猶豫了。
就在這時，巷口處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發生什麽事了？”
話音剛落，更加明亮的火光簇擁著一個穿戴貴氣的女子出現在巷口。
趙執定睛一看，心下打鼓。
這位，是女家主。
……
夜色漸深，殷家正廳卻燈火明亮，奴仆忙碌，奉茶布果。
陶薇寧正襟危坐，不加掩飾的打量著座下俊朗端正的青年，淡淡一笑：“殷倪常與我提起趙郎君，說你年紀輕輕，本事不俗，人脈廣羅，幫了我們不少忙，論理我當設宴款待答謝，沒想到你我竟是在這樣的場合下初見。”
趙執客氣道：“今夜是在下失禮，但在下並無惡意，實在是一場誤會，還請女郎莫要見怪。”
陶薇寧搖搖頭：“我比趙郎君更了解殷倪，她看似穩重，實則頗有些小孩心性，睚眥必報，若誰惹了她，她定是竭盡全力都要敬回去的。”
趙執心頭一動，今夜翻墻緣由純粹是他胡謅，女家主卻順水推舟，還當著外人的面如此評價自己的心腹，似乎……話中有話，遂不動聲色回道：“我見殷管事為人穩重豁達，竟不知她還有這一面。”
陶薇寧露出意外的表情：“趙郎君怎會不知？太平縣那夜，你不是見識過嗎？”
本站無廣告，永久域名（danmei.twking.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