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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誰怕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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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誰怕誰啊

在敏感的時間節點, 為什麽一個哨兵和一個向導會一起出現在人事中心?

真是道送命難題。

夷承眼神閃了閃,沒有立刻回答, 而是看向花善笑。

他在顧慮他們剛剛協商好的一周緩期。

但花善笑懶得再找可疑的借口粉飾, 直接認了:“嗯, 我和夷承現在是搭檔了, 剛剛辦好手續。”

三秒震驚的沈默。

夷承都有點愕然。她看他一眼, 有點沒來由的得意。

他瞇起眼睛,她感覺他不高興了,但想不到理由。

隨即, 夷承很突兀地拉住善笑的手, 口中說著:“嗯。就是這樣。”

“啊這……”原好有點目瞪口呆。

“雖然想說出乎意料, 但其實也不能這麽說?總之是喜訊, ”季禮侑向夷承埋汰道, “這種好事你竟然還瞞著我。”

“原本想定下來再告訴你。”

“既然碰到了,阿承, 不如一起吃飯?”

花善笑想象了一下, 腦子有點炸:“小原你們來這是有事要辦, 要不改天……”

夷承淡淡說:“反正下午我們沒事, 等一等他們也沒關系。”

這種時候突然通情達理就是蠻不講理了。

善笑想抽手, 夷承加大力道不放。她如果認真起來當然掙得開,但那樣在別人眼裏難免就像是大打出手。行。她聳肩:“也行,那小原你們先去。我和夷承在這等著。”

原好以眼神確認她是否真的想那麽做。

花善笑甩甩頭, 讓她盡管放心。

“好了, 放開。”等季禮侑和原好遠去, 她再次試圖掙脫夷承。

對方這次毫無留戀地松開了,確切說是,甩開了。

她被這姿態膈應到,冷冷問:“從剛才開始幹嘛啊?反正都碰上了,再瞞也沒有意義。”

夷承沒退讓:“你既然都認了,還回避什麽?吃個飯而已。”

“才幾天我當然還是會感覺別扭啊!你能坦然面對小原和他是你厲害,我還不行。”花善笑別開臉,夷承吸了口氣,原本想說什麽,她捂住耳朵,他便不說了。

她原本打算至少半個月都盡量回避與季禮侑接觸。

至於四人組的共同活動,根本沒再指望過。

然而,沒想到還會有四個人在同一張桌子上吃飯的機會。

十一點才過,人流稀疏的食堂與往常無異,坐的也是一直以來的那張靠窗的桌子。最大的改變在於座位安排。以前一向是花善笑和原好並排,對面季禮侑和夷承。開始像是為了避嫌,季禮侑會坐花善笑對側,後來漸漸地,就成了夷承和花善笑面對面。

而現在,花善笑身側是夷承,對面是原好,季禮侑在對角。

落座後有那麽片刻難堪的寂靜。

花善笑不禁感覺自己是萬惡之源。不,萬惡之源在她右手邊。

“總之不如先幹杯?”季禮侑提議。

原好應和:“幹杯,也祝賀笑笑找到搭檔。”

花善笑舉起飲料瓶,今天第一次正面看向季禮侑:“說起來我還沒當面祝賀過呢,季哥,小原,恭喜你們。幹杯。”

“謝謝,也恭喜你們。”季禮侑向她善意地笑了笑,態度卻感覺得到小心維持的距離。

他從剛才開始都對夷承說話,甚至不再叫她小花。

善笑毫不意外。事到如今還糾結季禮侑將原好看得更重要沒有一丁點的意義。他一向有分寸,也深知如何才能不讓原好不安。況且,在剖白心跡之後,花善笑的位置自然從“喜歡女孩的朋友”倒退,降級到了不能太過親昵、稱不上朋友的熟人。

在向原好坦白、乃至更早之前,花善笑就早知道事情會變成這樣,也設想甚至暗自對著鏡子練習過她該如何不動聲色地退到布景裏強忍心酸和淚意。

那些腦海中的演練最後白費力氣。

料得到會結束,但預想不到會以這樣的形式結束。

不是瀟灑退場,而是尷尬重聚。

不是幹凈利落黑白分明,反而被困在另一塊理不清的灰色地帶。

花善笑並不想哭。只是感到惘然。

季禮侑的笑容依舊能在心頭喚起漣漪。但她沒法斷定那是否還是“喜歡”。應該不是。因為季禮侑一言一行而騷動起來的熱度冷卻了,開始凝固在時間裏,卻尚未完全成為一塊心鏡上需要擦掉的陳年斑痕,只時不時地,在她毫無防備的時刻,會突然垂死掙紮似地很輕地抽痛一下。

這心緒更像是與長久陪伴的事物道別時的眷戀。

如果一定要尋找類比,應當是善笑與家人某次定期聯絡時,被告知那些她從小學時便珍惜保存的最愛的玩具和書籍,已經在前幾日被送給了親戚家適齡的孩子。包括她舍不得起名的木偶和玩具兵。只能頷首,不能反對,沒法發脾氣,因為結果無可改變,因為她早前已經幾乎將它們的存在都遺忘,而且她已經長大,不合適計較這點小事。

與原好對上眼神,花善笑搖搖頭,示意她沒事。

而後,她側眸:“就你沒說話了。”

夷承聳肩:“你們都說完了,我還能說什麽?”

他還在置氣。但是又是因為誰她才會坐在這裏?

花善笑火大,不搭理他了。

“說起來小原,你們今天去人事中心是為了……?”

“確認一下鏈接狀況,稍微調整了一下。”

“這樣啊。”

只剩下餐具相碰的清響。

“笑笑,你們下午有什麽安排麽?”

“原本有混合適配訓練,但我今天就不去了,準備休息一下。你呢?”

“我也沒什麽事……嗯,有節講座,但是可以不去。”

“那正好,你來我宿舍玩。”

“好呀,我本來就想問你方不方便。”

花善笑用餘光瞟夷承。他已經吃完,正在盯著終端不知道看什麽東西。

這麽說來,即便是以前,也很少見到季禮侑和夷承在他人面前長久交談。

他們是用腦電波交流的嗎?

夷承察覺她的註視,沒什麽表情波動地將終端收起,口氣很公事公辦:“剛剛收到通知,明天下午第一節安排了雙人訓練。”

“噢,”花善笑摸出終端查看收件箱,“我也收到通知了。”

“嗯,那麽我先走了。還有事。”

夷承冷淡的態度激得花善笑反骨發作,他越是這副明擺著不高興的樣子,她越是不想理他。她又沒做錯什麽,他憑什麽先委屈起來了,搞得她好像惡人。

善笑看向別處:“拜拜。”

夷承離開之後,再度冷場。

原好憂慮又疑惑地一個勁對著花善笑使眼色,善笑搖頭不想多說:“我先回宿舍一趟,小原你等會兒隨時過來。”拿起餐盤,她向季禮侑微笑致意,沒有再多問候。

“笑笑,你等等,我和你一起走。”原好附耳和季禮侑低聲說了一句,追上來。

從食堂往住宿區的短短一段路,兩人都沒找到合適的開口契機。

花善笑沈默地打開宿舍門,側身讓原好先進去。

不對。

她全身一僵,來不及脫鞋,想把擺在衣櫃邊的洗衣籃藏起來。

但原好已經註意到了:

非常不合群地出現在女生宿舍的男士襯衫。

花善笑不穿制服的時候也會穿一些偏硬朗的中性衣服,但這件顯然並不屬於她。

“笑笑……?”

行。反正她本來也沒打算瞞著原好。苦笑著回到玄關脫鞋,花善笑說:“你先找個地方坐下,我慢慢和你說。”

……

“反正……大致就是這樣,”花善笑盤腿坐在床頭,下巴擱在鱷魚抱枕頭上,見原好一副不知道該從哪裏說起的覆雜表情,帶頭自嘲,“過去這幾天我好像的確幹了不少了不得的大事。”

原好靠床坐在地毯上,蹙眉看了她片刻,伸手碰了碰好友的臉頰:“笑笑,你還好嗎?”

“嗯?”

原好以略帶譴責的眼神無言註視她。

花善笑舉雙手投降,不再試圖蒙混過關:“可能是發生的事太多了,現在我還沒反應過來。所以……其實沒什麽太大的感覺,就有點累。”

頓了頓,她糾正說法:“哦,還有點火大。”

“你和夷承--”

“誰知道他什麽毛病,突然和我甩臉色,我憑什麽要哄著他。”

原好沈默了一下,輕聲說:“我覺得,他是有點嫉妒了。”

“嫉妒?嫉妒誰?”花善笑自己反應過來,別開臉嗤笑,“我喜歡季禮侑的事他又不是不知道。他比誰都清楚。突然吃什麽飛醋?”

原好有點無可奈何,綿中帶刺地提醒:“笑笑,你聽聽自己在說什麽,再想一想他為什麽要嫉妒。我總覺得你不是不明白,是不肯明白。”

“你覺得他喜歡我啊?”把這個假設揣在心頭含在舌尖是一回事,真的說出口是另一回事,花善笑不禁瑟縮了一下。

“喜歡不喜歡我不能亂說,但是他肯定關心你。”

善笑抱緊軟綿綿的大鱷魚,嘟囔:“這點我還是知道的。他……大部分時候對我的確挺好的。原本我都快要喜歡上他了。”

原好托著腮睨她:“那你在氣什麽?他吃醋也是在乎你啊。”

善笑的臉頰有些發熱。

突如其來地,她想到,也許她也有那麽一點點在意夷承和原好見面。

因此他和她對著幹,硬要四個人一起吃飯的時候,她才沒什麽理地也不悅起來。但是她不能說。不僅僅因為夷承的心思她此前承諾過要保密到底。也因此這實在是無理取鬧,沒臉吐露。原好對夷承的心思不知情,夷承也明確說過他心思已經淡了。明知如此,她還是會鬧別扭。花善笑都有點佩服自己無所不至的嫉妒心。八爪魚嗎,什麽都能摻一腳。

沈默片刻,她突然問:“小原,向導……究竟是什麽感覺?對搭檔的感覺了如指掌?”

“不能那麽說。真正接管搭檔的精神屏障之後可能會稍微不一樣,現在只大致有個模糊的印象。”原好不知道想到了什麽,微微一笑,但是又立刻收斂起來,“情緒好不好,是不是在緊張或者生氣,待在一起是不是和我一樣開心,就是比單純依靠氣氛和態度要更確切一點點的感覺。如果是精神力更強大的向導,應該比我感受還要再敏銳細致。”

花善笑將臉埋進抱枕。

“笑笑?”

“我……討厭這種感覺。”

原好體貼地等待她繼續說下去。

“結合之後,好像什麽都在他掌控之中。他游刃有餘,只有我狼狽得要死。像個傻子一樣。我怎麽想、是什麽感覺,他都能猜到……而他是怎麽想的,說是霧裏看花都勉強,一會兒莫名其妙地不高興了,一會兒又像是根本不在乎。”

這麽說著,那該死的喪失感又強烈波動了一下,提醒著夷承不在身邊。她不禁又有點咬牙切齒:“被弄得心煩意亂,一驚一乍的,從來沒有這樣過,就算是……季禮侑也沒有讓我這麽煩過。我討厭只有我這樣。”

原好半晌沒答話。

花善笑有點窘迫地擡頭觀察她的反應。

好友輕輕嘆息,一臉溫柔的無可奈何:“嗯,該怎麽說……這還是我第一次見到笑笑你這樣子。”

“我怎麽了?”

原好撐著頭,像是揶揄,又像是正經地說:“少女懷春?”

“才不是!”

“欸--”

“反正……反正都是他這副吊著我玩的態度的錯!”

“那麽先不管夷承對你究竟是怎麽想的,笑笑,你對他是什麽感覺?喜歡?討厭?”

花善笑眼神亂飛了一陣,老老實實地低聲說:“要說是喜歡還是討厭,肯定是喜歡那一邊。但是--!”

原好噗嗤笑了。

她禁不住瞪原好,強調:“但是!是哪種喜歡,如果換一個人的話是不是也會這樣,有多少是結合鏈在作祟,我都還不知道……”

原好又一臉慈祥地嘆息。

“你幹嘛這個表情啦!”

“嗯……就覺得我已經沒什麽好說的了。**苦短前進少女,你就盡情煩惱。”

“啊啊啊小原你討厭!”花善笑躺倒把被子拉過頭,“頭有點暈了,我要再睡一會兒。你走的時候把門帶上就行。”

“嗯,如果還有什麽事就告訴我。”

渾身發燙,昏昏沈沈地,花善笑墜入夢鄉。

醒來時天已經暗了,夜色透過窗戶將墻染成暧昧的藍。

身體很沈重,她翻了個身,呻|吟著去摸床頭終端,把眼藥水之類的雜物打落在地。

解鎖屏幕。剛過十點。她竟然睡了很久。

兩個未接來電,同一個人,六點十分一個,八點十分一個,規律得讓人有點好笑,像在努力保持一點間隔不顯得太急切咄咄逼人,硬踩在點上。

花善笑不禁想,十點十分會不會還有第三個。

十點零九分,差一分鐘的時候。

來電閃爍:

〖聯系人夷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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