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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徒毀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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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徒毀籠

名為聖壇的土地終究化為一片廢墟, 刀光劍影之間,一只張著血口的巨物從地下竄到天上。

虞丹青在它頭頂的那一劍使其更加瘋狂,只感受到痛苦的它並沒有註意虞丹青悄悄跳了下去。

謝蘭機戴上蠶冰手套, “你們躲遠點, 我過去看看。”

虞丹青擔憂看他, “你小心點,別被它撞到。”

“嗯。”謝蘭機再次靠近聖壇中央, 把之前散落在地上的古銅幣擺成一個陣法。

剎那間, 所有古銅幣發出淡淡藍光, 在空中連成一條條線。

受傷癲狂的神祖到處亂撞, 觸碰到那些線, 發出電流的滋滋響,竟然炸出了一個蘑菇雲。

“謝蘭機——!”虞丹青沖上去, 卻被強力傾洩的煙雲迷得睜不開眼。

她沒有停止前進, 蒙住口鼻沒入煙塵裏。

有人從另一邊踏來拉住她胳膊,跑到雲煙之外。

“我沒事。”謝蘭機把她穩穩放到地上,解釋剛才的做法, “剛才你刺得那一劍雖然致命, 但不能讓它即刻死亡, 所以我想了想, 或許能讓古幣陣法和梅花陣相結合,這才冒險一試。”

虞丹青驚魂未定,狂跳的心跳聲還縈繞在耳邊,緩了好一會兒,擦去他臉上的灰塵, “下次提前和我說一聲,不要再這麽莽撞了。”謝蘭機握住她有點發顫的手, 沈默半晌,“下次一定不會了。”

神祖身死,聖壇開始崩塌,連綿整個聖墟。

虞丹青把劍還給他,“我們快去找聿一起離開這裏!”

謝蘭機點頭。

……

大戰過後,到處都散發著屍體的味道,只有名為夕崖的地方,沒有發生過屠戮。

聿背著阿帕屍體坐到崖邊,眺望遠處的山水。

落霞與孤鶩齊飛,秋水共長天一色。

令人感慨萬千的美景,如今成為分別的最終點。

“你小時候問過我為什麽喜歡待在這裏,我回答你後,你嘲笑我一個大男人太過矯情。後來你成人那天又問了我一次,我怕你又是那樣說,所以不想回,你也沒再問了。”聿摸摸阿帕的頭。

這裏很漂亮,漂亮到一度讓他流連忘返,想起了墮落前的美好光景。

“以前我快死的時候,有兩個人救了我,一少一老。他們的大恩是我至今都無以回報的,也是他們治愈了我多年的心病。我和他們出生不同,命運卻相似,都是為了躲避追殺走到一起。那些年是我最快樂的日子,和他們去過草原賽馬,去過冰川滑雪,下雨天就躲在小木屋裏看漲水的溪流躍魚。可惜我們還是逃不過惡人的魔爪……”

聿低了低頭,聽見遠處崩塌的動靜,仍舊不慌不忙地抱著阿帕屍體。

他長嘆一聲:“做人太難了,會遭受所有疾苦。做鬼也不好受啊,會遭受萬人唾罵,人人喊殺。”

山體開裂了一半,山頂跟著搖搖欲墜。

聿把阿帕扶倒在一邊,走到崖邊,面朝夕陽雲海,把錦囊裏的三角符拆開,咬在嘴裏,雙手合十,閉眼仰頭。

符紙滲出一絲絲鮮血,一道金光躍紙而出,飛向地上的阿帕。

聿被金光沾染的臉龐開始隱隱發爛,青筋明顯,身上的衣服也逐漸被侵蝕。

他滿頭冷汗,合十的手掌抖動不止,嘴裏的腥味愈發濃烈,鮮血多到從嘴裏滴滴落下。

這張向佛門求來的符紙,對他還是那麽地排斥。

聿蹙眉咬牙忍痛,等到金光散盡才收手,轉身時踉蹌了兩下,然後把阿帕扶到崖邊。

“這是我為你尋的最好歸宿。”聿慢慢把人往邊上推,“你此生的罪孽是我造成的,所以也是我來受,你不用怕。”

聿把阿帕整個人都推下山崖下的雲海。

“安心去吧,孩子。”

萬丈懸崖仿若走入另一個夢境的通道,聿坐在邊上看著沒入雲海的身影,神色溫溫。

終於,這座山頂再也承受不住巨大動蕩,山崩地裂,全部滾滾落下。

聿身體飛出去的那一刻,手下意識地伸向藤蔓,快要抓住之際,他猛地想到什麽,默默把手收了回來。

不再抵抗,任自己墜落這一摔就粉身碎骨的地方。

冷冽秋風狂妄地在他身上放肆,像是死亡前的警鐘。

……

深林一道白影如箭穿行,瞧見前方有山崩,白影繼續加快速度沖到山下的藍湖邊。

蕭無憶在坍塌下來的山石中看見了一個熟悉的人,那人上空跟著摔下巨石,不救的話必死無疑。

他咬牙蓄好內力,雙腳在湖面踏出一道清波,最後猛地一躍,搶在巨石砸下來之前,把那人帶到了岸邊,放在地上開始喚醒。

朦朦朧朧,聿感到有人在不停地搖晃自己,十分吵鬧。

是誰……

他慢慢睜眼,看見蕭無憶一臉慌張地在拍自己。

“醒醒!你快醒醒!別昏過去了!”

蕭無憶喊了半天才有效果,正要開口,卻見那人別過頭去,根本懶得看自己。

他一下就怒了,“好!你這麽折騰我是吧?我大老遠從天機閣趕過來,腳都要跑廢了!還頂著被山石砸的風險去救你,你連看都不想看我?”

似是察覺到他在真氣,本不打算理會的聿偏頭過來,冷不丁道:“我……不需要你救。”

“你!”蕭無憶本欲指罵,看他一副病殃殃的模樣,怒火驟降。

“要不是謝蘭機他們在這兒,你以為我想來?”蕭無憶沒好氣道,“謝蘭機他們兩個呢,我來接他們回去。”

對了,還有他們……

聿動了動眼皮,咳嗽起來,“不知道,但這點困境,難不倒他們。”

蕭無憶剛想說什麽,忽然上空傳來海東青的鳴叫,比平常尖銳急促。

他聽懂後,瞳孔震驚,顧不上和聿鬥嘴,把人從地上背了起來。

聿被他這麽一弄,賭在咽喉裏的血立馬從嘴裏流出。

蕭無憶看著身上的血漬,瞪大眼睛,“你他媽別吐老子身上!你知不知道這是我最喜歡的一件?!”

聿發出沙啞的笑:“是嗎?那還真是……對不住了。”

言罷,聿還往蕭無憶的肩膀蹭了蹭,擦去臉上的血。

“……”蕭無憶楞了楞,“你信不信我把你丟到這荒山野嶺餵狗?”

“那你丟吧,我無話可說。”

“……你別逼我。”

“這也算逼你?”聿費勁地靠近蕭無憶耳邊,“不是你自己說的嗎?把我丟在這裏餵狗,這樣你也算為江湖做了一件大好事。他們都會褒獎你……除魔有功啊……”最後他笑了笑。

蕭無憶突然沈默,回頭看了一眼崩塌的大山。

百年聖墟,就這麽栽在了一個囚徒的手裏。

曾經也是這個囚徒撐起了根基,如今毀在他自己手裏,或許是命中註定。

“你別說話了,煩得很。”蕭無憶加快腳步道。

聿噎噎地嘆了口氣,說話有氣無力,“怎麽……還不允許一個將死之人說話了?花門主……你當真是好鐵的心腸……”

聿像以往那樣語言調笑容易炸毛的蕭無憶,不料後者停下飛奔的腳步,把他直接放在地上,居高臨下道:“你再多嘴,我就弄死你。”

“哦。”聿懶得做無用功,沒有掙紮,閉眼隨他意。

空氣陷入了沈默。

聿隱隱感受到蕭無憶過來停到自己身邊,保持了好一陣的安靜,然後輕輕按住他的脈搏處,反覆探了探。

等得久了,聿懶懶睜眼,對上蕭無憶的目光。

一瞬的悲憫從他眼裏閃逝而過。

聿笑了笑,不語。

蕭無憶收回手,拉住他胳膊重新背起往前,“你別說話了,留著點力氣等我送你到天機閣。”

聿微有出神,“去那兒幹什麽。”

“……這還用問嗎?當然是救你啊!你要是死在我這裏,我怎麽回去交差?”蕭無憶的臉色劃過一點不自然,“要不是閣老允許,你想都別想。”

“是嗎……”聿勉強睜開眼,“那我挺榮幸的。”

逃離路上,背上的人徹底昏迷過去。

蕭無憶不再回尋謝蘭機他們,直奔天機閣。

另一邊

虞丹青和謝蘭機靠海東青傳信,得知聿被救後立馬逃下了山,趕回天機閣。

“我們現在就要回天機閣嗎?”虞丹青道,“剛剛我看你的神色好像不是很好。”

謝蘭機抿唇,語氣略微有惱,“一群叛徒。”

“什麽?”虞丹青怔住,“哪裏的叛徒?……天機閣嗎?”

“不是,”謝蘭機道,“是三世堂那邊,叛主是撫仙宗的何如海一黨。他們……殺了鬼婆婆。”

鬼婆婆是撫仙宗的長老。

虞丹青驚道:“他們為什麽要這麽做?難道眼線暴露,無人來支援……也是出自他們的手筆?!”

謝蘭機點頭,看向她,“我千想萬想都沒想過會是他們,還做得如此之絕。現在聖墟滅了,何如海想要一統江湖,已經把手伸向了天機閣,我們必須盡快趕回去。”

虞丹青實在搞不懂江湖這些恩怨,“為什麽他們總想著萬人之上?江湖和平有什麽不好的?這些人真是野心太甚,不能讓他們得逞!”

“那閣主他們現在是不是有危險?”她又問。

謝蘭機:“暫不清楚。”

正因如此,他們才得立刻趕回去親眼一看,保證無人損傷。

“不知簌月長玄他們有沒有事。”謝蘭機輕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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