傷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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傷疤
謝蘭機所有動作, 包括面容流露的情緒，都在說著抗拒。
他內力受阻，根本不能抵擋蠱毒的發作, 只能硬抗。
虞丹青按住他欲躲的動作, 張口欲言又閉, 心緒飄想。
這裏偏古舊陳香，與其他房間陳設有些不同, 擺設方位和平常屋舍相反, 後者偏於隨和溫馨。通往這兒的樓道隱蔽, 虞丹青進來的時候走出動靜, 謝蘭機看都沒看人, 直呼人出去，表明這裏禁人隨意入內, 很可能是私人密室。
謝蘭機不願露出舊疤, 那還是不要揭開的好。
“好，我不看。”
虞丹青雙臂收緊，盡量用自己的體溫傳暖他忽冷忽熱的身體, “還要我試一試穴靈針嗎？”
上回便是以此法稍微抑制了蠱毒, 雖然沒有完全壓制, 好歹減輕了幾分痛苦。
然謝蘭機搖了搖頭, 微張口要說話，身上那些淡下去的筋紋又驟然爬滿，手背、脖頸青筋全部凸出。
那一瞬間，他感到靈魂被抽走了一般，倒抽一口涼氣, 像有無數條蟲子鉆入體內，啃噬著五臟六腑, 以及血肉深處，尤為陣陣鉆痛的腹部。
虞丹青懷裏一空，下一刻，便見謝蘭機翻身倒去對面，悶聲吐出一口黑紅的血來，他支撐身體的右手在地上抓出一道劃痕，極為明顯。青年身體隨著陣陣呼吸而起伏不定，忍痛咬著的唇破皮見血，開始渾身冒汗。
看這愈發嚴重的架勢，光用穴靈針應該行不通了，虞丹青必須得找簌月他們想辦法。
虞丹青把手放在謝蘭機腦袋下面，然後擦去他嘴角的血跡。防止他再次咬破下唇，將隨身的絲帕疊厚，放在他唇齒間。
但願這柔軟的一團能夠讓他好受些，哪怕是一絲，也行。
“你再忍忍，我叫紅袖傳信去鴻雁樓。”
虞丹青將人輕放在地，脫下外衣蓋上去，馬上下樓找了紅袖。
樓下轉悠的紅袖聽見腳步聲音，立馬回頭，看到臉色難看發白的虞丹青，很快察覺了不妙。
虞丹青一句話交代完，紅袖不知樓上情景，問也不問緣由，應諾道：“小姐要不要我幫忙？”
“我帶他先回房，你幫忙叫下熱水，一盆就好。”
虞丹青跑回二樓來，謝蘭機依然呈現原來的姿勢沒有動，她過去探看他的情況，沒有絲毫退勢。
她沒見過江湖上稀奇古怪的這些東西，對醫術只懂包紮止血的皮毛，謝蘭機尚知一些，卻也無能為力，白白受苦，若是簌月他們也沒有辦法……
她過去將他慢慢了扶起來，“我帶你回房間躺著，還能站起來嗎？”
神志模糊半清的謝蘭機聽見她的話後，緩了一會兒，勉強支撐身體行走。虞丹青便扛著他的一條胳膊，用手抓牢，另一手攬住他的後腰，頂著他半個身重回了房間。
他明明高出她一個頭，也是習武多年練出來的結實身體，可虞丹青並沒有覺得有多重，比想象中的要輕一些，或許是她長年鍛煉的緣故。
進了房間後，謝蘭機意識更加昏沈，虞丹青剛扶著他走到榻邊，人就倒了下去，她差些也跟著摔了。穩好身後，她看謝蘭機的眼睛已合上，輕微動著，進入了半昏迷的狀態。
把人安頓好，時過不久，房門被推開，紅袖端來熱好的水，虞丹青叫她放在地上。
“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紅袖連連搖頭，瞥見榻上臉色蒼白的謝蘭機，因從未見過如此虛弱的他，神情閃過訝異。
“小姐，姑爺他……還好嗎？”
虞丹青搖頭不是，點頭也不是，猶豫下來，一臉堪憂為難回應的表情。紅袖看得明白，自覺閉嘴不提，另道：“那我去外面等那鳥兒的消息。”
信是海東青送的，不知多久能收到回音，應該不會太慢。
虞丹青暫時拋開雜緒，把熱水盆裏的巾帕擰幹，耐心地擦凈他身上的虛汗。謝蘭機胸口起伏平緩幾分，他微微睜眼，慢慢看過來，眼裏映入她貼近的身影。
感知下方傳來一道視線，虞丹青俯首看他，“你幾時發作的？有多久了？”
謝蘭機緩了緩，“一個時辰前，我剛去書房，沒多久就發作了。”
提到書房，虞丹青又想起二樓那所布置古香的房間，考慮可能是他不願外露的秘密之所，也就沒打算問。
“那你現在好點了沒？”
“還好。”謝蘭機眼波微柔，抱有幾分歉意，“書房的事……我……”
虞丹青沒想到他剛恢覆神智，主動提的話就是道歉，緊張的臉色略有無奈笑意，“我沒生氣，不用想什麽道歉。”
“嗯，好。”
蠱毒只是短時地消停，隨時都有可能覆發，虞丹青讓他安靜休息恢覆體力，繼續為他擦拭身體，見那身裏裏外外的衣服都浸了汗。
“我去給你重新拿件衣服吧。”她去衣櫃裏翻他尋之前留下來的衣服，找出厚度合適的給他換。
再回榻邊時，謝蘭機已經坐了起來，他接過虞丹青抱著的衣服，“勞累你這麽久，這回我自己來吧。”
他不是很習慣有人細心照料自己，以前傷口痛楚處理好後，剩餘的基本都是自己動手，實在不行就叫蕭無憶幫一下，但喝水穿衣這種小事，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就因為這個，你才坐了起來？”
虞丹青不撒手，不等榻上人反應，她手指勾住其腰間的衣帶，不帶思考地果斷一抽，衣服松松垮垮被解開了一半。
“你要是覺得不習慣可以閉上眼睛，我又不是外人，你也不算吃虧，不是嗎？”
他越發客氣，她就越是貼近。
謝蘭機果真不動了，並非她的三言兩語，只是想著，她要他如何做，那便依著，因而也沒有反駁。
“疤痕雜多，怕嚇著你。”
“我身上也有，你要看嗎？”
謝蘭機沒再出聲，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小會兒。
長年習武之人不可能不在身上留下傷痕，冷器劃傷的也好，自己磕碰的也罷，數不清的繭子和傷痕全是家常便飯。他們皆是如此。
謝蘭機回神，忽而意識到她適才那句話貌似還有另一層意思……他眉梢微動，沒敢多想，迅速移開在她身上的目光。
幾根衣帶隨著虞丹青靈活的手指解開，一件件衣衫自脖頸滑肩垂落至腰下，前面一半落到地上，後面一半落在榻上。微涼的空氣流貼身體，謝蘭機的視線纏住她仔細忙活的手，又往上將她的月容拾進眼底。
謝蘭機學武十餘年，斯文儒雅是他披著的皮囊，又恰至男人二十出頭的好年紀，一身勁肉惹眼欣目，在放松的狀態下稍減迫力。
曾在營中待了多年的虞丹青不是沒見過男人的上身，甚至看習慣了，但不知為何關於他的坦誠相待，她第一個念頭是想閉眼避嫌，後來又覺倆人的關系不必如此。
與其說是避嫌，倒不如說是親近的關系在她心裏撓癢使得膽小了些。
虞丹青先為他換上純白內搭，臉控不住快要微燒時，在看到他肩後的鞭痕那刻澆滅得徹徹底底。
這是謝蘭機抗旨求娶她時捱的三十多鞭，疤痕依舊清晰明顯，虞丹青初見還是血淋淋的樣子。那會兒心中帶著解恨，而今再看一遍，她算是嘗到了什麽叫作打臉。或許當時該以未婚妻之名求情，這樣人家也許能少挨幾鞭。
虞丹青低眸，幫他捆紮腰帶，因為手不夠長度，她彎下腰，整個人往他那邊靠近了一些，額前碎發擦過他清瘦的下顎。
謝蘭機放緩呼吸，疼痛將近忘卻，靜靜望著她。少女長睫蓋不住認真眼神，小巧鼻梁下是一片潤色桃唇，還能看出小時候的樣子。
虞丹青換好裏外三件，見他在發呆，問：“怎麽，哪裏不舒服？”
謝蘭機彎唇：“沒有。”
“那我們就在這裏等他們來，你這幾天就在天機閣養一養，看看閣主有沒有什麽辦法。”
謝蘭機乖覺應下，坐了一會兒，蠱毒欲要隱隱撓癢，虞丹青陪著他痛，直至外面有了紅袖的消息。
“小姐，他們已在後門等著了。”
虞丹青如見救星，快聲道：“好，這就來。”
仨人快步到後門，兩輛馬車停在不遠處的暗角，虞丹青扶著謝蘭機不便上前，紅袖便先去叫了人過來。
“蕭公子，小姐已帶姑爺到了。”
“成。”
蕭無憶跳下車，直朝謝蘭機而去，見到他身上那些泛著紫紅的筋紋，緊鎖眉頭，拿出帶過來的藥水讓他喝下去，隨後用勁點穴幾處，運氣的手掌輕拍他的胸口。
謝蘭機脖頸那些爬著的東西可見在變化，忽深忽淡，終止於不輕不重的顏色。
“想不到聿下的蠱毒這般厲害，我的三月春只能起到一點效果。”蕭無憶無可奈何，“罷了，現在立馬去天機閣。”
言畢，他看向虞丹青，“虞姑娘，你也要去嗎？明日虞將軍送使節出行，你應該也要送一送他吧，倘若你在天機閣過夜，怕是會趕不及。”
虞丹青：“我不過夜，去天機閣坐一坐就走。”
蕭無憶看謝蘭機的神情沒有阻止之意，索性也就不勸虞丹青了，道：“那行，上路吧。”
到了天機閣之後，蕭無憶背著半途昏睡的謝蘭機，領著虞丹青她們換了條僻靜的路上山。
來到常療的閉室裏，蕭無憶把謝蘭機放到角落的玉石床上，上面鋪著一層厚厚的軟毯，外裹暖毛的靈玉，剛好能控一下毒發時的不定體溫。
長玄也在，謝蘭機毒發的不堪模樣讓他險些握不住劍，本來不善言辭的他，楞是半個字都沒有憋出來。
蕭無憶哪裏敢誤時一點，安頓好人就急忙把閣老請了過來。
這也是虞丹青第一次見舊事中的人，那位曾在皇宮當差，手上沾過血，現以醫術救人的天機閣閣主——弓闋。
他白發蒼蒼，臉上爬著細密的皺紋，持著拐杖慢吞吞走來，腳後還跟著一條黑犬。
它見到虞丹青，叫了兩聲，搖著尾巴吐舌，過來熟悉她的氣味，也不咬人。可現在謝蘭機身處險況，饒是喜歡狗的她也無心玩逗。
閣主替謝蘭機把探心脈，收手的時候，意外比蕭無憶想象中的要快。
蕭無憶：“閣主，怎麽樣了？”
閣主不語，只是對長玄道：“玄兒，麻煩你一次了。”
他說得模模糊糊，虞丹青不解其中意思，只見長玄獨自走到擺滿藥瓶子的長桌邊，拿刀不知在做什麽。
“你是……虞家的嫡長女，虞丹青是嗎？”滄桑的老人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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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蘭機所有動作, 包括面容流露的情緒，都在說著抗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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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裏偏古舊陳香，與其他房間陳設有些不同, 擺設方位和平常屋舍相反, 後者偏於隨和溫馨。通往這兒的樓道隱蔽, 虞丹青進來的時候走出動靜, 謝蘭機看都沒看人, 直呼人出去，表明這裏禁人隨意入內, 很可能是私人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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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我不看。”
虞丹青雙臂收緊，盡量用自己的體溫傳暖他忽冷忽熱的身體, “還要我試一試穴靈針嗎？”
上回便是以此法稍微抑制了蠱毒, 雖然沒有完全壓制, 好歹減輕了幾分痛苦。
然謝蘭機搖了搖頭, 微張口要說話，身上那些淡下去的筋紋又驟然爬滿，手背、脖頸青筋全部凸出。
那一瞬間，他感到靈魂被抽走了一般，倒抽一口涼氣, 像有無數條蟲子鉆入體內，啃噬著五臟六腑, 以及血肉深處，尤為陣陣鉆痛的腹部。
虞丹青懷裏一空，下一刻，便見謝蘭機翻身倒去對面，悶聲吐出一口黑紅的血來，他支撐身體的右手在地上抓出一道劃痕，極為明顯。青年身體隨著陣陣呼吸而起伏不定，忍痛咬著的唇破皮見血，開始渾身冒汗。
看這愈發嚴重的架勢，光用穴靈針應該行不通了，虞丹青必須得找簌月他們想辦法。
虞丹青把手放在謝蘭機腦袋下面，然後擦去他嘴角的血跡。防止他再次咬破下唇，將隨身的絲帕疊厚，放在他唇齒間。
但願這柔軟的一團能夠讓他好受些，哪怕是一絲，也行。
“你再忍忍，我叫紅袖傳信去鴻雁樓。”
虞丹青將人輕放在地，脫下外衣蓋上去，馬上下樓找了紅袖。
樓下轉悠的紅袖聽見腳步聲音，立馬回頭，看到臉色難看發白的虞丹青，很快察覺了不妙。
虞丹青一句話交代完，紅袖不知樓上情景，問也不問緣由，應諾道：“小姐要不要我幫忙？”
“我帶他先回房，你幫忙叫下熱水，一盆就好。”
虞丹青跑回二樓來，謝蘭機依然呈現原來的姿勢沒有動，她過去探看他的情況，沒有絲毫退勢。
她沒見過江湖上稀奇古怪的這些東西，對醫術只懂包紮止血的皮毛，謝蘭機尚知一些，卻也無能為力，白白受苦，若是簌月他們也沒有辦法……
她過去將他慢慢了扶起來，“我帶你回房間躺著，還能站起來嗎？”
神志模糊半清的謝蘭機聽見她的話後，緩了一會兒，勉強支撐身體行走。虞丹青便扛著他的一條胳膊，用手抓牢，另一手攬住他的後腰，頂著他半個身重回了房間。
他明明高出她一個頭，也是習武多年練出來的結實身體，可虞丹青並沒有覺得有多重，比想象中的要輕一些，或許是她長年鍛煉的緣故。
進了房間後，謝蘭機意識更加昏沈，虞丹青剛扶著他走到榻邊，人就倒了下去，她差些也跟著摔了。穩好身後，她看謝蘭機的眼睛已合上，輕微動著，進入了半昏迷的狀態。
把人安頓好，時過不久，房門被推開，紅袖端來熱好的水，虞丹青叫她放在地上。
“辛苦你了。”
“不辛苦不辛苦。”紅袖連連搖頭，瞥見榻上臉色蒼白的謝蘭機，因從未見過如此虛弱的他，神情閃過訝異。
“小姐，姑爺他……還好嗎？”
虞丹青搖頭不是，點頭也不是，猶豫下來，一臉堪憂為難回應的表情。紅袖看得明白，自覺閉嘴不提，另道：“那我去外面等那鳥兒的消息。”
信是海東青送的，不知多久能收到回音，應該不會太慢。
虞丹青暫時拋開雜緒，把熱水盆裏的巾帕擰幹，耐心地擦凈他身上的虛汗。謝蘭機胸口起伏平緩幾分，他微微睜眼，慢慢看過來，眼裏映入她貼近的身影。
感知下方傳來一道視線，虞丹青俯首看他，“你幾時發作的？有多久了？”
謝蘭機緩了緩，“一個時辰前，我剛去書房，沒多久就發作了。”
提到書房，虞丹青又想起二樓那所布置古香的房間，考慮可能是他不願外露的秘密之所，也就沒打算問。
“那你現在好點了沒？”
“還好。”謝蘭機眼波微柔，抱有幾分歉意，“書房的事……我……”
虞丹青沒想到他剛恢覆神智，主動提的話就是道歉，緊張的臉色略有無奈笑意，“我沒生氣，不用想什麽道歉。”
“嗯，好。”
蠱毒只是短時地消停，隨時都有可能覆發，虞丹青讓他安靜休息恢覆體力，繼續為他擦拭身體，見那身裏裏外外的衣服都浸了汗。
“我去給你重新拿件衣服吧。”她去衣櫃裏翻他尋之前留下來的衣服，找出厚度合適的給他換。
再回榻邊時，謝蘭機已經坐了起來，他接過虞丹青抱著的衣服，“勞累你這麽久，這回我自己來吧。”
他不是很習慣有人細心照料自己，以前傷口痛楚處理好後，剩餘的基本都是自己動手，實在不行就叫蕭無憶幫一下，但喝水穿衣這種小事，還是有點不好意思。
“就因為這個，你才坐了起來？”
虞丹青不撒手，不等榻上人反應，她手指勾住其腰間的衣帶，不帶思考地果斷一抽，衣服松松垮垮被解開了一半。
“你要是覺得不習慣可以閉上眼睛，我又不是外人，你也不算吃虧，不是嗎？”
他越發客氣，她就越是貼近。
謝蘭機果真不動了，並非她的三言兩語，只是想著，她要他如何做，那便依著，因而也沒有反駁。
“疤痕雜多，怕嚇著你。”
“我身上也有，你要看嗎？”
謝蘭機沒再出聲，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小會兒。
長年習武之人不可能不在身上留下傷痕，冷器劃傷的也好，自己磕碰的也罷，數不清的繭子和傷痕全是家常便飯。他們皆是如此。
謝蘭機回神，忽而意識到她適才那句話貌似還有另一層意思……他眉梢微動，沒敢多想，迅速移開在她身上的目光。
幾根衣帶隨著虞丹青靈活的手指解開，一件件衣衫自脖頸滑肩垂落至腰下，前面一半落到地上，後面一半落在榻上。微涼的空氣流貼身體，謝蘭機的視線纏住她仔細忙活的手，又往上將她的月容拾進眼底。
謝蘭機學武十餘年，斯文儒雅是他披著的皮囊，又恰至男人二十出頭的好年紀，一身勁肉惹眼欣目，在放松的狀態下稍減迫力。
曾在營中待了多年的虞丹青不是沒見過男人的上身，甚至看習慣了，但不知為何關於他的坦誠相待，她第一個念頭是想閉眼避嫌，後來又覺倆人的關系不必如此。
與其說是避嫌，倒不如說是親近的關系在她心裏撓癢使得膽小了些。
虞丹青先為他換上純白內搭，臉控不住快要微燒時，在看到他肩後的鞭痕那刻澆滅得徹徹底底。
這是謝蘭機抗旨求娶她時捱的三十多鞭，疤痕依舊清晰明顯，虞丹青初見還是血淋淋的樣子。那會兒心中帶著解恨，而今再看一遍，她算是嘗到了什麽叫作打臉。或許當時該以未婚妻之名求情，這樣人家也許能少挨幾鞭。
虞丹青低眸，幫他捆紮腰帶，因為手不夠長度，她彎下腰，整個人往他那邊靠近了一些，額前碎發擦過他清瘦的下顎。
謝蘭機放緩呼吸，疼痛將近忘卻，靜靜望著她。少女長睫蓋不住認真眼神，小巧鼻梁下是一片潤色桃唇，還能看出小時候的樣子。
虞丹青換好裏外三件，見他在發呆，問：“怎麽，哪裏不舒服？”
謝蘭機彎唇：“沒有。”
“那我們就在這裏等他們來，你這幾天就在天機閣養一養，看看閣主有沒有什麽辦法。”
謝蘭機乖覺應下，坐了一會兒，蠱毒欲要隱隱撓癢，虞丹青陪著他痛，直至外面有了紅袖的消息。
“小姐，他們已在後門等著了。”
虞丹青如見救星，快聲道：“好，這就來。”
仨人快步到後門，兩輛馬車停在不遠處的暗角，虞丹青扶著謝蘭機不便上前，紅袖便先去叫了人過來。
“蕭公子，小姐已帶姑爺到了。”
“成。”
蕭無憶跳下車，直朝謝蘭機而去，見到他身上那些泛著紫紅的筋紋，緊鎖眉頭，拿出帶過來的藥水讓他喝下去，隨後用勁點穴幾處，運氣的手掌輕拍他的胸口。
謝蘭機脖頸那些爬著的東西可見在變化，忽深忽淡，終止於不輕不重的顏色。
“想不到聿下的蠱毒這般厲害，我的三月春只能起到一點效果。”蕭無憶無可奈何，“罷了，現在立馬去天機閣。”
言畢，他看向虞丹青，“虞姑娘，你也要去嗎？明日虞將軍送使節出行，你應該也要送一送他吧，倘若你在天機閣過夜，怕是會趕不及。”
虞丹青：“我不過夜，去天機閣坐一坐就走。”
蕭無憶看謝蘭機的神情沒有阻止之意，索性也就不勸虞丹青了，道：“那行，上路吧。”
到了天機閣之後，蕭無憶背著半途昏睡的謝蘭機，領著虞丹青她們換了條僻靜的路上山。
來到常療的閉室裏，蕭無憶把謝蘭機放到角落的玉石床上，上面鋪著一層厚厚的軟毯，外裹暖毛的靈玉，剛好能控一下毒發時的不定體溫。
長玄也在，謝蘭機毒發的不堪模樣讓他險些握不住劍，本來不善言辭的他，楞是半個字都沒有憋出來。
蕭無憶哪裏敢誤時一點，安頓好人就急忙把閣老請了過來。
這也是虞丹青第一次見舊事中的人，那位曾在皇宮當差，手上沾過血，現以醫術救人的天機閣閣主——弓闋。
他白發蒼蒼，臉上爬著細密的皺紋，持著拐杖慢吞吞走來，腳後還跟著一條黑犬。
它見到虞丹青，叫了兩聲，搖著尾巴吐舌，過來熟悉她的氣味，也不咬人。可現在謝蘭機身處險況，饒是喜歡狗的她也無心玩逗。
閣主替謝蘭機把探心脈，收手的時候，意外比蕭無憶想象中的要快。
蕭無憶：“閣主，怎麽樣了？”
閣主不語，只是對長玄道：“玄兒，麻煩你一次了。”
他說得模模糊糊，虞丹青不解其中意思，只見長玄獨自走到擺滿藥瓶子的長桌邊，拿刀不知在做什麽。
“你是……虞家的嫡長女，虞丹青是嗎？”滄桑的老人開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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