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9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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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69 章
他哥今年紅鸞星動了？
林棠一聽這話, 盈盈桃花眸頓時放光，也顧不得吐槽了，忙過來打探, “我哥看上哪家姑娘了？人家姑娘對他什麽態度？”
“哎呀，你倒是說話啊。”
陸硯池一張俊挺面孔正經肅然，說出來的話可是十分不要臉。
“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林棠氣得伸手掐人，結果這廝皮糙肉厚，掐了好幾把也沒用, 只能踮腳親了他一下。
陸硯池眼角眉梢洩出一抹笑，帶著薄繭的大手不自覺撚了撚, 聲音柔和下來, 附在她耳邊說了兩個字。
“許媛。”
林棠：？？？
不是, 人家許媛還是個不到二十的小姑娘, 她哥都二十七了，比人家大這麽多，怎麽好意思對人家下手的？
陸硯池看妻子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笑了笑道, “怎麽了, 是不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確實有些不可思議。
林棠點點頭，瞇了瞇瑩潤水眸，回頭瞅陸硯池，問了句莫名其妙的話，“老陸, 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年輕漂亮小姑娘？”
陸硯池眉峰蹙了下, 心中警鈴大作，覺得這個問題要是回答不好, 今後好幾晚怕是抱不到媳婦了。
男人黑眸專註，說出來的話語無比誠懇：“別人我不知道，我這輩子只喜歡我妻子一個人。”
“不管是七十歲，還是十八歲，我心上的姑娘只有我的妻子。”
陸硯池語氣是一貫的沈淡認真，說出來的話擲地有聲，林棠盯著他看了半晌，才“哦”了聲。
“老陸？”
“嗯？”
陸硯池溫柔回望。
“我口渴了想吃西瓜，你去切一塊。”
陸副營長：“........”
他怎麽忘了，自家小妻子就是個沒心沒肺的性子，跟她掏心掏肺講情話，就跟對牛彈琴差不多。
*
與此同時，軍區小紅樓許家。
一向早眠的許母卻徹底睡不著了，她想起今天下午的場景，就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事情。
不行，她睡不著自家老頭子也別想睡！
許母幹脆一屁股坐起來，扯著邊上打呼嚕的許團長，把他硬生生喊了起來。
“老許，你說咱閨女跟林連長是什麽關系？”
“怎麽今天下午是林連長把閨女送回來的？”
“還能什麽關系，普通戰友關系啊，人家林連長是個有為青年，別看長得像個小白臉，骨子裏是個真爺們兒，要是咱閨女真看上人家了，那也沒啥，說不定人家小林還看不上咱閨女呢。”
許團長在邊上哈欠連天，他真是挺喜歡林連長這個小夥子的，聰明有悟性又肯努力，聽說部隊下一批提幹名單裏就有他，這小夥子現在是連長，再往上升一級就是副營長。
二十七歲的副營長，放眼全軍區也沒幾個。
一個沒家庭背景的農家小夥子靠自己一步步走上來，這樣的小夥子差不了。
許母聽了這話，心裏有刺，伸手擰了許團長腰間軟肉一把。
“哪有你這麽當親爹的？咱閨女哪不好？”
林連長憑什麽看不上她家媛媛？
許團長疼得呲牙咧嘴，趕緊求饒，“我不是說咱閨女不好，感情這回事講究你情我願，萬一人家小林沒拿意思，這事不就鬧成笑話了。”
“那你說咋辦？”
“先睡覺，明天我找個機會去探探林連長的口氣。”
“明天我也問問閨女咋想的。”
“好。”
部隊家屬院天黑風高，高漲的海浪一波波湧向海岸，敲打著岸邊的礁石。
陸硯池把山泉水裏冰著的西瓜拿出來，洗幹凈一刀下去，紅彤彤的瓜瓤被切成一塊塊被放在白色的瓷盤裏，看著格外鮮嫩欲滴。
林棠躺在躺椅上一口吃著習慣，一口擼著趴在邊上的小橘，陸硯池抱著醒過來的胖兒子，沖了奶粉給兒子餵奶，偶爾過來親一下看海景的妻子。
夫妻倆各自幹著各自的瑣事，外頭起了風，林棠裹著羊毛披肩回客廳。
陸洲洲喝過奶，就不樂意在爸爸結實胸膛裏待著了，圓滾滾的小身體在陸硯池懷裏拱來拱去，撇著小嘴要哭不哭。
陸硯池抱著兒子，用好聽低沈的聲音哄兒子。
“洲洲乖乖睡，睡著了才能長身體。”
陸洲洲不搭理老父親，歪著小腦袋，伸著兩條胖胳膊，撅著小屁股往沙發那邊看。
“啊啊…”
那意思明白得很。
小家夥不想爸爸抱，想讓身上香香的媽媽抱他。
“你個小壞蛋，爸爸抱著你不舒服想讓媽媽抱啊？”
林棠伸手接過小胖子，點點兒子的小臉蛋。
陸洲洲小朋友得償所願，胖臉蛋咧開沒牙小嘴直樂，樂了沒一會兒，又淌了兩串晶瑩剔透的口水。
陸硯池拿了條幹凈手帕給兒子楷口水。
陸洲洲不知道是不是把他胳膊當成好吃的了，張開沒牙的小嘴就啃了一口。
小家夥兒啃了兩口啃不動，松了小嘴沖林棠委屈叫。
“啊啊。”
那小表情好像在說，這個爸爸不好吃能不能換一個？
“.......”
晚上九點半，窗外又下起了雨，密匝匝的敲擊著屋頂，天地間漆黑一片，軍區外面的探照燈偶爾掃過，給漆黑雨夜帶來一抹光亮。
這幾年對面幾個小國不安分，時常趁著雨夜派遣偵察機過來打探情況，來一架就給打下一架。
任憑對面跳梁小醜如何暴跳如雷，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
誰讓他們不占理呢。
林棠洗了澡換上幹凈睡衣，坐在鏡子跟前梳頭發，擦雪花膏。
她把自己收拾妥當，看了眼嬰兒床上的陸洲洲，小家夥握著胖手手睡得正香。
林棠放下心鉆進被窩，“老陸關燈吧。”
燈下看軍書的陸硯池應了聲，大手關了燈，林棠習慣性鉆進他懷裏，姿勢懶懶翻了個身，順手摸了人家腹肌幾把。
她占了便宜就想溜，陸硯池骨節分明的大手抓住不安分的小手，放在唇邊親了親。
林棠還沒反應過來，高大精壯的身軀已經帶著清冷的氣息覆上來。
“幹嘛？”
“不幹嘛，履行夫妻正當權益。”
“........”
這一夜風雨飄搖，大雨出落一地海棠花。
翌日一早，雨後天晴，被暴雨沖刷過的大海蔚藍無垠，炙熱日頭烘烤大地。
今天是周末，夫妻倆跟往常一樣吃了早飯帶著陸洲洲回軍區大院。
家中二老想孫子想得不行，要不是知道孫子還小不能離了父母。
陸家二老恨不能把小孫孫接到大院不走了。
榕城七月天熱蟬鳴擾人，軍區大院照舊安靜祥和，陸家花園小池塘裏的荷花開了，一進去就能聞見撲鼻的荷花香氣。
“爸媽，我們回來了。”
”回來了好，外頭熱喝口綠豆湯涼快涼快。“
“啊啊。”
陸洲洲在爸爸懷裏對奶奶揮手手。
“哎喲，奶奶的寶貝疙瘩啊，這麽天不見奶奶可想你了。”
“快讓奶奶香一個。”
陸母見到白胖胖的陸洲洲就喜笑顏開，一會兒抱著在沙發聽廣播，一會兒念叨著托人給小胖子在滬市買的羊毛衫、羊毛褲還沒到，不如自己織衣身好。
陸老爺子依舊在書房下棋，他心裏也想跟孫子親近親近。
可惜老伴抱著孫子不撒手，老爺子只能眼巴巴盼著，等陸母稀罕夠了，自己再去抱孫子。
可惜老爺子沒想到，陸母一抱上陸洲洲就不撒手了，連幫著菊嫂地曬衣服都要抱著孫孫。
“方同志，這些活我來幹就行，你抱著洲洲呢，被曬著孩子。”
菊嫂把晾幹的衣物熨燙整齊，再依次折疊好放進衣櫃，回來看見陸母幫她收曬幹的床單，忙撩了圍裙過來。
“啊啊。”
陸洲洲看著滿院子飄揚的床單，興奮地啊啊大叫，伸著小胖手想抓一床塞進嘴裏啃。
“洲洲啊，這個是床單不能吃，走奶奶帶你回屋聽廣播去。”
陸母這陣子沈迷聽廣播戲曲，偶爾來了興致，也會咿咿呀呀跟著哼一段。
陸老爺子打算年末從滬市、羊城買臺黑白電視機回來，給老伴解悶兒，當然也為了更好地豐富小孫孫的童年。
林棠聽了老爺子的打算，心裏卻盤算著以後要控制兒子看電視的時間。
七十年代電視機這東西可是個稀罕物，家裏老爺子疼愛孫子的心情可以理解。
就是電視機對有孩童的視力損害不小。
後世多少小萌娃因為癡迷電視機，小小年紀就戴眼鏡了，她可不想自家兒子也變成榕城老百姓嘴裏的“四眼仔”。
上午十一點，後勤處的同志來家裏送蔬菜瓜果、魚蝦。
勤務兵小丁一個人拎不過來，客廳裏陸洲洲拉臭臭了，一家人圍著他團團轉。
陸硯池去外頭幫忙，小丁挑著一筐子蔬菜累得滿頭大汗。
陸硯池左手拎滿滿一桶魚蝦，右手拎著米面茶友依舊邁著大步，健步如飛走在最前面。
“陸副營長，你怎麽這麽大力氣？”
勤務兵小丁表情驚訝，陸硯池淡看他一眼：“你從明天起，每天到部隊跟我一起負重二十公斤跑三十公裏，也能力大如牛。”
小丁：“……”
算了吧，他覺得自己當個勤務兵挺好。
後勤處送來的魚蝦暫時吃不完，菊嫂拿了幾個水桶跟盆，把魚蝦養在裏面，隨吃隨殺，新鮮又健康。
勤務兵小丁看著水桶裏的魚蝦，高興地搓搓手：“今晚咱們可有口福了。“
警衛員齊勇看不上他這樣，”瞅瞅你這個出息，咱們跟著老首長哪天吃不好了？“
小丁想想也是，別家首長家的勤務兵跟警衛員可沒有他們這麽舒坦。
齊勇不知道響起什麽，壓低聲音開口，“老首長一家對咱們不薄，你小子出去要是有人搭訕，一概別搭理。
現在外頭不太平，你要是敢做對不起老首長的事，我齊勇第一個不饒你！“
小丁一張娃娃臉漲得通紅，“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我是笨了點，可我也有自己的信仰，我爹從小教育我，既然當了軍人就要忠於自己的祖國跟首長，就是為此丟了命也沒有二話！“
“好，算你小子有骨氣。”
“我給你道歉。”
“哼，今晚上還得多讓我吃兩塊肉，我才能原諒你！”
“……行。”
陸硯池夫妻倆一周才回一次軍區大院。
吃晚飯的時候，菊嫂做了滿滿一桌子好菜，有蝦有魚有肉，還有一鍋蒸好的高兩米飯跟西紅柿蛋花湯。
小丁吃得滿嘴都是油花，心裏別提多美了。
林棠晚上一向吃得少，吃到五分飽就放下手裏筷子，只拿著勺子舀著碗裏的西紅柿雞蛋湯喝。
陸母夾了一筷子蝦，剛送進嘴裏，就聽送湯過來的菊嫂過來說，對面師政委家的夫人這陣子瞧著不好了，又送到醫院養病去了。
”唉，梅家老姐姐身子一直不好，這都養了多少年了還是老樣子。“
陸母嘆口氣，念叨著明天找個功夫去醫院看看老姐妹。
林棠嫁過來那會兒就聽婆婆說過，師政委家夫人姓梅，老家是羊城的，從三十幾歲就一直生病，養到如今快六十了，卻連站起來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出行全靠輪椅。
師政委對待病妻多年如一日的深情體貼，聽說他只要一有空就親自給病妻熬藥，熬好藥就一口一口餵給妻子。
這份濃情厚誼，軍區大院家屬們提起來沒一個不稱讚的。
林棠回憶起今天在家中小花園散步時，看到師家保姆嚴媽推著梅夫人在門口曬太陽。
梅夫人臉焦黃中帶著烏色，這可一點兒也不像多年臥床病人的氣色。
林棠慢吞吞喝著雞蛋湯，心裏冒出好幾個不切實際的想法，陸硯池抱著兒子在門口看雨景。
陸母吃完飯，又喜笑顏開逗孫子去了。
傍晚七點半，部隊突然來了電話，說是有緊急任務，陸硯池開著吉普車去了部隊。
沒一會兒功夫，外頭就刮起了大風雨，吹打的陸家門窗“咣咣”作響。
“菊花，快關上家裏的門別嚇著洲洲。”
“小丁東面窗戶還開著呢。”
“方同志都關上了。”
陸母跟菊嫂帶著小丁手忙腳亂在客廳關窗戶，陸老爺子接了通電話，下午進了書房就沒出來。
齊勇是陸老爺子的警衛員，老首長在何處，他就在一旁警戒保護老首長的安全。
二樓臥室，林棠沖了奶粉給兒子餵奶，小胖子這會兒精神得很，聽見外頭刮風下雨聲，不僅不害怕還揮舞著胳膊啊啊大叫。
親媽餵進嘴裏的奶嘴都給他吐出來。
“啊啊。”
小胖子想去外頭看看，林棠扯上窗簾，這給小家夥急的，鼓著小嘴“噗噗”往外吐奶嘴，蹬著胖腿在親媽懷裏鬧騰。
“啊啊！”
“好，讓你看，讓你看。”
“小小年紀脾氣就這麽大，也不知道隨了誰？”
肯定是隨了性子板正冷硬的陸硯池。
林棠拗不過自家小胖子，嘴裏嘀咕吐嘈，妥協拉開一角窗簾。
陸洲洲含著奶嘴，一雙大眼睛溜溜看著窗外風吹雨打，暴雨飄搖，吃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樂呵兩聲。
林棠抱著小胖子，坐在二樓窗前一邊給小家夥兒餵奶，一邊百無聊賴看著外面雨景，算著這場雨什麽時候才能停。
陸家花園對面就是師政委家的二層小樓，這會兒外面雨點密匝，師政委家門的吉普車就停在路邊。
林棠突然看到，師政委的書房裏有火星在暮色中明明滅滅。
“奇怪，下雨天的師政委家燒什麽東西呢？”
林棠心下好奇，剛想走過去仔細看看，懷裏吃飽了奶的陸洲洲叫了起來。
“啊啊。”
“嗯，不吃了。”
林棠放下手裏的奶瓶，動作輕柔拍了拍小家夥兒的背，等陸洲洲打了個奶嗝兒，才放下心來。
等她哄睡小胖子，站在窗前再往外看的時候，師政委家明滅的火光已經消失不見。
或許是師政委在家抽煙恰好被她看見了。
僅此而已。
林棠心裏猜測著，不過到底還是覺得不對勁兒，她打開一條窗戶縫，往外左右看了看，除了漫天烏雲、瓢潑雨花，還有院子裏被風雨吹打得七零八落的樹木，別的什麽都沒瞧見。
外面風雨夾雜著冷氣迎面撲來。
林棠給冷的打了個噴嚏，她怕雨風進來凍著兒子，趕緊關上窗戶，拉緊窗簾，打開衣櫃翻出一件米白色寬松毛衣套在身上，端起實木桌上的紅棗銀耳羹抿了口，才覺得暖和起來。
算了，她管師政委家有什麽貓膩呢。
就算是發現一點蛛絲馬跡又怎麽樣？
她不是警察，沒法順著一點痕跡就能抽絲剝繭，還原某件事情的真相。
老話說，沒有金剛鉆別攬瓷器活，不亂操心才能活到九十九。
林棠整個人放松下來，端著紅棗銀耳羹小口喝完，洗了臉刷了牙，美滋滋鉆進被窩睡得又香又沈。
*
師政委家一樓書房。
年近六旬的師政委鬢發泛白，穿著一身半舊的中山裝，他上位多年，整個人自有不怒自威的氣勢。
此刻書房裏門窗緊閉，連燈也沒有開。
師政委從抽屜裏拿出厚厚的一疊文件，等到對面打量的目光消失，才將文件一張張投進燃燒的火盆裏，隨著火舌吞沒紙張的聲音，師政委一雙略帶渾濁的眸子在忽明忽暗的火光裏，讓人分辨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很快，師政委手中最後一張紙也被火焰吞噬。
“叩叩叩。”
書房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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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哥今年紅鸞星動了？
林棠一聽這話, 盈盈桃花眸頓時放光，也顧不得吐槽了，忙過來打探, “我哥看上哪家姑娘了？人家姑娘對他什麽態度？”
“哎呀，你倒是說話啊。”
陸硯池一張俊挺面孔正經肅然，說出來的話可是十分不要臉。
“親我一下，我就告訴你。”
林棠氣得伸手掐人，結果這廝皮糙肉厚，掐了好幾把也沒用, 只能踮腳親了他一下。
陸硯池眼角眉梢洩出一抹笑，帶著薄繭的大手不自覺撚了撚, 聲音柔和下來, 附在她耳邊說了兩個字。
“許媛。”
林棠：？？？
不是, 人家許媛還是個不到二十的小姑娘, 她哥都二十七了，比人家大這麽多，怎麽好意思對人家下手的？
陸硯池看妻子露出一言難盡的表情, 笑了笑道, “怎麽了, 是不是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確實有些不可思議。
林棠點點頭，瞇了瞇瑩潤水眸，回頭瞅陸硯池，問了句莫名其妙的話，“老陸, 你們男人是不是都喜歡年輕漂亮小姑娘？”
陸硯池眉峰蹙了下, 心中警鈴大作，覺得這個問題要是回答不好, 今後好幾晚怕是抱不到媳婦了。
男人黑眸專註，說出來的話語無比誠懇：“別人我不知道，我這輩子只喜歡我妻子一個人。”
“不管是七十歲，還是十八歲，我心上的姑娘只有我的妻子。”
陸硯池語氣是一貫的沈淡認真，說出來的話擲地有聲，林棠盯著他看了半晌，才“哦”了聲。
“老陸？”
“嗯？”
陸硯池溫柔回望。
“我口渴了想吃西瓜，你去切一塊。”
陸副營長：“........”
他怎麽忘了，自家小妻子就是個沒心沒肺的性子，跟她掏心掏肺講情話，就跟對牛彈琴差不多。
*
與此同時，軍區小紅樓許家。
一向早眠的許母卻徹底睡不著了，她想起今天下午的場景，就在床上翻來覆去的想事情。
不行，她睡不著自家老頭子也別想睡！
許母幹脆一屁股坐起來，扯著邊上打呼嚕的許團長，把他硬生生喊了起來。
“老許，你說咱閨女跟林連長是什麽關系？”
“怎麽今天下午是林連長把閨女送回來的？”
“還能什麽關系，普通戰友關系啊，人家林連長是個有為青年，別看長得像個小白臉，骨子裏是個真爺們兒，要是咱閨女真看上人家了，那也沒啥，說不定人家小林還看不上咱閨女呢。”
許團長在邊上哈欠連天，他真是挺喜歡林連長這個小夥子的，聰明有悟性又肯努力，聽說部隊下一批提幹名單裏就有他，這小夥子現在是連長，再往上升一級就是副營長。
二十七歲的副營長，放眼全軍區也沒幾個。
一個沒家庭背景的農家小夥子靠自己一步步走上來，這樣的小夥子差不了。
許母聽了這話，心裏有刺，伸手擰了許團長腰間軟肉一把。
“哪有你這麽當親爹的？咱閨女哪不好？”
林連長憑什麽看不上她家媛媛？
許團長疼得呲牙咧嘴，趕緊求饒，“我不是說咱閨女不好，感情這回事講究你情我願，萬一人家小林沒拿意思，這事不就鬧成笑話了。”
“那你說咋辦？”
“先睡覺，明天我找個機會去探探林連長的口氣。”
“明天我也問問閨女咋想的。”
“好。”
部隊家屬院天黑風高，高漲的海浪一波波湧向海岸，敲打著岸邊的礁石。
陸硯池把山泉水裏冰著的西瓜拿出來，洗幹凈一刀下去，紅彤彤的瓜瓤被切成一塊塊被放在白色的瓷盤裏，看著格外鮮嫩欲滴。
林棠躺在躺椅上一口吃著習慣，一口擼著趴在邊上的小橘，陸硯池抱著醒過來的胖兒子，沖了奶粉給兒子餵奶，偶爾過來親一下看海景的妻子。
夫妻倆各自幹著各自的瑣事，外頭起了風，林棠裹著羊毛披肩回客廳。
陸洲洲喝過奶，就不樂意在爸爸結實胸膛裏待著了，圓滾滾的小身體在陸硯池懷裏拱來拱去，撇著小嘴要哭不哭。
陸硯池抱著兒子，用好聽低沈的聲音哄兒子。
“洲洲乖乖睡，睡著了才能長身體。”
陸洲洲不搭理老父親，歪著小腦袋，伸著兩條胖胳膊，撅著小屁股往沙發那邊看。
“啊啊…”
那意思明白得很。
小家夥不想爸爸抱，想讓身上香香的媽媽抱他。
“你個小壞蛋，爸爸抱著你不舒服想讓媽媽抱啊？”
林棠伸手接過小胖子，點點兒子的小臉蛋。
陸洲洲小朋友得償所願，胖臉蛋咧開沒牙小嘴直樂，樂了沒一會兒，又淌了兩串晶瑩剔透的口水。
陸硯池拿了條幹凈手帕給兒子楷口水。
陸洲洲不知道是不是把他胳膊當成好吃的了，張開沒牙的小嘴就啃了一口。
小家夥兒啃了兩口啃不動，松了小嘴沖林棠委屈叫。
“啊啊。”
那小表情好像在說，這個爸爸不好吃能不能換一個？
“.......”
晚上九點半，窗外又下起了雨，密匝匝的敲擊著屋頂，天地間漆黑一片，軍區外面的探照燈偶爾掃過，給漆黑雨夜帶來一抹光亮。
這幾年對面幾個小國不安分，時常趁著雨夜派遣偵察機過來打探情況，來一架就給打下一架。
任憑對面跳梁小醜如何暴跳如雷，最後也只能不了了之。
誰讓他們不占理呢。
林棠洗了澡換上幹凈睡衣，坐在鏡子跟前梳頭發，擦雪花膏。
她把自己收拾妥當，看了眼嬰兒床上的陸洲洲，小家夥握著胖手手睡得正香。
林棠放下心鉆進被窩，“老陸關燈吧。”
燈下看軍書的陸硯池應了聲，大手關了燈，林棠習慣性鉆進他懷裏，姿勢懶懶翻了個身，順手摸了人家腹肌幾把。
她占了便宜就想溜，陸硯池骨節分明的大手抓住不安分的小手，放在唇邊親了親。
林棠還沒反應過來，高大精壯的身軀已經帶著清冷的氣息覆上來。
“幹嘛？”
“不幹嘛，履行夫妻正當權益。”
“........”
這一夜風雨飄搖，大雨出落一地海棠花。
翌日一早，雨後天晴，被暴雨沖刷過的大海蔚藍無垠，炙熱日頭烘烤大地。
今天是周末，夫妻倆跟往常一樣吃了早飯帶著陸洲洲回軍區大院。
家中二老想孫子想得不行，要不是知道孫子還小不能離了父母。
陸家二老恨不能把小孫孫接到大院不走了。
榕城七月天熱蟬鳴擾人，軍區大院照舊安靜祥和，陸家花園小池塘裏的荷花開了，一進去就能聞見撲鼻的荷花香氣。
“爸媽，我們回來了。”
”回來了好，外頭熱喝口綠豆湯涼快涼快。“
“啊啊。”
陸洲洲在爸爸懷裏對奶奶揮手手。
“哎喲，奶奶的寶貝疙瘩啊，這麽天不見奶奶可想你了。”
“快讓奶奶香一個。”
陸母見到白胖胖的陸洲洲就喜笑顏開，一會兒抱著在沙發聽廣播，一會兒念叨著托人給小胖子在滬市買的羊毛衫、羊毛褲還沒到，不如自己織衣身好。
陸老爺子依舊在書房下棋，他心裏也想跟孫子親近親近。
可惜老伴抱著孫子不撒手，老爺子只能眼巴巴盼著，等陸母稀罕夠了，自己再去抱孫子。
可惜老爺子沒想到，陸母一抱上陸洲洲就不撒手了，連幫著菊嫂地曬衣服都要抱著孫孫。
“方同志，這些活我來幹就行，你抱著洲洲呢，被曬著孩子。”
菊嫂把晾幹的衣物熨燙整齊，再依次折疊好放進衣櫃，回來看見陸母幫她收曬幹的床單，忙撩了圍裙過來。
“啊啊。”
陸洲洲看著滿院子飄揚的床單，興奮地啊啊大叫，伸著小胖手想抓一床塞進嘴裏啃。
“洲洲啊，這個是床單不能吃，走奶奶帶你回屋聽廣播去。”
陸母這陣子沈迷聽廣播戲曲，偶爾來了興致，也會咿咿呀呀跟著哼一段。
陸老爺子打算年末從滬市、羊城買臺黑白電視機回來，給老伴解悶兒，當然也為了更好地豐富小孫孫的童年。
林棠聽了老爺子的打算，心裏卻盤算著以後要控制兒子看電視的時間。
七十年代電視機這東西可是個稀罕物，家裏老爺子疼愛孫子的心情可以理解。
就是電視機對有孩童的視力損害不小。
後世多少小萌娃因為癡迷電視機，小小年紀就戴眼鏡了，她可不想自家兒子也變成榕城老百姓嘴裏的“四眼仔”。
上午十一點，後勤處的同志來家裏送蔬菜瓜果、魚蝦。
勤務兵小丁一個人拎不過來，客廳裏陸洲洲拉臭臭了，一家人圍著他團團轉。
陸硯池去外頭幫忙，小丁挑著一筐子蔬菜累得滿頭大汗。
陸硯池左手拎滿滿一桶魚蝦，右手拎著米面茶友依舊邁著大步，健步如飛走在最前面。
“陸副營長，你怎麽這麽大力氣？”
勤務兵小丁表情驚訝，陸硯池淡看他一眼：“你從明天起，每天到部隊跟我一起負重二十公斤跑三十公裏，也能力大如牛。”
小丁：“……”
算了吧，他覺得自己當個勤務兵挺好。
後勤處送來的魚蝦暫時吃不完，菊嫂拿了幾個水桶跟盆，把魚蝦養在裏面，隨吃隨殺，新鮮又健康。
勤務兵小丁看著水桶裏的魚蝦，高興地搓搓手：“今晚咱們可有口福了。“
警衛員齊勇看不上他這樣，”瞅瞅你這個出息，咱們跟著老首長哪天吃不好了？“
小丁想想也是，別家首長家的勤務兵跟警衛員可沒有他們這麽舒坦。
齊勇不知道響起什麽，壓低聲音開口，“老首長一家對咱們不薄，你小子出去要是有人搭訕，一概別搭理。
現在外頭不太平，你要是敢做對不起老首長的事，我齊勇第一個不饒你！“
小丁一張娃娃臉漲得通紅，“你把我當什麽人了！”
“我是笨了點，可我也有自己的信仰，我爹從小教育我，既然當了軍人就要忠於自己的祖國跟首長，就是為此丟了命也沒有二話！“
“好，算你小子有骨氣。”
“我給你道歉。”
“哼，今晚上還得多讓我吃兩塊肉，我才能原諒你！”
“……行。”
陸硯池夫妻倆一周才回一次軍區大院。
吃晚飯的時候，菊嫂做了滿滿一桌子好菜，有蝦有魚有肉，還有一鍋蒸好的高兩米飯跟西紅柿蛋花湯。
小丁吃得滿嘴都是油花，心裏別提多美了。
林棠晚上一向吃得少，吃到五分飽就放下手裏筷子，只拿著勺子舀著碗裏的西紅柿雞蛋湯喝。
陸母夾了一筷子蝦，剛送進嘴裏，就聽送湯過來的菊嫂過來說，對面師政委家的夫人這陣子瞧著不好了，又送到醫院養病去了。
”唉，梅家老姐姐身子一直不好，這都養了多少年了還是老樣子。“
陸母嘆口氣，念叨著明天找個功夫去醫院看看老姐妹。
林棠嫁過來那會兒就聽婆婆說過，師政委家夫人姓梅，老家是羊城的，從三十幾歲就一直生病，養到如今快六十了，卻連站起來走路的力氣都沒有了，出行全靠輪椅。
師政委對待病妻多年如一日的深情體貼，聽說他只要一有空就親自給病妻熬藥，熬好藥就一口一口餵給妻子。
這份濃情厚誼，軍區大院家屬們提起來沒一個不稱讚的。
林棠回憶起今天在家中小花園散步時，看到師家保姆嚴媽推著梅夫人在門口曬太陽。
梅夫人臉焦黃中帶著烏色，這可一點兒也不像多年臥床病人的氣色。
林棠慢吞吞喝著雞蛋湯，心裏冒出好幾個不切實際的想法，陸硯池抱著兒子在門口看雨景。
陸母吃完飯，又喜笑顏開逗孫子去了。
傍晚七點半，部隊突然來了電話，說是有緊急任務，陸硯池開著吉普車去了部隊。
沒一會兒功夫，外頭就刮起了大風雨，吹打的陸家門窗“咣咣”作響。
“菊花，快關上家裏的門別嚇著洲洲。”
“小丁東面窗戶還開著呢。”
“方同志都關上了。”
陸母跟菊嫂帶著小丁手忙腳亂在客廳關窗戶，陸老爺子接了通電話，下午進了書房就沒出來。
齊勇是陸老爺子的警衛員，老首長在何處，他就在一旁警戒保護老首長的安全。
二樓臥室，林棠沖了奶粉給兒子餵奶，小胖子這會兒精神得很，聽見外頭刮風下雨聲，不僅不害怕還揮舞著胳膊啊啊大叫。
親媽餵進嘴裏的奶嘴都給他吐出來。
“啊啊。”
小胖子想去外頭看看，林棠扯上窗簾，這給小家夥急的，鼓著小嘴“噗噗”往外吐奶嘴，蹬著胖腿在親媽懷裏鬧騰。
“啊啊！”
“好，讓你看，讓你看。”
“小小年紀脾氣就這麽大，也不知道隨了誰？”
肯定是隨了性子板正冷硬的陸硯池。
林棠拗不過自家小胖子，嘴裏嘀咕吐嘈，妥協拉開一角窗簾。
陸洲洲含著奶嘴，一雙大眼睛溜溜看著窗外風吹雨打，暴雨飄搖，吃得津津有味，時不時還樂呵兩聲。
林棠抱著小胖子，坐在二樓窗前一邊給小家夥兒餵奶，一邊百無聊賴看著外面雨景，算著這場雨什麽時候才能停。
陸家花園對面就是師政委家的二層小樓，這會兒外面雨點密匝，師政委家門的吉普車就停在路邊。
林棠突然看到，師政委的書房裏有火星在暮色中明明滅滅。
“奇怪，下雨天的師政委家燒什麽東西呢？”
林棠心下好奇，剛想走過去仔細看看，懷裏吃飽了奶的陸洲洲叫了起來。
“啊啊。”
“嗯，不吃了。”
林棠放下手裏的奶瓶，動作輕柔拍了拍小家夥兒的背，等陸洲洲打了個奶嗝兒，才放下心來。
等她哄睡小胖子，站在窗前再往外看的時候，師政委家明滅的火光已經消失不見。
或許是師政委在家抽煙恰好被她看見了。
僅此而已。
林棠心裏猜測著，不過到底還是覺得不對勁兒，她打開一條窗戶縫，往外左右看了看，除了漫天烏雲、瓢潑雨花，還有院子裏被風雨吹打得七零八落的樹木，別的什麽都沒瞧見。
外面風雨夾雜著冷氣迎面撲來。
林棠給冷的打了個噴嚏，她怕雨風進來凍著兒子，趕緊關上窗戶，拉緊窗簾，打開衣櫃翻出一件米白色寬松毛衣套在身上，端起實木桌上的紅棗銀耳羹抿了口，才覺得暖和起來。
算了，她管師政委家有什麽貓膩呢。
就算是發現一點蛛絲馬跡又怎麽樣？
她不是警察，沒法順著一點痕跡就能抽絲剝繭，還原某件事情的真相。
老話說，沒有金剛鉆別攬瓷器活，不亂操心才能活到九十九。
林棠整個人放松下來，端著紅棗銀耳羹小口喝完，洗了臉刷了牙，美滋滋鉆進被窩睡得又香又沈。
*
師政委家一樓書房。
年近六旬的師政委鬢發泛白，穿著一身半舊的中山裝，他上位多年，整個人自有不怒自威的氣勢。
此刻書房裏門窗緊閉，連燈也沒有開。
師政委從抽屜裏拿出厚厚的一疊文件，等到對面打量的目光消失，才將文件一張張投進燃燒的火盆裏，隨著火舌吞沒紙張的聲音，師政委一雙略帶渾濁的眸子在忽明忽暗的火光裏，讓人分辨不清他臉上的表情。
很快，師政委手中最後一張紙也被火焰吞噬。
“叩叩叩。”
書房外響起一陣敲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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