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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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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93 章

甜蜜的日子總是過得快, 蜜月在兩人不知不覺中悄然結束。

預計的蜜月環球旅行一般都沒有完成,歸功於陳應淮的忙碌,到底是身居高位的陳氏掌權人, 即便是蜜月, 也有數不清的郵件和視頻會議。

兩人的蜜月之旅,在瑞士結束。

重新踏上故土, 陳羨好深深吸了一口氣,感慨:“還是自己國家最好。”

出門在外, 無論景色多麽絢爛迷人, 陳羨好都覺得美則美矣, 總是差點靈魂。尤其是國外飲食差異,很多食物她根本吃不下去, 遠不如自己家美食大國的一湯一飯。

要不是陳應淮在身邊陪著,她可能早早地就像結束旅行了。

“你看我是不是瘦了?”

回家後, 陳羨好對著鏡子左看右看, 總覺得自己瘦了。

陳應淮從背後攬住她, 垂眸看了一眼, 語氣很認真:“沒瘦啊,甚至還大了點。”

陳羨好察覺到他的視線,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麽,羞惱地踩了一下他的腳,轉身推了他一把, 卻不料陳應淮突然弱不禁風起來,順勢往後一倒,抱著她墜入柔軟的沙發裏。

陳應淮擡起漆黑的長睫, 仰眸望著面前燦若春花的小臉,擡起骨節分明的手指, 將她垂在兩側的烏黑長發撥至耳後,可總有一兩縷不聽話的頭發調皮地掉下來,掃落在他的臉上,輕柔似羽毛,帶起癢意。

他下腹緊了幾分,擡起下頜,吻了上去。

新婚夫妻總是比旁人多幾分熱情,隨時隨地都想與對方水、ru交融。

回國後的第一天,兩人又在家裏膩了一整天。

第二天,兩人都各自回歸日常生活。

陳應淮早早就起了床,他不在京市的這一個月裏,積攢了一些需要他親自簽字的文件,遠程會議和郵件到底有局限,加上他不停地在各個國家飛來飛去,在一個地方並不會待太久,郵寄顯然不現實。

陳羨好醒過來的時候,身邊的位置早已冰涼。

她慵懶地伸了個懶腰,慢悠悠起床。

洗漱好,去餐廳吃早餐。

兩人結婚了,總不可能以後每天都在外面的餐廳吃,陳應淮就請了個阿姨,負責兩人的生活起居和一日三餐。

陳羨好知道他不喜歡陌生人住在家裏,但當時他溫情款款地解釋道:“我娶你,不是讓你給我做家務的。”

他摘下了月亮,自然是愛她皎皎,愛她清冷,愛她不食人間煙火。

“陳太太只是你擁有的一個身份,遇見我之前,你首先是陳小姐。”

“你只需要做你自己,無須為我做任何改變。”

“你依舊可以在舞臺上的閃閃發光。”

他的話平緩卻溫暖,帶著深入人心的安定。陳羨好感動得一塌糊塗。

男人見她眼眸裏水光瀲灩,抿了抿唇,五官深邃的臉上浮上意氣風發的自得:“你老公賺的錢,請一百個阿姨都請得起。”

陳羨好破涕為笑,攬住他的脖子,甕聲甕氣地喃喃:“一百個阿姨咱們家都住不下了。”

“那就換個住得下的房子。”

陳大少爺總是壕氣萬丈。

陳應淮不介意家裏有人,陳羨好就更不介意。貧賤夫妻百事哀,她不想兩人的關系因為一些雞毛蒜皮的小事鬧矛盾。

家裏又不是沒錢,苦誰也不能苦自己。

*

陳應淮結婚的事情,在上流圈子裏掀起了一些流言蜚語,也博得了許多人的關註。

陳羨好的家世被人翻來覆去地扒出來,總有人一副篤定的樣子斷言兩人婚姻走不長久,陳升和高晚晴的例子不就在前面擺著嗎?

可春去秋來三個輪回,他們仍然沒等到兩人婚變的消息,只眼睜睜地看著江家再次出現在眾人面前。

江亦潮,這位曾經萬眾矚目的江家大少爺,即便江家敗落,他被打壓,被欺辱,他仍如同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重新擠進了那片天空,大放異彩。

江亦潮創辦的新潮科技,短短三年,從一家名不見經傳的小公司到完成了兩輪融資的市值上億的公司。

不出意外,新潮科技以這種勢頭繼續發展下去,上市並不成問題。如今的江亦潮,再也不是旁人一提起就是“他就是江老爺子的孫子”,而是人人稱讚的商界新貴江亦潮。

江亦潮完成了當時對陳羨好的承諾,成為了她強有力的後盾。

那些在背後不看好陳應淮和陳羨好婚姻的人,也都默默閉了嘴。

而且,先不論江家越來越勢大,就說陳應淮和陳羨好兩夫妻的感情,恐怕就港城孟懷京和他妻子姜南音能比得上了,一天天的,都結婚這麽久了,夫妻倆還蜜裏調油的,跟熱戀期一樣。

陳應淮年輕有為,顧家又寵妻,在圈子裏不知道羨煞了多少夫妻。

以前這位陳大少爺還能約出來喝幾杯,可結婚後,十次能約上一杯就不錯了。

好不容易約上了吧,他媽的又早早結束,說是家裏有門禁,回去太晚老婆會不高興。

所以通宵這種事情,那完全是不可能的。

杜宇南對此很有怨言,覺得陳應淮完全是有了媳婦忘了兄弟。

可能是看陳應淮都收了心墜入情網了,他在一旁看得眼熱牙酸,他在去年的時候,也遇上了一個姑娘。

只是,向來風流瀟灑的杜少爺在那個女孩兒面前,完全就變了副模樣。每天送花請吃飯,絕口不提交往的事情。

不是杜宇南不想提,實在是那姑娘不好追,一高冷學霸,對於杜宇南的追求,完全是目不斜視。

因為陳應淮的關系,陳羨好和杜宇南的關系也親近不少,這半年來,她聽多了杜宇南在她面前訴苦,問她女孩子該怎麽追。

卑微得不像話。

陳羨好無情嘲諷他,就當償還以前的風流債了。

杜宇南以前玩得開,女朋友不少,雖然沒有出現腳踏幾條船的情況,但幾乎是無縫銜接。哪成想,這次杜宇南也是栽了,浪子回頭,人家女孩兒看不上。

陳羨好見他這樣鍥而不舍,都有點不忍了,勸他放棄,可他楞是堅持了大半年,對周圍的女性朋友也界限分明,沒再一副中央空調的溫柔多情少爺樣了。

接到杜宇南的電話時,陳羨好剛洗好頭。

陳應淮正在解腕表,見她頂著濕漉漉的頭發就坐那兒接電話,蹙了一下眉,隨手將手表放在一旁,卷起袖子拿起一旁的吹風機就過來了。

嗡嗡的風聲太大,杜宇南在另一頭不滿的吱哇大叫,陳羨好瞪他一眼,“我打電話呢!”

陳應淮擰眉看她一眼:“掛了,先把頭發吹幹。”

陳羨好有點遲疑:“杜宇南的電話,我聽他狀態不太對。”

陳應淮挑了一下眉,關上吹風機,朝她攤開掌心,淡聲道:“電話給我,我和他聊。”

陳羨好將手機遞給他。

陳應淮接過手機,通話並未中斷,關了吹風機,那邊的聲音顯得格外明顯,杜宇南的哭嚎聲簡直吵的人腦袋疼。

他應該是喝醉了,嘴裏不停地喊著“常悅”。常悅是他喜歡的那個女生名字。

陳應淮蹙了一下眉,將手機遠離了一會兒手機,等杜宇南大叫聲過後,才把手機貼近耳朵:“你在哪兒?”

那邊嘟嘟囔囔的,他眉頭緊緊擰著,低沈著聲喊了句“杜宇南”,杜宇南才消停了一點。

冷冰冰的嗓音讓杜宇南的酒意都散了一些,他還挺詫異:“怎麽是你接的電話?我記得明明是嫂子的聲音啊?你怎麽跟她在一起?”

陳應淮寡聲道:“這麽晚了,我老婆跟我在一起很奇怪嗎?”

杜宇南又嗚嗚哭起來:“是,你有老婆,就我沒老婆,我好可憐啊……”

陳應淮:“……”

要不是杜宇南此刻的狀態確實不對勁,他真要掛電話了。

“你再哭我掛電話了。”他咬牙威脅道。

杜宇南哭聲漸漸小了下去,打了個酒嗝,“我在夜色酒吧。”

掛斷電話,陳羨好眨眨眼:“你要出門?”

陳應淮點點頭:“他一個人我不放心。”

猶豫了兩秒,他溫聲道:“你要不高興,我讓宋洮去酒吧接他。”

陳羨好笑了:“我為什麽不高興啊?”

杜宇南是他的朋友,她沒有這麽霸道,連他交朋友的權利都要剝奪。

“我高興著呢。”

陳應淮看著她的臉,確定她確實很高興,清雋的眉眼又蹙起來:“要是弄到太晚我就不回來了,沒有我陪你,你晚上會不習慣的。”

陳羨好歪了下頭:“你確定是我不習慣?”

陳應淮:“……”

是,是他不習慣。

陳羨好看他憋悶的表情,彎了彎唇,他不在家才好呢,他今天剛出差回來,可以預見晚上她肯定睡不了了。

去年他出差了一個月,回來就可勁兒地折騰她,就跟要把欠下的次數都補回來一樣,那幾天晚上她都沒有好好睡過一個整覺了。

被嫌棄了,陳應淮心裏有點郁悶,他去衣帽間重新挑了一套衣服,換好後才出門。

一走出衣帽間,他就看到吹好頭發的小妻子正在刷短視頻,一個眼神都沒往他這個方向睇。

他伸手覆上門把,擰開。

開門的聲響足以讓人註意,而坐在那兒的女生毫無所覺。

陳應淮更是氣悶了,腳步生風地離開了。

驅車抵達了夜色酒吧,一踏進其中,嘈雜的聲響震耳欲聾,他擰著眉,大步往二樓走去。目標明確,很快找到了爛醉如泥的杜宇南。

他抱著空酒瓶,嘀嘀咕咕地坐在沙發底下,身邊還有他叫出來喝酒的狐朋狗友,只是大家都喝高了,男男女女,場面有些糜亂,混作一團,哪有空關心他。

陳應淮一進去,大家還有些不滿,有一對男女都快要旁若無人地運動起來了,被打斷皆是情緒暴躁。

罵罵咧咧地一擡頭,就看到那張冷雋的臉,頓時氣焰消散,支支吾吾地站起身:“陳先生。”

剛才只知道杜宇南給他嫂子打電話,怎麽來的人是陳應淮啊?

陳應淮冷著臉,對於慌張穿衣服的女生連眼神都沒給一個,目不斜視地走到沙發旁,居高臨下地冷聲喊道:“杜宇南。”

杜宇南對他的聲音很敏感,刻在骨子裏的敬畏,頓時睜開眼,看到眼前的大長腿,還楞了一下,半晌才仰起臉看到了陳應淮的臉:“阿淮。”

陳應淮蹙著眉:“起來,回去了。”

杜宇南搖了搖頭:“不回去。”

陳應淮垂眸,冷著臉看了幾秒,轉身就走,地上本來還想讓陳應淮再拉扯幾句再順從的杜宇南傻眼,頓時手腳並用地爬起來,“唉,你不再勸幾句就走了?你再問一句啊!算了算了,不用問我了,你等等我啊!”

杜宇南腳步虛浮地追了出來,沒幾步就蹲在道路旁的樹旁吐起來,陳應淮嫌棄地看著他:“你就不能講點衛生?”

杜宇南吐得天昏地暗,好半晌才緩過來。

陳應淮從車裏拿了一瓶純凈水遞給他,杜宇南擰開漱了幾下口,“你不是晚上不出門嗎?你老婆放你出門了?”

他語氣有點幽怨,陳應淮越來越難約了,每次都說家裏老婆不放人,表面語氣苦惱,實則暗暗秀恩愛。

杜宇南以前還沒所謂,但是最近他情場失意,就格外酸。

陳應淮臉色一僵,面色不顯,語氣平直:“你在電話裏鬼哭狼嚎,她擔心你,才讓我來接你。”

杜宇南感動:“嫂子真好,我以後報答她。”

陳應淮語氣涼涼:“你真要報答她,以後別大晚上給她打電話。”

杜宇南:“……”

上了車,杜宇南又開始鬧騰,從口袋裏掏出一瓶香水,一同亂噴。

“好不容易買到的香水,她居然扔垃圾桶,也太侮辱人了吧?”

杜宇南滿臉憤憤,想到自己精挑細選的禮物被喜歡的女生毫不留情地扔進垃圾桶,尤其是看他的目光,就跟看什麽骯臟的,讓人厭煩卻甩不脫的口香糖一樣,他一顆心就跟泡在酒裏一樣,又苦又澀。

車廂裏滿是刺鼻的香水味,陳應淮喉嚨發緊,連忙把車窗都降下來。

好在杜宇南就瘋了一會兒,剛才那會兒的清醒就跟回光返照似的,一沾上皮質座椅,就醉醺醺地睡著了。

杜宇南沒結婚,這會兒還跟父母住,總不好大晚上把他往家裏送。

送酒店又沒人照顧他,陳應淮見他這樣安靜,腕骨一擡,車頭調轉方向,原路返回。

夜色酒吧離明月野墅有一段距離,抵達時,屋內的燈都熄滅了。

陳應淮將車開進地下車庫,按了電梯後,將爛醉如泥的杜宇南扶著進了屋。

他沒往二樓去,直接把杜宇南放在一樓的客房。

見杜宇南呼吸綿長,顯然是睡著了,他才小心翼翼地上了樓。

臥室裏沒開燈,只有那盞夜光時鐘的朦朧光線,隱約可見床上一道模糊的輪廓。

陳應淮輕手輕腳地掀開被子,攬上她的細腰,熟悉的香味鉆入鼻間,讓他心裏安定下來。

他漆色的眼眸在夜色裏更顯幽深晦暗,他的指腹溫柔地摩挲著她的臉頰,低下頭,尋到她柔軟飽滿的唇瓣。

睡夢中的人被打擾,蹙著眉躲開他。

陳應淮只是想親親她,想到今晚的嫌棄,他唇齒的力道不自覺地重了重,這下真的把人吵醒了。

陳羨好最開始還嚇一大跳,但熟悉的啄吻讓她鎮定下來。

陳應淮喜歡退出她唇時,留戀般地再勾了一下她的舌尖。

很獨特的小習慣。

三年多,光是憑借這個小習慣,她都認出他來了。

鼻腔裏有一股濃郁的香水味,她哼了一聲,捂住他的唇,嗓音還帶著睡意的慵懶沙啞:“你身上臭死了。”

陳應淮面色凝滯,抱歉地坐起身:“剛剛他在路邊吐過了,我去洗個澡。”

陳應淮有點疑慮,聞了聞,沒有臭味啊,難不成自己都聞習慣了,聞不出來?

腳步聲漸遠,陳羨好坐起來摁開床頭燈,烏發淩亂地披散在肩頭,她擁著被子,軟軟地坐在那兒,坐了一會兒,目光定格在他脫下的外套上。

“夫妻間最重要的就是信任她該相信他”和“他身上的香水味也太濃了不像是普通接觸”兩個念頭在腦子裏打架,糾結了幾秒,她下床,做賊似的拿起他的衣服,放在鼻子下嗅了嗅。

這款香水她知道,是一款高奢品牌的春日限定款,價格不低,前段時間她剛送了許瑤一瓶,這段時間她幾乎天天噴。

陳羨好第一次做這種事,茫然了一下,翻找起來,香水味這麽濃,肯定靠得很近,應該會有點口紅印粉底印吧?

“你在找什麽?”

驀的,身後突然傳來一道低沈的嗓音,陳羨好嚇了一跳,尷尬地笑了笑:“沒找什麽。”

陳應淮走過來:“這件衣服臟了,你別碰了。”

說著,他從她手裏把衣服接過去,鼻間突然鉆入一股香水味,他怔了幾秒,眸色微暗,瞥過陳羨好撅著嘴躺會了床上,心裏猛地浮現一個念頭。

他唇角無聲勾了勾,剛要轉身上床,整個房間一剎那陷入黑暗中。

“老婆,我還沒上床。”

“啊,抱歉啊,我把你給忘了。”

黑暗中,女生的聲音並無一絲歉意,還帶著點女孩兒獨有的嬌氣。

陳應淮摸黑走到床上,安靜的房間裏,想起窸窸窣窣的聲音,陳羨好感覺到身旁的床微微下陷,咬了咬唇,抱著被子往床沿的方向挪了挪。

只是才挪出去一小截,一只骨節分明的手探向她的腰肢,微微用力,將她整個人裹在一道溫熱寬厚的胸膛裏。

陳羨好還有點不高興呢,正要掙紮著從他懷裏滾出去,耳邊熱息噴灑,激起酥酥麻麻的癢意,而他說出的話更是讓她心頭急跳。

“你剛剛是不是在吃醋啊?”

陳羨好就跟被踩著了尾巴的貓一樣,頓時炸毛:“誰吃醋了?”

低沈的笑聲響起,陳羨好不知為何,突然就覺得心緒難平,胸腔裏一股難以言喻的委屈和酸澀就湧了上來,她眼圈開始泛紅,轉過來伸出手握拳捶打著陳應淮。

“是,我是吃醋了,誰讓你帶回來一身香水味?”

陳應淮聽出她話語裏的哭腔,楞了一下,連忙坐起身把燈打開,一低頭,就看到滿臉淚痕的陳羨好。他啞然,喉結滾動了一下。

“對不起,我不該逗你。是我沒給你足夠的安全感……”

他微微垂下腦袋,指腹去蹭她眼角的淚水,滾燙的淚打濕指尖,將他一顆心浸濕,又酸又漲,那點因為她吃醋的小雀躍早就不知道被沖刷到哪兒去了。

陳羨好被人一哄,反倒心緒更加起伏不定,淚水流的更兇了,“我不想成為疑神疑鬼的人,要是一直活在懷疑的情緒裏,這樣的女生好可憐的,可我就是忍不住,我都變得不像我自己了……我怕你衣服上有口紅印怎麽辦?難道要離婚嗎?”

她話說顛三倒四,但是不難看出她的敏感和感性,情緒起伏太大了。

陳應淮幹脆將她抱起來,攬著她後腰的手微微收緊,想要用用力的擁抱給她更多的安全感。

陳羨好也不知道自己怎麽了,就是突然好想哭,明明這是個很小的點,但就是無端刺激她的淚腺,她剛剛躺在那兒的時候,思緒越來越發散,又不禁想到了陳雅泉。

他那樣快再婚,是不是在她媽媽躺在病床上命懸一線的時候,他們之間就有了勾結呢?

自己的媽媽難道也有過這樣一段時間嗎?對丈夫不停懷疑,不停地翻找他的衣物以尋找一絲蛛絲馬跡?

那些想象就跟真實發生的一樣,可她知道,那都是她的想象,並不是真的。

那時候外公還活著,陳雅泉不敢當著他的面做一些對不起媽媽的事情。

陳應淮輕輕拍打她的後背,嗓音溫沈,徐徐道來:“你忘了我們的婚前協議了?離婚我可要變成窮光蛋了,所以我們不可能離婚。我對我父親那樣厭惡,這輩子都不可能成為他那樣的人,所以我也不可能出軌。”

雖然厭惡提及陳升,但,沒有哪一刻,他希望陳升也能有點用,至少幫他佐證自己的話的真實性,安撫住自己的妻子。

“我不是這個意思。”

陳羨好哭過一通之後,心裏亂七八糟的情緒好似也消散了下去,她趴在他懷裏,吸了吸鼻子,嗓音沙啞:“對不起,是我無理取鬧。”

冷靜下來,她覺得剛才自己的行為簡直莫名其妙。

“是我太粗心了,應該註意到身上奇怪的味道的。香水味是杜宇南剛剛耍酒瘋,在車上把要送給常悅的香水都噴掉了。”陳應淮低聲道:“不是你多心,按常理,是該懷疑的。”

陳羨好心情變好了一些,他溫和地解釋這麽多,更讓她覺得心裏愧疚。

“那我們睡覺吧,你明天還要上班。”

她又變得乖巧懂事起來,陳應淮終於理解了“女人變臉比變天還快”了。

因為陳羨好情緒不穩定,今晚陳應淮沒有折騰她,出差忍了一個月的火無處發洩,大半夜抱著人,痛並快樂著,幾乎睜眼到天明。

陳羨好哭了一場,筋疲力盡,倒是睡得香甜。

第二天,陳羨好看著陳應淮眼下淡淡的鴉青色,驚呼:“你昨天沒睡好嗎?”

她咬了咬唇,愧疚道:“是我昨天鬧脾氣讓你睡不好嗎?”

陳應淮將她抱進懷裏,語調喑啞:“你覺得我出差回來,你就睡我身邊,我睡得著?”

早晨的他還有正常的生理現象,陳羨好感受到真實炙熱的觸感,瞪圓了眼睛,又連忙面紅耳赤地推開他跳下床:“這麽晚了,杜宇南肯定也醒了,我們早點下去吧。”

陳應淮揉了揉酸脹的太陽穴,其實早在回來之前,他就已經熬過一次通宵了,為了盡早回國,他加班加點地處理工作,雖然他的身體素質很好,但這種高強度的工作還是會引起一些生理上的不適。

他的計劃是早上去公司開個晨會,下午回來補覺。

明天給自己放一天假,在家陪陪陳羨好。正好是周六,她也不用去上班。

家裏的阿姨見他們下樓了,去廚房將早餐端出來,夫妻二人落座。

“劉姐,你幫忙煮一碗醒酒湯,昨天晚上有朋友來家裏了,等會兒我去喊他起來。”陳應淮淡聲說道。

劉姐應是,轉身又去了廚房。

正說著呢,一樓客房那兒就傳來開門聲,頂著一個雞窩頭的杜宇南晃晃悠悠地飄進廚房,一屁股坐在陳應淮身邊,“早啊!”

“嫂子好。”杜宇南看到了對面的陳羨好,笑著打了個招呼。

他一出現,餐廳裏就滿是濃郁的香水味,杜宇南昨天沒有洗漱就睡著了,衣服也沒換,皺巴巴的,跟一團酸菜一樣掛在他身上。

陳應淮聞到這股香水味,頓時心情就不愉快了,沒好氣地說道:“你沒洗漱到處晃什麽?”

杜宇南捂著唇,“抱歉抱歉。”

他嘴裏發苦,宿醉的腦子還有點不清醒,還有酒氣,早上起來口氣重,的確不太禮貌。

他又晃晃悠悠地飄去衛生間洗漱,回到餐桌前,去拿桌子上的小籠包。

伸出去的手被人毫不留情地拍了一下。

“用筷子。”陳應淮面無表情,嗓音冷冷:“先把醒酒湯喝了。”

杜宇南雖然腦子不太清醒,但是情緒感知能力不差,他敏銳地察覺到陳應淮的不悅,他揉了揉手,咕噥道:“你是來大姨夫了嗎?脾氣這樣差……”

陳應淮冷冷地瞥他一眼。

杜宇南頓時噤聲,老實下來。

本來在對面安靜吃早餐的陳羨好聽到杜宇南的話,唇邊的笑意一僵。

她好像快大半個月沒來例假了。

因為她會痛經,例假又經常不準,對於這種事情她一直都不太放在心上,巴不得不來才好呢,畢竟痛經折磨起人來,讓她死了又活。

但從沒有哪次,例假推遲這麽久的。

想到這段時間的情緒多變和精神不振,她心裏隱隱有了猜測。

只是這只是她的猜測,她還是要去一趟醫院做個檢查才好。

心裏存了事,她變得心不在焉起來,筷子加了幾次都沒把碗裏的蝦餃夾起來。

“怎麽了?”陳應淮註意到她的走神,關心地問道。

陳羨好回神,搖了搖頭。

半年前兩人就沒在用過小雨傘了,陳應淮近三十歲了,身為陳家掌權人,他身上匯聚了太多的目光,結婚這麽久遲遲沒有繼承人出現,其實隱隱有了流言。

而且,穩定的家庭和繼承人,對於公司的股價影響很大,陳老太太對此意見很大。

明裏暗裏敲打過陳羨好很多次,讓她在家安心調理身體,早點生下下一個陳家繼承人。

只是陳應淮都讓她別放在心上,按照自己的想法來。

最初,陳羨好的確更想專心發展事業,結婚前兩年她比較忙,幾乎是全國各地地巡演,甚至有些時候還會受邀去國外進行比賽和演出。

她也成功地躋身首席之位,成為了小提琴首席。她的事業也已經在穩步上升,夫妻關系和諧,工作圓滿,陳羨好才覺得孕育一個小生命也並不覺得意外了。

按照她的人生計劃,二十七歲懷孕,正正好。

只是半年前就開始備孕了,也不知道是不是她的宮寒體質不易受孕,半年來兩人做的次數不少,卻遲遲沒有懷孕。

陳羨好還去檢查過身體,但檢查結果很正常。醫生只能安慰他們,孩子是緣分,到了該來的時候自然就會來了。

陳應淮本身對孩子並不沒有特別高的情緒,見她這樣焦慮,更是表現得不在意,甚至安慰她,沒有孩子也不要緊,領養或者丁克都行。

或許她的童年是幸福的,家庭不幸也是在她二十歲才發生,那時候她的三觀幾乎成型,所以她對於家庭的期待並不低,她也想和心愛的人孕育一個擁有他們基因的孩子。

陳應淮如此安慰她,她只能壓下焦慮。

但她對於孩子的到來,還是十分期待的。

陳羨好擔心只是這段時間沒休息好,例假才會推遲太久。懷孕只是烏龍,到時候讓陳應淮白高興一場,她就沒打算告訴他,準備等檢查結果出來後再說。

可她的情緒逃不過陳應淮的眼睛,她的遲疑和猶豫落入他眼中,更讓他在意。

他盯著她瞧了幾秒,沒說什麽,仔細回想她表現異常的節點。

好像是杜宇南說完話後,她的表情就不太對勁了。

那句話有什麽不對嗎?

陳應淮斂眉,兩秒後,他眉頭微微一緊,似乎陳羨好的例假遲遲未來。

因為陳羨好痛經的原因,平常飲食他也會嚴格盯守,生冷寒涼的食物都盡量讓她少碰。

對於她生理期的日子,他也記得很清楚,只是為了在她來之前替她做好保暖措施,讓她生理期少受些罪。

陳羨好其實內裏是個很嬌氣黏人的小女孩,痛經痛得難受的時候,會給他打電話,哭唧唧地求安慰。

而距離上一次打電話哄她,好像一個多月了。

備孕一直在進行中,孩子的到來卻一點準備都沒有,但又在意料之中。

他抿唇,本想問問她,但顧及到杜宇南在一旁,又將話咽了回去。

陳羨好有多期待這個孩子,他是知道的,要是他猜錯了,當著外人的面,她難免尷尬。

陳應淮瞥了眼一旁的杜宇南,淡聲道:“快點吃,吃完趕緊走人。”

杜宇南感嘆:“你怎麽這麽無情啊?不請我吃午飯就算了,這早飯還吃著呢,就開始趕人了?”

他癟癟嘴:“兄弟我失戀了,你都不知道給我送溫暖送關懷。”

陳應淮冷漠無情:“別廢話,快點吃。”

杜宇南委委屈屈地吃完早餐,頂著還渾渾噩噩的腦袋,離開了。

陳羨好看了一眼時間,八點半了,見陳應淮還在家,試探著問道:“你不去上班嗎?”

她知道今天他有了晨會,這個時間再不出門就趕不上了。

“會議取消了,你陪我去個地方。”陳應淮溫聲道。

“去哪兒?應該不會太久吧?”陳羨好好奇問道,她猶豫了幾秒,輕聲道:“我等會兒也要去個地方……”

陳應淮嗯了聲,“順路。”

陳羨好聞言,松了口氣,但下一秒,她楞住,她還沒說自己要去哪兒呢,他怎麽就知道兩人順路了?

“就是你想的那樣,去醫院。”

陳應淮擡起骨節分明的手,曲指輕彈了一下她的額頭:“孕檢這麽重要的事情,你也瞞著我?打算一個人去醫院做檢查?”

見他臉色不虞,陳羨好心裏咯噔一下,睫毛撲簌撲簌顫動,“我怕是我想錯了。”

“即便如此,我也想陪在你身邊。”陳應淮喉結滾動了一下,嗓音低沈。

如果沒有懷孕,陳羨好才是最難過的那一個。一想到若是自己沒有註意到她情緒的低落,而讓她一個人去冷冰冰的醫院做檢查,他都恨不得甩自己幾個巴掌。

生育對於女生而言,本就是辛苦而勞累的。

本就不公平的事情,若是從一開始,他就缺失存在,讓她獨自面對,他還有什麽臉說愛她?

同甘共苦,榮辱與共的誓言在懷孕生子上已經狠狠打了他一巴掌了,在這種力所能及的小事上,他不願意缺席。

若是可以,他甚至想替你承擔生育的苦與累。

陳應淮擡手將人攬進懷裏,語氣溫柔:“這是我們共同的孩子,有我一份。我自然也有義務承擔屬於我的責任,你不是一個人,老公就是這個時候使喚的。”

陳羨好額頭抵在他寬闊溫暖的胸膛上,眼眶微酸,心裏那點不安和緊張終於落地了。

她哽咽著“嗯”了一聲。

*

檢查結果很快就出來了,孕五周。

手裏捏著那張報告單,陳羨好都有種如墜雲端的不真實感。

醫生叮囑道:“孕早期需要多註意,別過度勞累,也別同房。孕期反應視每個人的體質不同而有所不同,嗜睡,孕吐,情緒不穩定都是有可能的。孕婦保持心情愉悅,營養均衡就好,孕吐也不要強迫自己進食,少食多餐即可……”

醫生說了一些註意事項,給她開了葉酸,維生素和鈣片,讓她回去註意補充這些營養劑。

更是叮囑他們,孕檢要及時做,至少也要一個月做一次,該有的項目篩查也都得做,確保生下來的寶寶是健康的。

醫生出於職業素養,提醒道:“如果檢查出了問題,你們也可以盡早做出反應,該舍棄的就及時舍棄,有缺陷的孩子降生其實並不是很好的事情……”

這些話聽得陳羨好手心發涼,生怕自己的孩子有些什麽問題,到時候要終止妊娠。

陳應淮在一旁聽得仔細認真,神情堪比談一個上億的單子。陳羨好還有些心慌,掌心傳來一道溫熱的力道,是他悄悄握住她的手。

她一楞,看到他的表情,稍稍安定了一些。

夫妻倆走出醫院,溫暖的陽光照在身上,驅散了一點陰寒。陳羨好下意識將手放在小腹上,那兒比平常的溫度要高一些。

她抿了抿幹澀的唇瓣,嗓音很輕:“這兒有一個小寶寶了?”

她身形纖細,孕早期更是不顯懷,她難以想象,薄薄的肚皮下,已經悄然孕育了一個小生命。

那種感覺,有點奇怪,但不可否認,她聽到懷孕那一刻,心裏密密匝匝地湧上的,是喜悅。

陳應淮握住她的手,溫聲道:“是,你要做媽媽了。”

“媽媽”這個詞落入耳中,讓她有些恍惚,腦海裏另一張溫柔嫻靜的臉浮現,印象中的江韻很愛她,那樣無私而偉大的愛,她真的給得起嗎?

她又開始迷茫起來:“我怕我做不好一個好媽媽。”

陳應淮見她滿臉茫然,一臉無措和害怕,他愛憐地輕撫著她的長發,“你有勇氣帶他來到這個世界上,就已經是一個好媽媽了。”

頓了頓,他似乎自嘲般地說道:“說實話,我才更該擔心我做不好一個爸爸。”

陳羨好一聽,眼睫顫了顫,心裏湧上一股心疼。

是啊,陳應淮的父母沒有給他足夠的愛,也沒有教他如何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和父親。合格的父親該是什麽樣子的、如何做一個好爸爸,這些於陳應淮而言,也是一個陌生的課題。

無從參照,也無人問詢。

“沒關系,我們有很長時間去學習如何愛他。”

陳羨好緊緊環抱住他的腰身,語氣溫軟:“我會永遠陪著你。”

如何成為合格的父母,是一個深奧而持久的過程,或許他們也不知道。

但好在,他們會一直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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