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3

烏時立刻從駕駛位上彈起，發動車子。

後視鏡裏，白文旭的身影從樓道裏躥出。他慌張地跑出老舊樓道口，手機放在耳邊還沒來得及掛斷。

“你往右看。”烏時對著手機說了一句，同時按了一下喇叭。

白文旭回頭，正看到她從車窗裏探頭出來。

“上車。”她命令道。

鵑山在市西南郊，從白文旭居住的小區開車過去通常要四五十分鐘。

但早高峰還沒有開始，趁路上車少，烏時把車開到了快120邁。兩人在稀稀拉拉的車流間只疾速穿梭了三十多分鐘，便遠遠看到了鵑山的輪廓。

直到開上近山公路，烏時才放緩了車速。

坐在副駕駛的白文旭一路抓著車頂扶手，手指都抓白了，似乎不夠用力的話就會被甩出車去。

他一路強壓著過快車速帶來的眩暈和吐意，此時才終於得以開口：“你這麽快就閃現我家樓下，是一直在監視我嗎？”

“對。”烏時直視前方，回答得幹脆。

對方態度如此坦蕩，反而讓白文旭說不出什麽了，他松開車頂把手，揉著有些僵了的雙手，弱弱應了聲：“哦……”

自從重生後，他就一直被死亡的恐懼折磨。悄無聲息潛入他房間的那個黑色身影似乎潛藏在他房間的每個角落。

這幾天回家鎖上門之後，他都要再用重物抵在門裏才能稍微安心一點。

仔細想想，這種情況下，有個警察暗中監視自己，好像也不錯。

想到這，他甚至開始琢磨，要不要直接邀請她上門監視。

上門監視……也不知道警方有沒有這種業務。

胡思亂想間，他回頭，正看到烏時專心開車的側顏。她專註的眸子是深邃的黑色，皮膚卻被清晨的陽光照耀得近乎透明，這種強烈的色彩對比讓他看得有些入神。

似乎註意到他的目光，烏時向副駕駛掃了一眼，冷聲道：“別誤會，這不是順風車。我需要在監視你的同時，確認你上報的情況，所以才會帶你同行。”

白文旭苦笑道：“我知道。其實你並不信我，甚至懷疑我調虎離山吧？所以你連我為什麽突然要來這裏都不問。”

“不想讓我懷疑你的話，就主動把知道的事情都告訴我。”烏時說著，註視著後視鏡，動作利落倒車入庫，將車停在在山腳下的停車場中。

白文旭摘掉安全帶，語調有些委屈：“我說的你不信啊。”

“重生還有死亡倒計時那些？”烏時蹙眉凝視他片刻，不解他為什麽能帶著如此真摯的目光說出這樣離譜的話來。

她眼尾微微瞇了一下，手摸向腰間槍鞘，取槍上膛一氣呵成。

“如果這回真如你所說發現新的命案，我就信你。”她說著，將槍口指向白文旭，並用眼神示意他下車走在前面。

白文旭被槍指得發毛，邊走邊弱弱地發問：“電視裏這種情況，不都是警察用手銬把自己跟嫌犯拷在一起嗎？你是沒帶手銬嗎？”

烏時沒有回答他，槍卻離他更近了。

白文旭不敢再多說一句，埋頭跟著手機上的導航往懸崖走。

他之前寫生來過鵑山，卻從沒到過西懸崖下。

從導航給出的毛坯路線看，來這裏的大部分游人都對這懸崖下不怎麽感興趣。

兩人撥開雜草，在亂石嶙峋的山腳繞了好一陣，手機導航提示已到達目的地。

然而白文旭視野裏的那行小字還清晰可見，這說明他們沒有找對地方。

“不對，不是這裏。”他有些慌，四處張望，企圖找到一點有用的線索。

烏時一邊關註著周圍是否有埋伏，一邊觀察著地形，片刻後她命令道：“拐去南邊看看。”

白文旭立刻乖乖往南走去，在一塊凸出的石壁處拐彎後，他腦中那行字消失了。

“對，就是這裏！”下一步就是找到預料中的案發現場。

他撥開面前齊腰高的雜草，仔細搜尋。

其實他現在心情很覆雜，一方面他希望能找到案發現場，這樣就能讓烏時相信他，進而調查他的案子，但另一方面他現在對血腥的場面有了心理陰影，真的很怕自己誤入慘案現場。

這塊空地被一塊弧形巖壁半包圍著，面積不大。白文旭很快就將其中搜了個遍，預料中血腥暴力的案發現場並沒有出現。

他心裏充斥著挫敗感，難道他想錯了？這行字不是指引他去案發現場的嗎？

詫異間，一個雨滴落在他的額上，觸感冰涼。

似乎要落雨了。

他回過頭，看向烏時，表情沮喪：“看來是我搞錯了，這裏並不是案發現場。抱歉讓你白跑一趟。”

烏時的視線落在他額前水滴上，黑色瞳孔猛然震動，接著她視線上移，停在半空中。

“看來，我確實要仔細聽聽你那些離譜的故事了。”她冷聲道。

白文旭不解地循著她的視線擡頭。

懸崖間一顆野蠻生長的樹上，正掛著一個殘破的軀體。

微風吹過，枝丫間星點血雨落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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