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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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5
晚上趙希跟王倩怡來到醫院，王倩怡先把趙希送到了吳英傑所在的血液科，讓趙希在這裏等她。
趙希和吳英傑已經很熟了，進去就隔著層流床跟她打招呼，還把自己的試卷舉在手上讓吳英傑看。
吳英傑在王倩怡大四那年查出急性白血病，幸好王倩怡和她的骨髓是十個點的全相合，婚後，王倩怡終於有錢給她做了骨髓移植，挺過難熬的排異期，就在王倩怡以為苦難終於放過這對相依為命的母女，誰都沒想到，吳英傑不到一年就覆發了。
當時王倩怡才進入啟明貿易，她想盡辦法，最後低三下四又問趙啟明要了錢，給吳英傑做了第二次移植，二次移植後的排異反應更加難熬，吳英傑成了醫院的常客。一個月前，她因為一次小小的感冒，住進醫院就再也沒離開。
吳英傑形容枯槁，兩頰深深地陷了下去，她忍著身體的不適，給趙希比了個大拇指，趙希臉上露出點笑意，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安靜地寫作業。
趙翔宇還在太平間等待火化，不管是墓地還是告別儀式，都需要時間去準備，王倩怡這次來想問醫院死亡證明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出，問了一圈才知道歸警察管。
她在燒傷科門口，給溝通過的交警打電話，對方直接讓他們找辦案警察。
王倩怡捏著手機，“我們這不是交通事故嗎？怎麽不歸交警管呢？”
“兩位刑警沒跟你說嗎？你們這個案子由分局刑警隊接手了。”
王倩怡有種不好的預感，急忙掛了電話，這時趙希的班主任打來了電話，告訴她，今天放學後，有兩位警察來學校找過她詢問趙希的情況。
王倩怡緊緊地捏著手機，“您當時怎麽說的？”
班主任剛下班，有清脆的高跟鞋聲音從手機裏傳過來，“我告訴他們，學校知道趙希的病，平時對她的狀態會多些關註，她除了經常請假之外就是個安靜內向的小女孩，跟別人沒什麽不一樣的。”
“警察還問了您和趙希的關系，我說趙希很依賴您，您對她很照顧，其他的就沒了。”
王倩怡笑了笑，渾身放松了許多，再開口，語氣游刃有餘起來，“麻煩您了，等明天我讓秘書去找你，這馬上要兒童節了，給您兒子送點禮物。”
班主任推辭幾句，笑盈盈地掛了電話。
王倩怡在人來人往急診室門口踱步，最後還是撥通了姜凱的電話，姜凱的語氣比之前更加公事公辦，只是說趙啟明體內安眠藥的事沒搞清楚，他又一直不醒，這個案子暫時結不了，而且後續他們還要對趙翔宇的屍體進行檢驗。
“沒那個必要吧？”王倩怡秀氣的眉毛又皺了起來，“我雖然只是翔宇的繼母，可好歹跟他共同生活這麽久，實在不忍心看到他走了連個全屍都留不住。”
姜凱的聲音比剛才還冷了幾度，“家屬的心情我們理解，我們不能放棄任何疑點，我們需要確定趙翔宇的死因到底是火災還是別的，也請您理解我們的工作。”
王倩怡抿抿唇，“姜警官……”
“我們其實是在通知你，就算家屬不同意，我們依法也可以對陳翔宇進行屍檢，再見。”姜凱似乎不想再跟她多說，幹脆地掛了電話。
“什麽態度！”王倩怡憤憤地罵了一句，想了想，還是踏出電梯走到趙啟明的病房，推開門，看到趙希站在趙啟明的床頭，正探身看他的臉。
“希希？”王倩怡快步走過去把手搭在她肩膀，“你怎麽來了？”
趙希盯著趙啟明的臉，聲音有點低，“倩怡姐，剛才護士說舅舅傷口有些感染，這幾天他一直在發燒。”她用手指點了點趙啟明臉上的紗布，“你說他什麽時候會醒？”
王倩怡把她的手拉回來，“上面有藥，小心弄到你手上。”
趙希晃晃王倩怡的手，“倩怡姐，舅舅什麽時候會醒？”
“我不知道。”趙啟明整張臉的大部分都包著紗布，緊閉的雙眼一點都沒有蘇醒的跡象。“他或許會醒，也許永遠醒不了了。”
“我們走吧。”
趙希的手被王倩怡拉著，她邊走邊回頭，一直看著病床上毫無知覺的趙啟明。
臨睡前，趙希照例吃了藥，睡意昏沈之際，她夢到自己在爬一座陡峭聳立的大山，大山被綠色的植被覆蓋，路上到處都是五顏六色的小花，幾只蝴蝶圍在她身邊，趙希甚至能聞到花朵的香味。
趙希剛開始還爬得很輕松，馬上越來越覺得吃力，便坐在山腰處休息，這時，突然聽到一個輕柔的聲音在叫她，“希希，希希？”
趙希擡頭，長久在腦中的想像的畫面，終於變成現實，趙昭迪還穿著去世那天的紅格大衣，長長的波浪卷發垂在胸口，臉色慘白，眼睛卻很亮。
趙希頓時又驚又喜，起身撲進陳昭迪的懷裏，“媽媽！！”
趙昭迪的懷抱比她記憶中要冰冷，仔細一看大衣的下擺竟然還滴著水，趙希在她懷裏蹭了蹭，“媽媽，這麽多年，你怎麽不來我的夢裏？”
陳昭迪摸了摸趙希的長發，“媽媽怕你太想我，就不好好生活了。”
“我知道你在怪我，對不對？”趙希悶聲悶氣地說，鼻子一酸，有種想哭的感覺，“對不起，媽媽，是我對不起你。”
“傻孩子，媽媽怎麽會怪你。”趙昭迪雙手捧著趙希的臉，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她的嘴唇冰涼，趙希渾身一抖，卻還是抱住趙昭迪。
趙昭迪享受女兒的親近，嘴角帶著笑，“希希，你是好孩子，媽媽為你驕傲。”
趙希拉著趙昭迪坐下，把頭靠在趙昭迪肩膀，輕柔的風吹過她們的臉。趙昭迪的身體很涼，靠近脖子也感受不到她脈搏的跳動。
“媽媽，這麽多年，我好辛苦。”趙希說。
趙昭迪沒說話，只是摟緊了她。
趙希好像也不在意，自顧自地接著說：“媽媽，我曾經想過要去找你。”
“千萬不要！”趙昭迪用力握著趙希的肩膀，“答應我，你千萬不要做傻事。”
趙希沒說話，只是慘淡地笑了笑，隨後肩膀上一空，再擡頭，趙昭迪已經不見了。
趙希慌忙往上爬，她好不容易等來這個可以跟趙昭迪見面的機會，不想就這麽輕易放棄。
山好高啊，趙希流了很多汗，四處都沒有趙昭迪的影子。
趙希站在山頂，俯瞰過去，一片霧茫茫，幾朵雲飄在她身邊。趙希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變得越來越輕，慢慢飄到半空。
“希希？希希？”
趙希的身體大幅度地晃了晃，她慢慢睜開眼睛，看到王倩怡正抱著自己的肩膀。
“倩怡姐？”趙希揉了揉眼睛，“你沒睡嗎？”
王倩怡從床頭櫃抽出兩張紙巾，給趙希擦了擦臉上眼淚，“本來要睡了，路過你房間聽到你在哭，做噩夢了嗎？”
趙希遲鈍地搖頭，“是很好的夢，這麽多年，我第一次夢到我媽媽了。”
“我想去找她，還沒找到就醒了。
”
王倩怡心裏一驚，卻還是用很溫柔的聲音說：“你答應過我，要好好生活的，還記得嗎？”
趙希低頭躲開王倩怡的目光。
“回答我，趙希。”
趙希頓了頓，小聲回答，“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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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趙希跟王倩怡來到醫院，王倩怡先把趙希送到了吳英傑所在的血液科，讓趙希在這裏等她。
趙希和吳英傑已經很熟了，進去就隔著層流床跟她打招呼，還把自己的試卷舉在手上讓吳英傑看。
吳英傑在王倩怡大四那年查出急性白血病，幸好王倩怡和她的骨髓是十個點的全相合，婚後，王倩怡終於有錢給她做了骨髓移植，挺過難熬的排異期，就在王倩怡以為苦難終於放過這對相依為命的母女，誰都沒想到，吳英傑不到一年就覆發了。
當時王倩怡才進入啟明貿易，她想盡辦法，最後低三下四又問趙啟明要了錢，給吳英傑做了第二次移植，二次移植後的排異反應更加難熬，吳英傑成了醫院的常客。一個月前，她因為一次小小的感冒，住進醫院就再也沒離開。
吳英傑形容枯槁，兩頰深深地陷了下去，她忍著身體的不適，給趙希比了個大拇指，趙希臉上露出點笑意，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安靜地寫作業。
趙翔宇還在太平間等待火化，不管是墓地還是告別儀式，都需要時間去準備，王倩怡這次來想問醫院死亡證明到底什麽時候才能出，問了一圈才知道歸警察管。
她在燒傷科門口，給溝通過的交警打電話，對方直接讓他們找辦案警察。
王倩怡捏著手機，“我們這不是交通事故嗎？怎麽不歸交警管呢？”
“兩位刑警沒跟你說嗎？你們這個案子由分局刑警隊接手了。”
王倩怡有種不好的預感，急忙掛了電話，這時趙希的班主任打來了電話，告訴她，今天放學後，有兩位警察來學校找過她詢問趙希的情況。
王倩怡緊緊地捏著手機，“您當時怎麽說的？”
班主任剛下班，有清脆的高跟鞋聲音從手機裏傳過來，“我告訴他們，學校知道趙希的病，平時對她的狀態會多些關註，她除了經常請假之外就是個安靜內向的小女孩，跟別人沒什麽不一樣的。”
“警察還問了您和趙希的關系，我說趙希很依賴您，您對她很照顧，其他的就沒了。”
王倩怡笑了笑，渾身放松了許多，再開口，語氣游刃有餘起來，“麻煩您了，等明天我讓秘書去找你，這馬上要兒童節了，給您兒子送點禮物。”
班主任推辭幾句，笑盈盈地掛了電話。
王倩怡在人來人往急診室門口踱步，最後還是撥通了姜凱的電話，姜凱的語氣比之前更加公事公辦，只是說趙啟明體內安眠藥的事沒搞清楚，他又一直不醒，這個案子暫時結不了，而且後續他們還要對趙翔宇的屍體進行檢驗。
“沒那個必要吧？”王倩怡秀氣的眉毛又皺了起來，“我雖然只是翔宇的繼母，可好歹跟他共同生活這麽久，實在不忍心看到他走了連個全屍都留不住。”
姜凱的聲音比剛才還冷了幾度，“家屬的心情我們理解，我們不能放棄任何疑點，我們需要確定趙翔宇的死因到底是火災還是別的，也請您理解我們的工作。”
王倩怡抿抿唇，“姜警官……”
“我們其實是在通知你，就算家屬不同意，我們依法也可以對陳翔宇進行屍檢，再見。”姜凱似乎不想再跟她多說，幹脆地掛了電話。
“什麽態度！”王倩怡憤憤地罵了一句，想了想，還是踏出電梯走到趙啟明的病房，推開門，看到趙希站在趙啟明的床頭，正探身看他的臉。
“希希？”王倩怡快步走過去把手搭在她肩膀，“你怎麽來了？”
趙希盯著趙啟明的臉，聲音有點低，“倩怡姐，剛才護士說舅舅傷口有些感染，這幾天他一直在發燒。”她用手指點了點趙啟明臉上的紗布，“你說他什麽時候會醒？”
王倩怡把她的手拉回來，“上面有藥，小心弄到你手上。”
趙希晃晃王倩怡的手，“倩怡姐，舅舅什麽時候會醒？”
“我不知道。”趙啟明整張臉的大部分都包著紗布，緊閉的雙眼一點都沒有蘇醒的跡象。“他或許會醒，也許永遠醒不了了。”
“我們走吧。”
趙希的手被王倩怡拉著，她邊走邊回頭，一直看著病床上毫無知覺的趙啟明。
臨睡前，趙希照例吃了藥，睡意昏沈之際，她夢到自己在爬一座陡峭聳立的大山，大山被綠色的植被覆蓋，路上到處都是五顏六色的小花，幾只蝴蝶圍在她身邊，趙希甚至能聞到花朵的香味。
趙希剛開始還爬得很輕松，馬上越來越覺得吃力，便坐在山腰處休息，這時，突然聽到一個輕柔的聲音在叫她，“希希，希希？”
趙希擡頭，長久在腦中的想像的畫面，終於變成現實，趙昭迪還穿著去世那天的紅格大衣，長長的波浪卷發垂在胸口，臉色慘白，眼睛卻很亮。
趙希頓時又驚又喜，起身撲進陳昭迪的懷裏，“媽媽！！”
趙昭迪的懷抱比她記憶中要冰冷，仔細一看大衣的下擺竟然還滴著水，趙希在她懷裏蹭了蹭，“媽媽，這麽多年，你怎麽不來我的夢裏？”
陳昭迪摸了摸趙希的長發，“媽媽怕你太想我，就不好好生活了。”
“我知道你在怪我，對不對？”趙希悶聲悶氣地說，鼻子一酸，有種想哭的感覺，“對不起，媽媽，是我對不起你。”
“傻孩子，媽媽怎麽會怪你。”趙昭迪雙手捧著趙希的臉，在她額頭上親了一下，她的嘴唇冰涼，趙希渾身一抖，卻還是抱住趙昭迪。
趙昭迪享受女兒的親近，嘴角帶著笑，“希希，你是好孩子，媽媽為你驕傲。”
趙希拉著趙昭迪坐下，把頭靠在趙昭迪肩膀，輕柔的風吹過她們的臉。趙昭迪的身體很涼，靠近脖子也感受不到她脈搏的跳動。
“媽媽，這麽多年，我好辛苦。”趙希說。
趙昭迪沒說話，只是摟緊了她。
趙希好像也不在意，自顧自地接著說：“媽媽，我曾經想過要去找你。”
“千萬不要！”趙昭迪用力握著趙希的肩膀，“答應我，你千萬不要做傻事。”
趙希沒說話，只是慘淡地笑了笑，隨後肩膀上一空，再擡頭，趙昭迪已經不見了。
趙希慌忙往上爬，她好不容易等來這個可以跟趙昭迪見面的機會，不想就這麽輕易放棄。
山好高啊，趙希流了很多汗，四處都沒有趙昭迪的影子。
趙希站在山頂，俯瞰過去，一片霧茫茫，幾朵雲飄在她身邊。趙希覺得自己的身體好像變得越來越輕，慢慢飄到半空。
“希希？希希？”
趙希的身體大幅度地晃了晃，她慢慢睜開眼睛，看到王倩怡正抱著自己的肩膀。
“倩怡姐？”趙希揉了揉眼睛，“你沒睡嗎？”
王倩怡從床頭櫃抽出兩張紙巾，給趙希擦了擦臉上眼淚，“本來要睡了，路過你房間聽到你在哭，做噩夢了嗎？”
趙希遲鈍地搖頭，“是很好的夢，這麽多年，我第一次夢到我媽媽了。”
“我想去找她，還沒找到就醒了。
”
王倩怡心裏一驚，卻還是用很溫柔的聲音說：“你答應過我，要好好生活的，還記得嗎？”
趙希低頭躲開王倩怡的目光。
“回答我，趙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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