決賽（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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決賽（5）
聽完福壽村山火的前因後果, 梵小洛沈默了。
山火燒死了那麽多人，其中有沈源流的仇人，但也有什麽都不知道的孩子。沈源流想要報仇沒有錯, 但跟羅曉定一樣, 手段太極端。
沈源流扯著嘶啞的嗓子，笑聲讓人心裏發毛。
他擦擦臉上的淚：“其實, 最該死的，是我。我大姐臨死之前，還拖著身體為我去山裏挖藥材，一個恍神摔死了。二姐想換一點錢給我治病。三姐死前還在擔心我，怕我以後沒人照顧。如果沒有我拖累, 她們會過的很好。”
梵小洛沒有說話，不知道該安慰什麽。
沈源流此時需要的也不是安慰，傾訴完了, 冷冷道：“好了，故事都給你說完了，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
梵小洛：“你去哪裏？”
“這就跟你們沒關系了。”沈源流如一頭獵豹，步伐極快地跑過山頭, 在林子裏一閃，消失。
張明徽走過來, 盯著沈源流的背影，“我們不追上去嗎？”
梵小洛起身, 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這就不歸我們管了。交卷吧。”
張明徽糾結, 沈源流剛才離開，很明顯是繼續去殺人的, 見死不救真的好嗎？格桑眼神黑黝黝，提醒了一句：“他目標是村長。”
沈源流最恨的人，一個是他二叔，另外一個是村長。前者出賣了他三個姐姐，後者是始作俑者。沈源流動了那麽多幫兇，都沒動村長，只有一個原因。
他要把村長留在最後。
聽到這，張明徽立即收回所有同情。
是村長啊，那算了。
三人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下了山，找到負責保護他們的老玄師提交答案，“山火案我們調查清楚了，主謀是沈源流，至於原因——”
梵小洛從挎包裏拿出那枚，她在福壽村祠堂裏拿到的長壽果，“這是物證。”
老玄師眼裏帶著訝異，接過長壽果，說道：“好，不過答案還沒核對，你們還需要住在村裏，等比賽結束才能離開。”
梵小洛沒有意見，無所事事地在村裏住下，圍觀了後續發生的事。
祠堂最終還是沒保住，村長瘋了一般發動全村救火，混亂中跑入大火燃燒的祠堂，跟“山神”一起，被燒死了。
至於他是自己跑進了火場，還是被人推進去的，就不得而知了。
村長死後，完成覆仇的傻子就消失了，在幾個老玄師都盯著的情況下，突然消失在了山林裏，再之後，就沒回過村子。
之後幾天，其他選手也陸續查到了關於山火案的蛛絲馬跡。有選手從村長家裏搜出了一本筆記本，是村長的大兒子記錄的，那是村長生前教他的一些東西，比如祠堂祭拜山神的真相，比如村長靠著長壽果在外面結交的人，以及每賣出一顆長壽果，村長私底下侵吞了大頭，留給村民的，只是零頭……得知真相的福壽村亂了起來，大家夥沖進了村長家，憤怒地□□，如蝗蟲過境。
玄門將這件事報給國家，引起了重視，國家最後派遣軍隊上山，總算控制住局面。
決賽在第五天後結束，比賽結果出來。
梵小洛，張明徽和格桑三人是一起提交的答案，賽委會根據三人在比賽裏做出的貢獻，分出名次，梵小洛作為主導者，毫無爭議是冠軍，而張明徽和格桑分別是第二第三名。
梵小洛在所有人羨慕嫉妒的註視下，拿到了夢寐以求的十億大獎。
但她高興沒兩天，手裏的錢，就被全部捐到了各個愛心協會，用來給山區孩子讀書，給病重的患者治病，幫助醫療機構攻克研究疑難雜癥，還有些被買了食物衣服，送往國內國外，那些物資極匱乏之地……
梵小洛收到了來自很多誠摯的感謝。
說實話，對於那些人的感激她受之有愧，她捐款捐物的原因並不是為了幫助他們，只是為了自救，積攢功德破解魯班傳人的詛咒。
捐了錢，梵小洛並沒有停下，而是非常認真地追蹤那些善款的每一個去路，確認真正落到了實處，幫助到了人。雖然麻煩了點，但付出是值得的，她花出去的每一筆錢，都換來了源源不斷的功德，不斷沖擊她身上的祖傳因果。
祖傳因果在飛速地淡化，消失。
最後，剩下薄薄的一層。
只需要她再積攢一些功德，便會消散。
梵小洛終於松了口氣，露出笑容。
她和爺爺期待的安穩生活，終於到來了！
沒有了壓力，梵小洛又回到了公司，繼續朝九晚五的社畜生活，上班和同事吹吹水，下班後推著爺爺去湖邊散散步，然後在回家的路上，買爺兩喜歡的菜，買自家貓喜歡的魚和海鮮。
如果家裏那條貓不天天跟自己鬧矛盾的話，這樣的日子簡直完美。
只是，柳四娘和周衍他們還沒回來，梵小洛不得不在周末的時間出去做做任務，暫時還不能退出玄門。
帶著姬容璋，又做完一個任務後，梵小洛回到分局，問老吳頭：“兩位前輩還沒回來嗎？”
老吳頭搖頭，臉上露出愁色：“電話打不通，信息也不回，估計是還沒脫身。”
老吳頭嘆了口氣，這一次的任務，似乎超過了以往任何一個保密任務。
梵小洛也擔心起來，想起什麽，“對了，之前離火組織的那些人，現在都在幹什麽？”
好像，自從羅曉定被抓以後，離火組織就很好搗亂了。
這並不能讓人放心，反而更令人擔心。離火組織就不是個消停的，一時的安靜並不是好事，怕就怕，他們在背地裏籌謀更大的事。
“他們什麽都沒有做，出乎意料的安分。”老吳頭說道。
梵小洛心裏更奇怪了。之前離火組織的人在蓉城上躥下跳，又是養邪器，又是背著她聯系姬容璋，這回居然這麽安靜，不應該啊。
不止離火組織安靜，姬容璋，也異乎尋常的安靜。
整天待在家裏，除了玩手機，就是玩手機，居然一次也沒偷著往外跑，這倒是稀奇了。
梵小洛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姬容璋，她沒忘記自己的身份，除了飼養他，還有監督的責任。
同時，她讓老吳頭那邊盯著已經確定身份的離火組織成員，一旦行為不正常，馬上擒拿。
她的擔心沒有多餘，在玄學比賽結束後半年，離火組織的成員，忽然開始胡作非為，使用邪術到處害人，平靜了幾個月的西南，麻煩不斷。同時，不知離火組織從哪裏借來的厲鬼，一個接著一個出現。
梵小洛早有準備，發現勢頭不對的當下，快速調出了西南地區所有隱居的玄門家族和老前輩，一舉端掉所有邪修的老巢。雷霆一擊，一下將其他蠢蠢欲動的妖邪震懾住，熄了趁機搗亂的心，看向梵小洛的目光，帶著敬畏。
夭壽哦，西南這個年輕的代理局長，也一點兒不好惹。
然而，西南是穩住了，其他地區卻靈異事件不斷，不是某住宅區接連無緣無故死人，就是有路人看到了鬼，玄門竭力控制的穩定局面，正在被慢慢打破。
“你們聽說了嗎，湘省那邊有僵屍，僵屍沖到了大街上，差點咬死了人！”
“我一個東北那邊的朋友說，他親眼看到了鬼！”
“前幾天不是有人發，說小區裏總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蹤嗎？媽呀最近是怎麽回事，怪事一件一件的，太嚇人了。”
……
辦公室裏，很多人聚在一起談論八卦，還有人問梵小洛聽說了沒。
梵小洛眼也不眨地辟謠：“看到了，但當地警局已經辟謠，說那是一個患有卟啉病的精神病患者，卟啉病你知道吧，就是吸血鬼病。還有見到鬼，都有科學家解釋了，那是光和影給人造成的幻象，他們還做過實驗。還有那小區失蹤，我也有關註，是不是有連環殺人兇手啊……”
陳婧葉點點頭，“小洛說的對，這世上哪有鬼啊，別聽風就是雨。”
何婕也大聲說：“你們親眼見到鬼了嗎，沒見過，就別亂傳了，你看小鄧等會兒都不敢回家了。”
小鄧，就是公司新招的員工。
大家這才停止了討論，雖然還有人堅信這世上有鬼，但也不好當眾分析自己的見解。
梵小洛辟了“謠”，心裏仍然沈甸甸的，別人不知道重，她卻知道，網上傳的那些靈異事件，都是真的。
現在玄門還能封鎖輿論，馬上出來解釋安穩民眾，但事情再鬧大一點，網絡就封不住了。
梵小洛眼神沈下，一邊守好西南，一邊密切關註西北那邊的消息。
她知道，現在全國各地那些鬧事的十有八九是離火組織的手筆。
就是不知道，離火組織的真正目的，在哪裏。是要通過制造恐慌，好趁虛而入危害國家安全，還是……西北那邊？
梵小洛有點擔心。
谷老打來的一通電話，讓梵小洛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死了。
——有大批邪修攻擊殉葬坑，厲鬼出逃，西北陷入混亂，急需支援。
收到信息，梵小洛猶豫了一會兒，果斷回家收拾東西，去仙城支援。
西北那邊萬一出事，西南這邊，並不能安穩多長時間，既然她早晚都要踏出這一步，那還不如，趁敵人還沒成長到最強大前，過去把他消滅。
走之前，梵小洛安排老吳頭和格桑留下，繼續看守西南。爺爺還在蓉城，她必須得保證蓉城是安穩的。
此次出發，梵小洛只帶了姬容璋。
火車上，姬容璋一反常態地安靜，蹲在靠窗座位上，一言不發望著外面的風景。
“這次的事，你也參與了？”梵小洛嘴唇翕動，還是忍不住問。
姬容璋這回沒有否認，胡須翹了翹，嗓音前所未有的愉悅，“是啊。”
……承認了！
梵小洛手深深陷入椅背，苦笑了一聲，心底漫上失望，失落，同時也在意料之中。
一個執念深重，恨意深沈，千年不滅的鬼王，怎麽可能因為跟她相處一年半載，就消磨了心底深處的仇恨？
他還是兩千年前的那個公子璋，即便命運阻止，上天阻止，也不會放棄自己的計劃。
而她梵小洛，只是一個普通人。一起相處的這段時間，對姬容璋也不算好……他憑什麽為了她例外？
梵小洛試圖讓自己平靜：“你要是想恢覆自由，我可以幫你。”
就算要豁出她的命，也……不是不行。
然而，她低估了姬容璋的野心，他斜了眼她：“孤要的，不只是自由。”
梵小洛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
從兩千年前，他作為公子璋奮力反抗命運，兵敗後背封印。兩千年後在大墓裏蘇醒過來，他的目標從未變過。
他想覆他的國。
但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歷史的車輪只會向前，從刀耕火種的原始社會到奴隸社會，再從奴隸社會發展到封建社會，之後到了現代社會，怎麽可能倒退，也無法倒退。
梵小洛苦口婆心地勸：“現在是兩千年後，你當初的敵人已經死了，現在的社會不需要君王，你就算覆了國，又能怎麽樣，你以前的士兵沒了，百姓也不是當初的百姓，他們不會擁戴你，感念你，你就算得到這天下，又能怎麽樣？”
姬容璋不為所動。
梵小洛深吸一口氣：“而且，你統一了華國，完成兩千年的夙願後，華國一定會陷入混亂，被別的國家趁虛而入。你也知道現代的世界，不是只有一個華國，還有很多其他國家虎視眈眈。你出生在這個地方，哪怕死了千年，也算是華國人，你忍心看到這片生你養你的地方再度被外族侵入嗎，你不要這樣……”
梵小洛心情沈重，然而，姬容璋還是面無表情，沒有被感化的模樣。
固執的老人不容易勸，更別說兩千年以上的固執厲鬼。
發現怎麽也勸不動這個人，梵小洛陷入沈默，但眉頭夾得死緊，竭力掩飾住心裏的著急。
她離開座位，走到火車上的洗手間，洗了把臉，讓自己冷靜下來。偶鉆戒擡頭，透過鏡子，仿佛看到了自己上輩子心如死灰的模樣。
被嚇得一個激靈，趕緊振作起來。
費了那麽大力氣才打破一團死水的局面，走到這裏，她不能再重覆悲劇。
梵小洛回到座位上，拿起手機，調出最後一個封建王朝末年，外國賊寇犯邊的電影，故意在姬容璋跟前觀看。一部劇看完，接著看華國的百年屈辱史……
勸說沒用，她就看看劇，讓某個固執的鬼看看，他決意一條路走到黑的可怕後果。
一部劇播完，沈痛哀傷充滿心間。梵小洛沒經歷過那個年代，但只看影像，便覺得喘不上氣來。
姬容璋無動於衷。
梵小洛沒有氣餒，繼續點開下一部紅色主旋律的電影播放。
姬容璋還是沒反應。
梵小洛嘆了口氣，繼續追下一部電影。
沒有感動旁邊的貓，倒是讓後排座位的一個絡腮胡漢子，看的眼圈都紅了，自來熟地拉著梵小洛聊了一路的歷史。
聊到“假如國家再度陷入危亡，你會怎麽做？”時。
那漢子想也不想，握著拳頭回答：“老子馬上去參軍，幹他丫的。萬一光榮犧牲，以後族譜為我單開一頁，每年清明的頭一炷香就燒給我，這種誘惑誰能抵抗？”
說著，那漢子還向往起來，不過，他嘆口氣：“說真的，現在的生活挺好的，如果可以，還是別有戰爭的好。”
梵小洛笑：“我也希望，咱們一直平平安安的。”
絡腮胡漢子下了車，梵小洛這邊，也快抵達終點。
她看著姬容璋，垂眸：“我相信，兩千年前的公子璋，一心一意戰鬥到底，是為了建立一個光明璀璨的國，而不只是為了占領一片滿目瘡痍的土地。姬容璋，你說，你以前手底下的那些兵，有沒有可能已經轉生，就在這個時代的某個角落呢？”
如果從前的那些先輩投胎到現代的社會，他們一定和千千萬萬個普通華國人一樣，也向往著和平，安穩的生活。
姬容璋沈默著，閉上了眼睛。
似乎是睡著了。
梵小洛言盡於此，她實在不擅長勸人，希望她說的那些話，姬容璋能聽進去。
否則，到了仙城，她可能就困不住他了。
時間說長不長，很快，到了目的地。
梵小洛下了火車，帶著一只小黑貓，去找谷老祁老他們。但西北事情太多，所有人都在前線奔忙。梵小洛到了地方，連口水都來不及喝，就不得不跟張明徽一起，去捉那些逃竄出來的鬼。
“上周離火組織突然攻擊幾處陪葬坑，雖然前輩們奮力阻攔，還是有一些厲鬼，流竄了出來。”張明徽苦著臉，快速地給解釋當前的情況。
看到梵小洛還帶著那只小黑貓，張明徽遲疑。
“這些鬼的實力很強，你要……當心。”
不止要當心厲鬼，還要當心姬容璋反水。
梵小洛點頭，“你放心。”
情況緊急，兩人話不多說，馬上兵分兩路搜尋厲鬼蹤影。
厲鬼在古墓裏埋葬了太久，怨念深重，一進入陽間，便大肆作亂，所以想找到它們並不困難，只要找近日流傳各種小道消息最多的地方，居民最恐慌的地方就行，梵小洛很快找到了一個。
這只厲鬼附身在了一個女人身上，白天睡覺，晚上出去游蕩。好在它還不清楚現代社會，沒來及作惡。
梵小洛二話不說，拿出魯班尺，當著女人丈夫的面，在她身上輕輕敲了一下。
這力道，對普通人來說不痛不癢，但於厲鬼來說，不亞於被浸泡鹽水的鞭子狠狠抽了下，厲鬼頓時離開女人的身體，向梵小洛撲來。
梵小洛跟厲鬼打了起來。
有先前在殉葬坑裏作戰的經驗，梵小洛很快捉住了厲鬼，將其捆綁起來，送到分局，交給專門負責這事的前輩。然後，沒有休息繼續出發，去找下一只鬼。
梵小洛抓鬼時，不遠處總會趴著一只小黑貓，慢悠悠地晃著尾巴，觀看她忙來忙去。即便有時她被厲鬼撓到，也不出手，就那麽漫不經心地圍觀。
梵小洛有心勸他，可惜沒有時間。
她遇到的鬼，越來越多了。
一開始的那只厲鬼，像是給新手刷經驗用的，她第二次找到厲鬼的蹤跡，一次碰上兩只。兩只厲鬼拖著一條流血不盡的狗，在老城裏面無表情地晃蕩，兩邊是緊緊關閉的大門，是院門口貓狗充滿恐懼的狂叫。
聞見生人氣息，兩只厲鬼掉過頭，紅著眼沖了過來。
梵小洛甩著墨鬥線，跟兩只鬼廝殺了起來。
打了將近一夜，梵小洛才艱難地捉住兩只厲鬼，自己也受了傷。
但她沒有修整的時間，吃了點藥，就又沖了出去，第三次，她竟然一次性遇到三只厲鬼。
反應再遲鈍，梵小洛也意識到不對了，與厲鬼周旋的空隙，趕緊問張明徽，他那邊的情況。
張明徽：“厲鬼，我還沒找到，你那邊有消息嗎？”
怎麽會？
梵小洛苦笑，她這邊……她幾乎以為，遍地是厲鬼了。
梵小洛擡頭，看向在一旁觀戰的姬容璋，喘了口氣，警惕道：“是你做的？”
姬容璋沒有否認：“你天賦很好，如果在兩千年前，我會提拔你做我手底下的大將。”
梵小洛勉強一笑：“算了，我很滿意現在的自己，當一個普通人就挺好的。”
說完，她心裏一沈。
不怕厲鬼出逃，就怕那些厲鬼，是由姬容璋操縱的。
聽到梵小洛的回答，姬容璋輕笑了一聲，意料之中，“以後清明節，孤會讓人給你燒紙。”
話音落下，五只厲鬼如同得到指令，發狂一般撲向了梵小洛。
梵小洛目光一凜，深吸口氣，毅然迎戰。
這是梵小洛從小到大經歷過的最難的一戰，她打得異常艱難，兩天三夜後她終於將五只鬼全部誅殺，但自己也遍體鱗傷。
戰鬥結束的那一刻，她腿一軟摔倒在地上，想爬起，卻起不來了。
而就在這時，她聽到了叫人頭皮發麻的，又一聲鬼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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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完福壽村山火的前因後果, 梵小洛沈默了。
山火燒死了那麽多人，其中有沈源流的仇人，但也有什麽都不知道的孩子。沈源流想要報仇沒有錯, 但跟羅曉定一樣, 手段太極端。
沈源流扯著嘶啞的嗓子，笑聲讓人心裏發毛。
他擦擦臉上的淚：“其實, 最該死的，是我。我大姐臨死之前，還拖著身體為我去山裏挖藥材，一個恍神摔死了。二姐想換一點錢給我治病。三姐死前還在擔心我，怕我以後沒人照顧。如果沒有我拖累, 她們會過的很好。”
梵小洛沒有說話，不知道該安慰什麽。
沈源流此時需要的也不是安慰，傾訴完了, 冷冷道：“好了，故事都給你說完了，我還有事要忙，先走了。”
梵小洛：“你去哪裏？”
“這就跟你們沒關系了。”沈源流如一頭獵豹，步伐極快地跑過山頭, 在林子裏一閃，消失。
張明徽走過來, 盯著沈源流的背影，“我們不追上去嗎？”
梵小洛起身, 拍了拍身上的草屑，“這就不歸我們管了。交卷吧。”
張明徽糾結, 沈源流剛才離開，很明顯是繼續去殺人的, 見死不救真的好嗎？格桑眼神黑黝黝，提醒了一句：“他目標是村長。”
沈源流最恨的人，一個是他二叔，另外一個是村長。前者出賣了他三個姐姐，後者是始作俑者。沈源流動了那麽多幫兇，都沒動村長，只有一個原因。
他要把村長留在最後。
聽到這，張明徽立即收回所有同情。
是村長啊，那算了。
三人裝作什麽都不知道，下了山，找到負責保護他們的老玄師提交答案，“山火案我們調查清楚了，主謀是沈源流，至於原因——”
梵小洛從挎包裏拿出那枚，她在福壽村祠堂裏拿到的長壽果，“這是物證。”
老玄師眼裏帶著訝異，接過長壽果，說道：“好，不過答案還沒核對，你們還需要住在村裏，等比賽結束才能離開。”
梵小洛沒有意見，無所事事地在村裏住下，圍觀了後續發生的事。
祠堂最終還是沒保住，村長瘋了一般發動全村救火，混亂中跑入大火燃燒的祠堂，跟“山神”一起，被燒死了。
至於他是自己跑進了火場，還是被人推進去的，就不得而知了。
村長死後，完成覆仇的傻子就消失了，在幾個老玄師都盯著的情況下，突然消失在了山林裏，再之後，就沒回過村子。
之後幾天，其他選手也陸續查到了關於山火案的蛛絲馬跡。有選手從村長家裏搜出了一本筆記本，是村長的大兒子記錄的，那是村長生前教他的一些東西，比如祠堂祭拜山神的真相，比如村長靠著長壽果在外面結交的人，以及每賣出一顆長壽果，村長私底下侵吞了大頭，留給村民的，只是零頭……得知真相的福壽村亂了起來，大家夥沖進了村長家，憤怒地□□，如蝗蟲過境。
玄門將這件事報給國家，引起了重視，國家最後派遣軍隊上山，總算控制住局面。
決賽在第五天後結束，比賽結果出來。
梵小洛，張明徽和格桑三人是一起提交的答案，賽委會根據三人在比賽裏做出的貢獻，分出名次，梵小洛作為主導者，毫無爭議是冠軍，而張明徽和格桑分別是第二第三名。
梵小洛在所有人羨慕嫉妒的註視下，拿到了夢寐以求的十億大獎。
但她高興沒兩天，手裏的錢，就被全部捐到了各個愛心協會，用來給山區孩子讀書，給病重的患者治病，幫助醫療機構攻克研究疑難雜癥，還有些被買了食物衣服，送往國內國外，那些物資極匱乏之地……
梵小洛收到了來自很多誠摯的感謝。
說實話，對於那些人的感激她受之有愧，她捐款捐物的原因並不是為了幫助他們，只是為了自救，積攢功德破解魯班傳人的詛咒。
捐了錢，梵小洛並沒有停下，而是非常認真地追蹤那些善款的每一個去路，確認真正落到了實處，幫助到了人。雖然麻煩了點，但付出是值得的，她花出去的每一筆錢，都換來了源源不斷的功德，不斷沖擊她身上的祖傳因果。
祖傳因果在飛速地淡化，消失。
最後，剩下薄薄的一層。
只需要她再積攢一些功德，便會消散。
梵小洛終於松了口氣，露出笑容。
她和爺爺期待的安穩生活，終於到來了！
沒有了壓力，梵小洛又回到了公司，繼續朝九晚五的社畜生活，上班和同事吹吹水，下班後推著爺爺去湖邊散散步，然後在回家的路上，買爺兩喜歡的菜，買自家貓喜歡的魚和海鮮。
如果家裏那條貓不天天跟自己鬧矛盾的話，這樣的日子簡直完美。
只是，柳四娘和周衍他們還沒回來，梵小洛不得不在周末的時間出去做做任務，暫時還不能退出玄門。
帶著姬容璋，又做完一個任務後，梵小洛回到分局，問老吳頭：“兩位前輩還沒回來嗎？”
老吳頭搖頭，臉上露出愁色：“電話打不通，信息也不回，估計是還沒脫身。”
老吳頭嘆了口氣，這一次的任務，似乎超過了以往任何一個保密任務。
梵小洛也擔心起來，想起什麽，“對了，之前離火組織的那些人，現在都在幹什麽？”
好像，自從羅曉定被抓以後，離火組織就很好搗亂了。
這並不能讓人放心，反而更令人擔心。離火組織就不是個消停的，一時的安靜並不是好事，怕就怕，他們在背地裏籌謀更大的事。
“他們什麽都沒有做，出乎意料的安分。”老吳頭說道。
梵小洛心裏更奇怪了。之前離火組織的人在蓉城上躥下跳，又是養邪器，又是背著她聯系姬容璋，這回居然這麽安靜，不應該啊。
不止離火組織安靜，姬容璋，也異乎尋常的安靜。
整天待在家裏，除了玩手機，就是玩手機，居然一次也沒偷著往外跑，這倒是稀奇了。
梵小洛不動聲色地觀察著姬容璋，她沒忘記自己的身份，除了飼養他，還有監督的責任。
同時，她讓老吳頭那邊盯著已經確定身份的離火組織成員，一旦行為不正常，馬上擒拿。
她的擔心沒有多餘，在玄學比賽結束後半年，離火組織的成員，忽然開始胡作非為，使用邪術到處害人，平靜了幾個月的西南，麻煩不斷。同時，不知離火組織從哪裏借來的厲鬼，一個接著一個出現。
梵小洛早有準備，發現勢頭不對的當下，快速調出了西南地區所有隱居的玄門家族和老前輩，一舉端掉所有邪修的老巢。雷霆一擊，一下將其他蠢蠢欲動的妖邪震懾住，熄了趁機搗亂的心，看向梵小洛的目光，帶著敬畏。
夭壽哦，西南這個年輕的代理局長，也一點兒不好惹。
然而，西南是穩住了，其他地區卻靈異事件不斷，不是某住宅區接連無緣無故死人，就是有路人看到了鬼，玄門竭力控制的穩定局面，正在被慢慢打破。
“你們聽說了嗎，湘省那邊有僵屍，僵屍沖到了大街上，差點咬死了人！”
“我一個東北那邊的朋友說，他親眼看到了鬼！”
“前幾天不是有人發，說小區裏總有人莫名其妙的失蹤嗎？媽呀最近是怎麽回事，怪事一件一件的，太嚇人了。”
……
辦公室裏，很多人聚在一起談論八卦，還有人問梵小洛聽說了沒。
梵小洛眼也不眨地辟謠：“看到了，但當地警局已經辟謠，說那是一個患有卟啉病的精神病患者，卟啉病你知道吧，就是吸血鬼病。還有見到鬼，都有科學家解釋了，那是光和影給人造成的幻象，他們還做過實驗。還有那小區失蹤，我也有關註，是不是有連環殺人兇手啊……”
陳婧葉點點頭，“小洛說的對，這世上哪有鬼啊，別聽風就是雨。”
何婕也大聲說：“你們親眼見到鬼了嗎，沒見過，就別亂傳了，你看小鄧等會兒都不敢回家了。”
小鄧，就是公司新招的員工。
大家這才停止了討論，雖然還有人堅信這世上有鬼，但也不好當眾分析自己的見解。
梵小洛辟了“謠”，心裏仍然沈甸甸的，別人不知道重，她卻知道，網上傳的那些靈異事件，都是真的。
現在玄門還能封鎖輿論，馬上出來解釋安穩民眾，但事情再鬧大一點，網絡就封不住了。
梵小洛眼神沈下，一邊守好西南，一邊密切關註西北那邊的消息。
她知道，現在全國各地那些鬧事的十有八九是離火組織的手筆。
就是不知道，離火組織的真正目的，在哪裏。是要通過制造恐慌，好趁虛而入危害國家安全，還是……西北那邊？
梵小洛有點擔心。
谷老打來的一通電話，讓梵小洛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死了。
——有大批邪修攻擊殉葬坑，厲鬼出逃，西北陷入混亂，急需支援。
收到信息，梵小洛猶豫了一會兒，果斷回家收拾東西，去仙城支援。
西北那邊萬一出事，西南這邊，並不能安穩多長時間，既然她早晚都要踏出這一步，那還不如，趁敵人還沒成長到最強大前，過去把他消滅。
走之前，梵小洛安排老吳頭和格桑留下，繼續看守西南。爺爺還在蓉城，她必須得保證蓉城是安穩的。
此次出發，梵小洛只帶了姬容璋。
火車上，姬容璋一反常態地安靜，蹲在靠窗座位上，一言不發望著外面的風景。
“這次的事，你也參與了？”梵小洛嘴唇翕動，還是忍不住問。
姬容璋這回沒有否認，胡須翹了翹，嗓音前所未有的愉悅，“是啊。”
……承認了！
梵小洛手深深陷入椅背，苦笑了一聲，心底漫上失望，失落，同時也在意料之中。
一個執念深重，恨意深沈，千年不滅的鬼王，怎麽可能因為跟她相處一年半載，就消磨了心底深處的仇恨？
他還是兩千年前的那個公子璋，即便命運阻止，上天阻止，也不會放棄自己的計劃。
而她梵小洛，只是一個普通人。一起相處的這段時間，對姬容璋也不算好……他憑什麽為了她例外？
梵小洛試圖讓自己平靜：“你要是想恢覆自由，我可以幫你。”
就算要豁出她的命，也……不是不行。
然而，她低估了姬容璋的野心，他斜了眼她：“孤要的，不只是自由。”
梵小洛知道他想要的是什麽。
從兩千年前，他作為公子璋奮力反抗命運，兵敗後背封印。兩千年後在大墓裏蘇醒過來，他的目標從未變過。
他想覆他的國。
但那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歷史的車輪只會向前，從刀耕火種的原始社會到奴隸社會，再從奴隸社會發展到封建社會，之後到了現代社會，怎麽可能倒退，也無法倒退。
梵小洛苦口婆心地勸：“現在是兩千年後，你當初的敵人已經死了，現在的社會不需要君王，你就算覆了國，又能怎麽樣，你以前的士兵沒了，百姓也不是當初的百姓，他們不會擁戴你，感念你，你就算得到這天下，又能怎麽樣？”
姬容璋不為所動。
梵小洛深吸一口氣：“而且，你統一了華國，完成兩千年的夙願後，華國一定會陷入混亂，被別的國家趁虛而入。你也知道現代的世界，不是只有一個華國，還有很多其他國家虎視眈眈。你出生在這個地方，哪怕死了千年，也算是華國人，你忍心看到這片生你養你的地方再度被外族侵入嗎，你不要這樣……”
梵小洛心情沈重，然而，姬容璋還是面無表情，沒有被感化的模樣。
固執的老人不容易勸，更別說兩千年以上的固執厲鬼。
發現怎麽也勸不動這個人，梵小洛陷入沈默，但眉頭夾得死緊，竭力掩飾住心裏的著急。
她離開座位，走到火車上的洗手間，洗了把臉，讓自己冷靜下來。偶鉆戒擡頭，透過鏡子，仿佛看到了自己上輩子心如死灰的模樣。
被嚇得一個激靈，趕緊振作起來。
費了那麽大力氣才打破一團死水的局面，走到這裏，她不能再重覆悲劇。
梵小洛回到座位上，拿起手機，調出最後一個封建王朝末年，外國賊寇犯邊的電影，故意在姬容璋跟前觀看。一部劇看完，接著看華國的百年屈辱史……
勸說沒用，她就看看劇，讓某個固執的鬼看看，他決意一條路走到黑的可怕後果。
一部劇播完，沈痛哀傷充滿心間。梵小洛沒經歷過那個年代，但只看影像，便覺得喘不上氣來。
姬容璋無動於衷。
梵小洛沒有氣餒，繼續點開下一部紅色主旋律的電影播放。
姬容璋還是沒反應。
梵小洛嘆了口氣，繼續追下一部電影。
沒有感動旁邊的貓，倒是讓後排座位的一個絡腮胡漢子，看的眼圈都紅了，自來熟地拉著梵小洛聊了一路的歷史。
聊到“假如國家再度陷入危亡，你會怎麽做？”時。
那漢子想也不想，握著拳頭回答：“老子馬上去參軍，幹他丫的。萬一光榮犧牲，以後族譜為我單開一頁，每年清明的頭一炷香就燒給我，這種誘惑誰能抵抗？”
說著，那漢子還向往起來，不過，他嘆口氣：“說真的，現在的生活挺好的，如果可以，還是別有戰爭的好。”
梵小洛笑：“我也希望，咱們一直平平安安的。”
絡腮胡漢子下了車，梵小洛這邊，也快抵達終點。
她看著姬容璋，垂眸：“我相信，兩千年前的公子璋，一心一意戰鬥到底，是為了建立一個光明璀璨的國，而不只是為了占領一片滿目瘡痍的土地。姬容璋，你說，你以前手底下的那些兵，有沒有可能已經轉生，就在這個時代的某個角落呢？”
如果從前的那些先輩投胎到現代的社會，他們一定和千千萬萬個普通華國人一樣，也向往著和平，安穩的生活。
姬容璋沈默著，閉上了眼睛。
似乎是睡著了。
梵小洛言盡於此，她實在不擅長勸人，希望她說的那些話，姬容璋能聽進去。
否則，到了仙城，她可能就困不住他了。
時間說長不長，很快，到了目的地。
梵小洛下了火車，帶著一只小黑貓，去找谷老祁老他們。但西北事情太多，所有人都在前線奔忙。梵小洛到了地方，連口水都來不及喝，就不得不跟張明徽一起，去捉那些逃竄出來的鬼。
“上周離火組織突然攻擊幾處陪葬坑，雖然前輩們奮力阻攔，還是有一些厲鬼，流竄了出來。”張明徽苦著臉，快速地給解釋當前的情況。
看到梵小洛還帶著那只小黑貓，張明徽遲疑。
“這些鬼的實力很強，你要……當心。”
不止要當心厲鬼，還要當心姬容璋反水。
梵小洛點頭，“你放心。”
情況緊急，兩人話不多說，馬上兵分兩路搜尋厲鬼蹤影。
厲鬼在古墓裏埋葬了太久，怨念深重，一進入陽間，便大肆作亂，所以想找到它們並不困難，只要找近日流傳各種小道消息最多的地方，居民最恐慌的地方就行，梵小洛很快找到了一個。
這只厲鬼附身在了一個女人身上，白天睡覺，晚上出去游蕩。好在它還不清楚現代社會，沒來及作惡。
梵小洛二話不說，拿出魯班尺，當著女人丈夫的面，在她身上輕輕敲了一下。
這力道，對普通人來說不痛不癢，但於厲鬼來說，不亞於被浸泡鹽水的鞭子狠狠抽了下，厲鬼頓時離開女人的身體，向梵小洛撲來。
梵小洛跟厲鬼打了起來。
有先前在殉葬坑裏作戰的經驗，梵小洛很快捉住了厲鬼，將其捆綁起來，送到分局，交給專門負責這事的前輩。然後，沒有休息繼續出發，去找下一只鬼。
梵小洛抓鬼時，不遠處總會趴著一只小黑貓，慢悠悠地晃著尾巴，觀看她忙來忙去。即便有時她被厲鬼撓到，也不出手，就那麽漫不經心地圍觀。
梵小洛有心勸他，可惜沒有時間。
她遇到的鬼，越來越多了。
一開始的那只厲鬼，像是給新手刷經驗用的，她第二次找到厲鬼的蹤跡，一次碰上兩只。兩只厲鬼拖著一條流血不盡的狗，在老城裏面無表情地晃蕩，兩邊是緊緊關閉的大門，是院門口貓狗充滿恐懼的狂叫。
聞見生人氣息，兩只厲鬼掉過頭，紅著眼沖了過來。
梵小洛甩著墨鬥線，跟兩只鬼廝殺了起來。
打了將近一夜，梵小洛才艱難地捉住兩只厲鬼，自己也受了傷。
但她沒有修整的時間，吃了點藥，就又沖了出去，第三次，她竟然一次性遇到三只厲鬼。
反應再遲鈍，梵小洛也意識到不對了，與厲鬼周旋的空隙，趕緊問張明徽，他那邊的情況。
張明徽：“厲鬼，我還沒找到，你那邊有消息嗎？”
怎麽會？
梵小洛苦笑，她這邊……她幾乎以為，遍地是厲鬼了。
梵小洛擡頭，看向在一旁觀戰的姬容璋，喘了口氣，警惕道：“是你做的？”
姬容璋沒有否認：“你天賦很好，如果在兩千年前，我會提拔你做我手底下的大將。”
梵小洛勉強一笑：“算了，我很滿意現在的自己，當一個普通人就挺好的。”
說完，她心裏一沈。
不怕厲鬼出逃，就怕那些厲鬼，是由姬容璋操縱的。
聽到梵小洛的回答，姬容璋輕笑了一聲，意料之中，“以後清明節，孤會讓人給你燒紙。”
話音落下，五只厲鬼如同得到指令，發狂一般撲向了梵小洛。
梵小洛目光一凜，深吸口氣，毅然迎戰。
這是梵小洛從小到大經歷過的最難的一戰，她打得異常艱難，兩天三夜後她終於將五只鬼全部誅殺，但自己也遍體鱗傷。
戰鬥結束的那一刻，她腿一軟摔倒在地上，想爬起，卻起不來了。
而就在這時，她聽到了叫人頭皮發麻的，又一聲鬼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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