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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單生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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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單生意

此時, 龍躍商城外。

以往西裝筆挺的郭建設,現在沒有形象地蹲在地上,吧嗒吧嗒抽著煙, 再三問:“你確定梵小洛介紹的那個玄師, 能解決咱們工地上的這事?”

郭建設是個很有野心的人,所以從一開始的小小包工頭, 做到了現在的一家小有名氣的建築裝飾公司老板。這次的龍躍商城是難得的機會,預料到商城建成以後,能打響公司的名氣,把全部心血都投進了這裏,沒想到項目居然出了這事。

這段時間, 他又是應付上面各個部門的檢查,又要請甲方吃飯,還要請玄師, 安排工地上的事……每天心力交瘁,一天兩包煙,愁得睡不著。

短短十多天,他白頭發都愁出來了。

郝文傑也知道舅舅的壓力,安慰道:“大舅, 沒事的,我問過梵小洛, 她介紹的那個玄師,靠得住。”

雖然郝文傑也好奇, 梵小洛一個普通人怎麽認識的大師,聽起來兩人關系還挺親近的樣子, 不過能請來人就好,希望早點解決工地上鬧鬼的事。

工地停工快半個月, 每一天幹耗著都要燒錢。這次再解決不了,項目只能放棄。

“要是能管用,我以後就把這大師當菩薩供著,每天上一炷香!”郭建設把煙頭摁在地上,然後踢了踢腳邊的煙蒂。

郝文傑頻繁地看手機,焦心地等待梵小洛的電話。

終於,消息來了。

【梵家小洛】:我到了!

郝文傑趕緊告訴郭建設梵小洛到了。

激動之下,他也沒註意到,梵小洛說的是我到了,而不是我們到了。

大概十分鐘後,一輛出租車低調地停在了工地外。

郝文傑和郭建設兩人一開始沒註意到,還眼巴巴望著馬路,以為大師出場肯定非同一般,不說保鏢成群,起碼也得坐豪車吧,他們之前請來的幾個大師,甭管本事咋樣,哪一個不是坐著幾百萬的豪車過來的?

直到梵小洛打開門,下了車,郝文傑看到人,猛地拍了下郭建設,甥舅兩趕緊跑過來迎接。

梵小洛看了眼兩人,淡淡道:“走吧。”

跟她一起來的姬容璋,一躍下了車後,就遠離了梵小洛。

然後,目光忽地一頓,定在了不遠處,還沒完工的工地上。

聽到梵小洛說走,郝文傑兩人楞了一下,勾頭往梵小洛身後的出租車看,就見出租車慢悠悠地轉了個彎兒,掉頭離開了。

郝文傑:“……???”

郝文傑心裏猛一下咯噔,幹笑:“小洛,怎麽就你一個人,大師呢?”

不會是大師沒請過來吧。

梵小洛停住腳步,微微一笑:“我說的那個大師,就是我。我能解決項目上的問題。”

郝文傑還沒說什麽,旁邊的郭建設突然變得異常憤怒,眼裏的紅血絲快覆蓋整個眼球:“你開什麽玩笑?我這是好幾個億的項目,不是拿來給你玩的,梵小洛!”

這段時間積攢的焦躁,隨著被戲弄的憤怒,一下子爆發了。

郭建設還要再說話,被郝文傑拉了一下,後面要斥責的話,戛然一止。

郝文傑認真地看著梵小洛,他知道梵小洛做事一向靠譜,不可能辛苦來這一趟就為了戲弄他們,車費也要錢的。

郝文傑問:“你真會驅邪?”

梵小洛能理解兩人的不信任,也不想浪費時間在解釋上:“我會不會,進去就知道了。事情解決不了,不要錢。”

說完,擡步就往工地上走。

郝文傑半信半疑,拉著郭建設跟在梵小洛身後,三人戴上安全帽,進了商場裏面。

商場裏似乎比上次來還熱了一點,一走進去,仿佛走進了一個蒸籠,汗水不停地滾落。

梵小洛無聲打量四周。

一般的建築底層,接觸不到陽光,往往都不會這麽熱。

梵小洛上次來沒仔細看,這回感覺到問題了。

她拿著魯班尺,丈量了下大門內徑,搖搖頭:“這個尺寸不對勁,正常商場開門納財,門的寬高會落在財字位,這個不太好,落在了病字位退財上,病代表兇,退財代表財富會遭遇損害。要是再長點,更糟糕,要有牢獄之災。”

魯班尺上有風水八字,財、病、離、義、官、劫、害、本,四吉四兇,過去常用在各種建築物和家具的尺寸規範上。古代政府雖然禁用魯班術,卻頒布了以魯班風水八字為基礎的建築物營造準則,皇宮大殿,官員府邸,造橋修路,無一不十分講究。

一般來說,住宅大門只裝本門和財門兩字,寺院、道觀、學校等地方取義門聚義,官字用在政府大門,做生意取財門,不同建築之間不能亂用,否則有時哪怕是吉字位,也會生出災禍。

郭建設一聽到這,不知是嚇的還是熱的,額頭滾落一大顆汗。

他看向梵小洛拿出的木尺,問:“你這是魯班尺?”

梵小洛:“是。”

郭建設眼神覆雜:“我一直以為,這是迷信。”

雖然從事建築行業很多年,行業內很多人都信這個,很多人開工之前要請人算日子,動工時還要舉行個禱告儀式,郭建設卻嗤之以鼻,覺得那都是騙人的,只要認真做事,工程保質保量完成,別的都是虛的。

直到這回,遇到接二連三的詭異事件,郭建設堅持了幾十年的唯物主義價值觀被徹底動搖了。

梵小洛莞爾:“信也行,不信也行,其實玄學上的很多事,都可以用科學知識解釋,比如說這魯班尺,我們知道落在哪個位子,意味著什麽,卻很難去說明原因,有一些科學家經過試驗,倒是能解釋,聽說過次聲波共振嗎?”

郭建設大窘:“次、次什麽?”啥玩意兒?

他不懂,郝文傑倒是清楚,“就是跟人體器官的固有頻率相近或相同的次聲波,容易跟人體器官產生共振,讓人身體受損,嚴重點,甚至能致人死亡。大舅,之前咱們去買車的時候,我不是跟你說過,有一款車設計不合理嗎,很多人說坐在裏面很不舒服,開車的時候容易暈車,就是因為車開在路上的時候,產生了次聲波,讓人坐久了難受。”

梵小洛點頭:“沒錯,早年有一些科學家研究過一些兇宅,鬧鬼的地方,發現裏面便存在有這樣的次聲波,人在裏面住的久了,身體和精神都會受到損傷。像這些房屋,大多都是房屋設計得不合理造成的原因,只要控制一下尺寸,避開次聲波共振頻段,有時還能達到趨吉避兇的目的。”

郭建設雖然聽得迷迷糊糊,但隱約明白了一點,那就是建築尺寸不對,可能會要命。

梵小洛從一樓開始,一間一間房間觀察,遇到不對勁的地方,就用魯班尺量一下,跟兩人道:“這個門,寬了,回頭最好用門框包裹吧。”

“商場大門用財門,聚攏錢財用的,財字又分為四小字,財德,寶庫,六合,迎福,只要在財字門的範圍內,都算合理,一般取用的是財頭,也就是財德,這樣即便以後加上門框、門縫尺寸,也依然吉利。”

不得不說,梵小洛的氣勢挺能唬人的,郭建設慢慢也相信了,不覺拿出手機,用便簽APP記下了這個要點。

同樣是玄師,梵小洛的態度,可比他之前請的那些法師好多了。

之前那些人都是神神叨叨走一遍,說了一大堆他聽不懂的詞匯,也不解釋,細說哪裏有問題,看完就說有邪祟,他從頭到尾都是懵的。

梵小洛還附帶講解,這讓郭建設態度好了很多,主動問:“然後呢?”

梵小洛很快走遍了一樓所有房間,商場很大,房間也多,被她挑出有問題的地方,也很多。

走到最後,梵小洛眉頭蹙了起來。

現在建樓都這麽不講究了嗎,有些甚至連國標都沒達到?

梵小洛:“建造這座樓的是哪家企業,按理說不應該犯這麽多錯誤,設計和審核圖紙的,還有項目經理都是誰?”

郭建設馬上說出了三個名字,他接受這個項目以後,沒少跟之前的這些人聯系,對此倒是挺清楚的。

梵小洛倒是聽說過這三人裏的一個,都是建築一行比較有名的老人,那這些錯誤更不該犯。

見梵小洛嚴肅,郭建設心裏也緊張起來:“難道是因為這些尺寸問題,才導致項目出事?”

梵小洛:“不是,這些尺寸問題最多是讓商場建成以後掙不到錢,還不至於鬧出邪祟,項目出事有別的原因。”

郭建設眼睛猛地瞪大:“還真是因為……那東西?”

梵小洛:“也不是,我沒有在這裏看到一只鬼。”

郭建設松了口氣,旋即驚訝:“你還能,看、看到……那東西?”

他招的這個實習生,到底啥來歷啊?

郭建設後知後覺意識到,自己無意中好像撿到了寶,心裏不由高興起來。

梵小洛敷衍地點點頭,看完整個商場,沒發現一絲陰氣,感覺更怪異。

任何地方,都講究一個陰陽平衡之道,陰氣過重容易鬧鬼,然而沒有陰氣,陽氣過重也不好,會斷絕一切生機。這商場裏就是陽氣過盛,鬼是不喜這裏,但人長久待在這裏,也會出事。

說著,梵小洛看向郭建設和郝文傑。

兩人脖子上都掛一條毛巾,頭上一直流汗,身上穿的衣服早已被汗水打濕,兩人看上去精神都不算好,尤其是郭建設。

郭建設先前是微胖的體型,有著大多數中年老板都有的將軍肚,然而此時郭建設肚腩小了一圈,眼皮子底下青黑一片,瞳孔裏布滿紅血絲,整個人看上去萎靡不振,像生了場大病。

梵小洛問郭建設這幾天都經歷了什麽。

郭建設揉了揉眼睛,苦笑著,用手掌比了個八字:“自從這裏出事,我有八天沒合眼了,睡不著。”

梵小洛看向郝文傑,郝文傑是待在這工地上第二長的人。

郝文傑也說這幾天都睡不著,不知道為什麽,明明很累,一到晚上就亢奮得不行,吃褪黑素都不管用。

梵小洛垂眸,除了發愁外,兩人很有可能在不知不覺時,被影響了。

陰氣過重,會讓人倒黴,噩夢連連。陽氣過重,最顯著的影響就是精神亢奮,跟打了雞血一樣,怎麽也睡不著。

這時,三樓忽然傳來一聲詭異的貓叫聲。

接著,一只渾身烏黑的小貓,從三樓探出腦袋。

小黑貓眼睛是很深的祖母綠,仿佛能發光一般,眼神冰冷,威嚴,讓人只看一眼就莫名詭異。

郝文傑看到黑貓汗毛都豎起來了:“這貓哪來的?”

黑貓是地獄的使者,身邊出現黑貓,可不是一件好事,說明馬上要大禍臨頭了!

梵小洛嘴角抽搐:“我帶來的。”

郝文傑這才想起,之前接梵小洛來,確實有一只黑貓,臉噌地紅了:“瞧我這腦子,都熱懵了。”

梵小洛見姬容璋還站在三樓,猜到他可能發現了什麽,便越過二樓,往三樓走去。

轉眼上了三樓,在天眼狀態下,梵小洛看到三樓一個房間外縈繞著一縷淡淡邪氣,那邪氣混雜在翻滾的熱浪裏,很難察覺。

能在火煞地還有邪氣,顯然不正常。

梵小洛走到姬容璋跟前,看身後有邪氣的屋子,低頭與他對視,“你發現這裏有問題?”

姬容璋沒有回答她的話,而是淡淡道:“這裏很熱,你動作快點。”

梵小洛笑道:“不管怎樣,都謝謝你。”

姬容璋找出了問題,就不用她一間一間房看過去了。

姬容璋聽到梵小洛的誇獎,不置可否,踩著輕盈的貓步,就要往別處走。

“你去哪裏?”梵小洛隨口一問。

小黑貓頭也不回:“找個陰涼的地方。”

好吧。梵小洛看貓影消失,沒有跟上去,轉身走進身後這個有問題的房間。

這是一個三十多平方的毛坯店鋪,還沒裝修,水泥裸露。

這個房間裏倒是沒那麽熱了,然而房間裏氣場比別處更混亂,有一股陰冷之氣在與火煞氣息對抗,讓人待久了容易情緒暴躁。

梵小洛問:“這裏,就是先前那玄師出事的地方吧?”

“是。”郭建設見梵小洛一句話指出問題,心裏對梵小洛的那點質疑全消失了,“之前那玄師搖鈴搖到這,也不知怎麽回事,突然仰頭栽倒,從三樓掉了下來。”

想起當時那驚險的場面,郭建設到現在還心有餘悸,他用毛巾抹了把臉,繼續道:“那玄師當場昏迷,醒來以後,問他怎麽回事,他說有人從背後推了他。”

說到這他也有點害怕了:“這裏,該不會真有……?”

“放心,沒有鬼。”梵小洛安慰郭建設。

沒等郭建設松一口氣,又聽見下一句:“只是有點跟鬼像的東西而已。”

郭建設:“!!!”

梵小洛用魯班尺敲了幾個地方,對身後的人道:“拿個梯子過來。”

郭建設說好,就讓郝文傑去搬梯子。

工地之前還在施工,梯子還在,郝文傑沒多久就把梯子搬了過來,“需要怎麽做,你說一聲!”

梵小洛道:“不用你做,我來。”

說著,把梯子架在最裏側的墻上,然後爬了上去,用魯班尺在墻上敲了敲,敲到一個地方,聽著聲音空,就從挎包裏拿出一柄小鐵錘,對著那地方敲了下去。

也不知她怎麽使的勁兒,墻皮就像豆腐渣工程一樣,很快掉下來一大塊水泥,露出裏面黑漆漆的通風管道口。

郭建設還沒來及說前面施工隊怎麽做的工,就看到了那個洞口,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個洞怎麽來的?”

以梵小洛拿錘子敲的那幾下,可敲不出這麽完美的圓洞!

梵小洛抿住嘴唇:“還能怎麽來的,只能是這個通風管道口原本就有,後來被人用水泥封住了。”

那個封住通風管道口的人,明顯不懷好意。

梵小洛將手伸入了管道口,在裏面摸了摸,頓時感覺到一股力量氣勢洶洶襲來。

梵小洛手用力一抓,捏碎那股陰邪之力。

繼續往前摸,摸到了一樣冰涼徹骨的東西。

根據形狀,似乎是……剪刀?

在剪刀旁邊,還有一個折疊出三角形的紙,梵小洛猜測那應該是詛咒人的符箓。

摸了一遍,沒再發現別的,梵小洛將兩個東西都帶了出來。

一樣是銹跡斑斑的剪刀,已經不能用了。同時,上面還有股很淡,幾乎快要消散的血腥味。

梵小洛湊近了聞,辨認是公雞血和狗血的氣味。

公雞血和狗血,都是陽氣很重的動物,將它們的血噴灑在任何器具上,都有祛陰辟邪的能力,然而她聞這銹剪上的血腥味裏,似乎還含有一絲怨氣。

出現這種情況,只有一種可能。

這銹剪上的雞血狗血,都源於被殘忍虐殺的雞和狗體內,怨氣附著在血上,便由驅邪之物變成了招陰怨毒的東西。

另一樣,是鮮紅的符箓。梵小洛打開符箓,發現是用血所畫,線條淩亂扭曲。

看清楚是什麽符後,梵小洛臉色霎時變得不太好看。

這是魯班經裏的厭勝術。

厭勝術又名魘鎮,屬於巫術的一種,是祖師留下來,庇佑那些底層工匠的法術。比如過去木工為有錢人家建房子,做家具,結果辛辛苦苦做完了活,主人家卻不按照約定給錢,工匠心裏有氣,便在做的東西上做些手腳,比如在房梁上放一些木偶人,剪刀,在桌椅裏面放些鐵釘,以此來詛咒不厚道的主人家。

所以過去常有一句話,得罪誰,都不能得罪老木匠。

不過,一般的木匠心裏有桿秤,再氣不過也只是讓主人家倒黴一陣子,損失些錢財就收手。卻有一些心狠手辣的木匠會下狠手,讓主人家宅不寧不說,嚴重了還會損害人丁,殺人害命,這都是極損陰德的事。

她看這個放置銹剪和符箓的那人,顯然是後者,下定了決心要讓老板破財,甚至讓工地上出人命。

之前沒出人命,是因為這地方陽氣過盛,陰氣很難聚集成型。

盡管這樣,工地上還是接二連三有人出了事。

要是再晚些發現,不出一年,這裏肯定要死人。

教訓一下人可以,要害人命就過分了,何況出事的都是些無辜的工人。

要是一般邪法,梵小洛還不至於管,但這涉及到魯班術,那她少不得要管一管。

不然真讓那個人害出人命,搞不好還債的是她,惹事一時爽,還錢火葬場。她今天得把搞事的那人揪出來,誰搞得事,誰負責。

梵小洛拿起銹剪和符箓,忍著怒氣走下梯子。

她倒是沒馬上破除法術,不是不能,而是還沒到時候。

她如果動手破除了這法術,那布置這術法的人十有八九下場淒慘,連改過的機會都沒有。

不到萬不得已,不能把事情做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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