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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無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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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無畏

陸郁霧並非真正的小姑娘,起初遇見那樣的事也會緊張無措,但事後覆盤時,她仍能回憶諸多細節,對於周懷民和張欽反應皆在她的料想之中。

她甚至能想到其中的關鍵利害,為何他們沒有在滁州下手?沒有在途中下手而是選擇在姑蘇境內下手,大概是因為他們抱著她必死的心態;她若是真的死了,背負罵名的只會是智仙,這將會成為他一生都無法抹去的汙點,但他們永遠都沒有料到,她會鳧水,甚至還救了智仙。

“陸郁霧你休要胡言!我豈能害你!”周懷民看向她幾近怒吼,“你休要汙蔑於我!”

陸郁霧鎮定的模樣與周懷民的模樣形成鮮明對比。

“東家,我何曾汙蔑你?”陸郁霧迎上周懷民的雙眸,那雙眼中充滿著憤怒與怨恨。

“你算到了王郎君一家,算到了住持不會鳧水,更算到了要在姑蘇境內對我們下手,運河之上,又適逢夜晚,若是落入茫茫運河之中,就算到時候屍體找到,我們也將會變成一具浮屍,這不就恰好證明這件事與你無關。”她唇邊噙著笑意,看向周懷民的目光中亦是無懼,“你唯一沒有算到的就是我會鳧水,甚至能憑借著一己之力將住持救上來。”

她迎上周懷民那雙滿含怨恨的目光,低聲道,“我活著,你應該很失望吧!如果我死了,滁州只你一家獨大,我父母皆是老實人,從不善與人為敵,是故當年的那場火災不了了之。”

“陸郁霧,你要不要聽聽你在說什麽!”周懷民一下就跳了起來,“五年前的事情已經塵埃落定,你又何必在這個時候提起?而且人證、物證、俱在,趙官人也說過此事與我無關。”

陸郁霧搖搖頭,“人證、物證俱在又如何?只是午夜夢回時,你是否會夢見那些場景,你希望我們一家都死在大火中,卻沒有想到得老天垂憐,我們都活了下來。”

“歐陽官人,你莫要聽信這稚子之言,她就是紅口白牙地汙蔑我。”周懷民將目光落在歐陽修身上,“我在滁州這些年,對於滁州的奉獻大家都是有目共睹的,我會定期給百姓布粥,亦會幫助百姓,我處處都在為百姓考慮,怎能到了這稚子口中就變成這般模樣,歐陽官人可要為我做主。”周懷民說完還裝腔作勢的拿著袖子擦了擦不存在的眼淚。

“歐陽官人,草民有要事回稟。”王郎君上前一步開口,“這周東家滿嘴胡言,不可輕信,給百姓布粥的是陸小娘子一家,幫助百姓義診的亦是陸小娘子一家;陸家的薛娘子乃是滁州人盡皆知的好大夫,她每月逢二都會給百姓義診,這是滁州百姓都知道的事,並非在下誆騙官人。”王郎君說著就將目光落在周懷民身上。

“誠如陸小娘子所言,你算到了所有,卻沒有想到並非人人都如你這般心狠手辣。”他說著又將目光轉向歐陽修,“官人有所不知,受災那日幸得陸小娘子將救生船讓給我們一家人,若非陸小娘子心地善良,我們又豈能存活至今?”

周懷民的臉色愈發陰沈,那宛如利刃似的目光要將他們千刀萬剮,她發現微微移動腳步的智仙恰似將這道目光所遮掩。

不愧是立志想要普度眾生的得道高僧。

陸郁霧移開目光後,將目光落在張欽身上,“張叔,你說說看這些年我們陸家待你如何?當年陸家即便是遭遇那樣的事故也從未想要將你解雇,蓋因你是爹爹的同鄉,可你又是如何對待我們?”她的語氣中透著一絲冷森,目光也一並染上厲色。

陸郁霧上前一步鞠躬作揖,“歐陽官人,五年前的真相究竟如何,我已經不想追究,畢竟我們不能一味沈溺在過去的傷痛中,總需要往前看;

這次的謀殺我也可以不追究,畢竟我只是受到些許驚嚇,並無大礙;但……”她話鋒一轉,目光落在王郎君一家身上,“王郎君他們一家卻實打實的遭受到了打擊,他們世代靠水為生,那客船既是他們的家又是他們的謀生之物,只希望歐陽官人還他們一個公道。”

她說出這些話時,又將目光落在智仙身上,“還有住持,住持差點溺死於水中,我雖勉強帶著他行至岸上,可若非王郎君相救,我與他都將命喪黃泉。”

救智仙的時候,她的腦海中有且只有一個想法,那就是他不能死!但憑著這份信念,她才能在救智仙的時候專註而認真,才能即便耗盡體力也想要救活他。

“施主,貧僧有話想要說。”智仙上前一步開口,“貧僧性命乃是郁霧小友所救,說來慚愧,貧僧從小遭遇些許事故至今畏水,貧僧的師侄子業曾說,若非郁霧小友拼命相救,貧僧亦不會出現在此。”

“王施主一家所遭受的是真,郁霧小友所遭受的一切也為真,如今細細想來,周施主所布局之一切都只為將郁霧小友處之而後快。”智仙擡眸看向歐陽修神色平靜,不經意之間撥弄著手中持珠,“貧僧以為若是當真要補償王施主一家,亦要補償郁霧小友。”

陸郁霧聽著智仙的話,低著頭掩飾著唇邊的笑意,眼角的餘光卻註視著他的方向。

又是為之心動的一天。

王伯、王嬸也出言表示,陸郁霧在那樣的緊急情況下都願意把唯一逃生的東西讓給他們,表示她就是心地善良之人,而周懷民則是陰險狡詐的小人,覺得只要將陸郁霧除掉,就能高枕無憂,懷嵩樓將在滁州一家獨大。

歐陽修聽著他們之言,已經將事情的來龍去脈了解清楚,直白的說就是陸郁霧從未在意周懷民步步緊逼,而周懷民卻將其除之而後快,至於張欽則是小人之心,忘恩負義之輩。

“周君、張君可有話要說?”歐陽修將目光落在他們二人身上,面色沈沈,“對於方才他們所言,你還有何事需要補充?”

“草民從未做過那些事。”周懷民意在狡辯,矢口否認這些年的陰險行徑,“草民的懷嵩樓乃是滁州第一家酒樓,若是草民當真如此在意,為何不在當年就斬草除根。”他信誓旦旦有理有據,看向陸郁霧他們的目光中也透著挑釁。

“草民當年就在想,不能阻礙別人的經營謀生之本,我們也不想要一家獨大。”他說著就對著歐陽修鞠躬作揖,“草民所作所為乃是天地良心,更不會妄想去加害於陸家。我周家雖說比不上李劉二家,在滁州卻也不需要去和陸家計較。”

周懷民顛倒是非,“反倒是你們陸家,看著我們懷嵩樓的生意愈發好,就起了歹心,將我們的方子盜去另起爐竈,你手中的那些方子明明就是我們周家所有,那是我們周家的祖上流傳下來。”

陸郁霧聽到後來都笑了起來,她本來都已經打算放過周懷民,卻沒有想到這廝陰險狡詐到這般程度,竟然想要用此等方式來得到他們手中的秘方。

秘方當然是不存在的,除了她自己記下來的,以及給寒山寺、開化禪寺的謄錄本之外,根本不存在所謂的秘方,那些都是她記在腦子裏的東西,經過人生二十多年的千錘百煉而成。

她五歲受爸爸影響而喜歡上廚藝,六歲在爸爸、哥哥的幫助下也已經能夠做出像模像樣的餐食,十歲就已經能獨立做出一桌招待客人的精致又美味的菜肴。

“周東家。”陸郁霧將目光落在周懷民身上,“周東家既然如此步步緊逼,那不如我們來賭一場如何?”

“賭什麽?”周懷民沒有多想的開口。

“你既說我手中的方子乃是你們祖上流傳下來,那不如我們就以此為憑證,讓歐陽官人和滁州的百姓做主,讓他們嘗嘗看,我們的廚藝是否相同。”陸郁霧迎上周懷民的目光眸中迸發出一股堅定。

“以何為賭註?”周懷民信心滿滿地開口。

陸郁霧唇邊噙著笑意,“周東家,若是你們懷嵩樓輸了自此關門,反之亦然,你覺得這個賭註如何?”

“不行!你又不是食肆的東家,豈能輕易做主,況且若是當真如此,旁人只當我欺負你一個稚子。”

陸郁霧正欲開口就聽見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我是瑯琊食肆的東家,我請求我的女兒陸郁霧代替我出戰!”

陸郁霧轉頭望去就看見陸二帶著陸薛氏和陸紫菀、陸瑤琴一同出現在她的視線裏,為首的陸二步履沈穩,身後的三人亦是心態平和,仿佛並未在意周遭情境。

“見過歐陽官人。”陸二恭敬道,“雖說我是瑯琊食肆的東家,但世人皆知我女兒才是瑯琊食肆最初的掌勺之人。說來慚愧,那些年我身為父親卻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她被別人欺負,因為我們兩個人同時出現,周東家就會找人過來生事、滋擾我們,雖然趙官人也曾經呵斥過周東家的行為,奈何他根本就沒有放在眼裏;

為了不再受欺辱之苦,年僅十歲的小女兒支撐起了整個食肆,因為只有她一個人在時,周東家和掌櫃就不敢明目張膽的欺負她,如今我們食肆能夠今日成就,多虧有了小女。”

陸二說著就拿起她的手,“她手上的這些傷口,不就是最好的證明嗎?既然周東家說方子是他們家的,那我們就出戰,讓歐陽官人和滁州的百姓評評理!”

陸薛氏也上前一步對著歐陽修行禮,“為人父母自當不願看見自家女兒被欺負,我們也秉承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原則處世為人,奈何人人都想要欺負我們。”她說著就紅了眼眶,“民婦雖不識得幾個字,卻知曉‘禮義廉恥’四字該如何寫,周東家既然不願意放過我等,那如今我們又豈能再次看著他欺負小女。”

聽著他們兩個人的話,陸郁霧紅了眼眶,她暗自低頭拭去尚未落下的眼淚。

不管是以前還是現在,她的父母、家人永遠都是她最大的底氣。

也許曾經遭遇過各種各樣的傷痛,也承受過很多傷痛,但這些傷痛早就已經在時光的沈澱中愈合。

她看向周懷民,從容不迫地開口,“周東家,此番對戰請問你敢應戰嗎?賭贏了,你所謂的方子就是祖上流傳下來,若是輸了那懷嵩樓自此關門,從此滁州再無你懷嵩樓之名!”

周懷民眸中閃過心虛,但已經兵臨城下不得不低下頭,只聽見他硬著頭皮開口,“如何不敢!難不成你當真以為我會輸?”

陸郁霧微微側頭看了一眼周懷民,笑道,“不知何人給周東家出戰,莫非是這位忘恩負義的張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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