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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對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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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對峙

次日清晨,陽光灑滿滁州城,陸郁霧如往常一樣早早起身。她身著素凈的衣裳,在院子裏輕盈地練習著八段錦,一招一式間流露出幾分灑脫與從容。練完沐浴後,她走進廚房為家人準備一份簡單而溫馨的早餐。隨後,她輕輕關上門,前往熱鬧的早市,想要探尋一些新的食材和趣事。

陸二和陸薛氏難得有了一日閑暇,陸郁霧希望他們能多休息片刻,以緩解平日裏忙碌帶來的疲勞。她深知,在平凡的日子裏,他們二人幾乎沒有機會得到真正的休息。

陸郁霧與滁州的百姓關系融洽,走在街頭巷尾,總是能遇到熟識的面孔。她習慣性地與他們點頭致意,微笑著回應他們的問候。從他們的閑聊中,她得知歐陽修的到來在當地受到了熱烈的歡迎。

在瑯琊公園,陸郁霧偶遇正在練習太極拳的百姓。經過三年的鍛煉,他們的動作已經變得有模有樣,顯露出太極拳的神韻。

“陸小娘子,你從姑蘇回來啦!”劉嬸熱情地和她打招呼,眼中充滿關心,“去了一趟姑蘇,怎麽看起來清減不少,莫不是那姑蘇的吃食還不如我們滁州?”

陸郁霧正欲回應,旁邊的張嬸接過話茬,“聽說陸小娘子去那邊是幫人改善夥食的,想必那邊的夥食差的可以!”

另一位嬸子也附和道,“開化禪寺的齋飯起初也不盡如人意,經陸小娘子一手整改,現在倒也吸引不少香客。陸小娘子正值長身體的時候,哪能天天茹素?應該好好吃些雞鴨魚肉才是。”

她們望著陸郁霧,眼中滿是關切與擔憂。她們拉著她聊起家常,從城東孟家媳婦生了個女兒,到城南李家的牛意外死去,各種瑣事在陸郁霧的耳邊回蕩。她耐心地傾聽著,偶爾也會插上一兩句,與他們分享自己的想法。

就在這時,一陣熟悉的腳步聲傳來。陸郁霧擡頭望去,只見王郎君的身影出現在不遠處。她心中一動,想起昨日之事,便主動走上前去與王郎君打招呼。

“王郎君,準備現在去府衙嗎?”陸郁霧微笑著問道。

王郎君有些不好意思地撓了撓頭,“陸小娘子,我們識字不多,我爹娘說想要把這件事交給你和住持處理,雖然我們的船沒了,但你和住持確實落水。”

陸郁霧點點頭,心中已經有了主意。她想起昨日智仙說過的話,便問道,“我記得住持提及會親臨作證,他此刻是否已到?”

王郎君面色微沈,娓娓道來,“陸小娘子有所不知,那刺客自回到滁州之後,便屢次企圖逃逸,最終還是請來了住持才得以將其穩定。”

陸郁霧在昨日依然洞察那大夫並非真心悔過,只是企圖借由慧覺禪師的仁慈與寬恕以求得一線生機。然而,慧覺禪師並未落入其計,她心知這墻頭草般的人物,或許是因為懼怕面對懷嵩樓東家以及張庖子,故心生逃離之念。

思及此,陸郁霧擡頭直視王郎君,眼中閃爍著堅定,“既然如此,我與你一同歸家查看情況。”

兩人隨即踏上歸途,步入小院時,便見那刺客口中塞物,神情狼狽。而智仙則端坐於木凳之上,手中撥弄著持珠,低聲誦讀著經文,神情平靜如水。

盡管不是首次目睹智仙沐浴在晨光中的身影,但每次相見,陸郁霧總會為之心動。那與晨光交相輝映的身影,宛如這院子最為璀璨的風景。

智仙似有所感,擡頭望向陸郁霧。今日的她身著湖綠色的褙子,裙擺上繡著盛開的桃花,靈動而明媚,宛如畫中走出的仙子,比之在寒山寺時更添了幾分生動與活潑。

正欲開口,卻聽陸郁霧輕聲詢問,“住持,你可曾用過早餐?”

智仙微微搖頭,“不曾。”

陸郁霧聞言,掩嘴輕笑,“真巧,我也未曾用餐。我家食肆今日休沐,爹娘打算好好休息。待這刺客之事了結,住持可否賞光與我一同回家,共用早餐?”

智仙本欲婉拒,但陸郁霧又接著說道,“我家長姐與杜官人正在商議婚事,爹打算去寺裏請慧覺禪師合一下八字,順便求個姻緣。”

智仙聞言,默然良久,最終緩緩點頭,“好,屆時貧僧與你同去。”

陸郁霧與智仙簡短寒暄之後,便將視線轉向旁邊跪著的刺客。刺客此刻怒火熊熊,目光中滿含怨恨,若非口中被布條緊縛,恐怕早已破口大罵。

陸郁霧緩緩蹲下身子,輕描淡寫地取下刺客口中的布條。她面帶微笑,眼眸中卻透露出一絲不容置疑的威嚴,“郎君,你當真以為我們會輕易放過你嗎?”

此刻恨恨地瞪著她,咬牙切齒道,“要殺要剮,悉聽尊便!但若有朝一日我能脫身,必叫你死亡葬身之地!”

陸郁霧聞言,不怒反笑,“郎君何必如此激動?今日之事,非是我們心狠手辣,實乃你罪有應得。佛祖庇佑,我與住持才得以免遭毒手。至於那張庖子,想來也難逃法網。”

刺客冷冷地瞥了她一眼,眼神中透出一絲挑釁,“那又如何?我雖說過那些話,但又有誰能證明?”他神色鎮定,仿佛對自己的罪行毫不在意,“你們抓我來,無非是想指證懷嵩樓的東家,但是你們錯了。”

陸郁霧微微側頭,用一種似笑非笑的表情看著他,“郎君怕是忘了之前所受之苦。就算你知道那些是假象又如何?想要你認罪的方法多得是,不知你可否願意一試?”

刺客瞪大了眼睛,怒視著陸郁霧,“你與這和尚共處一室,竟能生出如此惡毒之心!真是蛇蠍心腸!”

陸郁霧輕笑一聲,似乎並不在意他的辱罵,“郎君此言差矣。我雖手段狠辣,卻從未傷及無辜性命。佛家講究因果循環,你既種下惡因,又怎能怪罪佛祖不庇佑你?”

刺客被她這一番話說的啞口無言,心中不禁湧起一股莫名的恐懼。他知道自己已經無處可逃,只能任由他們擺布。

她站起身子,目光轉向智仙,“住持,你覺得我所做的一切,是否有誤?”

智仙輕輕搖頭,“施主,你身上業障深重。若非郁霧小友出手相救,貧僧亦難逃此劫。”他瞥了一眼跪在面前的刺客,目光中透露出一絲冷意。

“對於這位刺客,郁霧小友打算如何處置?”

陸郁霧沈思片刻,認為將懷嵩樓的東家與張庖子也一並召來是明智之舉,以避免後續可能出現的紛擾。於是,她迅速將布條再次塞入刺客口中,使其無法發出聲響。

一行人用過早餐後,便押著刺客前往府衙,沿途引起不少百姓的圍觀。

抵達府衙門前,陸郁霧果斷敲響登聞鼓,直至杜彬開門方才停手。面對杜彬的疑惑目光,她指著身後的刺客,平靜的陳述了遭遇襲擊的經過,以及刺客被抓獲的始末。

她從袖中取出早已準備好的卷軸,遞到杜彬面前,其中詳細記錄刺客供詞,並附有手印為證。然而,返回滁州後,此刻竟矢口否認先前的供詞,並多次企圖逃脫,幸得智仙住持控制住局面。

杜彬接過卷軸,細心審閱,臉色逐漸凝重。他意識到這並非簡單的襲擊事件,而是一場有預謀的謀殺案。

“歐公正在整理卷宗,你們隨我一同進去。”杜彬側身讓路,引導陸郁霧等人進入府衙。

在交談中,杜彬關切地詢問陸郁霧是否受傷。陸郁霧感激地搖頭,並提及智仙在逃亡過程中差點因溺水而喪命。智仙也連忙表示,是陸郁霧及時相救讓他得以保全性命。

杜彬聞言,眉頭緊鎖,隨即下令讓衙差速去將懷嵩樓的東家與張庖子帶來。他還特意囑咐衙差如何以禮相待,確保二人能順利到來。

陸郁霧跟在杜彬身後,心中對即將到來的審訊充滿期待。她深知這場謀殺案背後定有不可告人的秘密,而她決心要揭開這一切的真相。

剛步入後院,只見一名青年官員端坐於庭中,身著莊重的官服,數沓卷宗整齊地擺放於案前。他玉樹臨風、氣宇軒昂,舉手投足間流露出文人特有的儒雅風範。

此刻,她的腦海中不禁浮現出過往歐公簪花的場景“①白發簪花君莫笑,六幺催拍盞頻傳”、“②戴花持酒祝東風,千萬莫匆匆。”,那風流俊雅的形象令人難以忘懷。正因如此,他緋聞也時常纏身,無論是早期的“張甥案”還是晚年的其他緋聞,都圍繞著他的風采與魅力。

然而,在歷史的長河中,能如他這般堅守氣節、不屈服於權貴的人卻寥寥無幾。他能被譽為唐宋八大家宋之首,實至名歸。

“歐公,下官有要是稟報。”杜彬走到歐陽修面前,“陸小娘子前往姑蘇之日遭遇埋伏,幸得逃脫。這是刺客的供詞,據聞幕後兇手乃是懷嵩樓的東家以及張庖子。下官已派衙役前去緝拿。”

歐陽修聽完眉頭緊鎖,顯然對這起謀殺案感到震驚,怒道,“竟然有人敢在光天化日之下行兇!這二人,我定要親自審問他們!”

陸郁霧立於智仙身旁,感受到歐陽修投來的目光,她微微點頭致意,並未多言。

少頃,衙役將懷嵩樓東家和張庖子帶到了庭院中。兩人一見刺客,均露出心虛之態,尤其是周懷民,眼中閃過一絲狠厲,但很快就被他掩飾過去。

“草民周懷民(張欽)參見歐陽官人。”兩人跪拜行禮。

周懷民不解地問道,“不知歐公官人召我等前來所為何事?”

歐陽修將供詞置於桌上,目光如炬地審視著二人,“周君、張君,你們可識得這位吳君?”

周懷民搶先答道,“歐陽官人言重了,草民確實不識得此人。草民在滁州經營懷嵩樓數十載,勤勉敬業,為滁州百姓所熟知。怎麽可能與這種歹人有所瓜葛?”

歐陽修聞言,面色不改,沈聲道,“是嗎?但本官面前的供詞卻明確指出,此人乃是你們所雇之歹人,意圖加害陸小娘子。”

周懷民一聽,急忙辯解,“冤枉啊!官人。草民怎敢加害陸小娘子,這定是誤會!”

在滁州這方水土之上,周懷民與陸家之間的恩怨糾葛,早已是街談巷議的焦點。他的話語雖然未能全然道出,但其中所透露的心虛與怯懦已然顯露無遺。

陸郁霧穩步上前,面對周懷民時,她的唇邊掛著一抹淺笑,仿佛早已洞察一切。

她輕輕啟唇,以柔和卻堅定的語氣說道,“東家,何不繼續談你的高論?也好讓歐公更加明晰是非曲直。”

此言一出,周懷民的臉色頓時變得難看至極。他目光中流露出幾分警告之意,但陸郁霧卻視若無睹,只是靜靜地凝視著他。

此時,歐陽修的聲音適時響起,讓周懷民的神色為之一僵。

他忙不疊的辯解道,“歐陽官人明鑒,草民豈敢威脅陸小娘子?”

然而,陸郁霧卻並未因此罷休。她目光一轉,落在歐陽修身上,淡然道,“歐公明眼識人,東家方才的舉動,分明是在威脅我。”她微微一笑,神態自若,“東家不必如此瞪視,這些年我獨自支撐著食肆,早已習慣了各種風浪。你那些所謂的威脅,對我來說不過是小打小鬧罷了。”

她回憶起往事,緩緩道出五年前的變故,“那是陸家遭遇重大變故,家道中落。為了生計,我在城南擺攤買早點。然而,東家與掌櫃卻處處與我為難。但我從未向父親求助,因為我知道,滁州的百姓都是我的後盾。你們的所作所為,早已被百姓們看在眼裏。你說我們關系好,這話恐怕連你自己都不信罷。”

說罷,她又將目光轉向張庖子,聲音中透露出幾分寒意,“張叔,我父親待你不薄,手把手教你廚藝。然而,你卻為了貪圖懷嵩樓的工錢而背叛他。可惜你手藝不精,最終只能被解雇。你因此心生怨恨,與我父親反目成仇。你們深知我是食肆的關鍵所在,於是便買兇殺人,欲置我於死地。我說的這些,你們可有異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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