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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院尋蹤金烏發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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荒院尋蹤金烏發難

兩個老媽子也不知為何,放了手中的酒杯就往兩人臉上看。

驀地起了一陣風,竟將唯一留著的燈給掐滅了,頓時黑得伸手不見五指,其中一個給驚得站起,登時碰碎了手邊的酒杯。

“瞧你們笨手笨腳的,快快關了門歇下吧,”似乎是那小丫頭細聲細氣地罵道,仿佛還嫌不夠,過了角門她還要回頭繼續,“前日府裏嬤嬤還說不許吃酒,不許吃酒,怎的你們倆全忘光啦!”

兩個老媽子吃癟一般,那脾氣好的拽著另一個,笑呵呵佯裝哀求:“好姑娘,莫說了去,我倆就是貪個嘴。可是忙完了?我這就鎖門,這就鎖門。”

等到那燈重新點燃,兩個身影早遠到長廊盡頭,一拐彎就瞧不著了。

“小蹄子,還怪會說嘴的!”那脾氣差的才敢罵出聲,只是有些不得勁兒,這時酒意忽然上湧,老媽子幹嘔了幾嘴也就任著人去了。

梁束嬋和葉真在黑暗裏躲了一會,小丫頭的綠袍被塞在花園的假山裏,他們來時特別穿了一身黑,此刻不在燈下晃完全看不出家裏進了賊。

唯一知道內情的看門小廝葉真並不擔心,那小廝拿了金葉子就等於和他們站在一起,若是貿然捅出去,他肯定也會跟著挨罰,大不了到了明天再去找那小丫頭詢問,到時東西恐怕早已被他們拿到手了。

更何況隨著一扇扇角門關閉,今晚公主府裏怕是再沒別人知道他們的存在。

終於沒了動靜,兩人從花園的角落裏探出身來。

按照小丫頭所指,那處不讓旁人踏入的院子位於府裏最遠的角落,距離這處花園有些距離,途中還要穿過好幾道緊鎖的角門。

不過這點小麻煩可攔不住他們,且不說身經百戰的梁束嬋,葉真的技藝近來也是突飛猛進,很少叫人擔心。

幾步躥至墻頭,梁束嬋卻是沒動。

她將眸子定在了相反方向的庭院裏,葉真立時明白她的打算,趕緊喚住她:“別去,等拿到東西,我和你一起!”

聞言,梁束嬋擰了眉回過頭,思忖片刻,終於攀上院墻。

關了角門後,各處院子還是有下人來回值夜,只不過府裏的主人一向寬慈,懶散如方才庫房那兩名老仆,大部分人只是做做樣子,能躲懶便想著法子躲懶。

因此兩柱香不到的功夫,他們就尋摸到了小丫頭口裏那個從不讓人進的荒院。

與府裏布局格格不入,這偌大的院子竟連個角門也沒有,只在院墻上開了扇窄窄的通道,且用鐵柵欄鎖著,那鎖銹得不成樣子,顯然這裏已經很久無人問津了。

那院墻也是高出一截,沒點本事的話,就算是個精壯的成年男子也很難攀過去。

院裏相當蕭瑟,不僅雜草叢生,掩蓋了供人踩踏的石階,那樹沒了修剪更是長得又粗又壯,枝條隨意抽扭著。

春就快過,但冬天掉下的落葉積了厚厚一層,在那處不大的池水裏腐爛破碎,逐漸消解成墨綠色的爛泥和池藻。

屋子倒算是大,然而年久失修,有些地方的木頭已經被蟲蛀成了千瘡百孔,用手稍微觸碰便會發出奇怪的清脆異響,好像蟲子們仍未離開,勢必要將屋子啃得精光才肯罷休。

推開門,房內一如院中般破敗,梁束嬋取了火折子吹亮了火光,跟在葉真後面四處查看。

這屋子共有三個房間,中間一處正堂,左右兩邊皆是臥房。

可又和一般的屋子不大一樣。

只見正廳的案幾上,除了落滿灰的文房四寶,其他擺放的皆是小孩子的玩物,光是彈弓就有好幾副,端正地嵌在木架子上。

墻上沒有掛畫,取而代之的是各式各樣的紙鳶,還有因太重而掉在地上的燈籠。

左邊的臥室改成了倉庫,地上放了兩張小木馬,結滿了蜘蛛網,那櫃子裏藏著的,也是街上小販倒賣的面具、木頭削的小玩物等,邊角還藏了串咬了一半完全風幹的糖葫蘆。

梁束嬋不敢發話,她覺得此刻葉真的情緒不怎麽好,很有可能這個院子就是他長大的地方,可是如今早已物是人非。

幾個疊著的櫃子都打開看了,沒能翻到一件衣服,雖然不知道“母縫衣”具體長什麽樣子,但來時他們商量好,只要發現衣服,不管三七二十一統統打包帶走,總有一件能派上用場吧。

兩人徑直來到右邊的臥室,這裏倒是放了張寬大的木床。

撥開癱倒的蚊帳,床裏仍鋪著厚實的棉胎,褪了色的錦被好生生疊了窩在枕頭旁邊,上頭繡了幾只戲水的黃毛鴨子。

撩到床頭,只見枕頭上方的木梁被人從中間劈了一條縫,沿著縫隙從頭到尾插了滿滿一排的泥人,這些泥人仍舊色彩鮮艷,無論是表情亦或衣飾、動作皆是傳神。

葉真不免陷入遐思,這院子連帶屋子人去樓空,可裏頭的東西倒足以證明,曾經生活在這裏的人是如何被摜寵著的。

梁束嬋拍拍他,沒說話,繼而他垂了眸子,丟開拂起蚊帳的手,深吸一口氣之後,轉到床旁繼續翻找櫃子。

沒有,仍舊是什麽也沒找到。

“會不會被扔了?”梁束嬋單手叉腰,說著最壞的可能。

“應該不會,若是被扔了,為何不連著屋裏所有的東西一並扔掉,單扔幾件衣服?”

況且按照望空的卦解,被蔔到就證明這東西仍舊存在這個世上。

他們又耐著性子從頭細翻了三個房間,依然是一無所獲。

就在此刻,那股天旋地轉的感覺再度發作,這一次來勢洶洶,就好像有個人正擰手巾一樣擰著葉真的腦袋。

耳中充斥了“嗡嗡”的鳴響,差一點連身在何處都分不清楚,他只感覺有人扶著自己慢慢蹲到地上,隨之而來的,暈成了痛,痛到幾乎要滿地打滾,痛到他趴在地上不斷嘔吐。

這一幕可把梁束嬋嚇壞了,也顧不上避人耳目,只能一會拍拍葉真的後背,一會又焦急地去順他的胸口,可情況似乎沒有改變,甚至大有愈演愈烈的架勢。

莫非來的路上沾了什麽惡疾,不然怎會突然發難?

禍不單行,屋外院墻的鐵門忽然被人猛地跺開,人海灌入院中,火把將整座荒蕪雕敝的院子照得恍如白晝。

是金烏!梁束嬋甚至清楚猜到,是今晚在公主府外巡邏的金烏士兵!

怎麽會,他們摸得隱蔽,怎麽會漏了餡?

甫一圍住,那金烏的長官便高聲厲喝:“大膽狂徒,竟敢夜闖公主府,還不快快束手就擒!”

好標準的一套勸降說辭,梁束嬋卻是眉頭微挑重新恢覆鎮定,她朝屋外喊話人匆匆瞥了一眼,隨後收回目光落到葉真身上,仍是小聲呼喚他的名字。

吐了些酸水出來,此刻葉真已經不像方才那樣難受,他喘著粗氣向門外瞅了一眼,意識到行蹤已經暴露,隨即抖著唇說道:“讓我緩一會,一會就好,到時候咱們沖出去,再去給人報仇。”

竟是沒有忘記初時的承諾。

梁束嬋放下心來,她“嗯”了一聲,站起身跨出門檻,一只手早從身後拔出分段的槍桿,站到火光裏時,已恢覆成了威風凜凜的紅塵“郎官”。

眼看一場惡戰不可避免,梁束嬋先是仰身大笑,跟著嘲道:“我當這公主府門禁森嚴,旁人很難隨意混入,今日這一趟,也不過如此,”她睥了眸子,冷哼一聲,“不過也對,一個只會靠著身份欺壓百姓的,能有什麽能耐?都到了這個時候,小王爺還打算做個縮頭烏龜?這是瞧不起我,還是只想用你們這些忠狗來草草打發了我?”

她慣常知道如何說話最為嗆人,因此也不手軟,竹筒倒豆子一樣暗戳戳罵了一堆人。

反正被堵在了這裏,倒不如破罐子破摔,把水攪得更混些,這才爽嘛!

果然被她這一激,又進來一堆府裏的仆從,個個執著木棍站到金烏身後,隨即人群分開,午尚武背著手滿臉怒氣地走出來,先頭他駕著馬看不出來,這會才發現他個子其實不高,很容易被人群遮擋。

碰到個辱罵自己的硬茬,午尚武臉色奇差,跟著他陰沈掃了眼身邊:“你該知道說這些話的後果會是怎樣。”

“知道如何,不知道又如何,也不影響你給我做兒子!”

“你說什麽?!”午尚武再忍不了,他身旁金烏紛紛拔刀,瞬間刀與鞘的磕碰響徹整座荒院。

然而未等眾人沖出去,午尚武登時瞪圓了眼睛。

他瞠目地望向梁束嬋身後,只見葉真扶著門框緩緩走出來,這會除了臉色不太好之外,他應該已經恢覆了大半。

“你。。。。。。你是誰?”午尚武的表情顯然是已經認出了他,可到底不敢相信,慌亂片刻,忽然對著身後下令,“給我殺了他們!不準留活口!”

金烏不敢怠慢,立刻上前團團圍住。

他們皆是大康最精銳的戰士,得了命令便迅速發起攻擊。

那邊梁束嬋也不示弱,提了趕月便掃,她這槍從小跟自己跟到大,舞起來就是最趁手的兵器,又加了九成力道,倒讓一眾遞上來的尖刀吃了個暗虧。

本以為是區區毛賊,沒承想卻如此難纏。

那領頭的長官被彈開了刀刃,跟著暗暗吃驚,不過也只楞怔了片刻,便換了一副打法。

對面的長槍碰上己方的闊刀,依照打法不同,自有一番定奪,俗語說“一寸長一寸險”,若是近身戰,必定是槍要吃些虧的。

果然,也不知那長官做了什麽手勢,頃刻之間,包圍圈立時由松變緊,竟是不怕死地貼著槍尖迎難而上。

葉真這時也加入進來,拎著幺雞與梁束嬋背靠背死挺著,無奈金烏實在強悍,比那炎狼高了不知多少層次,幾次三番那刀尖差一點就要捅到他身上,皆被灌滿靈力的幺雞給堪堪擋開。

梁束嬋倒是毫不擔心,她瞬間反應過來,對方是要“以短打長”,於是忽地將趕月亙在身前,同時兩手滑推,分別握於一前一後,接著些微一擰,趕月槍瞬間被分作兩段,且另一枚暗藏的鋒利槍頭呼之欲出!

長官大驚,完全沒有料到這槍居然暗藏如此精妙的玄機,他此刻正欲欺身上前,因著變故,步子遲疑了片刻,立時叫梁束嬋抓住破綻,其中一枚槍頭“呼呼”劈了過來。

長官腳下虛頓,滿眼只有挑過來的槍頭,於是趕緊擡刀去擋。

可驀然之間,槍頭背後卻是竄出一柄微微發光的細劍,那劍刃在槍桿一處摩擦出“刺啦”的勁響,槍與劍上下配合默契,統一遞至長官上前,竟殺了他個措手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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