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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救人國主獻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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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袍救人國主獻吻

好不容易將心情平覆下來,又或許是害怕那雙腳的主人走到自己身邊,葉真再度偏頭去看,只見那雙腳仍是自顧自站著,仿佛是殿內一件死物罷了。

這才稍稍松了口氣。

隨後他忍著想要逃跑的沖動,細細打量那雙站定的腳,此人一定常年奔波,那雙小腿從上到下都束著腿帶,腳底一雙草鞋,沾滿了烏黑的泥土與沙礫,甚至斷了好幾根連筋,松松垂在腳邊。

“請問。。。。。。”葉真害怕驚動了藏匿其中的季圓兒,可好像再不說些什麽,此刻的氣氛就快要壓得他透不過氣來,是以他試探性地從喉間滾出兩個字來,便匆忙縮回身子。

良久,回應他的只是死一般的寂靜。

實在是進退維谷,他不甘心就這樣走掉,可也不想放過其中可能隱藏的秘密。

“進去看看吧,萬一在裏頭找到點線索,也好盡快出去和臨汛匯合。”他在心裏暗暗琢磨,跟著便心一橫,抽出幺雞橫在胸前,磕磕絆絆朝著那雙腳挪過去。

門外透進的光將他的身影拉得老長,須臾便將那雙腳給蓋住,葉真驀地跳向一邊,直到確認那雙腳仍舊好好待在原地,這才放下心來,然而竟是雞皮疙瘩掉了一地。

他不再一驚一乍,待眼睛適應黑暗後,終於看清那腳的主人正背對自己直直站著,不是季圓兒,至少和季圓兒穿的衣服對不上。

步伐不禁沈穩許多,他用滿手的汗攥緊了幺雞,迅速繞到腳主人身前,竟是個半垂目,滿臉絡腮胡的大漢,隨即他立刻認出,這不是商隊裏的頭目齊老爹嗎?

怪不得在風化巖林的時候,一直遇不到跟著他們的商隊,原來竟是早一步進了這幻境之中。

“你還好吧?”葉真用幺雞的劍尖輕輕拍了拍齊老爹的手臂,下一刻,對方仿佛開了竅般,緩緩將垂下的頭擡平,接著眼角抽動,眼皮無力地想要翻開,然而努力了半天卻也只能維持半耷拉的狀態,裏頭的眼珠子倒是對準了葉真。

“你問的是。。。。。。哪兒?”齊老爹嘴唇翕動,再也沒了往日的沈穩,連一句完整的話都好像用盡力氣般從喉間掏出來。

“什麽?”葉真不明白他的意思,隨即追問道。

可齊老爹卻是自顧自揭曉了答案,只見他用長滿老繭的雙手,猛地扒開胸口處的衣袍,一個碩大的、空蕩蕩的黑洞便露了出來,“你餓不餓?餓的話也吃兩口吧。。。。。。吃兩口就不餓了。。。。。。”

他反覆重覆這些語句,身子還不斷往前湊,就好像他的胸膛是張擺滿熱菜的食桌,而他,在熱情地招呼對方過來吃飯。

那血洞已近幹涸,邊緣處皆是人類的牙印,有大有小密密麻麻,還有那撕扯時拽出的皮肉,完全失了血色白乎乎地掛在外頭,隨著齊老爹的走動微微打著晃。

葉真幾欲作嘔,他一只手捂住嘴,另一只手用幺雞指著齊老爹,然而卻始終下不了手,身子被逼著慢慢向後走。

只不過,齊老爹還不肯放過他,只見那失去依托的頭往下一墜,包頭的一角便倏地滑到身前,齊老爹放開衣領,雙手艱難地挪到那一角之上,接著輕輕一扯,遮蓋頭頂的包頭便瞬間滑落下來。

沒有頭發!顱頂正中間卻有一道長長的傷疤,一直延伸到脖頸上方,那疤似是剛割開不久,又被人草草縫上,因此仍滲出斑駁的血汙,在空無一物的頭皮上,宛如巨大的蜈蚣般觸目驚心!

轉眼間,那道疤竟真的扭動起來,變作昂著首露出敖牙的醜陋蜈蚣,好像下一秒就要朝葉真噴射毒液。

葉真嚇壞了,那條蜈蚣就好像在他的心口劈下道雷,將他的心劈做齏粉,連同五臟六腑一並焚於腹中,他頓時渾身顫抖起來,眼前一陣陣發虛,惡心與眩暈同時襲來,仿佛就要世界末日。

“啪!”地一下,那殿門驀地自動關閉,方才猶存的天光盡數被鎖在了外面,整座大殿內,瞬間墜入無底黑洞,將所有能看見的東西吞噬殆盡。

他終於支撐不住,握住幺雞朝身前猛揮,同時抑制不住地往肺裏灌入空氣,好像不這樣做便會立即死去。

“砰砰砰”砸了幾下,幺雞仿佛只是在剁著一團爛肉,那觸感讓他渾身發麻,卻也不敢隨意停下動作。

然而面前的呻/吟還是喚回了他的理智,片刻後,呻/吟一聲壯過一聲,好像一個人正在忍受巨大的痛楚,最後竟撕心裂肺地叫喊出來。

葉真隨即跪倒在地,那撕心裂肺的叫喊繞著大殿狂奔一圈,最後鉆入他的體內,交錯間,他開始意識到,這叫喊原來一直出於他口,恐懼是什麽?痛楚是什麽?他原來一直不曾忘卻,深入五臟,埋入肺腑,生生世世不可丟棄,不可轉移。

令人絕望!

此刻,周遭忽然有了微光,只是很暗看不真切。

齊老爹的身影消弭成地上一攤血汙,仿佛從未出現過一般。

他睜開糊滿淚水的雙眼,卻窺見大殿四周,貼著殿身肩靠著肩地站了一圈人,這些人身著白衣,頭戴白帽,臉上還遮著白巾,卻沒有五官,可他依然能感受到灼灼逼人的視線從周圍射過來。

緊接著,開始有人竊竊私語,開始有人指手畫腳。

“他就快活不長了!”

“嗯,我看也是!”

“沒人能救得了他!”

“對,沒人能救得了他!”

“神仙來了也沒辦法!”

“對,神仙來了也沒辦法!”

“。。。。。。”

絕望到達了最高峰,葉真匐下身子,胸膛好像鳴叫的青蛙一般,急促的收縮、脹大,再收縮、再脹大。。。。。。他捂住耳朵,不願再聽這些人對自己的審判,可仍舊阻擋不了語言的洪潮。

“救救我!誰來。。。。。。救救我。。。。。。”醞釀許久,他才從牙縫中,使出渾身解術,顫抖著蹦出這幾個字來。

然而回應他的依然是漫天翻飛的流言和碎語,他以為自己足夠堅強,沒想到卻敗得一敗塗地,甚至再難爬起來。

怎麽到哪裏,這些人都饒不了他?

絕望墜入地面,再啞然化作一聲嘆息,也許他此刻就已經死去,要不然怎麽感受不到半點心跳的痕跡?

“葉真,”有人悄悄喚他,“葉真,你擡頭看看我。”

話音未落,竊竊私語的潮水倏地退下,世界終於歸入安靜,好半晌,他喉頭攢動,無力且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葉真,在這裏。”那個聲音繼續道,是從身後發出的。

他被這聲音吸引,如此熟悉如此溫柔,只要低低沈吟便能驅趕周圍的妄言。

殿頂突然撒下一道淺金色的光輝,落在身後人的雙肩。

只著一條長褲,赤著腳,身上披著葉真再熟悉不過的竹影大氅,坦著寬闊的胸膛,那人低下頭,臉上看不出是悲還是喜,只是眼神鋒利,像鷹一樣鉗住獵物。

待看清來人後,葉真強迫自己打起精神,雖然此刻狼狽不堪,但他格外不想讓術臨汛瞧見,於是徒勞地將臉頰埋在袖口裏,使勁兒蹭了蹭,這才站起身無力地扯動嘴角:“臨汛,你來啦。。。。。。”

身子卻仍是止不住地發抖。

“我都看到了,”術臨汛驀地冷冷道,仿佛還嫌不夠,他竟一字一頓地補充,“也都知道了!”

“嘩啦!”意志瞬間被擊得粉碎,葉真不敢置信地對上術臨汛的雙眼,卻只從對方眼中,覺察出不屑一顧的譏諷,這一剎那,他的心仿佛沈入最深的海底,一切悲喜再不覆存在。

“怎麽會?”

術臨汛不耐煩地睥睨:“你沒資格留在紅塵!你沒資格和我們待在一起!”

“一輩子太短,我要讓你待夠十輩子才算完。”

“不會的,我永遠不會讓你感到厭倦。”

葉真再度失神,他想起術臨汛往日溫柔的話語,原來,所有幸福都只有短短一瞬便猝然而止,他始終握不住手裏的流沙,命運是如此,人也是如此。

看著面前這個被自己徹底擊垮的人,“術臨汛”很是滿意,這樣的事兒做多了,他早已麻木無感。

人也好,妖也罷,就算法力再強,也不過是塞滿了虛妄的軀殼,稍微勾勾手指,便能隨他驅使,因此他愈發愛慘了這個幻境,沈溺於這般以弱勝強且屢試不爽的游戲。

“該給些糖了。”他咂摸著嘴默默心道。

之後“術臨汛”蹲下身子,他撩起葉真散亂的額前發,慢條斯理卻極有誠意道:“除非,你乖乖聽我的話!”

死氣沈沈的眼神被他說動,滴滴淚沁出眼眶,烏青的嘴唇卻是顫抖著懇求:“我聽,我一定聽,只要帶我一起,不要拋下我。。。。。。”

“術臨汛”著實滿意,要不是為了應付九尾的吩咐,他還真想繼續再好好逗一逗,此人被幻境翻出來的恐懼實在太毒,那些此刻仍自靠在大殿墻壁沒有臉的白袍人,竟是連他也搞不明白到底是些什麽東西。

言歸正傳,他將一只手從葉真額上慢慢移下,最後隔著衣物按在胸口,此刻那顆被九尾看中的心臟正緩緩有力地跳動,“這裏,乖乖給我!”

“這裏?”葉真覆上他的手,喃喃確認。

目的即將達成,那澄澈的目光中,皆是因意志被擊垮而產生的服從,且毫無怨言。

然而就在這時,一道身影自那站立不動的白袍人中猛地躥出,“術臨汛”頓覺喉頭一甜,什麽東西卡住他的脖頸,往後飛栽而去。

青石磚被這強悍的力道沖得飛濺碎裂,他的身子甚至一半被按入磚下的泥裏,且越陷越深。

飛沙走石間,還沒看清對方是誰,只聽上方一聲狠絕的斷喝,自咬緊的牙縫被怒極的氣喘赫然拽出:“我要你的狗命!”

跌飛終於停止,那聲音略帶了顫抖,卻又森然道:“你怎麽敢?你怎麽敢!”接著,便是狂風驟雨的毆打,由於太過生氣,那毆打皆是出於蠻力,然而還是將他上半身狠狠砸進愈發深墜的泥坑裏。

良久,他發悶發緊的胸膛才得以解脫,空氣重新鉆進肺裏,濃痰帶出一大片粘著碎牙的血沫。

那人並不戀戰,發洩完怒火回身便跑,待他走到葉真身邊,先是垂著頭緘默不語,接著俯身跪下,一只手輕輕去揩那還沒流斷的眼淚。

然而此刻仍在幻境,葉真又尚處失神,面對身邊人低低的呼喚,他木然地轉過臉來,卻正對上白袍人沒有五官的一張臉!

是的,明明是熟悉的聲音與溫柔,可葉真瞬間就被嚇到色變,他驚懼地叫喊,身子向後方跌坐逃開,腦袋被攪得生疼,雙耳充斥尖銳的蜂鳴,跟著竟連那呼喚也聽不清楚了。

慌亂間,他的手摸到幺雞的劍柄,一個聲音隨即在他心中蠱惑道:“殺了他!快殺了眼前這個人!用這把劍狠狠捅進他的心窩!”

隨後,那聲音由狠轉為竊笑,直至逐漸淡去。

葉真極為配合,他拾起幺雞,劍尖自身後劃了個弧度對準了白袍人,幺雞識主,玄黑的劍尖不斷抖動,抗議般發出錚錚鳴響,可他早已沒了判斷,一雙手隨著抖動來回晃蕩。

白袍人暗嘆一口氣,他雖沒有五官,此刻卻是被哀惶籠罩,只見他頹然起身,一步步向著劍指自己的葉真走過去,仿佛一名殉道的信徒般虔誠而堅定。

葉真被他逼到殿門口,咬著唇警告道:“你別過來!別過來!”

這時那蠱惑的聲音再度響起:“殺啊!殺了你就痛快了!殺了你就解脫了!還猶豫什麽?!”

太痛苦了,他忍著蜂鳴與惶恐,腦袋痛得就要炸掉,這般折磨下,恐懼終於占據了上風,他閉起眼猛地戳上去,“撲哧”,是劍尖抵住血肉的悶響,然而並不算太深,幺雞拗了股勁不肯深埋。

“殺不死!殺不死怎麽辦?”他眼神定在白袍人受傷的肩上,絕望再一次淹沒而來,隨後他竟倏地目光渙散,手上終於沒了力。

昏沈間,他看見白袍人一手抽出幺雞,隨即身子便俯了上來。

有雙手掌在他的後脖頸上,溫熱的暖流瞬間驅趕恐怖的寒意,接著便是烏青的雙唇,他仿佛一盞待點的孤燈,熱火一觸,燈芯便急不可耐地融化。

那火實在熱烈,甫一接觸,便將他的雙唇完全包住,恨不能把他的嘴整個含進肚裏,激烈交纏,他感受到牙齒被迫與另一具相磕,須臾又被柔軟的舔吮所分開,熱浪一波接一波裹進嘴裏,帶著淚水的鹹,可依舊不夠。

方才,他失去了太多東西,因此需要這火來為他找補,重新填滿空蕩的胸膛。

兩行貝齒隨即被猛地撬開,什麽東西接管了他口中一切,在上顎與舌根之間來回逡巡,挑起他的柔軟。

呼吸與吞咽同時進行,沒有章法卻又能夠自洽,鼻尖下方,早被噴出的熱氣烘得微濕,因這熱,他的鼻息促喘起來,眉眼的茫然化作承接探入的心安理得。

他燒著了,被點燃了,也活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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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

洪忍:哇靠!居然!不愧是一起習過合修手冊的好兄弟!(豎拇指)

啊!!!今天必須加個雞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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