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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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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7 章

75.

夏穗這段時間一直聯系不上蘇聿安。

電話打不通, 微信發了也不回。

起初她還以為蘇聿安是出差了,但一連三天發去信息都無人回應,一個正常成年人, 在沒有被監禁的情況下居然發生這樣的事兒,夏穗很難不往壞處想。

她沒有蘇聿安其他親人的聯系方式, 貿然報警也不合理。

於是,她只好又找上了王麗。

“王姐,請問您知道蘇聿安最近去哪兒了嗎?”

王麗皺著眉, 上次吵架的事兒她可是一點沒忘,看到夏穗時差點忍不住翻了個白眼。

不過考慮到他們還在公司裏,她問的問題和自己無關,便沒什麽好氣兒的, “不知道。”

“你們不是男女朋友嗎?怎麽跑來問我?”

“我已經快三天聯系不上蘇聿安了。”

“什麽?”王麗有點驚訝了, 這個節骨眼上哪兒還顧得上什麽恩怨不恩怨的,火速打了通電話給蘇聿安的媽媽。

三家人齊心協力,終於從蘇聿安的經紀人哪兒得到了消息。

“哦, 蘇聿安啊, 你們別擔心,他最近到有個大佬家彈琴去啦,那個大佬很註重隱私的, 肯定不準他洩露半點消息嘛!放心, 我每天都去看他的,很安全的啦!”

“而且那個大佬還給他三倍的報酬呢!”

王麗長舒了口氣, “這樣啊,那就好, 辛苦……”

大佬?

什麽大佬?

夏穗心裏咯噔了下,連忙搶過話筒, “請問那位先生姓什麽?”

“姓什麽?嗯……我想想啊。”

“好像姓沈吧,怎麽啦?”

“……”

王麗看著她的臉色一點一點地白了下去。怪事兒了,金主給這麽多錢還好吃好喝地供著,她擔心什麽?

但王麗也沒懟她,把手機從她手裏奪回,接著連忙向經紀人道歉,不好意思呀小吳,我這侄媳婦兒不懂事兒。謝謝你這段時間對聿安的照顧。

兩個人又來回寒暄了幾句,王麗本來話就多拉著經紀人又東拉西扯的聊了一大堆,等過了好一段時間才掛斷。

夏穗:“王姐,請問蘇聿安經紀人的電話可以給我一份嗎?”

沒了正事,王麗可算來勁了。

她冷冰冰的,“我為什麽要給你不都說了蘇聿安沒什麽事兒嗎?你還要幹嘛啊?”

夏穗靜靜地盯著她看了片刻,薄唇緊抿,眼神深邃而幽暗。

這個表情可謂是相當的可怕。

房間裏像死了一樣寂靜。

王麗楞了楞,被她眼底陌生的涼意嚇得後退了幾步。

夏穗也沒攔著她,劈手奪過王麗的手機,力度大得她驚呼了一聲,手心裏火辣辣的,像被火印烙了個深深的印子。

夏穗卻跟個沒事人一樣,簡單看了眼最近的通話記錄,隨後揚長而去。

--

根據經紀人的信息,夏穗很快就找到了蘇聿安的所在地。

和她想的一樣,是在一個相當高級的酒店裏。一室一廳的規格,裝修很豪華,連帶著樓底下的安保團隊也是頂尖的。

她是怎麽上去的呢?

當然要感謝她的大哥。

一開始沈寒接到她的電話時還以為是詐騙電話,下意識地直接掛斷。這五年來,他這個號碼基本不會接任何一個陌生人的電話。後來看到了她給自己發來的短信,清楚明了地寫著“大哥,我是夏穗”,他又以為是自己看錯了。

這些年來夏穗不僅沒有和沈因聯系,也沒有和他這個大哥聯系。

盯著“大哥”那兩個字,沈寒的心裏酸酸澀澀的,很不是滋味。

沈寒回撥過去,電話接通了,那頭卻遲遲沒有聲音。

他試探性地問了一句:“是穗穗嗎?”

夏穗很輕地嗯了一聲。

“怎麽突然想著給我打電話了。”沈寒忍著開心,揶揄道,“怎麽了?是想來找大哥敘舊嗎?”

“嗯,請問大哥現在在哪呢?”

沈寒楞了楞。

夏穗步步緊逼:“在京城嗎?”

她的語氣相當平靜,像一潭死水,每個字落下時都掀不起一絲波瀾。

“大哥是在京城的xx酒店吧。”她這次換成了肯定句。沈寒有一瞬間的晃眼,隔著這個電話,隔著這不確定的距離,他竟然幻視出沈因的模樣。

他們的語氣太像了,和以前的那個沈因簡直一模一樣。

沈寒沒有立刻回答。

他該猜到夏穗這通突如其來的電話打來是為了幹嘛的。

連沈因她都可以那麽灑脫地置之不理,遑論他呢?

沈默持續了很長一段時間,夏穗沒給他解釋的空間,徑直道:“大哥接我上去吧。”

“畢竟我們現在都是大人了,該對自己的行為負責。”

“你說,對嗎?”

--

電梯一路通暢。

酒店刷了卡後只能到達指定的樓層,所以他們沒有別的選擇,直接上到了十八樓。

十八這個數字,向來不吉利,很容易讓人聯想到十八層地獄。那裏是用於懲罰各種鬼怪的陰間場所,比人間要恐怖得多,並且不是指從上到下一層層的地獄,而是從前世罪惡的輕重等等來劃分。後一層地獄比前一層的痛苦增加二十倍,有情壽命增加一倍。開發商為了避諱這個數字,往往用十九或十七來指代相應的十八樓,可是這個酒店保留了。

電梯上的數字每往上跳一格,沈寒的心就沈重一分。

很快到了十八樓電梯門開了。

夏穗按照路標徑直往裏走,很快便抵達。

快開門時,沈寒攔住了她。

他嘆了口氣,“你確定要進去嗎?”

“當然。”

“……那你能不能答應我,別和阿因吵架了。”沈寒緊緊地皺著眉,“他現在還生著病,又沒做任何出格的事情。你們要是又吵起來,他這病估計又要好幾天才能痊愈了。”

“大哥知道阿因對不起你,可是大哥也希望你能看在以前的情分上,聽大哥一句,好嗎?”

夏穗沈默了會,然後掀起唇角,冷笑,“大哥還是和以前一樣啊。”

“同情弱者,忽略掉另一方受過的委屈,好像這麽做就能維持你所謂的公平,對嗎?”

“……”

沈寒看著這張秀氣而熟悉的臉,突然覺得很陌生。

是啊。

這些年的時間可不是白捱的。

她都變了,他怎麽還能故步自封呢?

沈寒閉了閉眼,最終往旁邊撤步,讓她進去。

夏穗推開門。

映入眼簾的,是一架三角鋼琴。

沈因坐在琴凳上翻閱譜子,蘇聿安坐在最裏邊,夏穗越過沈因的肩膀,隨意掃了他眼。

他瘦了。

沈因也是。

沈因的手背布滿了大大小小,密密麻麻的紅點。手指骨節分明,形同枯槁,左手的手背甚至淤青了一大塊,右手貼著白色的輸液貼,像是剛剛才結束治療。

沈因並沒有因為她的到來而意外,反而緊緊地盯著她。

她進來以後,最先看的居然不是他。

而是那個小白臉。

雖然只是一眼。

但只是這樣一眼就足夠讓他倍感心痛。

為什麽。

為什麽她不能一直只看他呢……

蘇聿安起身繞過鋼琴,來到夏穗的身邊,“穗穗,你來啦。”

他摟著她的肩膀,“怎麽不提前說一聲?我也好來接你。”

夏穗沒有推開他,“你在這兒還好嗎?”

“還好,沈總很照顧我。”蘇聿安含情脈脈的,“這段時間聯系不上我,擔心壞了吧?”

夏穗笑了笑,“當然。”

“抱歉,下次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情了。”蘇聿安擡起下頜掃了掃沈因,“您說是吧,沈總?”

沈因沒有回應,冷冷地望著他們。

那目光如有實質,化成了一把鋒利的斧頭,像要將他們連在一起的身體狠狠劈開一樣。

蘇聿安哈哈大笑,“我忘了,沈總這段時間因為生病一直臥床不起,直到今天才稍有好轉。”

“說來也巧,穗穗,你是不是也和沈總認識呢?”

蘇聿安突然伸出手,刮了刮她的鼻子,“沈總這段時間問了很多我們的事,還特意問了問我,我們還是不是都要結婚了。”

“要不我們結婚的時候,請沈總來當證婚人如何?”

蘇聿安的動作相當熟稔,兩個人親密得和戀人無二。

房間裏的光勤勤懇懇地工作著,在他們之間投下一片不安的陰影。

夏穗循著那道炙熱望了過去,目光交匯的瞬間,炸出絲絲縷縷的火花來。

沈因的反應和以前沒什麽兩樣,臉上的肌肉不會有太多的變化,全憑細微的眼神傳遞出最兇猛的信號。

夏穗知道,他現在一定氣極了。

沈因磨了磨牙,心尖針紮似的疼。

他冷冰冰地,“抱歉,我沒興趣。”

“那好吧,真是冒犯沈先生了。”

蘇聿安眨眨眼,“那請問我們現在可以離開了嗎?”

沈因默不作聲,緊緊地闔上眼。

他的反應一目了然,夏穗甚至能從他隱隱蠕動的唇縫裏瞧出一個“滾”字。

蘇聿安手往下滑,準備拉著她離開。

夏穗則微微抽開。

她扭過臉,平靜地說:“抱歉,你先回去吧。”

“我還有事情要跟沈總商量。”

蘇聿安楞了楞,“確定嗎?寶貝,我在這裏……”

“你先回去。”夏穗說。

她的語氣相當堅決,蘇聿安眼見沒有挽留的餘地,自然也不好再多說些什麽。

反正該說的他也說了,大家本來就各懷鬼胎,肯定都心知肚明了。

蘇聿安離開這個房間,門闔上時,沈因扔開琴譜,輕嗤,“嘖,這麽親密,一口一個寶貝的。”

夏穗冷哼,“怎麽了?沒人叫你寶貝嗎?”

她這單單一句殺傷力頓時讓沈因啞口無言,心裏的波濤快翻上天了,他酸溜溜地,“是啊,是沒人。”

“看你們這樣早晚都要結婚了吧,到時候可記得叫我啊,夏小姐。”

夏穗微微一笑,“好啊。”

沈因楞了楞,沒想到她真的會這麽說。

他的心情跌宕起伏,一整天都像坐過山車一樣瘋狂。沈因不明白自己剛剛為什麽要這麽說,得到了這樣的後果他滿意了嗎?

他明明有一堆的話想跟她說,想問問她這幾天過得還好嗎,這幾年過得還好嗎?可看著她和那個小白臉的親密成那樣,他又一個字都問不出來了。心臟像在釘床上滾了一遭,全身上下都在疼,本該那樣和她相處的是他。

沈因的手垂下來,打在琴鍵上。

猛地跳出一個“哆”,餘音回旋,橫亙在房梁上。鋼琴保養得很好,聲音很清亮。

明明他們離得這麽近,之間卻像隔了條楚河漢界那般遙不可及,他多麽想抱抱她,把她揉進身體裏,這樣他們就再也不會分開了。

沈因手指顫抖著,“你非要這麽和我說話嗎?”

夏穗說:“是你先這麽問的,我不過是順著你的心意回答的。”

“我想聽的是這個嗎?”沈因哽了哽,“好,我道歉,剛剛是我精神失常,胡言亂語了。對不起。”

他的脾氣來得快,去得也快。以前的沈因說道歉也很自如,但都是不走心的。夏穗頭一次從他的“對不起”裏察覺到了兩分真實的意味,心頭也不由地顫了顫。

他是認真的嗎?他這次的對不起真的是發自內心的嗎?會不會又是他的計謀?畢竟他的演技已經好到了出神入化的地步。等到她又像以前那樣憐憫他,他就開始露出獠牙了?

不要。

她不要再陷進去了。

夏穗側臉線條是這麽的冷:“沈因,這可不是你的胡言亂語,是你的心裏話。”

“你一直都是根據自己的主觀臆斷來做事的,不是嗎?那天在我家門口堵我也是,說我們根本沒有分手,因為你沒叫停。但我們這個狀態,以及是怎麽開始的,你比誰都清楚,不是嗎?”

“還派人跟蹤我,沈因,你就這麽喜歡監視我嗎!”

沈因握住她的手,“穗穗,我沒有監視你。”

“沒有?呵呵,那你就是在指責我給你亂扣帽子唄。沈因,你到底有沒有做這些事你最清楚,你用不著給我解釋。我只是看不慣你說一套做一套的樣子,你跟我說你會改,這就是你所謂的‘改’嗎?”

沈因急不可耐地走到她的面前,手指彈了彈,卻不敢碰她的手,“我真的有在改……”

“我沒看到,也不相信。”夏穗對上他悲哀的眼神,“沈因,我再也不會相信你了。”

“打著工作的旗號,隨隨便便就囚禁別人。再怎麽說這也是我和你之間的恩怨,你為什麽又要牽扯無關的人進來?”

“你可真夠自私的。”夏穗厭惡地說,“這麽多年你真是一點沒變。”

時間像是靜止了,二人綿長的呼吸在這真空的環境裏慢慢消長。

沈因的眼神也一點一點冷了下去,她說這才是他的心裏話,那這些又何嘗不是她的心裏話呢?

“你就是這麽想我的嗎?”

“從祝南的事兒開始你就一直這樣想我,我有沒有對他做過那些事情,你明明都知道的。”

沈因顫抖著手,“在你心裏,我原來就是這麽一個蠻不講理的人嗎?”

“……”

“抱歉,你不在。”

“祝南的事,我欠你一個道歉,對不起,當初是我誤會你了。”

“但現在的情況不一樣了。”

夏穗冷漠地說:“你不在我的心裏了。”

她古井無波地望著他,扔下這句話,轉身就走。

背影是這麽的決絕,絲毫不留情面。

大門砰的一聲巨響,沈沈地砸了回去,屋子裏空蕩蕩的,似乎又回到了原先的狀態。回音久久地盤旋在這片血腥的地盤。

他們吵架太激烈,以至於她都沒有註意到這架鋼琴。

這架當初他們以吻代償,之後她再也沒有機會觸碰的鋼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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