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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1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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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11)

43.

如果後悔和自是瓜分全部情緒, 夏穗認為比例在2:8。

前者在於,她不該當著沈寒的面沖撞沈因,沒有一個人希望被人掃面子, 即便是在最親切的家人面前。

後者在於,夏穗並不覺得自己這麽說有錯。

結合剛剛沈因的承認, 那點猜忌得到了莫大的佐證。而且是哥哥先說她的個人情況的,她也不過是反擊自衛罷了。

沈因的表情很是耐人尋味。

這是他們第一次吵架,沒想到初次就如此激烈。

沈因和自己想象中的反應一模一樣。

驚訝了幾秒, 但很塊就恢覆平靜,波瀾不驚。

比沈寒這個旁觀者還有置之事外似的。

夏穗脾氣倔,認定的事兒如何也不會回頭。

這件事是她心裏的一根刺,她今天無論如何也要拔出來。

沈寒也看出了氣氛明顯不對, 三人面面相覷, 誰也沒有先動身。

他是害怕沈因。

但這並不意味著,他不關心夏穗。

眼見發出命令後,沈寒遲遲未動, 沈因慢條斯理地掀唇, “哥,你還有什麽事情嗎?”

“公司有這麽多要緊的事等著你處理。晚回去的話,爸爸也會不高興的吧?”

沈因笑盈盈的, 客觀地向他科普後果。

沈寒:“……”

沈寒無語了。

這瘋子真是越來越過分了。

為了攆他走, 不擇手段,居然還用上了沈莊國的借口。

沈寒遏住想發飆的沖動, 可現在除了遏制毫無他法。他能做什麽呢?他又沒有沈因的偏愛,沒法像夏穗一樣盡情地反駁。

況且他們都長大了, 沈因應該也不再是當年那個暴戾的小孩了,不可能朝夏穗發脾氣。

思來想去確定不會有任何安全風險, 沈寒最終選擇脫手,放任沈因繼續。

“有事聯系我。”沈寒臨走前叮囑夏穗,“記得我電話的吧。”

“嗯。”

亟待沈寒徹底離開,空氣又重新恢覆流動。

她攥著手指,有些仿徨不安。

掌心和手指上似乎密布著按鈕,每塊大大小小又均勻分布的按鈕底下藏滿了安慰劑,隨意一戳就能獲取不少力量。

電視完全沒人看,放著也是放著,嘰裏呱啦的,反而吵得人頭疼,倒不如關了。

夏穗撈起茶幾上的遙控,對著電視就是一通按。屏幕上的斑斕的畫面啪的一聲閃出一幀黑。

好了。

徹底安靜下來了。

時間消磨了部分銳氣,夏穗也漸漸冷靜下來。

她盡量保持平和,“打過一次?那後來為什麽總是時不時聯系呢?”

“哥哥,如果你真的不喜歡溫相宜,就該早點和她說清楚。”夏穗皺眉,“你這麽做跟回應她有什麽區別呢?”

夏穗步步緊逼,一口氣把自己想知道的所有問題都拋了出來。

這是一種很蠢的方式,她知道,太早暴露真實的想法只會顯得自己多沒底氣,表面上的氣勢洶洶都是假的。

可她不想再回到原來旁觀的處境了,站在這個十字路口,她必須做點什麽。

向左向右都好,反正就是不能待在原地了。

沈因沈默片刻,盯著她,緩緩靠近,“妹妹為什麽這麽關心這件事呢?”

“你很擔心我和她在一起嗎?”

沈因問得相當直白,比起她氣勢十足的盤問,這兩句話四兩撥千斤地全部化解,無形間還傾出十足的壓力。

有時候他甚至不必做什麽,只是站在那就足夠讓人卻步。

夏穗:“……”

“沒有。”夏穗扭臉,躲開他的眼神,“哥哥和誰在一起當然輪不到我來管。”

沈因這句話正中紅心。

是啊,她為什麽這麽關心這件事呢?

沈因和誰在一起。

有沒有和溫相宜在一起。

有沒有釣著溫相宜。

和她有什麽關系?

她就是個外人。

於沈家,於沈因來說,都是個不折不扣的外人。

她發什麽火。

她有什麽資格發火。

夏穗抿著唇,跟著沈因的靠近而慢慢後退。

手臂緊緊地繃著,線條流暢而清晰。

沈因似乎並沒有打算放過她。

他繼續靠近,“妹妹是不是在責備我,一邊吊著溫相宜,一邊吻你?”

“還是說。”

“妹妹責備我,完全是因為嫉妒?”

很快抵至冰箱,電器運作散發出的熱為這個本就焦躁的空間又添了不少能量。

夏穗的心卻不知不覺地冷了下去,直到完全麻木。

她問不下去了。

原本的計劃被打亂一通,她推開沈因,留下一句“我先去休息了”,便匆匆躲進臥室。

--

這幾天夏穗都沒和沈因說話。

學校裏課業繁重,她這個學期選了個籃球課,一周兩次,一次兩節課,每次運動完她的手就跟脫臼似的,疼得要命。

肌肉反應持續了快一個周還不見好轉,夏穗每天都在堅持噴雲南白藥。

她現在跟頭被雲南白藥腌入味的豬似的。

臭臭的。

和沈因的碰面也越來越少。倒不是她刻意回避,而是沈因自己每天都起得很早,基本上夏穗才起床他就已經到學校了。

夏穗路過他的房門時略略掃了眼,他的床幹凈而平整,早就沒了人影。

沈因有潔癖,這麽多年以來一直保持鋪被子的習慣。不是疊成豆腐塊,而是將床面捋平,拂去褶皺。

他的房間裏沁出淡淡的梔子花香,堆滿書籍的桌臺上,擺了只小熊玩偶。

棕色的,毛卷卷的,兩只眼睛又圓又黑。

嗯哼?

好眼熟。

是當時沈因住院時放在病房裏的那只嗎?

時間過去太久,記憶已然蒙塵,夏穗沒法確定這兩個玩偶到底是不是同一個。

不過這種小事無關緊要,她還是先去上學吧。

餐桌上放了沈因準備的早餐,夏穗隨意吃了幾口便出了門。

--

喬一棠回國了。

回國前還特地給夏穗打了個招呼,準備來她的學校參觀參觀。

夏穗這天上完課後,抽出中午的時間陪她逛街。

晚上沈寒要來接他們一塊去旅游,所以夏穗沒法請她吃飯了。

“不好意思嗷,下次我一定請你。”夏穗哭喪著臉,“我也沒想到這麽巧,剛好都擠在一天了。”

“沒事,什麽時候吃不是吃,下次你來X國,我請你吃海鮮。”喬一棠無所謂地笑笑。

“不過穗穗,好久不見你這身上的香水換了?”喬一棠開了個玩笑,“我記得高中的時候你總是噴花香調的香水啊,現在改成雲南白藥了?”

“……爬!”

兩個人逛了好一段時間的街,今天是工作日所以商場裏人並不多,喬一棠買了三件e的衛衣,一件海藍色,一件氟綠色,還有件粉色。她讓店員分成兩個袋子裝,將其中一件遞給了她。

“我記得你喜歡粉色,這件可以嗎?”喬一棠在她身上比劃比劃,“感覺粉色很襯你的膚色。”

“可以。”夏穗掏出手機,“多少錢來著,我轉你。”

“不用啦,給我的好姐妹買件衛衣要什麽錢哪。”

“可是白嫖我的好姐妹簡直要我的命。”夏穗說,“轉你了,記得收。”

喬一棠皺了皺鼻子,最後無奈地接受了。

兩個人找了個咖啡館休息,期間喬一棠給十萬八千裏外的尤清打了個視頻。

尤清盯著她們,眼淚啪嗒啪嗒地掉,“啊啊啊啊好想你們!怎麽不來找我玩嗚嗚,我請你們喝酒啊!”

“對了糖糖,你這次是一個人回來的嗎?怎麽沒帶你男朋友啊?”

“男朋友?”夏穗找了眨眼。

難怪,剛剛買衛衣都買了三件,她還驚訝喬一棠怎麽買這麽多衣服,原來是給男朋友買的。

聽夏穗驚訝的語氣,尤清說:“穗穗原來你還不知道啊,糖糖早就脫單啦。”

大學畢業後尤清也常常是那個主動聯絡感情的人,私下常常和喬一棠聊天,比夏穗提早知道也正常。

“剛知道。”夏穗說,“是誰呀?我們認識嗎?”

喬一棠從手機裏翻出一張合照,“是我大學裏的一個同學啦,也是南潭人。”

合照裏的男生看上去很清爽,帶著個眼鏡,斯斯文文的,一看就是個讀書人。

喬一棠不好意思撓撓頭,“他爹媽管得特別嚴,所以今天沒陪我一塊來,下次有機會我們再一起吃頓飯吧。”

“好。”

三個人天南海北地一頓聊,從吃穿住行聊到戀愛心得,最終還是回歸到過去。

高三那年發生了不少事,即便只有一個月的共同回憶,想起來都彌足珍貴。

掛斷電話後,喬一棠迫不及待地:“穗穗,你沒談戀愛?”

“是沒遇到心儀的人嗎?”

夏穗嗯了聲。

喬一棠意味深長地望著她,“好吧,我還以為是你哥不讓你談了。”

“我哥?”突然提到沈因,尤其還是在這種話題上聊到他,很難不讓夏穗有些驚訝。

沈因在大家面前的形象是這樣的嗎?

還有她的形象。

怎麽會是一個哥寶妹啊餵。

“不至於,他對我管的沒那麽嚴。”

“真的嗎?”喬一棠挑眉,儼然一副不信的樣子。

夏穗楞住:“怎麽了?”

“你知道什麽嗎?”

“我能知道什麽,我們都這麽長時間沒聯系了。”喬一棠笑笑,否認,“就是單純地感覺,感覺你哥好像改變了你很多。”

“……比如?”

“變活潑了。”

喬一棠一字一頓,“變得,像個有血有肉的人了。”

“……”

原來她以前在大家面前的形象還挺高冷嗎?

夏穗骨子裏是個很活潑的小女孩,只是家裏的變故,讓她不得不也跟著堅強起來。

靜觀其變,不主動不冒險。

某種意義上來說,都是一種保護自我的方式。

既然聊到了沈因,她便不由自主地又想到了很多事。

想到了那天爭執得面紅耳赤。

想到了他說的那兩個字。

嫉妒。

他們的關系裏她能嫉妒誰呢?總不可能嫉妒沈因吧,嫉妒他有溫相宜追?

不可能,當然不可能。

他的意思再明確不過了。

就是指明,她在嫉妒溫相宜。

夏穗緊緊地抿著唇,不知不覺又陷入了一片怔忡。

喬一棠試圖叫了她好幾次,均未得到回應。

“穗穗?穗穗?”喬一棠推了下她的肩膀,外界的阻力終於讓她返回現實。

夏穗懵懵地,“怎麽了?”

“怎麽突然發呆了?”喬一棠握著她的肩膀,“是有什麽心事嗎?給我說說吧。”

夏穗沈默了會。

“我有個朋友。”夏穗深深地呼出口氣,用這句萬能推辭開了頭,“她和她弟弟吵架了,起因是她弟弟一直吊著個女生,所以他們就吵了一架。”

“你說這種情況姐姐該怎麽處理呢?”

喬一棠:“親姐弟?”

“不是,兩個人之間沒血緣關系,就是朋友的孩子。”

“噢明白了。”喬一棠不假思索地,“那這個姐姐幹嘛生氣?”

“她喜歡這個弟弟嗎?”

夏穗頓了幾秒,“我不知道……”

發覺有哪裏不太對勁,夏穗又特意打補丁,“畢竟是我朋友嘛,我也不知道她到底在想什麽。”

“沒事,她承不承認都無所謂,感情裏的事兒本來就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看樣子應該是喜歡的吧。不是喜歡那個弟弟,就是喜歡弟弟的暧昧對象。不然,這兩個人談不談戀愛跟她有什麽關系呢?”

“說點難聽的話,這個姐姐過問兩句可以,但是關心太多就成給人添堵了。那個弟弟又不是姐姐的歸屬物。”

“除了面對自己喜歡的人,不然沒人會喜歡一個占有欲太強的人。”

夏穗攥緊杯子。

又繞回來了。

人是一種很蠢的動物,大部分時候第一直覺就是正確答案,偏偏不夠信任自己,結合一堆亂七八糟毫無作用的線索兜一大圈,最後還選錯答案。

一開始夏穗就告訴自己不要參與進來,現在看來那些提醒都是自我麻痹,無論如何身體都不是跟著心走的。

占有,自私。

這些惡劣因子以排山倒海之勢傾壓而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在替誰逼問了。

是替溫相宜?還是替自己?

不知道。

喬一棠看她眸裏的光一寸一寸暗了下去,“這個弟弟說了姐姐什麽嗎?”

“說她嫉妒。”夏穗猛灌一口,喝咖啡喝出喝酒的氣勢,“其實就是在說她吃醋。”

喬一棠追問,“那個弟弟說姐姐是在嫉妒的時候,是笑著說還是生氣著說的?”

夏穗挑了挑眉,這種細節似乎無傷大雅吧,並不會改變任何一種結果。

但既然喬一棠都這麽問了,她也只好回答:“笑著說的。”

“哦,是這樣嗎?”喬一棠饒有意味地笑笑,“那我覺得你可能要撮合一下他們哦。”

“我感覺這個弟弟,似乎也在吊著姐姐呢。”

--

和喬一棠分開後,夏穗便火速趕回學校。

她今天的時間很趕,後天就是國慶假期,沈莊國和葉竹君已經提前趕往度假村開啟美好時光,留下沈寒來照顧弟弟妹妹。

沈寒百般無奈,也只好遵命。

他先接上夏穗準備去接沈因,一會還要再回一趟夏穗的寢室。

夏穗買的泳衣不小心寄到學校了,那天舍友拿快遞時遇到了她的包裹,便好心幫她一塊拿了。

從校門口到她的寢室還有很長一段時間,而且今天學校裏去的車少,來的車出奇的多,要是先送她回寢室拿衣服,估摸著路上又要被堵。

夏穗剛一沾到座椅,沈寒就問:“沈因呢?”

夏穗搖頭不知道。

沈寒詫異片刻,沈聲:“你和沈因還沒和好?”

“嗯。”

怪事了。

他居然舍得和你冷戰這麽久。

沈寒的聲音細若蚊吶,除了他自己以外,旁人根本聽不見。

夏穗詢問他剛剛說了什麽,沈寒又不講了。

他從控制臺上撥出了沈因的電話,沒過多久沈因就接了起來。

“你在哪兒,今天還要去旅游,你可別忘了。”

沙啞的聲音傳來,“我現在還在西大樓做實驗,你已經到了嗎?”

熟悉的嗓音在耳邊奏響,電流滋滋作響,夾雜著嘈雜的背景音,時不時還有兩三句人聲。夏穗猜測他現在實驗應該結束了。

太久沒聽到他的聲音,只是這樣簡單的一句話又讓她掉入了冰河。

沈因還是一如既往地溫柔禮貌。

沈寒:“那我去西大樓找你?”

“好。”

掛斷電話後,沈寒把車開到了西大樓。

這棟大樓是計算機系今年才新修的大樓。科技感滿滿,門口的刷臉系統非常精準,基本上一次只放行一個人,必須是在校學生或者有提前預約的訪客才能進入。

沈寒被攔在樓下,周圍來往的沒幾個人,想拜托誰也沒辦法。

他掏出手機叫沈因下來,可一個都沒打通,聽筒裏反反覆覆地只重覆一句話,您撥打的用戶正忙,請稍後再撥。

媽的。

什麽破地,信號這麽差。

沈寒很不爽的說了句臟話。

算了,沒辦法。

反正早晚都要見面的。

沈寒轉過腦袋,把眼神投向夏穗,一臉“去吧皮卡丘”的表情。

夏穗也心領神會,即便她有一百個不好意思,但現在必須都要去。

再耽誤下去又要到晚高峰了。

她掀起劉海,在人臉識別前晃了晃,閘門靈敏地打開。

她遁入其中,門立刻關上了。

耳邊一瞬變得很靜謐。

夏穗機械地邁上臺階。

咚咚咚。

太陽穴突突地跳。

她先是平靜地走了幾步。

走著走著,就換成了跑,一種莫名奇妙的情緒霸占了理智。

她像只逃生的野馬,背後追兵萬千,她在草原上死命奔跑,兩條肉和骨頭焊成的腿,以及運動鞋簡直沒用。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激動什麽,甚至說,在雀躍些什麽。

只覺得步子越跑越快,最後輕得好像要飛起來。

喬一棠白天的推測像夢魘一般又浮出腦海。

弟弟也在吊著姐姐。

沈因真的在這麽做嗎?

夏穗對此半信半疑,很快抵達了實驗室所在的樓層,她的腳步又不知不覺地放慢。

實驗室就在右邊長廊最裏,再走幾步就到了。

夏穗艱難地邁著步子,離他越近,越心照不宣。

現在這個點,大部分學生都走光了。

頂燈都沒開幾盞,只有教室裏滲出的微弱的光。

似乎沒關門,正當她準備走進時,忽然,裏面傳來一陣吵鬧聲。

一男一女,聽上去像是在吵架。

確切來說,是女生單方面吵。

“你到底討厭我哪裏?我改,阿因,我是真的很喜歡你。”

“你別拒絕我了,好不好?”

男人安安靜靜地聽著,自始至終都沒有回覆,像個沒有感情的ai。

亟待溫相宜徹底哭訴完,他方才緩緩開口。

“單方面的喜歡有什麽用呢?”

“而且,你為什麽要去找我妹妹的麻煩。”

“……我只是一時心急用錯了方法,你們太親密了,親密得不像正常的兄妹,所以我才這麽做的……我知道錯了,你原諒我,好不好?”

“我保證,這一定是最後一次!”

沈因沒說好,也沒說不好。

微微揚起下頜,睥睨著她。

溫相宜咬著後槽牙,渾身都在顫抖。

電腦頻頻閃出微弱的藍光,顏色時而深邃,時而淺淡,在男女之間橫亙出一條路來。這條路漸漸發生畸變,男人所在那頭越來越高,最後竟錯落出好幾階來。

沈因眸色陰沈,居高臨下地睇著她。

冷意像黑色的毒蛇,噝噝吐信,爬滿了二人的世界。

“你這麽做,已經給我的家人帶來了困擾。”

溫相宜快哭出來了,“對不起……對,對不起……”

“你該對不起的人不是我。”

“去給她道個歉。”

沈因掃了眼門底透出的女式運動鞋,不容置喙地,“立刻,馬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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