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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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貪念

時帆因為圖畫的緣故,最近心情甚好,每天帶去的早飯額外加了一個雞蛋。

季長風照例早早到教室接受投餵。邊吃邊說:“昨晚是語文,‘張婆婆’說了今兒早要抽背,你快看看。”

時帆從包裏翻出語文書,問:“哪篇?”

季長風說:“學過的,隨便抽。”

時帆盯著他,後面進來的齊文和宋忻正好撞上這一幕。齊文說:“怎麽樣?夠變態吧!”

“那你還不趕緊背?”宋忻從時帆肩上扒拉下齊文,把人拽到位置上,放下書。

齊文歪著身子,偏著頭,又笑又氣又無奈,“昨晚背了一夜,我腦子裏也沒裝進去幾個字。”

學生陸陸續續回到教室,‘張婆婆’看著和藹,一到抽背,就是全班同學的惡夢。

鈴——

隨著一聲鈴響,語文老師張雅踏進辦公室,一個十分普通的日常,因為作業的一句‘抽背’,讓今早變得格外難忘。

‘張婆婆’語文教材還沒放下,就開始點名,“所有人把書收起來,周小雅,你背一下《沁園春·長沙》。”

周小雅起初還振振有詞,越往下越支支吾吾說不出話。

‘張婆婆’只說了一句:“門口去站著。”

和藹的老人在此刻令人聞風喪膽。火箭班在走廊的中間位置,出教室門就能望見同層所有的教室,很顯眼,站在門外,無疑是當眾罰站,對這群成績優異,被親朋好友誇上天的孩子來說,比罰站還嚴重的是‘打臉’,還‘啪啪’響的那種。

“徐嬌。”

“周處然。”

“程川。”

......

上課時間過半,教室外面罰站的也過半,‘張婆婆’的抽背仍在繼續。

“齊文,你來背《師說》。”

齊文哆哆嗦嗦站起來,在一片空白的腦子裏努力檢索,季長風子從背後悄聲提點第一句,後文便像書本映現在眼前。齊文一氣呵成,全文一字不差背出來。齊文正偷著樂,還好昨晚剛背了。

那麽小的聲音,若不是時帆坐在後排看見了,真不知季長風提醒了齊文,可‘張婆婆’卻像張了順風耳,“有些人,管好自己,別在旁邊說小話。”

季長風伸長的脖子縮來了回來,臉上是被抓包的不自然神情。

‘張婆婆’沒讓齊文坐下,也沒讓人出去,那就意味著還要繼續考,對著齊文繼續說:“《赤壁賦》第三段開始背。”

我靠?這誰記得?

齊文直接放棄,乖乖站到門外。

“季長風,你來。”

季長風開始背:“壬戌之秋,七月既望......”

‘張婆婆’不留情面,打斷道:“從第三段開始。”

季長風又背:“舞幽壑之潛蛟,泣孤舟之嫠婦......”

“泣孤舟之嫠婦?我看你我才想哭。你也給我出去。”張雅擡眼巡視全班,看看那些空著的坐位,“我提前就讓你們覆習,你們就覆習成這樣?你們好意思坐在火箭班的位置上嗎?”

張雅走到教室門口的位置,對著外面罰站的同學繼續說:“兩人一組,互相抽背《赤壁賦》和《師說》,如果覺得記下來了,來我這兒隨機抽背,無誤的過關,再錯的人把這兩篇文章各抄10遍。”

時帆沒被罰到外面,在教室繼續覆習語文。他不知道,孫麗麗此時正好站在季長風旁邊,邀請季長風和自己一組。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進來找‘張婆婆’抽背的人寥寥無幾,僅有的幾個均已罰抄收場。

齊文和宋忻大膽一試。

‘張婆婆’說:“你倆背《赤壁賦》。”

齊文和宋忻你一句我一句,相互接著背也沒什麽問題,可是‘張婆婆’突然打斷兩人,隨意挑了一句起頭,兩人面面相覷,擠眉弄眼,仿佛都在說‘你接’,卻一個都沒接上。

相較而言,季長風和孫麗麗這一組順利多了,‘張婆婆’從任何地方打斷,兩人總有一個人能接上,成為第一個沒被罰抄的抽背小組。

旁邊排隊的同學紛紛投來艷羨的目光。

兩人剛下講臺,齊文那個沒心沒肺的就說:“你倆可以啊!配合得比我們好多了。”

大其他人也都在說季長風和孫麗麗有默契之類的話。

季長風路過時帆座位的時候,時帆小聲說了句:“和默契有什麽關系?背書看得是熟悉程度。”

這話立馬鉆進季長風耳朵裏,雖然聽起來怪怪怪的,也不知道時帆為什麽這樣說,但季長風卻覺得時帆說得很有道理。

下課後,時帆去開水房接水,季長風跟出去。

拿杯子的手從時帆脖子後面繞上去,時帆被季長風圈在臂彎裏。

時帆使勁兒掰開,嚴肅道:“好好走。”

“你最近怎麽回事?”季長風不理會,繼續問,“怎麽總是心不在焉?”

時帆心情煩躁,總不能說聽見誇他和孫麗麗有默契自己不爽吧。

時帆走一步,季長風跟一步,像個跟屁蟲,沒完沒了地問:“到底為什麽?”

最後時帆用一句‘早飯被人搶了’打發季長風,隨即加快腳步。

不是早飯被人搶了,是人被搶了吧!

可時帆越是避之不及,季長風越是往跟前湊,以致時帆轉身,正好和季長風撞個滿懷。

夏季穿得雖薄,但好在杯裏冷熱水各一半,不至於燙傷。

時帆心中又焦躁又愧疚,最後都化為一句“對不起”。

時帆伸手去擦衣服上的水漬,卻被季長風一把拽住,“別弄了。”

季長風問不出結果,只能放假時去家裏堵人。

這周六阿姨有事不來時帆家,時爺爺在一樓,這些事季長風早打聽好了。

下午時帆畫完畫回家,冰箱裏又阿姨提前幫爺孫倆準備的飯菜,可時帆沒胃口,不想吃,獨自泡了碗泡面,一人窩在書房的沙發上看書,眼睛和腦子卻各做各的。

時帆仰頭倒下,腦子裏一遍一遍回想起‘教室門口兩人背書的畫面’。

門鎖響了,哢——。時帆挪開捂在臉上的靠背,偏頭望去,正好對上季長風的視線。

“你怎麽來了?”時帆先開口問。

“來看看。”季長風提溜出幾個一次性餐盒。

看什麽?看我嗎?時帆暗自思忖,早知道不給他家門鑰匙。自上次‘雷雨事件’之後,他給了季長風一把家門鑰匙,以便進出。

季長風走進書房,扔掉半碗泡面,把餐盒打開,鹵豬蹄、泡鳳爪、甜皮鴨,都是時帆在蓉城常吃的菜,除此之外還有當地特色——水果椰奶冰沙,也是時帆愛吃的。

“試試味道正不正宗。”

時帆沒有動,季長風彎腰去拉時帆的手,看著挺瘦的人,比想象中要沈。季長風猛一用力,不註意,時帆整個人撲倒季長風懷裏。

明明是自己莫名其妙生氣,季長風非但沒有計較,還眼巴巴拿好吃的來討好,這世上可能只有他會這樣待自己。

時帆端正坐姿,問:“哪裏買的?”

“附近有一家川味鹵菜店,生意很好。”季長風見他願意講話,說話的音調都提高幾分,“應該能趕上地道的蓉城菜。”

時帆看季長風這番操作,心想,季長風肯定以為自己想家了。可是,濱城對他來說,也是故土,更是樂土,因為這裏有他,要是他可以一直對自己這樣好,那該多好!要是他可以只對自己這樣好,那又該多好!

想著想著,心裏生出許多不該有的貪念。

可是,怎麽可能呢?他怎麽可能只對自己好?他那麽好!他對朋友那麽好!他以後還會有更多朋友,甚至還會有女朋友、妻子、孩子,怎麽可能只對我一個人好?

時帆拿起一次性手套,抓了一塊甜皮鴨,塞到嘴裏,甜味瞬間充滿整個口腔,都說吃甜食會開心,為什麽他不開心?

“好吃嗎?正宗嗎?”季長風看著時帆,眼裏滿是期待。

時帆從臉上擠出一絲笑容:“嗯嗯,好吃!”

季長風看到時帆笑了,也套上一次性手套,抓起鴨子往嘴裏送。

吃的時候,季長風故意搶時帆看中的,時帆不生氣,也故意去搶季長風看中的,一頓飯,兩人足足吃了1個小時。

席間,時帆和季長風玩起游戲——石頭剪子布,輸得人打手心。

第一把,時帆出布,季長風出石頭,時帆贏。第二把,時帆還是出布,季長風仍是石頭,時帆又打了他一個手掌心。季長風還是傻傻地“噢”了一聲,時帆心裏暗笑。

季長風興趣上來了,問:“我什麽時候能打你?”時帆這次出剪刀,季長風還是出石頭,這次,季長風終於贏了。

時帆指導他說:“這次你贏了,你可以打我手心了,就像這樣。”然後時帆又打了季長風一個手心,問:“知道了嗎?”

“知道,這還用你教?”季長風不服氣。

“知道就行,下次再玩吧!我去覆習功課了。”

時帆往書桌旁走,回頭看見季長風站在原地,咬牙切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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