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日照樓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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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日照樓頭
藺雲因在雅州城時就有挖穿排水管道的經驗，這一回又故技重施用在了鳳天城。
城內楊九接應，一路將他帶到李幡宿處。
鳳天城物資短缺，衣食尚且不足，更別說是燈油蠟燭了。
漆黑一片，藺雲根本什麽都看不見，又變成了個瞎子。直到李幡寢臥，藺雲都反應不過來。
“藺將軍，是聖上。”楊九扶著藺雲提醒到。
藺雲還未來得及行叩拜大禮，卻感覺有人撲進了他懷裏。
“藺雲！”
“你總算是來了！”
“朕就知道，你肯定會來。”
哭聲幽怨，藺雲胸前一陣濕熱。
“朕當時就不該讓你離京，都是朕的過錯。”
藺雲很難相信，才短短這些日子，李幡竟從一個少年老成的帝王，變成這副哭哭啼啼的樣子。
但李幡的確心裏委屈，他逃亡這些日子，追隨他的朝中重臣也不過二十餘，武將匱乏，以至於他只得下令封鎖鳳天城門。朱可進攻城這些天，城內斷糧，他自己每天也只有兩斛糙米可用。
“陛下，您受苦了。”
李幡察覺出藺雲身體有些無所適從，趕緊抽開身，仔細一看，藺雲眼神渙散，不知在看向何處。
“藺雲，你的眼睛......”
“赴任途中受了傷，到白天就能辨清東西了。”
李幡難以置信，抓著藺雲的胳膊，吭哧兩聲，再度嚎啕大哭。
“是朕叫你受苦了。”
“陛下何出此言，若非陛下一心保臣，恐怕臣已經身首異處了。”
“朕......可朕最終頂不住朝臣壓力，還是將你調離出京了。若非如此，長安還出不了這麽大的亂子。”
李幡像霜打的茄子，提不起精神氣兒，一雙冰涼的手，垂落時在藺雲的手背無意蹭過。
藺雲趕緊解下披風，單膝跪地奉上，“陛下，近日天寒，怎的還穿這麽單薄，要是不嫌棄，還請將就一下。”
李幡食不果腹好幾日，饑寒交迫，早已沒有嫌不嫌棄可言。
將披風緊裹在身上後，李幡問道，“藺雲，你手上有多少兵馬，又是怎樣計劃的？”
“臣現在有兵馬五千，敵方朱可進有一萬五，其部下曾慶又帶了鳳翔兵馬一萬。”
李幡深深吸了口氣，似乎已不相信能渡過此劫。
“不過，臣已叫人赴東川請錢將軍出馬。容鈺他們也已經奪回長安宮城了。”
“眼下，還請陛下委屈些，隨臣從城內管溝離開鳳天，回長安去，先穩定都城。”
李幡有些猶豫，“朕不知道回長安後，該怎樣面對百官。”
君臣互棄罷了。
李茂珍聽到對話，從次間走來出來，“陛下，事不宜遲啊。此處留給我與郭誠，您盡管放心回去。”
“朕離開長安就是聽信了江賀的蠢話，拋下眾人就跑了，在鳳天裏的官吏都是追隨朕而來，都對朕忠心耿耿，難道還要叫朕再棄他們一次嗎？”
李茂珍瞥了眼藺雲，可惜藺雲看不到他遞出的眼色。
李茂珍只好自己再勸，“陛下，老臣已經在紙上記下了追隨您的官吏，上至三公下至衙門筆吏絕無遺漏，待聖上平定四方後，封賞他們便是。”
“可你們這點人......又能維持住幾日呢？”
李茂珍頗有城府地笑了一下，“前幾日，汪貞夏不是來了麽。”汪貞夏這把鋒利的刀該如何利用，李茂珍已有了成算，“陛下放心，定不會叫叛軍發現您已離開此地的。”
長安消息傳來也快，朱可進聽說長安城落在了太後手裏，他又調兵回京，準備殺了牛信等人。藺雲護李幡行至半路，沒成想，半道被朱可進的騎兵追上，雙方惡戰五日，好不容易等來援軍，這才脫險。
到回長安那日，李幡又累又餓，整個人凹陷著雙頰，鬢發散亂，騎在一匹幹瘦的馬上，整個人搖搖欲墜。
原樂城率領金吾儀仗，另有留守在長安的官吏百人，都在城門相迎。
“陛下！臣等恭迎陛下！”
朱可進稱帝後，這些留守京城的官吏大多不願做偽官，險些命喪他手。
再見到唐帝回鑾，一時間痛哭流涕。
藺雲聽不得這些哭嚷，只顧左顧右盼尋找葉容鈺的身影。
原樂城怯生生看了藺雲一眼，欲言又止。最後只朝李幡遞出一帕子，道，“陛下，太後正在紫宸殿等您。”
“好，這就回去。”
藺雲極為敏銳，一眼看出原樂城憋著心事，於是輕輕踢了下馬肚，跟上前去，“原將軍，長安近況如何？”
“朱可進血洗了幾位大臣的府邸，長安城內人心惶惶。”
“那......聖上回京，神策軍為何不來相迎？”
原樂城最終憋不住話，在李幡身後突然調轉馬頭，“藺將軍，葉大人她在搶奪玉璽時中了一箭，失血過多......”
“你說什麽？”
“葉大人她，恐怕是不行了。”
藺雲驚慌失色，急忙策馬撞開隊伍，直直朝府上奔去。
寒天下起薄雪，馬蹄清脆。
藺雲府上裏外圍了三層神策軍，聽見動靜，軍士各個抽刀，做出迎戰的架勢，好在程映出來及時，趕緊叫住手下一幹人等。
“你們都在幹什麽！這可是真正的藺將軍，你們還不快把刀放下。”
藺雲跳下馬，捏住程映雙肩，“容鈺呢，容鈺怎麽樣了。”
程映不敢吱聲，藺雲撇下程映，直奔堂屋。
羅漢床上，葉容鈺平躺著，雙眼緊閉，臉色灰暗如土。
中箭後，葉容鈺雖被救下，可卻一直昏迷不醒。太後命太醫署醫官寸步不離守著，可救了這些天，情況卻越來越糟。
“容鈺。”
“容鈺，你醒醒啊。”
藺雲跪在床前，恍然想起曾經的一個夢。
只不過死氣沈沈躺著的變成了她。
“容鈺......”
藺雲將兩指輕輕貼在葉容鈺的鼻尖，的確，毫無氣息。
雪沫在頭頂上融化，華發變為青絲。
藺雲楞了半晌，“容鈺，你不能沒有我啊。”
說著就從腰間抽出刀來，橫在自己的咽喉處。
“藺將軍且慢！”
“藺將軍！”
程映掰住藺雲胳膊，可功力懸殊，他被藺雲一揮胳膊，甩出三步之外。
“藺將軍！”
藺雲分神之際，遠處飛來一只暗器，直接打在手背，鮮血直流，手上的刀也隨之滑落。
藺雲瞥頭向外，是一隊神策軍歸來，尤山領頭在前，手抓著繩索，牽羊一樣牽著一大串人，各個長襕，背著箱籠。
“藺將軍，得罪了。”
“這是長安所有的郎中。”
尤山將繩索一一砍斷，用刀指著郎中們威脅道，“你們這些人要是沒法讓葉大人活回來，那就等著見閻王吧。”
藺雲稍稍冷靜了些，可一看葉容鈺慘淡的臉，又不敢抱太大希望，只能是死馬當活馬醫。
尤山一頓呵斥，使得這些郎中紛紛將葉容鈺圍住，其中有一人掰開葉容鈺眼皮、唇齒，之後小心問，“敢問兩位大人，可否讓小人看看她的傷？”
“救人要緊！”
郎中小心翼翼，拉開葉容鈺前襟。
“這傷口不深，並不致命。”
“只是她很早之前中過劇毒，這毒性隱秘，若非我曾為仵作，恐怕也發現不了。”
“先生，請你們一定要救救她。”藺雲懇求道，“只要你們治好她，你們想要什麽我都能給。”
“將軍莫急。還請您扶她坐起來，我需給她施針排毒。”
見藺雲並不忌諱，郎中請示褪了葉容鈺的外衣，發簪長的銀針刺入背部，連撚幾下後，葉容鈺吐出一口黑血，眼窩的黑暈漸漸褪去。
郎中見有效果，捏袖擦了把汗，“她身體虛弱，抗不過毒性，這才氣閉昏迷，要是再晚上兩日，恐怕就真的救不回來了。”
藺雲將葉容鈺摟在懷裏，忍不住晃動著她的身體，“容鈺，你醒醒啊。”
葉容鈺像是彌留之際被人拉了一把，又像沈睡時被人強行叫醒。
極度乏力，口渴、心慌，想要喝水，想要平躺下。但她張不開嘴，憋了半天，漸漸眉間蹙出三道褶。
“容鈺，你怎麽了？你看看我，我回來了。”
“別吵！”
葉容鈺終於發出微弱的嫌棄。
“好好好，我不吵。”藺雲喜極而泣，抹掉淚，將人平放床上，自己跪在床邊，一副不盯著人完全醒來不罷休的樣子。
“將軍，還是讓她安靜歇一陣吧。”
“我再開些解毒的藥方，連服上一個月，只要不吃發物，準能將毒排幹凈。”
郎中將藥方寫好留在床邊正要走，藺雲卻一把攥住其衣擺。
“先生不急走，且在我府上多住幾日，我定好吃好喝招呼各位。”
“尤山，你快叫人煎藥，再替我把他們都安置妥當。”
“屬下遵命。”
“等等！”
藺雲忽然站起身，將這群郎中又嚇了一個哆嗦。
“先生，你方才說她中毒是很早之前？”
“是啊。”
“有多早？是不是一個月前？”
“不不不，少說也快一年了吧。”朗中摳著鬢發仔細回想著脈象。
“一年？”
藺雲本以為她是為自己清瘡所致，現在看來是另有旁人，“到底是什麽毒？”
“南方毒蟲身上提煉出來的，混入熏香中，味道極淡，不易察覺。”
尤山似乎想起些什麽，“熏香？”
“正是。”
尤山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藺將軍食糕點中毒那天，我去尋葉大人，她屋裏的香爐是新換的，熏香也十分奇怪。”
正說著，尤山帶人就要回宮，去查那日入學士院的人員記錄。
次日，尤山綁來一個內侍，三名醫官，四個人看見尤山那張臉就招認了。主謀是從前的太子妃劉海棠及家人，但他們早就死在了神策獄，如今只剩下這幾個嘍啰。
“藺將軍，您看怎麽處置？”
“拖去府門口杖斃吧。”
“啊？依我之見，就應該活剮了他們，要不是運氣好，能碰上個當過仵作的郎中，恐怕葉大人現在......”
尤山對這種懲罰極其不滿，他原想著藺雲會用盡神策獄的手段去對付他們，哪想到會是這樣輕飄飄就過了。
“容鈺還病著，血呼啦差的東西到底不吉利。”
“那屬下拖他們去菜市口，但凡沒剮夠三千刀，我都不得好死！”
藺雲默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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漆黑一片，藺雲根本什麽都看不見，又變成了個瞎子。直到李幡寢臥，藺雲都反應不過來。
“藺將軍，是聖上。”楊九扶著藺雲提醒到。
藺雲還未來得及行叩拜大禮，卻感覺有人撲進了他懷裏。
“藺雲！”
“你總算是來了！”
“朕就知道，你肯定會來。”
哭聲幽怨，藺雲胸前一陣濕熱。
“朕當時就不該讓你離京，都是朕的過錯。”
藺雲很難相信，才短短這些日子，李幡竟從一個少年老成的帝王，變成這副哭哭啼啼的樣子。
但李幡的確心裏委屈，他逃亡這些日子，追隨他的朝中重臣也不過二十餘，武將匱乏，以至於他只得下令封鎖鳳天城門。朱可進攻城這些天，城內斷糧，他自己每天也只有兩斛糙米可用。
“陛下，您受苦了。”
李幡察覺出藺雲身體有些無所適從，趕緊抽開身，仔細一看，藺雲眼神渙散，不知在看向何處。
“藺雲，你的眼睛......”
“赴任途中受了傷，到白天就能辨清東西了。”
李幡難以置信，抓著藺雲的胳膊，吭哧兩聲，再度嚎啕大哭。
“是朕叫你受苦了。”
“陛下何出此言，若非陛下一心保臣，恐怕臣已經身首異處了。”
“朕......可朕最終頂不住朝臣壓力，還是將你調離出京了。若非如此，長安還出不了這麽大的亂子。”
李幡像霜打的茄子，提不起精神氣兒，一雙冰涼的手，垂落時在藺雲的手背無意蹭過。
藺雲趕緊解下披風，單膝跪地奉上，“陛下，近日天寒，怎的還穿這麽單薄，要是不嫌棄，還請將就一下。”
李幡食不果腹好幾日，饑寒交迫，早已沒有嫌不嫌棄可言。
將披風緊裹在身上後，李幡問道，“藺雲，你手上有多少兵馬，又是怎樣計劃的？”
“臣現在有兵馬五千，敵方朱可進有一萬五，其部下曾慶又帶了鳳翔兵馬一萬。”
李幡深深吸了口氣，似乎已不相信能渡過此劫。
“不過，臣已叫人赴東川請錢將軍出馬。容鈺他們也已經奪回長安宮城了。”
“眼下，還請陛下委屈些，隨臣從城內管溝離開鳳天，回長安去，先穩定都城。”
李幡有些猶豫，“朕不知道回長安後，該怎樣面對百官。”
君臣互棄罷了。
李茂珍聽到對話，從次間走來出來，“陛下，事不宜遲啊。此處留給我與郭誠，您盡管放心回去。”
“朕離開長安就是聽信了江賀的蠢話，拋下眾人就跑了，在鳳天裏的官吏都是追隨朕而來，都對朕忠心耿耿，難道還要叫朕再棄他們一次嗎？”
李茂珍瞥了眼藺雲，可惜藺雲看不到他遞出的眼色。
李茂珍只好自己再勸，“陛下，老臣已經在紙上記下了追隨您的官吏，上至三公下至衙門筆吏絕無遺漏，待聖上平定四方後，封賞他們便是。”
“可你們這點人......又能維持住幾日呢？”
李茂珍頗有城府地笑了一下，“前幾日，汪貞夏不是來了麽。”汪貞夏這把鋒利的刀該如何利用，李茂珍已有了成算，“陛下放心，定不會叫叛軍發現您已離開此地的。”
長安消息傳來也快，朱可進聽說長安城落在了太後手裏，他又調兵回京，準備殺了牛信等人。藺雲護李幡行至半路，沒成想，半道被朱可進的騎兵追上，雙方惡戰五日，好不容易等來援軍，這才脫險。
到回長安那日，李幡又累又餓，整個人凹陷著雙頰，鬢發散亂，騎在一匹幹瘦的馬上，整個人搖搖欲墜。
原樂城率領金吾儀仗，另有留守在長安的官吏百人，都在城門相迎。
“陛下！臣等恭迎陛下！”
朱可進稱帝後，這些留守京城的官吏大多不願做偽官，險些命喪他手。
再見到唐帝回鑾，一時間痛哭流涕。
藺雲聽不得這些哭嚷，只顧左顧右盼尋找葉容鈺的身影。
原樂城怯生生看了藺雲一眼，欲言又止。最後只朝李幡遞出一帕子，道，“陛下，太後正在紫宸殿等您。”
“好，這就回去。”
藺雲極為敏銳，一眼看出原樂城憋著心事，於是輕輕踢了下馬肚，跟上前去，“原將軍，長安近況如何？”
“朱可進血洗了幾位大臣的府邸，長安城內人心惶惶。”
“那......聖上回京，神策軍為何不來相迎？”
原樂城最終憋不住話，在李幡身後突然調轉馬頭，“藺將軍，葉大人她在搶奪玉璽時中了一箭，失血過多......”
“你說什麽？”
“葉大人她，恐怕是不行了。”
藺雲驚慌失色，急忙策馬撞開隊伍，直直朝府上奔去。
寒天下起薄雪，馬蹄清脆。
藺雲府上裏外圍了三層神策軍，聽見動靜，軍士各個抽刀，做出迎戰的架勢，好在程映出來及時，趕緊叫住手下一幹人等。
“你們都在幹什麽！這可是真正的藺將軍，你們還不快把刀放下。”
藺雲跳下馬，捏住程映雙肩，“容鈺呢，容鈺怎麽樣了。”
程映不敢吱聲，藺雲撇下程映，直奔堂屋。
羅漢床上，葉容鈺平躺著，雙眼緊閉，臉色灰暗如土。
中箭後，葉容鈺雖被救下，可卻一直昏迷不醒。太後命太醫署醫官寸步不離守著，可救了這些天，情況卻越來越糟。
“容鈺。”
“容鈺，你醒醒啊。”
藺雲跪在床前，恍然想起曾經的一個夢。
只不過死氣沈沈躺著的變成了她。
“容鈺......”
藺雲將兩指輕輕貼在葉容鈺的鼻尖，的確，毫無氣息。
雪沫在頭頂上融化，華發變為青絲。
藺雲楞了半晌，“容鈺，你不能沒有我啊。”
說著就從腰間抽出刀來，橫在自己的咽喉處。
“藺將軍且慢！”
“藺將軍！”
程映掰住藺雲胳膊，可功力懸殊，他被藺雲一揮胳膊，甩出三步之外。
“藺將軍！”
藺雲分神之際，遠處飛來一只暗器，直接打在手背，鮮血直流，手上的刀也隨之滑落。
藺雲瞥頭向外，是一隊神策軍歸來，尤山領頭在前，手抓著繩索，牽羊一樣牽著一大串人，各個長襕，背著箱籠。
“藺將軍，得罪了。”
“這是長安所有的郎中。”
尤山將繩索一一砍斷，用刀指著郎中們威脅道，“你們這些人要是沒法讓葉大人活回來，那就等著見閻王吧。”
藺雲稍稍冷靜了些，可一看葉容鈺慘淡的臉，又不敢抱太大希望，只能是死馬當活馬醫。
尤山一頓呵斥，使得這些郎中紛紛將葉容鈺圍住，其中有一人掰開葉容鈺眼皮、唇齒，之後小心問，“敢問兩位大人，可否讓小人看看她的傷？”
“救人要緊！”
郎中小心翼翼，拉開葉容鈺前襟。
“這傷口不深，並不致命。”
“只是她很早之前中過劇毒，這毒性隱秘，若非我曾為仵作，恐怕也發現不了。”
“先生，請你們一定要救救她。”藺雲懇求道，“只要你們治好她，你們想要什麽我都能給。”
“將軍莫急。還請您扶她坐起來，我需給她施針排毒。”
見藺雲並不忌諱，郎中請示褪了葉容鈺的外衣，發簪長的銀針刺入背部，連撚幾下後，葉容鈺吐出一口黑血，眼窩的黑暈漸漸褪去。
郎中見有效果，捏袖擦了把汗，“她身體虛弱，抗不過毒性，這才氣閉昏迷，要是再晚上兩日，恐怕就真的救不回來了。”
藺雲將葉容鈺摟在懷裏，忍不住晃動著她的身體，“容鈺，你醒醒啊。”
葉容鈺像是彌留之際被人拉了一把，又像沈睡時被人強行叫醒。
極度乏力，口渴、心慌，想要喝水，想要平躺下。但她張不開嘴，憋了半天，漸漸眉間蹙出三道褶。
“容鈺，你怎麽了？你看看我，我回來了。”
“別吵！”
葉容鈺終於發出微弱的嫌棄。
“好好好，我不吵。”藺雲喜極而泣，抹掉淚，將人平放床上，自己跪在床邊，一副不盯著人完全醒來不罷休的樣子。
“將軍，還是讓她安靜歇一陣吧。”
“我再開些解毒的藥方，連服上一個月，只要不吃發物，準能將毒排幹凈。”
郎中將藥方寫好留在床邊正要走，藺雲卻一把攥住其衣擺。
“先生不急走，且在我府上多住幾日，我定好吃好喝招呼各位。”
“尤山，你快叫人煎藥，再替我把他們都安置妥當。”
“屬下遵命。”
“等等！”
藺雲忽然站起身，將這群郎中又嚇了一個哆嗦。
“先生，你方才說她中毒是很早之前？”
“是啊。”
“有多早？是不是一個月前？”
“不不不，少說也快一年了吧。”朗中摳著鬢發仔細回想著脈象。
“一年？”
藺雲本以為她是為自己清瘡所致，現在看來是另有旁人，“到底是什麽毒？”
“南方毒蟲身上提煉出來的，混入熏香中，味道極淡，不易察覺。”
尤山似乎想起些什麽，“熏香？”
“正是。”
尤山恍然大悟，“我想起來了。藺將軍食糕點中毒那天，我去尋葉大人，她屋裏的香爐是新換的，熏香也十分奇怪。”
正說著，尤山帶人就要回宮，去查那日入學士院的人員記錄。
次日，尤山綁來一個內侍，三名醫官，四個人看見尤山那張臉就招認了。主謀是從前的太子妃劉海棠及家人，但他們早就死在了神策獄，如今只剩下這幾個嘍啰。
“藺將軍，您看怎麽處置？”
“拖去府門口杖斃吧。”
“啊？依我之見，就應該活剮了他們，要不是運氣好，能碰上個當過仵作的郎中，恐怕葉大人現在......”
尤山對這種懲罰極其不滿，他原想著藺雲會用盡神策獄的手段去對付他們，哪想到會是這樣輕飄飄就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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