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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陪宋懷川上選修課時，紀聿禮被一個人攔在了走廊拐角。
“宋懷川！”
背後響起一道略有些陰沈的聲音，宋懷川聞聲回頭，紀聿禮也跟著看過去，看見社團的副團長臉色陰沈地朝他們快步走來，眼睛死死瞪著紀聿禮，頭發和衣服略有淩亂，看上去精神不太好。
宋懷川挑了下眉，看向紀聿禮。紀聿禮在社團裏報的依然是他的名字，眼前這個男人他不認識，那必然是紀聿禮結下的梁子。
紀聿禮不慌不忙地低頭喝了口奶茶，直到副團走到面前才隨意開口：“有事？”
副團直截了當地質問：“是不是你和我女朋友說的？”
紀聿禮也承認得很痛快：“是啊。”
副團被他態度氣得眼睛都紅了，掃了眼四周稀稀拉拉路過的同學，努力壓低音量，反而顯得咬牙切齒：“我和她的事你瞎摻和什麽？非要當攪屎棍，嗯？”
紀聿禮微微一笑：“給平淡的生活加點樂子，不行麽？看別人破防的樣子最有趣了。”
副團低罵了句，向前跨了一步，紀聿禮立馬察覺他的意圖，警告性地掃了眼，食指抵著他肩頭：“校內禁止鬥毆，學長你在申請評獎評優吧，要萬事小心，別沖動。”
副團臉側的骨骼微微鼓動了一下，他咬牙忍下怒火：“昨天落落忽然和我提了分手，還威脅我在大學期間不許和別的女生談戀愛，宋懷川，這是你的目的嗎？我哪裏惹到你了，你為什麽要這麽針對我，看我這樣你就高興了？”
男生咄咄逼人，紀聿禮不為所動：“沒有為什麽，開心。”男生剛張開嘴要繼續罵，他很不耐煩地直接打斷，“OK，stop。我不想聽你廢話，我們上課要遲到了，如果不想所有人都知道你吃軟飯還出軌就別來我這找存在感，懂了嗎？”
副團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瞪著紀聿禮說不上話，因為他確實理虧，一開始也只是氣不過想上來發洩發洩而已。他咬牙切齒道：“宋懷川，你等著。”
紀聿禮拉著在旁邊好整以暇看戲的宋懷川溜進教室，宋懷川回頭看了眼副團灰溜溜離開的背影，道：“你惹人生氣的本事在外面比在家還厲害。”
紀聿禮一聽不開心了：“我什麽時候惹你生氣了。”
“在你用完東西就隨手亂丟的時候，在你晚上偷偷吃了四根棒冰結果胃疼了最後還怪我沒有阻攔你的時候，還有在……”
“停停停……”紀聿禮輕咳了下，撓了撓鼻尖，“小氣怡情，這是我們倆之間的情趣。”
宋懷川淡淡道：“誰跟你情趣。”
一個下午的選修課結束，宋懷川在課後和老師交流多耽誤了些時間，走出教學樓時天邊已經染上了火燒般的赤紅。
他們騎車去學校附近的一家東北菜館吃飯，這裏環境幹凈，味道不錯，因為位置隱秘，知道這裏的人並不多，有時候下課遲了宋懷川就不下廚，而是在外面吃飯。
只是這次一進門，就看到了熟人。
佟落姝坐在最外面的位置，面前擺了滿滿一桌的菜品，還在冒著熱氣，手邊堆了四五瓶燒酒，她正低著頭，蔫蔫地扒拉著米飯，卻沒往嘴裏送。
這裏不太像是她會來的地方，看她這狀態，像是失戀了故地重游。
他們識趣地當作沒看見，走到裏面的位置點菜。
等菜的間隙，宋懷川給紀聿禮杯子裏倒飲料，順口問道：“你做了什麽？”
他只知道紀聿禮用他手機給佟落姝發了消息，但他們說了什麽，其實他並沒有多註意。
紀聿禮添油加醋地和他解釋一番，宋懷川垂眸聽著，忽然皺起眉，問了一個偏離重點的問題：“你們做手工為什麽要手把手教？”
“也不是所有人都需要手把手，自己做不好或者別有所圖的才這樣。”
“你是麽？”
“你不知道我的動手能力嗎？”
紀聿禮悠悠地喝了口冰涼的飲料，擡眼看見宋懷川眉頭緊鎖，視線沈沈地落在他身上，似乎有些不滿，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角，狀似無意道：“我們社團團長就經常幫我，長得不錯，對我很溫柔，就是感覺對我態度有點奇怪，說不上來……”
他莫測高深地啜了口飲料，餘光瞥見宋懷川愈發凝重的表情，眼中露出得逞的狡黠笑意，用杯子遮擋自己上揚的嘴角。
不一會老板端來鍋包肉，紀聿禮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塞嘴裏，一口咬掉一半。宋懷川遲遲不動筷，紀聿禮疑惑地擡眼，見他視線落在身後，紀聿禮順著回過頭，離他們不遠的座位上，佟落姝已經趴在了桌上，身體抽動，老板站在座位旁，彎下腰似乎在詢問什麽，但佟落姝並沒有搭理他。
紀聿禮回過頭，正對上宋懷川的目光，宋懷川對佟落姝的方向偏了偏頭，問紀聿禮：“要去幫忙嗎？”
意識到宋懷川在詢問自己的意見，紀聿禮又回頭望了眼，老板的手虛虛地搭上佟落姝的肩頭，被她猛地掀開，佟落姝滿臉是淚，眼神帶著醉意，戒備又憤怒地對老板吼道：“走開！”
紀聿禮收回視線：“去唄。”
宋懷川站起身，走到佟落姝桌邊。
紀聿禮看著他拍了拍老板的肩膀，和他說了幾句話，老板原本為難的表情放松下來，點點頭，轉身離開。宋懷川看著趴在桌上醉醺醺的女人，抿了抿唇，彎曲食指敲了敲桌面。
佟落姝擡起頭，看著桌旁高大的男人：“……你誰啊？”
“宋懷川。”
“不認識。”
佟落姝冷冰冰丟下一句，又趴了回去。
“……”宋懷川嘆了口氣，手向後撩了下頭發，正苦惱，身後忽然傳來紀聿禮的腳步聲。
紀聿禮徑直拿起佟落姝放在桌上的手機，叫了聲佟落姝的名字，在她迷迷糊糊擡起頭時把手機屏幕懟到了她面前，“滴”的一聲，手機解鎖了。
他一聲不吭，動作幹脆地點開通訊錄，撥通裏面最近撥出去的號碼。
電話響了三秒後被接通了，對面是一個很年輕的聲音：“餵？”
紀聿禮道：“佟落姝在飯館裏喝醉了，你來接她一下。”
對面沈默了長達五秒鐘，聲音裏透露出濃厚的懷疑：“飯館裏？喝醉？你是誰？你為什麽用她的電話？”
“路上碰見的，我見義勇為。”
“你覺得我會相信嗎？電信詐騙還搞到我頭上來了？滾蛋！”
佟落姝晃晃腦袋，看見自己的手機在別人手裏，撲上去想要搶回來：“手機還給我……”紀聿禮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佟落姝神志不清的進攻，她失去平衡，眼見就要歪倒在地上，宋懷川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帶回座椅裏，很快松開，保持一個很禮貌的距離。
紀聿禮掃了一眼醉醺醺歪倒的佟落姝，對手機道：“你聽見她的聲音了吧，你要是再不信我也沒辦法，那就讓她一個人醉在大街上吧。”
對面遲疑了一會，抱著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態度問道：“你們在哪？”
“A大附近的XX東北菜館……哪個門？好像是西門……往哪走？不知道，別人帶我來的。”紀聿禮不耐煩地嘖了聲，把手機遞給宋懷川，“你告訴他地址。”
宋懷川接過手機，和手機對面描述地址。紀聿禮坐在椅子上抱臂，回頭看了眼哭得梨花帶雨的佟落姝，嘀咕道：“有什麽好哭的，哥幫你解決了一個大麻煩，不應該高興嗎？”
此刻佟落姝不像平時光彩照人的大小姐了，她此時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正在遭遇失戀痛苦的女大學生。原本以為她會沈浸在自己世界裏面，但沒想到她竟然聽見了，抽噎道：“我和他談了一年多，哪有這麽容易說放下就放下的。”
雖然說著沒有放下，但她還是第一時間就提了分手。
佟落姝抽噎著娓娓道來：“這裏是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我沒來過這種地方，本來只是想玩一玩，但是那時候他給我擦桌子、挑香菜、盛飯，很局促地對我說，他沒多少錢，以後工作了再帶我去更好的地方，我就信了，給他零花錢，給他買衣服，帶他參加酒局，給他在學校附近租房，平時吃穿用度花的錢都是我的，我沒想著要他回報我什麽，因為我喜歡他，我只想要我喜歡的人開開心心的，一直喜歡我，但他怎麽能喜歡上別人呢……”
紀聿禮隱隱覺得她說的話有些耳熟，心虛地瞥了眼宋懷川，見他正垂眸認真傾聽，並沒有註意到自己的視線，微微松了口氣，順嘴應道：“害，男人嘛。”
話音剛落，紀聿禮就感到宋懷川的視線射到自己身上，不知是不是自己錯覺，他覺得那視線裏似乎有些意味深長，紀聿禮登時警鈴大作，正色道：“所以說你沒有眼光，有的人就很有良知，肯定幹不來出軌這種事情。世界上好男人這麽多，你偏偏看中這個始亂終棄的男人。”
紀聿禮回憶了一下副團的長相，外表不錯，高高瘦瘦，穿衣時尚，確實很招年輕女孩喜歡，但是……
“那個人長得還沒宋懷川好看呢，搞不懂你是怎麽做到看上宋懷川之後還能喜歡他的。”紀聿禮嫌棄道。
“我又不看臉。”
紀聿禮嘁了聲，顯然不信：“那你看上他什麽了？窮？還是吃軟飯？”
佟落姝抹了兩把眼淚，還真的垂眸開始思考起來。
醉酒的人本就註意力渙散，被紀聿禮這麽一打岔，眼淚也顧不上流了。佟落姝遲緩的視線在他們之間轉了兩轉，最後停留在靠著桌沿的宋懷川身上：“不過宋懷川真的是零嗎？”
宋懷川：“……”怎麽又扯到他身上了。
“如假包換。”紀聿禮撒謊面不改色，“他天天晚上哭著喊哥哥。”
宋懷川摘下眼鏡，用衣角擦拭鏡片，沒有揭穿他。
真正的1從不在乎口頭便宜。
佟落姝眼睛裏瞬間流露出真情實感的遺憾，重重地嘆了口氣。
他們桌上的菜已經上齊了，但他們沒有回去吃，只是坐在她身邊等待電話裏的男人來接她。
不一會，門鈴叮鈴響起來，一個身子筆挺、容貌俊朗的年輕男人推門而入，一眼鎖定了佟落姝的位置，嘴角掛了下來，大步流星朝他們走過來：“佟落姝！你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佟落姝聽見熟悉的聲音，擡起頭，看見來人的一瞬間眼淚溢出眼眶，委委屈屈地喊：“表哥……”
這位表哥，越過他們兩人，拉著她的胳膊把她從座位上拽起來：“在飯館裏面喝了幾瓶燒酒就醉，都不用我說你，你自己不覺得丟人嗎？我和姑姑說看他們不笑掉大牙！”
佟落姝站不穩，攀著她表哥的袖子才勉強沒倒下去：“我不是失戀了嗎……”
“失個鳥戀，就那種屌絲男還配你付出感情？我巴不得你早點分，說出去都是人生汙點，丟我的臉！”
這表哥看著隨和，但話說得毫不留情，生怕罵得不過癮。
他把佟落姝抗在肩頭，看向宋懷川：“是你給我打的電話吧？謝謝了兄弟。”
宋懷川點點頭，側身讓路。
佟落姝表哥目光又落到紀聿禮身上，沒有對宋懷川一樣道謝，而是微微一楞，半晌認真道：“這位朋友，你看著有些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真老套的話術。紀聿禮翻了個白眼：“哥有人了，謝謝。”
表哥一怔，急得要跳腳：“我他媽不是那個意思！我也有老婆好嗎！”
看上去快要睡過去的佟落姝忽然擡起頭，插嘴道：“我突然想起來了，紀聿禮，我們小時候見過，你還記得嗎？”
紀聿禮楞了一下，他還真不記得，但他小時候見過的達官顯貴或是富家子女沒有上百也有幾十，不記得一個小女孩也很正常。
佟落姝道：“小時候我和我爸爸參加你們家組的酒局，我一眼就註意到你了。因為你小時候長得跟洋娃娃似的，和那群又醜又端著的小屁孩們都不一樣，我一直想找機會和你玩，但是我爸不讓我靠近你，嗝……”她捂住嘴打了個酒隔，繼續道，“一開始我不理解，後來看到你因為一個小孩拍了下你的肩膀你就把人家推到噴泉裏面以後，我就明白了。你小時候真是個小惡魔，難怪沒有朋友。”
“但是你現在變成一個好人了。”佟落姝醉醺醺地對他比了個大拇指，“真牛逼，嘿嘿。”
佟落姝表哥嘮叨了好幾句，半托半抱地帶她離開了飯館。
兩個人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彼此沈默了片刻，紀聿禮問道：“我現在是好人？”
宋懷川擡了擡眼，轉身走回他們自己座位：“算是吧。”
紀聿禮垂眸思索了片刻，搖了搖頭，轉身跟上去，自言自語道：“唉，做好人有什麽好的。”
和宋懷川待久了，說他變善良的人都變多了，真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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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懷川挑了下眉，看向紀聿禮。紀聿禮在社團裏報的依然是他的名字，眼前這個男人他不認識，那必然是紀聿禮結下的梁子。
紀聿禮不慌不忙地低頭喝了口奶茶，直到副團走到面前才隨意開口：“有事？”
副團直截了當地質問：“是不是你和我女朋友說的？”
紀聿禮也承認得很痛快：“是啊。”
副團被他態度氣得眼睛都紅了，掃了眼四周稀稀拉拉路過的同學，努力壓低音量，反而顯得咬牙切齒：“我和她的事你瞎摻和什麽？非要當攪屎棍，嗯？”
紀聿禮微微一笑：“給平淡的生活加點樂子，不行麽？看別人破防的樣子最有趣了。”
副團低罵了句，向前跨了一步，紀聿禮立馬察覺他的意圖，警告性地掃了眼，食指抵著他肩頭：“校內禁止鬥毆，學長你在申請評獎評優吧，要萬事小心，別沖動。”
副團臉側的骨骼微微鼓動了一下，他咬牙忍下怒火：“昨天落落忽然和我提了分手，還威脅我在大學期間不許和別的女生談戀愛，宋懷川，這是你的目的嗎？我哪裏惹到你了，你為什麽要這麽針對我，看我這樣你就高興了？”
男生咄咄逼人，紀聿禮不為所動：“沒有為什麽，開心。”男生剛張開嘴要繼續罵，他很不耐煩地直接打斷，“OK，stop。我不想聽你廢話，我們上課要遲到了，如果不想所有人都知道你吃軟飯還出軌就別來我這找存在感，懂了嗎？”
副團臉上青一陣白一陣，瞪著紀聿禮說不上話，因為他確實理虧，一開始也只是氣不過想上來發洩發洩而已。他咬牙切齒道：“宋懷川，你等著。”
紀聿禮拉著在旁邊好整以暇看戲的宋懷川溜進教室，宋懷川回頭看了眼副團灰溜溜離開的背影，道：“你惹人生氣的本事在外面比在家還厲害。”
紀聿禮一聽不開心了：“我什麽時候惹你生氣了。”
“在你用完東西就隨手亂丟的時候，在你晚上偷偷吃了四根棒冰結果胃疼了最後還怪我沒有阻攔你的時候，還有在……”
“停停停……”紀聿禮輕咳了下，撓了撓鼻尖，“小氣怡情，這是我們倆之間的情趣。”
宋懷川淡淡道：“誰跟你情趣。”
一個下午的選修課結束，宋懷川在課後和老師交流多耽誤了些時間，走出教學樓時天邊已經染上了火燒般的赤紅。
他們騎車去學校附近的一家東北菜館吃飯，這裏環境幹凈，味道不錯，因為位置隱秘，知道這裏的人並不多，有時候下課遲了宋懷川就不下廚，而是在外面吃飯。
只是這次一進門，就看到了熟人。
佟落姝坐在最外面的位置，面前擺了滿滿一桌的菜品，還在冒著熱氣，手邊堆了四五瓶燒酒，她正低著頭，蔫蔫地扒拉著米飯，卻沒往嘴裏送。
這裏不太像是她會來的地方，看她這狀態，像是失戀了故地重游。
他們識趣地當作沒看見，走到裏面的位置點菜。
等菜的間隙，宋懷川給紀聿禮杯子裏倒飲料，順口問道：“你做了什麽？”
他只知道紀聿禮用他手機給佟落姝發了消息，但他們說了什麽，其實他並沒有多註意。
紀聿禮添油加醋地和他解釋一番，宋懷川垂眸聽著，忽然皺起眉，問了一個偏離重點的問題：“你們做手工為什麽要手把手教？”
“也不是所有人都需要手把手，自己做不好或者別有所圖的才這樣。”
“你是麽？”
“你不知道我的動手能力嗎？”
紀聿禮悠悠地喝了口冰涼的飲料，擡眼看見宋懷川眉頭緊鎖，視線沈沈地落在他身上，似乎有些不滿，不動聲色地勾了勾唇角，狀似無意道：“我們社團團長就經常幫我，長得不錯，對我很溫柔，就是感覺對我態度有點奇怪，說不上來……”
他莫測高深地啜了口飲料，餘光瞥見宋懷川愈發凝重的表情，眼中露出得逞的狡黠笑意，用杯子遮擋自己上揚的嘴角。
不一會老板端來鍋包肉，紀聿禮拿起筷子，夾了一塊塞嘴裏，一口咬掉一半。宋懷川遲遲不動筷，紀聿禮疑惑地擡眼，見他視線落在身後，紀聿禮順著回過頭，離他們不遠的座位上，佟落姝已經趴在了桌上，身體抽動，老板站在座位旁，彎下腰似乎在詢問什麽，但佟落姝並沒有搭理他。
紀聿禮回過頭，正對上宋懷川的目光，宋懷川對佟落姝的方向偏了偏頭，問紀聿禮：“要去幫忙嗎？”
意識到宋懷川在詢問自己的意見，紀聿禮又回頭望了眼，老板的手虛虛地搭上佟落姝的肩頭，被她猛地掀開，佟落姝滿臉是淚，眼神帶著醉意，戒備又憤怒地對老板吼道：“走開！”
紀聿禮收回視線：“去唄。”
宋懷川站起身，走到佟落姝桌邊。
紀聿禮看著他拍了拍老板的肩膀，和他說了幾句話，老板原本為難的表情放松下來，點點頭，轉身離開。宋懷川看著趴在桌上醉醺醺的女人，抿了抿唇，彎曲食指敲了敲桌面。
佟落姝擡起頭，看著桌旁高大的男人：“……你誰啊？”
“宋懷川。”
“不認識。”
佟落姝冷冰冰丟下一句，又趴了回去。
“……”宋懷川嘆了口氣，手向後撩了下頭發，正苦惱，身後忽然傳來紀聿禮的腳步聲。
紀聿禮徑直拿起佟落姝放在桌上的手機，叫了聲佟落姝的名字，在她迷迷糊糊擡起頭時把手機屏幕懟到了她面前，“滴”的一聲，手機解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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電話響了三秒後被接通了，對面是一個很年輕的聲音：“餵？”
紀聿禮道：“佟落姝在飯館裏喝醉了，你來接她一下。”
對面沈默了長達五秒鐘，聲音裏透露出濃厚的懷疑：“飯館裏？喝醉？你是誰？你為什麽用她的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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佟落姝晃晃腦袋，看見自己的手機在別人手裏，撲上去想要搶回來：“手機還給我……”紀聿禮往後退了一步，躲開佟落姝神志不清的進攻，她失去平衡，眼見就要歪倒在地上，宋懷川伸手抓住她的手臂，帶回座椅裏，很快松開，保持一個很禮貌的距離。
紀聿禮掃了一眼醉醺醺歪倒的佟落姝，對手機道：“你聽見她的聲音了吧，你要是再不信我也沒辦法，那就讓她一個人醉在大街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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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大附近的XX東北菜館……哪個門？好像是西門……往哪走？不知道，別人帶我來的。”紀聿禮不耐煩地嘖了聲，把手機遞給宋懷川，“你告訴他地址。”
宋懷川接過手機，和手機對面描述地址。紀聿禮坐在椅子上抱臂，回頭看了眼哭得梨花帶雨的佟落姝，嘀咕道：“有什麽好哭的，哥幫你解決了一個大麻煩，不應該高興嗎？”
此刻佟落姝不像平時光彩照人的大小姐了，她此時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正在遭遇失戀痛苦的女大學生。原本以為她會沈浸在自己世界裏面，但沒想到她竟然聽見了，抽噎道：“我和他談了一年多，哪有這麽容易說放下就放下的。”
雖然說著沒有放下，但她還是第一時間就提了分手。
佟落姝抽噎著娓娓道來：“這裏是我們第一次約會的地方，我沒來過這種地方，本來只是想玩一玩，但是那時候他給我擦桌子、挑香菜、盛飯，很局促地對我說，他沒多少錢，以後工作了再帶我去更好的地方，我就信了，給他零花錢，給他買衣服，帶他參加酒局，給他在學校附近租房，平時吃穿用度花的錢都是我的，我沒想著要他回報我什麽，因為我喜歡他，我只想要我喜歡的人開開心心的，一直喜歡我，但他怎麽能喜歡上別人呢……”
紀聿禮隱隱覺得她說的話有些耳熟，心虛地瞥了眼宋懷川，見他正垂眸認真傾聽，並沒有註意到自己的視線，微微松了口氣，順嘴應道：“害，男人嘛。”
話音剛落，紀聿禮就感到宋懷川的視線射到自己身上，不知是不是自己錯覺，他覺得那視線裏似乎有些意味深長，紀聿禮登時警鈴大作，正色道：“所以說你沒有眼光，有的人就很有良知，肯定幹不來出軌這種事情。世界上好男人這麽多，你偏偏看中這個始亂終棄的男人。”
紀聿禮回憶了一下副團的長相，外表不錯，高高瘦瘦，穿衣時尚，確實很招年輕女孩喜歡，但是……
“那個人長得還沒宋懷川好看呢，搞不懂你是怎麽做到看上宋懷川之後還能喜歡他的。”紀聿禮嫌棄道。
“我又不看臉。”
紀聿禮嘁了聲，顯然不信：“那你看上他什麽了？窮？還是吃軟飯？”
佟落姝抹了兩把眼淚，還真的垂眸開始思考起來。
醉酒的人本就註意力渙散，被紀聿禮這麽一打岔，眼淚也顧不上流了。佟落姝遲緩的視線在他們之間轉了兩轉，最後停留在靠著桌沿的宋懷川身上：“不過宋懷川真的是零嗎？”
宋懷川：“……”怎麽又扯到他身上了。
“如假包換。”紀聿禮撒謊面不改色，“他天天晚上哭著喊哥哥。”
宋懷川摘下眼鏡，用衣角擦拭鏡片，沒有揭穿他。
真正的1從不在乎口頭便宜。
佟落姝眼睛裏瞬間流露出真情實感的遺憾，重重地嘆了口氣。
他們桌上的菜已經上齊了，但他們沒有回去吃，只是坐在她身邊等待電話裏的男人來接她。
不一會，門鈴叮鈴響起來，一個身子筆挺、容貌俊朗的年輕男人推門而入，一眼鎖定了佟落姝的位置，嘴角掛了下來，大步流星朝他們走過來：“佟落姝！你活得不耐煩了是吧！”
佟落姝聽見熟悉的聲音，擡起頭，看見來人的一瞬間眼淚溢出眼眶，委委屈屈地喊：“表哥……”
這位表哥，越過他們兩人，拉著她的胳膊把她從座位上拽起來：“在飯館裏面喝了幾瓶燒酒就醉，都不用我說你，你自己不覺得丟人嗎？我和姑姑說看他們不笑掉大牙！”
佟落姝站不穩，攀著她表哥的袖子才勉強沒倒下去：“我不是失戀了嗎……”
“失個鳥戀，就那種屌絲男還配你付出感情？我巴不得你早點分，說出去都是人生汙點，丟我的臉！”
這表哥看著隨和，但話說得毫不留情，生怕罵得不過癮。
他把佟落姝抗在肩頭，看向宋懷川：“是你給我打的電話吧？謝謝了兄弟。”
宋懷川點點頭，側身讓路。
佟落姝表哥目光又落到紀聿禮身上，沒有對宋懷川一樣道謝，而是微微一楞，半晌認真道：“這位朋友，你看著有些眼熟，我們是不是在哪裏見過？”
真老套的話術。紀聿禮翻了個白眼：“哥有人了，謝謝。”
表哥一怔，急得要跳腳：“我他媽不是那個意思！我也有老婆好嗎！”
看上去快要睡過去的佟落姝忽然擡起頭，插嘴道：“我突然想起來了，紀聿禮，我們小時候見過，你還記得嗎？”
紀聿禮楞了一下，他還真不記得，但他小時候見過的達官顯貴或是富家子女沒有上百也有幾十，不記得一個小女孩也很正常。
佟落姝道：“小時候我和我爸爸參加你們家組的酒局，我一眼就註意到你了。因為你小時候長得跟洋娃娃似的，和那群又醜又端著的小屁孩們都不一樣，我一直想找機會和你玩，但是我爸不讓我靠近你，嗝……”她捂住嘴打了個酒隔，繼續道，“一開始我不理解，後來看到你因為一個小孩拍了下你的肩膀你就把人家推到噴泉裏面以後，我就明白了。你小時候真是個小惡魔，難怪沒有朋友。”
“但是你現在變成一個好人了。”佟落姝醉醺醺地對他比了個大拇指，“真牛逼，嘿嘿。”
佟落姝表哥嘮叨了好幾句，半托半抱地帶她離開了飯館。
兩個人望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彼此沈默了片刻，紀聿禮問道：“我現在是好人？”
宋懷川擡了擡眼，轉身走回他們自己座位：“算是吧。”
紀聿禮垂眸思索了片刻，搖了搖頭，轉身跟上去，自言自語道：“唉，做好人有什麽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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