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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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遺產

小滿過後,首都小雨連綿,算算日子,紀聿禮的二十歲生日也快到了。

整歲的生日是個大生日,宋懷川正苦惱著怎麽過,請人吃飯還是帶他出去玩,前者他們朋友太少太冷清,後者他又沒時間。紀聿禮的註意力則不在此,他有一個對他來說更重要的事情——拿遺產。

紀聿禮生母在生下他之前就留了一千萬給他,二十歲以後才能取出來。天大地大,哪有錢大,於是紀聿禮讓宋懷川一周前就訂好了回雲城的機票。

宋懷川對此有些不情願,因為那天下午他恰好有一個金融證書的考試,抽不出空,又不放心紀聿禮一個人,他想讓紀聿禮等周末再一起回去,但紀聿禮沒同意,他認為自己不是小孩子了,沒必要時時刻刻被人看著。

紀聿禮想要錢的欲望太濃烈,宋懷川拗不過他,只能在機場千叮嚀萬囑咐。

“起飛前給我發消息,落地了也給我打個電話,不要到處亂跑,拿到遺產就趕緊打車去機場,回來的班次在下午五點,你最好在三點鐘就趕到機場,身份證在你左邊衣服的口袋裏面,航班信息我已經發給你了,有任何事給我打電話……”

宋懷川那一副女兒遠嫁的樣子讓紀聿禮一個腦袋兩個大,擡手捂住了他的嘴巴:“哎呀,知道啦,啰嗦死了,我又不是沒一個人坐過飛機,我剛出生從國外醫院轉回國內醫院的時候你都沒出生呢。”

宋懷川微垂著眼睛盯著他,拉下他的手腕,順著突起的筋骨向下滑,捏了捏他柔軟的手心,欲言又止,決定還是不嘮叨了:“早點回來,一切小心。”

宋懷川這乖順小媳婦的模樣很好地取悅了紀聿禮,紀聿禮彎了彎眼睛,踮起腳親了一口他的唇:“考試加油。”

飛機急速駛上藍天,紀聿禮一上機就睡了過去,兩小時後抵達雲城機場。

一年後再次呼吸雲城的空氣,紀聿禮的心情很平靜,打車直接去銀行做了公證,因為紀聿禮亡母登記的和紀聿禮身份信息都很完備,公證沒花多少功夫就成功了,很快工作人員就將一個牛皮紙袋遞給了紀聿禮。

紀聿禮接過,扯開封蠟,裏面除了一張銀行卡,還有一張折疊起來的紙。

他沒管銀行卡,先拿出了那張紙,是一張普通的賀卡質感的卡片,紙張略硬,外部有精致繁覆的燙金花紋,因為年代久遠而褪色了。紀聿禮捏著它,心臟砰砰直跳,深深呼吸,閉了閉眼,緩緩打開。

裏面寫著一小段文字,字跡秀美端正,並沒有因為時間久遠而褪色:“To我的寶貝,還不知道是小少爺還是小公主,但媽媽已經很期待你的到來了,希望你平平安安地降落到這個世界上,然後健健康康地長大,永遠陪在媽媽身邊。”

“不出所料看到這句話的你已經二十歲了,這是媽媽提前給你準備的成人禮,不知道二十歲的你是什麽樣的呢,無憂無慮的小孩子還是已經遭受過社會的毒打了呢,哈哈哈,希望你拿到這個紅包可以開心一點,如果能抱一抱媽媽就更好了。”

“二十歲的你生日快樂,無論如何,媽媽永遠愛你。”

目光沈靜地流轉在這簡短的字句間,紀聿禮似乎能從裏面拼湊出一個他從未見過的形象,一個大大咧咧、溫柔包容的,無條件期待著並愛著他的女人。

半晌,紀聿禮將紙沿著原先的折痕對折回去,放回袋子裏,轉身走出銀行。

紀聿禮很聽宋懷川的話,一出銀行便打車去機場,途中宋懷川打來了電話,一接通便問:“拿到了嗎?在哪?”

“拿到了,在去機場的路上。”紀聿禮答道。

對面明顯松了口氣:“好,把東西藏好,別給陌生人看。”

“知道,又不是傻子。”

“嗯,晚上小組裏有個臨時會議要開,不一定有時間來接你,如果來不了你就自己打車回去,知道麽?”

“哦,你真忙。”

“到機場給我打電話。”

紀聿禮嘖了聲:“我就獨自出趟遠門,有這麽多電話要打?我不打,你自己安心考試去吧。”

說著,他徑直掛斷了電話。宋懷川對自己的不放心有點太過頭了,好像他是離開水就活不下去的魚一樣,他承認自己確實有點神經大條,但也不是什麽癡呆自閉兒童,宋懷川這是光明正大看不起自己!

紀聿禮氣鼓鼓地到了機場,卻還是給宋懷川發了條消息才進休息室。

回到首都差不多七點半,天剛轉暗,介於白與灰的界限,街邊的路燈還沒到亮起來的時間,紀聿禮蹲在路邊給宋懷川發消息,那邊沒有立馬回覆,顯然正在開會,自己應該是要打車回家了。

紀聿禮摁滅手機屏幕,擡起頭,沒有急著立刻打車,漫無目的的視線落在了馬路對面一張巨大的宣傳海報上,有些發怔。

就在這時,成排的路燈接連亮起,一盞接一盞,漸次延伸至街道盡頭,昏黃的燈光將紀聿禮腳下洇出一團黑洞,街對面的海報也跟著亮了起來,畫面變得清晰無比。

海報上是一個當紅女明星,紀聿禮不知道她是誰,也不在乎她是誰,他的視線凝在她撐著下巴的手上,也就是海報真正宣傳的東西,她纖細的無名指上套著一個精美的戒指,素白銀環泛著清冷的光澤,中間的白色鉆石折射出璀璨的光圈。

紀聿禮撓了撓頭發,四處張望了一圈,趁著天黑人稀,板著臉慢悠悠踱進店裏……

-

宋懷川從學校趕回家時已經九點多,客廳裏一片漆黑,只有電視機的熒光閃爍,放著悉悉索索的動靜,沙發上團著一道人影。

宋懷川放輕了聲音,緩緩合上門,脫掉外套後踩著拖鞋走過去。

紀聿禮洗了澡,已經換上柔軟的睡衣,毯子蓋過半張臉,在沙發上窩成一團,電視的光打在他漂亮的臉。

宋懷川看著他,內心的焦躁漸漸平和下去,他其實很喜歡回家後看到紀聿禮窩在某一處睡覺的場景,這會讓他覺得自己做的所有事都有意義。

今天教他國際金融課的教授找他談話,說因為很看好宋懷川的潛力,想收他作學生,當他的研究生導師。

A大的教授背景資歷不是一般學校能比擬的,有時候一個小小的代課老師或許都是那個行業隨意翻弄風雨的大人物,在他手底下做事一定能得到極多的資源與人脈積累,對他在未來的發展有極大助力,得到這樣一位金融大鱷的認可與主動示好固然令他受寵若驚,但……同樣令他為難,因為他不想在國內考研。

教授或許對這司空見慣,沒有露出意外或是失望的神情,只說讓他慢慢考慮,宋懷川溫聲笑說好,但他做好的決定向來很少動搖。

閑聊時教授問起他學金融的初心,宋懷川說:“我想賺錢。”

教授這才露出意外的神色,學這專業的人大多求財,這並不罕見,但很少有人如此坦率直白地和他說自己愛財。

宋懷川笑了笑:“抱歉,老師,我就是這麽膚淺的人。”

教授笑著搖頭:“我也愛錢,世界上誰不愛錢。”

宋懷川回以淡笑。

-

宋懷川伸手摸了摸紀聿禮的頭發,動作放得很輕,但紀聿禮還是立刻就醒了,睫毛簌簌抖動,隨即睜開迷茫的眼睛,懵了三四秒,忽然毫不猶豫地擡起手臂抱住宋懷川的脖子,將他拉下。

宋懷川單手撐在紀聿禮臉側,在紀聿禮不得章法的舔吻中逐漸拉回主動權,不斷深入這個吻。

紀聿禮松開桎梏住宋懷川的手,睜開覆了層水霧的眼睛,舔了下被吻得濕潤的下唇,把頭埋進宋懷川的肩窩裏黏黏糊糊道:“好奇怪啊,為什麽我一到夏天就總睡覺……”

宋懷川輕輕擰了下他的臉蛋,無情揭穿:“你春夏秋冬都在睡覺。”他直起身,註意到茶幾上放著的牛皮紙袋,伸手拿過,“這是你今天拿回來的?”

宋懷川打開袋子,先是捏著銀行卡打量了兩眼,放回紙袋,隨即拿出另一張紙,對著電視機微弱的光仔細地瀏覽。

紀聿禮在沙發上伸了個懶腰,一腳蹬開毯子。宋懷川看完文字,小心翼翼地折好放回紙袋,將整個袋子收進茶幾下放重要物品——例如宋懷川的領養證、錄取通知書等的盒子中。

“今天買了什麽?”宋懷川問道,他知道按照紀聿禮的性子,肯定拿到錢的第一時間就把自己想買的都買了。

沒想到紀聿禮臉色有些怪異,矢口否認:“沒買啊,什麽都沒買。”

宋懷川不說話看著他,紀聿禮移開視線,道:“本來想給咱倆一人買一個新款手機的,但是官方直營店沒貨了,我打算過兩天再去看看。”

宋懷川偏了偏頭,視線追了上去:“你看上去有點心虛。”

“沒有啊。”紀聿禮強裝鎮定地與他對視,忽然一把抱住他的脖頸,非常拙劣地轉移話題,“宋懷川,我想做/愛!”

宋懷川看了眼墻上掛鐘,搖頭道:“太晚了。”

“怎麽晚了,你少做幾次就不晚了呀。”紀聿禮非常熟練地抱住他脖子蹭上去撒嬌耍賴,“做吧做吧做吧,你不想我嗎?”

宋懷川無動於衷地任他亂動,忽而一把將他從沙發上抱起,也不管毯子掉在地上,徑直走向浴室,聲音冷淡而矜持:“先陪我洗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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