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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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3）
王小騫的午飯在老費抻面對面的十元盒飯草草解決。一般店裏沒位置，他都是端著一次性餐盒回電瓶車上吃。用餐時間不會超過5分鐘。吃完後，他還要繼續奔走千家萬戶。
今天這裏卻有了地方——一個人故意占了一整張桌子，見他來了，趕忙朝他招手。
“王小騫！”那人是張念海，“快過來！有地方！”
王小騫本能地想要謝絕，可對方已經走上來拉他的胳膊了。
“張大爺，我真沒時間，”王小騫被按在椅子上，無奈地說，“我最多五分鐘。”
“用不上五分鐘，”張念海指了指桌面上早就打好了的飯菜，“你吃你的，我說我的。”
既然對方都這麽說了，他便無需客氣了。
反正五分鐘後，他是要擡屁股就走的。
“我是小盈父親的好朋友，想必你也知道。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沒有放棄追查殺害她父親的兇手，”張念海說，“但其實我忽略了最該做的事情。要是我當時能收養小盈，那該有多好？”
王小騫一楞，低頭喃喃道：“說這幹啥？”
張念海沒有回答，而是從錢包裏取出一張銀行開，輕輕拍在桌面上，推到王小騫面前。
“這是？”王小騫又是一楞。
“我的一點心意，”張念海說，“動遷補償款還沒下來吧？買新房的錢也還沒湊夠吧？卡上有十萬塊錢，密碼是小盈的生日，你們先拿去用吧。不用急著還我，要是實在沒錢，不還了也行。”
王小騫緩緩地放下了筷子。
“為什麽不直接給小盈？”
“之前我那麽查你們，她已經記恨我了，我怕她不收。”張念海說，“你不會也記恨我吧？”
王小騫趕緊搖頭。
“當然沒有，可是——”他咬了咬牙，“我們還是不能要你的錢。”
“這是‘貸款’，只不過沒利息。你買房不也需要貸款嗎？”張念海說，“拿著，我心裏會好受一些。”
王小騫看著那張銀行卡，把手指擱在上面，到底還是推了回去。
“我替小盈謝謝你。我收了她也不會要。無論我收不收，她都能領你這份情。”王小騫看了看餐盒裏剩下的飯菜，又看了看墻上的掛鐘，“張大爺，五分鐘到了，我走了。謝謝你請我吃飯。”
說著，王小騫迅速抽了兩張餐巾紙，一邊擦嘴，一邊離開了小店。
張念海呆望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把卡收回去，又拿出錢包，卻忽然發現他放在錢包夾層裏的火車票不見了。他低頭一找，那張淡藍色的小卡片正躺在他腳邊。他撿起來看，上面印著“新順北——連海北”。
四個月過去了，糾結來糾結去，他終於決定去一趟連海。
……
下午四點多，王小騫接到了王遠的電話。
“爸？”王小騫邊騎電動車，邊用耳機接聽，“你咋樣？出院了嗎？”
“出院了，”王遠說，“你在哪兒呢？”
“送餐呢，”王小騫簡短回答。
“明天休息一天，怎麽樣？”王遠提議。
“有事兒嗎爸？”
“有事兒，”王遠說，“你休一天，陪我去辦件事兒。”
聽父親的口氣非常嚴肅，王小騫只好答應了。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鐘了。
“回來啦？”寧一盈從沙發上起身，“你去洗個澡吧，我給你熱飯。”
王小騫點了點頭，到衛生間迅速洗了個澡，然後回到了餐桌上。
寧一盈拿著一個老相冊坐到了王小騫對面。王小騫見了，問：“啥呀？”
“在我爸遺物中發現的，都是他十幾歲到二十多歲的照片。”寧一盈說，“我爸年輕時候真帥啊。”
“我看看，”王小騫夠著看了一眼，“確實，這背頭，這墨鏡，這喇叭褲，賊有年代感。”
寧一盈抿嘴一笑。
“誒？這有一張合照，這是你爸吧？”寧一盈又給王小騫看了一張，“是不是？”
“可不是咋的？”一提到他爸，王小騫想起來寧一盈今天主動請纓到醫院去照顧王遠的事兒，忽然說了句，“今天的事兒謝謝你哈。”
“謝我幹啥？”寧一盈說，“吵歸吵，真出事兒了，我得上。”
“他沒說啥吧？”
“說了，”寧一盈說，“說謝謝我。說了好幾遍。”
王小騫心裏一陣高興。
“對了，”王小騫說，“我爸讓我明天休息一天，陪他去辦點事兒。也沒說要幹啥，神神秘秘的。”
“你答應了？”
“答應了。”王小騫說。
“你存心的吧？”寧一盈忽然笑著嗔怪道，“你都連上20天了，我叫你休息你不休息，你爸叫你休息你就休了。你真是大孝子啊。”
“那他這不是歲數大了嘛，”王小騫剛要往別的地方扯，忽熱就見寧一盈看著照片的雙眼一下子就直了，“怎麽了你？”
“你快看看這張，”寧一盈把相冊遞到王小騫面前，“你看這人是誰？”
王小騫接過相冊，定睛去看。照片應該是在公園拍的，一男一女勾著肩膀坐在長椅上，一看就是情侶關系。昨天的顯然是寧宇峰，而右邊的是……
王小騫感覺自己後腦勺被人給了一下子。
“這不是我媽嘛？”
寧一盈點了點頭，“果真是蔡姨。”
“也就是說，他們倆……處過對象？”王小騫看向寧一盈，“能有這事兒？”
“看樣子是的，”寧一盈說，“我爸媽是1990年8月結的婚，我是1991年6月出生的。而你是7月出生的。那你爸媽是啥時候結的婚？”
王小騫想了想，“應該也是1990年8月。”
寧一盈掐指算了算，長出了一口氣。
“怎麽了？”王小騫不解，“這能說明什麽？”
“說明咱倆不可能是姐弟啊，”寧一盈說。
王小騫聽完楞了一下，“別開這種玩笑。”
“哦，”寧一盈拿回了相冊，“你快吃吧。”
王小騫繼續低頭吃飯。
剛剛的發現雖然足夠讓他震驚，但一想到事情過去多年，王小騫也就沒太放在心上。
吃著吃著，他又想起張念海中午找他的事兒。他拿眼鏡瞟了一眼寧一盈，忽然覺得這錢她也未必不會要。現在的她，已經變得非常實際了，最迫切的就是買房，做夢都在合計裝修的事兒。
反正錢也沒要，那就別說了。王小騫這樣想著，把那件事就著大米飯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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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小騫的午飯在老費抻面對面的十元盒飯草草解決。一般店裏沒位置，他都是端著一次性餐盒回電瓶車上吃。用餐時間不會超過5分鐘。吃完後，他還要繼續奔走千家萬戶。
今天這裏卻有了地方——一個人故意占了一整張桌子，見他來了，趕忙朝他招手。
“王小騫！”那人是張念海，“快過來！有地方！”
王小騫本能地想要謝絕，可對方已經走上來拉他的胳膊了。
“張大爺，我真沒時間，”王小騫被按在椅子上，無奈地說，“我最多五分鐘。”
“用不上五分鐘，”張念海指了指桌面上早就打好了的飯菜，“你吃你的，我說我的。”
既然對方都這麽說了，他便無需客氣了。
反正五分鐘後，他是要擡屁股就走的。
“我是小盈父親的好朋友，想必你也知道。這麽多年來，我一直沒有放棄追查殺害她父親的兇手，”張念海說，“但其實我忽略了最該做的事情。要是我當時能收養小盈，那該有多好？”
王小騫一楞，低頭喃喃道：“說這幹啥？”
張念海沒有回答，而是從錢包裏取出一張銀行開，輕輕拍在桌面上，推到王小騫面前。
“這是？”王小騫又是一楞。
“我的一點心意，”張念海說，“動遷補償款還沒下來吧？買新房的錢也還沒湊夠吧？卡上有十萬塊錢，密碼是小盈的生日，你們先拿去用吧。不用急著還我，要是實在沒錢，不還了也行。”
王小騫緩緩地放下了筷子。
“為什麽不直接給小盈？”
“之前我那麽查你們，她已經記恨我了，我怕她不收。”張念海說，“你不會也記恨我吧？”
王小騫趕緊搖頭。
“當然沒有，可是——”他咬了咬牙，“我們還是不能要你的錢。”
“這是‘貸款’，只不過沒利息。你買房不也需要貸款嗎？”張念海說，“拿著，我心裏會好受一些。”
王小騫看著那張銀行卡，把手指擱在上面，到底還是推了回去。
“我替小盈謝謝你。我收了她也不會要。無論我收不收，她都能領你這份情。”王小騫看了看餐盒裏剩下的飯菜，又看了看墻上的掛鐘，“張大爺，五分鐘到了，我走了。謝謝你請我吃飯。”
說著，王小騫迅速抽了兩張餐巾紙，一邊擦嘴，一邊離開了小店。
張念海呆望了一會兒，搖了搖頭，把卡收回去，又拿出錢包，卻忽然發現他放在錢包夾層裏的火車票不見了。他低頭一找，那張淡藍色的小卡片正躺在他腳邊。他撿起來看，上面印著“新順北——連海北”。
四個月過去了，糾結來糾結去，他終於決定去一趟連海。
……
下午四點多，王小騫接到了王遠的電話。
“爸？”王小騫邊騎電動車，邊用耳機接聽，“你咋樣？出院了嗎？”
“出院了，”王遠說，“你在哪兒呢？”
“送餐呢，”王小騫簡短回答。
“明天休息一天，怎麽樣？”王遠提議。
“有事兒嗎爸？”
“有事兒，”王遠說，“你休一天，陪我去辦件事兒。”
聽父親的口氣非常嚴肅，王小騫只好答應了。
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七點鐘了。
“回來啦？”寧一盈從沙發上起身，“你去洗個澡吧，我給你熱飯。”
王小騫點了點頭，到衛生間迅速洗了個澡，然後回到了餐桌上。
寧一盈拿著一個老相冊坐到了王小騫對面。王小騫見了，問：“啥呀？”
“在我爸遺物中發現的，都是他十幾歲到二十多歲的照片。”寧一盈說，“我爸年輕時候真帥啊。”
“我看看，”王小騫夠著看了一眼，“確實，這背頭，這墨鏡，這喇叭褲，賊有年代感。”
寧一盈抿嘴一笑。
“誒？這有一張合照，這是你爸吧？”寧一盈又給王小騫看了一張，“是不是？”
“可不是咋的？”一提到他爸，王小騫想起來寧一盈今天主動請纓到醫院去照顧王遠的事兒，忽然說了句，“今天的事兒謝謝你哈。”
“謝我幹啥？”寧一盈說，“吵歸吵，真出事兒了，我得上。”
“他沒說啥吧？”
“說了，”寧一盈說，“說謝謝我。說了好幾遍。”
王小騫心裏一陣高興。
“對了，”王小騫說，“我爸讓我明天休息一天，陪他去辦點事兒。也沒說要幹啥，神神秘秘的。”
“你答應了？”
“答應了。”王小騫說。
“你存心的吧？”寧一盈忽然笑著嗔怪道，“你都連上20天了，我叫你休息你不休息，你爸叫你休息你就休了。你真是大孝子啊。”
“那他這不是歲數大了嘛，”王小騫剛要往別的地方扯，忽熱就見寧一盈看著照片的雙眼一下子就直了，“怎麽了你？”
“你快看看這張，”寧一盈把相冊遞到王小騫面前，“你看這人是誰？”
王小騫接過相冊，定睛去看。照片應該是在公園拍的，一男一女勾著肩膀坐在長椅上，一看就是情侶關系。昨天的顯然是寧宇峰，而右邊的是……
王小騫感覺自己後腦勺被人給了一下子。
“這不是我媽嘛？”
寧一盈點了點頭，“果真是蔡姨。”
“也就是說，他們倆……處過對象？”王小騫看向寧一盈，“能有這事兒？”
“看樣子是的，”寧一盈說，“我爸媽是1990年8月結的婚，我是1991年6月出生的。而你是7月出生的。那你爸媽是啥時候結的婚？”
王小騫想了想，“應該也是1990年8月。”
寧一盈掐指算了算，長出了一口氣。
“怎麽了？”王小騫不解，“這能說明什麽？”
“說明咱倆不可能是姐弟啊，”寧一盈說。
王小騫聽完楞了一下，“別開這種玩笑。”
“哦，”寧一盈拿回了相冊，“你快吃吧。”
王小騫繼續低頭吃飯。
剛剛的發現雖然足夠讓他震驚，但一想到事情過去多年，王小騫也就沒太放在心上。
吃著吃著，他又想起張念海中午找他的事兒。他拿眼鏡瞟了一眼寧一盈，忽然覺得這錢她也未必不會要。現在的她，已經變得非常實際了，最迫切的就是買房，做夢都在合計裝修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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