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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別重逢(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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久別重逢(二)

事情涉及到了朝中四品官員, 又是青楊的生父。

姜禾不想給青楊太多的壓力。

她表面上一派輕松,好像並沒有被這件事情影響到的樣子,該幹什麽還是幹什麽。

但實際上, 她和顧沛都相當重視這件事情。

姜禾和姜遇安要了人手,只要青楊踏出奶茶鋪子, 就寸步不離地跟著他。

畢竟誰知道薛承道都能喪心病狂到, 當青楊面砸了飯團攤子。

要是幹出直接綁人的事情, 倒也並不會叫人覺得意外。

但是顧沛並沒有第一時間找到阿芒。

再三詢問之下, 他才從長公主府的管事那裏了解到。

華陽長公主和阿芒出京去接待一位貴客去了。

具體什麽時候回來,管事並不知道。

但此事又耽誤不得,第二天一早到奶茶鋪子之後, 顧沛見青楊在後院聚精會神寫字,便安下心來準備再去茶鋪酒肆看一眼阿芒回來沒有。

這樣的準備本已經是夠周全了。

但是所有人都低估了薛承道的狠厲。

對於這個流落在外的血脈, 薛承道表現出了近乎偏執的控制欲。

昨日薛承道才來問過青楊, 並且砸了他的飯團鋪子。

但是當青楊的陳情書才剛起了一個頭的時候, 阿棗苦著一張臉, 朝著青楊走了過來。

“少爺……有個人非說要見你……”

青楊頓感不妙,但是他還是穩住了情緒,擱下筆後,朝著鋪子走去。

還沒有掀開簾子, 就已經聽見了爭執的聲音。

“薛大人這是說的什麽話, 青楊明明就是我的兒子, 怎麽你一張嘴就說成是你的了?”

姜禾的聲音堅定響亮,是少見的強勢。

這話叫青楊那顆飄搖不定的心, 一下子就安定了許多。

他自然不能叫姜禾獨自面對薛承道, 於是一把掀開門簾,直朝著櫃臺前走去。

這個時間不過剛開門營業, 除去幾個趕在早課前來買奶茶的書生,也沒有別的什麽生意了。

店裏只有薛承道一個客人。

青楊快步走到櫃臺後,頗為強勢地拽了一把姜禾,將她往後扯了兩步。

他自己則和薛承道正面對峙上了。

“薛大人喝點什麽?!”

看著面前氣勢洶洶的少年,薛承道並沒有生氣,反而是勾起了唇角。

孩子還得是有點自己的想法和情緒,這樣教起來才有意思。

不然像薛虹那樣的,軟包子性格,總叫人提不起培養的勁來。

薛承道看青楊的時候,是怎麽看怎麽滿意。

“今天不喝奶茶。我是來問你,想清楚了沒有。”

這個問題像是一張網一樣,就這樣扣在了青楊的頭上。

明明可以看清楚天空的顏色、感受到陽光的溫度,卻壓根掙脫不開。

青楊瞪著雙眼,胸膛急促起伏著,顯然是氣到了極致。

姜禾死死皺著眉,有些擔憂地看向青楊。

薛承道的這問法,更像是一種心裏折磨和暗示。

像是在尚未痊愈的舊傷口上,拴上了一條鐵鏈子。

薛承道一下一下地拽著,一點也不管青楊疼得臉色發白,到底有多煎熬。

他只在乎青楊是不是聽他的話,是不是足夠服從他的命令。

這樣的人,怎麽配做父親!!

薛承道父親的身份和朝中重臣的位置,對現在的青楊來說,是有這天生的威懾和社會地位上的壓迫。

他在無限的給青楊施加壓力。

像是戲弄陷阱裏的小獸一般,企圖叫青楊徹底臣服。

只是,叫姜禾意外的是,青楊並沒有流露出任何妥協放棄的意思。

他的脊背筆直,雙眸依舊明亮。

在風雨的沖刷和打壓之下,反而更加的蒼翠鮮活了。

青楊仰起頭,朗聲道:“我叫顧青楊,這是我娘!薛大人,你到底有什麽事情,不要耽誤我娘賺錢!”

他的話,叫姜禾一楞。

沒記錯的話,他們如今相處是融洽,也真得像一家人了。

可青楊還是沒有改口過喊她“娘”。

姜禾是不在意,但是真的聽到了,還是在心裏泛起層層漣漪。

而薛承道的臉色,確實肉眼可見的陰沈了下去。

“你真是主意大了,在外面這幾年,連本都忘了!你娘當年對你多好你都不記得了?現在對這個尋常婦人就改口喊娘?”

薛承道的斥責擲地有聲。

但是青楊一點也沒有被薛承道嚇住,提到生母,青楊冷哼了一聲。

“我娘走的時候,跟我說我這輩子就沒有爹了。你算個什麽東西,在這裏教訓上我了?”

當年的事情始終是橫跨在青楊和薛承道之間的一道坎,他們一個不願釋懷,一個拋在腦後。

以薛承道如今的地位,京城裏敢和他這樣嗆的人都沒幾個。

更何況這人還是他的親兒子。

他一連說了好幾聲的“好”,便拂袖而去。

青楊不願意吃軟的,那也沒關系。

年輕人願意吃點苦頭,滿足他便是了。

畢竟是他薛家的血脈,等到綁回家了,好生教導一段時間,還是會乖乖聽話的。

薛承道朝著守在店門口的侍從招了招手,邁步蹬上了馬車。

看著馬車完全消逝在視線範圍之中,青楊並沒有放松下來,他有些擔憂地回頭看向姜禾。

“他不會叫人來砸鋪子吧。”

畢竟,昨日薛承道就是這樣離開之後,就從出來一群人把飯團鋪子砸掉了。

青楊話音剛落,店鋪門口便烏壓壓沖進來一群人。

和昨日如出一轍的,提著棍子,怪叫著吹著口哨,上來就直接一棍子砸在了櫃臺上。

姜禾眼疾手快,一把將青楊拉到了身後,同時喝住了聽見動靜想要進來看一眼情況的阿棗。

那櫃臺用的是上好的木材,一時半會並不能被毀壞,但是那瓶瓶罐罐可以。

還沒來得及沖調的茶湯四下飛濺,空氣中蕩漾開濃郁的茶香味。

劈裏啪啦的,好不熱鬧!

搞破壞的年輕人一腳踩在仙草之上,那滑溜的觸感惹得他怪叫了一聲,隨即招呼了同伴。

這間奶茶鋪子,完全是姜禾看著由茶葉鋪子改造過來的。

甚至那茶湯牛乳和仙草,都是她一早準備的。

如今被人這樣戲弄一般的賤踏,姜禾的死死咬著牙,心都在滴血。

但是理智告訴她沒辦法和這群人硬碰硬。

這七八個青年人往鋪子裏一站,相當有震懾力。

就算是後院裏還有姜遇安安排的人手,但姜禾還是阻止了他出來。

以軟擊石,根本沒把法抗衡。

家裏現在沒明面上的生意,就只有飯團攤和奶茶鋪子。

薛承道是不是以為,這個家沒有了收入來源,他們也會開始勸著青楊回到薛家?

這樣,青楊才會心甘情願的,了無牽掛的回到他身邊!

姜禾能感覺到,青楊攥住了她的衣袖,攥得很緊很緊。

“對不起……”

眼淚從眼眶中滾落,青楊哽咽著朝著姜禾道:“對不起……”

他是親眼看著姜禾病愈之後,從家門口的田開始,一點一點的,將家業擴充變大的。

但是沒有了,現在什麽都沒有了。

因為他的緣故。

“別哭啊。”姜禾用力揉了揉青楊的肩膀:“護不住家裏的鋪子,是家裏大人沒有本事,和小孩子沒關系。我們不會因為這個逼你跟著薛承道走的。”

這樣心思歹毒的人,若是真放了青楊回去,姜禾餘生怕都要活在愧疚裏。

那群搞破壞的人雖然已經被叮囑過,千萬不能傷人。

但他們已經完全不滿足於只是單純的打砸東西了。

奶茶鋪子裏的東西多,很快就被他們找到了新的好玩的東西。

鋪子的墻壁鋪了竹子,墻面有一段真空的區域。用竹筒罐子砸上去,會發出不一樣的清脆聲響。

反正雇傭他們來的人說了,不用擔心官府那邊,他們只管把這鋪子搞得一塌糊塗就行。

其他的全都大點好了,一點也不牽連著他們。

也因為如此,他們玩的格外肆無忌憚。

鋪子外圍了不少人,但誰也沒膽子進來。

姜禾已經不想去看到底有多狼藉了,她努力護住青楊,在等著轉機的到來。

好在這一回顧沛沒有叫她多等。

後院裏傳來阿華的一聲驚呼後,佩戴著面具的顧沛提著搟面杖便直直沖了出來。

他只是看了姜禾一眼,確保他們沒有事情後,便直接舉起了搟面杖。

帶著伶俐的破風聲,落在上躥下跳蹲在櫃臺上的年輕人身上。

“啊!!!”

伴隨著尖銳的哀嚎聲,這群人可算是回過神來,舉起手裏的家夥事,便朝著顧沛沖了過去。

那姜遇安給青楊安排的侍衛,這會也可算是逮到機會沖出來幫忙了。

眼看著局面可算是穩定下來了,姜禾也是松了口氣。

顧沛有多能打,她是知道的。

這幾個年輕人,不是練家子,不過是仗著年紀輕力氣大,才這般為所欲為罷了。

慘叫聲此起彼伏,這幾個人剛剛有多囂張,現在的求饒聲就有多響亮。

但比起這一屋子狼藉,姜禾更在意的,是青楊的情況。

這孩子有個這麽癲的爹,不敢想象這對他而言到底是多大的心理負擔。

更何況,有些事情根本經不住細想。

“讓我回去吧。”

青楊抹了一把眼淚,看向姜禾:“飯團攤、奶茶鋪,接下來他是不是就要追到家裏去了?我們的房子,不是才剛建好嗎?”

明明面對薛承道的時候,說的話是那樣決絕。

但是這會,他卻又忍不住為了家裏人,而有所松動了。

真是小孩子,有一顆柔軟的心。

姜禾伸手揉了揉青楊的腦袋,只當他是玩笑話,並不應答。

“不準胡說八道!”

倒是顧沛不知何時已經解決了那幾個惹事的,他朝著青楊呵斥道:“多沒本事的大人才會為了那一點利益,把自己孩子往火坑裏推啊!”

青楊怔怔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雖然他戴著面具,但是那聲音做不得假。

在他的身邊,雨桑手裏握著不知道從哪裏撿來的兩根竹棍,朝著青楊笑了笑,像是在肯定他的想法。

淚水在眼眶裏翻湧,思念積聚凝結成型。

“爹!!!”

青楊是重感情的,他心中很大一部分安全感的缺失,是因為顧沛不在的緣故。

姜禾便安心將開導他的事情交給了顧沛。

那幾個惹事的人一人挨了顧沛幾棍子,老老實實地蹲在墻角。

倒是一片狼藉之中,難得的有序。

雨桑手裏的棍子還沒放下,見姜禾朝著他們走過去,她立刻跟了上去。

因為身姿瘦小,雨桑剛混進鋪子裏的時候,根本沒有人發現她。

哪怕是看見了,也沒人當一回事。

但很快他們就知道了雨桑出手到底是多麽的狠厲。

這會只是看見雨桑抖了抖手腕,甚至下意識顫抖了一下。

動靜鬧得這麽大,自然是有人去報官的。

只是在看見那群混混鼻青臉腫的樣子後,一下子也叫人有些分不清楚到底誰是受害者。

若不是那群人積極主動的認錯表示是自己惹事在先,姜禾怕是也要進去被審問一番。

暫時了結了這事後,姜禾叉著腰,看向鋪子裏這一片狼藉,長長地嘆了口氣。

可惜這奶茶鋪子了,一時半會肯定沒法繼續開了。

薛承道可真的是……

不過姜禾也就只是感嘆了一下,她並沒有太多的陷在自己的情緒中。

將收拾鋪子的事情交給啊阿華和阿棗,她轉身朝著後院走去。

還沒走進呢,就已經聽見了青楊的哭訴。

“薛承道他是一個不達目的不罷休的人,他定會繼續針對我們的!”

薛承道已經徹底盯上他了!像是聞見血腥味的鬃狗一樣,會一直纏著他的。

一直到他心甘情願的服軟了為止!

可青楊話應剛落,姜禾、顧沛和雨桑同時開口。

“不用擔心!”

語氣之中,是如出一轍的胸有成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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