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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春衫(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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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春衫(五)

阿芒抱著辣椒粉回府上的時候, 並沒有第一時間去找華陽長公主,而是先去了廚房。

等到他端著後廚炙烤好的一盤肉,進到書房的時候, 華陽長公主還在交代事情。

“餘杭那邊繼續跟進,他快要沈不住氣了, 我記得他夫人是平安伯的侄女?”

華陽長公主指尖搭在文書上, 有一搭沒一搭的瞧著。

阿芒端著托盤進來, 若是忽視了那強勢逼人的炙烤香味, 他的動作稱得上是悄無聲息了。

談事情不必避著阿芒,這是長公主府默認的規矩。

只是那香味一飄進來,瞬間就將嚴肅的談話氛圍沖刷得無影無蹤。

事情也確實是商議的差不多了, 華陽長公主看了一眼阿芒,對著還在等候吩咐的下屬道:“這樣, 你安排人去他後院吹個風, 勢必在三天內要拿到真實的賬本。”

“是!”

下屬告退離開, 阿芒端著托盤上前, 將茶飲和炙肉放到了華陽長公主面前的桌子上。

他的語氣輕緩:“想著殿下今晚入宮,定是吃得不暢快,今日又碰巧在姜姑娘那吃到了味道好極了的炙肉,便想著叫殿下也嘗嘗。”

小皇帝的口味隨了攝政王, 喜好清淡。

但是華陽長公主走南闖北的, 偏又喜歡濃油赤醬、口味濃郁的吃食。

宮裏的東西並不符合她的口味, 華陽長公主每次留在宮裏吃飯, 府上的小廚房都會提前準備, 好叫長公主回府後可以再吃上一頓。

“奶茶鋪子不是剛開起來嘛?這是又研究出什麽新鮮東西了嗎?”

華陽長公主這段時間忙得腳不沾地, 攝政王一走,暗地裏的很多事情都交到了她的手裏。

加上還要暗地裏調查宋玉歡的事情, 連生意上的事都有些顧不上了。

她夾起一片炙烤得恰到好處的五花肉,送進嘴裏。

從廚房過來,一路上沒有耽誤時間,炙肉剛好是可以入口的溫度。

舌尖觸碰到炙肉,華陽長公主的雙眸猛地一亮。

“這是……”

阿芒雙手端起茶壺,給華陽長公主倒了一杯涼水:“殿下可還記得我今日是去姜姑娘那送盆栽的嗎?”

華陽長公主瞥了他一眼,沒有說話。

“果子是能吃的,您吃到的那辛辣的味道,就是來自於這種果子。”

阿芒簡單地描述了一下白天發生的事情。

期間,華陽長公主又吃了幾片炙肉,方才放下筷子,感慨了一句。

“姜禾,可真是個有趣的妙人。”

她的點子,真是一個接著一個,隨時都能給人帶來新的驚喜。

若不是手頭上的事情實在太多,華陽長公主是真想和姜禾一起大幹一把。

把這京城的飲食習慣,攪個天翻地覆。

阿芒捧著臉,眉眼彎彎地看著華陽長公主。

聞言,他嘴角勾起神秘的笑。

“不止她,她身邊那個戴著面具的男人,也不簡單,反正不像是尋常的面首。那行事作風,更像是……從前見過的任將軍的人。”

若是別人說這話,華陽長公主是不信的。

她看得出來,在姜禾面前,那個男人把姿態放得很低。

尋常男人,怎會做到這一步。

但是既然是阿芒既然開口,就定不是在開玩笑。

阿芒表面上是她的面首,實際上,華陽長公主的商隊,有大半都是阿芒在打理的。

他的見識和眼界,一點也不輸給很多的年輕官員。

“殿下,姜姑娘的相公之前不是從軍未歸……而這個面具男人的出現時機,是不是有點太巧合了?我還專門打聽了,姜姑娘雖一直帶他在身邊,可卻是除了你我之外,他又未見過其他的人,這般藏著掖著,也不像是姜姑娘的作風啊。”

他這話一開口,華陽長公主便已經知曉了他的意圖了。

阿芒想要去查那個男人。

華陽長公主下意識是想要拒絕的,她對姜禾是打心底地親近喜歡的,哪怕是拋開小榆的身份,她都不想背地裏去對姜禾動用那些手段。

但是阿芒說的也有道理,他出現的時機,也有點巧。

思索片刻後,華陽長公主擡眼看向阿芒:“暗地裏去查。”

——

青楊在知道頭一天小測排名的時候,便知道,他和同窗們的關系,是這輩子緩和不了了。

尤其是,宋庭還要煽風點火,他懶散地倚著桌案。

“顧青楊啊,很穩,依舊是第一。”

這輕描淡寫地誇讚,叫周圍的人看過來的目光更加的有敵意了。

青楊雙手從宋庭手裏的接過自己的文章,近乎央求地看來他一眼。

求求了,別說了!

但是宋庭像是完全沒有感覺到青楊這一瞬的焦灼一般,他拿起了王瑛的卷子,快速掃了一眼後,惋惜道:“王瑛,第二。你的措辭有些用力了,讀起來倒顯得華而不實。”

這本是客觀評價,但偏偏宋庭還加了一句。

“你和顧青楊互補一下就好了,他不愛用修辭,通篇讀下來就太過於老成了。”

此話一出,王瑛立刻瞪了青楊一眼,目光恨不得在青楊身上捅兩個大洞。

宋庭會一字一句給青楊分析文章,但這是頭一回提起過同齡人的文章風格。

他本想和王瑛一同探討一番的。

被這惡狠狠瞪了一眼,倒是叫他冷靜下來了,歇了這份念頭。

宋庭還在報著排名,順便評析上兩句。

“薛虹,十二。你年紀小,能寫成這樣已經很不錯了。”

平心而論,這已經是宋庭今日給出的,最好的一句評價了。

薛虹已經做到了他這個年紀所能達到的極致了。

他同榜的其他兩個十歲以下的孩子,占了最末的兩個位置,挨著呢。

但是薛虹並不這樣想,他的臉色難看,嘴唇慘白的幾乎都沒有血色了。

就連宋庭都忍不住叮囑一句“不必壓力太大,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薛虹魂不守舍的應了一聲。

他有沒有做到最好、有沒有盡全力,薛承道根本不在乎。

薛承道只看結果。

這個排名,甚至沒辦法拿到進入國子監的名額。

不敢想象昨日薛承道才敲打過他,若是今日叫薛承道知道了事情,他會是怎麽個淒慘的下場。

明明是身處夏日高溫之下,薛虹卻硬是出了一身的冷汗。

他知道有差距,但是沒想到差距會這樣大。

尤其是,明明同為雙榜第一,為何青楊能守住這個位置,而他直接跌到了中游。

薛虹藏在衣袖下的手攥得很緊,指甲深深嵌進掌心,他卻好像完全感受不到疼痛一般。

為什麽……青楊能夠做到……

他呼吸急促,有些按捺不住心下的驚慌,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青楊。

青楊坐在窗邊,垂眸翻看著自己的文章。

他的脊背挺得筆直,像是窗外的翠竹一般,直叫人覺得眼前清亮。

他越是淡然,越是雲淡風輕的清朗模樣。

薛虹就越咬牙切齒。

為什麽青楊可以穩住第一的位置,為什麽他一點也不表現出來喜悅。

薛虹不敢想象,若是他能夠拿到這個第一,他得是多麽的歡喜,又是多麽地輕松愉悅。

他夢寐以求,但求而不得的東西,為什麽到了青楊手裏,卻只像是稀疏平常的一件小事。

憑什麽?憑什麽?!

想到薛承道昨日還特意提到了青楊,那窒息的感覺近乎是瞬間掐住了薛虹的脖子.

胃裏又開始隱隱作痛起來了。

這一瞬間,所有的暴虐和崩潰,隨著翻騰的血液,一下子湧到了大腦中。

這些日子,薛承道傾倒在他身上的,沒由來的打壓和負面情緒,終究是堆積在少年的體內,逐漸發酵變質了。

薛虹死咬著牙,盯著擺在案桌上的文章。他拿不到第一,誰也別想過好日子!!!

……

青楊是在放學後,才拿到了今日的習題。

屋內只剩下他一個人了,雨桑已經帶著小榆先回去了。

他有大把的時間,在太陽下山之前,可以慢慢地寫。

宋庭雖然只是提了一下,他的文章不愛用修辭和老成的問題。

其實青楊還挺在意的。

不管是宋庭還是攝政王,都沒有拿他和其他人做過比較。

但他想要試一試,起碼嘗試一下使用更加生動的詞句。

只是他剛理清思緒,想要提筆時,窗外傳來了一陣動靜。

青楊循著聲音的方向看去,只瞧見一個少年站在後門,和青楊對視上的時候,有些惶恐。

“怎麽了,有事嗎?”

“那個……”少年攥著手裏的書冊,有些緊張地開口:“我叫錢一,我可以向你請教問題嗎?”

請教問題?

青楊挑了挑眉,有些意外。

同窗之間的交流,本是很正常的過程,照理說他應該是很熱門討論對象才對。

只是不知道中間出了什麽問題,導致青楊根本和同窗說不上話。

攝政王很早就跟他說過,互相交流,是可以打開思路的,所以青楊應得毫不猶豫:“可以。”

見青楊點頭,錢一也是松了口氣,他抱著書,快步走到青楊身邊。

“這一段話,怎麽也讀不暢通,我一連問了還幾個人,他們都沒辦法解決。”

青楊稍稍蹙眉,凝神細細讀了一遍後,輕聲道:“是句讀有問題吧。”

他指著文章開頭,一句一句,邊斷句邊解釋。

就這樣領著錢一把這一段話通讀了下來。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錢一恍然大悟,忙朝著青楊道謝:“多謝多謝。”

道謝完後,他才突然想起還沒有詢問青楊的名字,便又追問道:“還沒問你叫什麽呢。”

“我叫顧青楊。”

聽到這個名字,錢一面色大變,他脫口而出。

“你就是顧青楊?!”

剛才的客氣盡數消失,他語氣中滿是驚訝和懷疑。

這反應不對勁,青楊瞬間警惕。

“有什麽問題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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