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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 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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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68章 王氏

湖的另一邊有人落了水, 岸邊烏泱泱一群人,慌亂是慌亂,可沒有一個人下水救人。

“那不是清湘和王漣懿嗎, 她們兩個怎麽湊到一塊兒了?

不會就是她們把人推下水的吧!”

說著, 原菁莘擼起袖子就要去救人。

蕭芫一把拉住她。

冷聲問:“落水的是何人?”

丹屏答:“回娘子, 是梁家娘子梁喬。”

“又是她?”原菁莘詫異。

上回春日賞花宴, 被欺負的也是她。

蕭芫當機立斷:“丹屏,你去。莫要下水, 尋個東西將人拉上來。”

原菁莘看著丹屏直接翻過欄桿,踏水飛身, 驚嘆:“你這侍女輕功竟也這般好。”

蕭芫目光緊隨, 隨口道, “丹屏是姑母派到我身邊的。”

原菁莘了然。

原是太後殿下的人, 怪不得。

人被救上來, 更衣後原本要被直接送回梁家, 但梁喬堅持來尋蕭芫道謝。

波及蕭芫, 清湘等人再不情願, 也得作陪。

蕭芫使漆陶將人扶起, 笑言:“梁喬阿姊客氣了,不過舉手之勞。

倒是阿姊, 還是快些回府的好, 雖說現下天兒熱, 可落水吹風, 還是容易感染風寒。”

得蕭芫這般禮遇,若有若無的妒意成了片, 針一樣紮在梁喬身上。

梁喬面色蒼白,瑟縮地低下頭。

這裏的每個人, 除了蕭娘子,都懷揣著或大或小的惡意,她不知所措,也防不勝防。

再次道謝告辭時,擡眸不由露出幾分乞求與依賴。

蕭芫看見了,但依然像沒看見一般與她輕輕頷首。

她自是知曉這是何意。

可個人有個人的命數,若自己立不起來,幫助太多,有時也是另一種形式的傷害。

兩個婆子跟在後頭,很快將梁喬送了出去。

女娘們自發合攏,又說說笑笑,仿佛方才落水的不是個人,而是隨意一個物件。

本身可有可無,在與不在的,也沒什麽所謂。

甚至,不在了更好。

“阿芫!”

一道清亮的聲音興高采烈地躍過來。

蕭芫眸光微轉,定在越來越近,與她親熱招呼的女娘身上。

松花嵌藕合的齊胸襦裙,搭了銀蟬半臂和同色披帛,單螺髻尾端墜以金玉流蘇,空靈中帶著些俏皮,一如她的神色。

“阿芫阿芫,真的好久未見了,你不知道,我在瑯琊一個人都無聊死了,就盼著回京與你相見,如今可算是回來了,你呢,有沒有想我呀?”

蕭芫溫涼的目光久久凝視。

她的面龐天然帶著些幼態,兩頰的嬰兒肥讓她看著比實際年歲小上許多,嬌俏卻不顯柔弱,顧盼間靈動靚麗,讓人想到展翅翩飛的黃鸝鳥。

熟悉又陌生的面孔,帶起了蕭芫腦海中深埋的記憶。

這便是王漣懿。

因是王太傅之女,當年被姑母特許入宮一同蒙學,她八歲時便在宮內淩清閣書院與她相識。

那時日日相見,又脾性相近,自然而然成了要好的玩伴。

但這樣的時光,也僅僅不到四年。

之後瑯琊的王老夫人因病逝世,王漣懿隨王太傅歸鄉丁憂,前世往後便再未見過。

今生倒是不同。

蕭芫提起笑來:“自然,你在瑯琊可還好,我在宮中日日忙得水深火熱,倒是你,既然無聊,這三年來怎的也不知多寄幾封信來?”

王漣懿嘻嘻笑道:“信管什麽用啊,日子無聊得我都不知該寫什麽好。現在回來便好啦,若父親去講學,我便跟去宮中尋你。”

蕭芫彎起唇角,頷首。

“王娘子與蕭娘子三年未見,感情還是這般好吶。”

清湘施施然走來。

“我的人可是親眼看到,方才分明是王娘子將那梁喬推入了水中,後來倒怪人家自個兒站不穩失足落水。

蕭娘子好心救了梁喬上來,現在這是要打定主意袒護兇手了?”

王漣懿聽了立刻駁斥回去,偏細的聲線穿透力極強,

“梁娘子自個兒都說了是失足,清湘你還硬要栽贓我,我看,分明是你做賊心虛,賊喊捉賊!”

此言一出,清湘身後的那些女娘頓時七嘴八舌地聲討,王漣懿面對這麽多人,竟也不落下風。

蕭芫目光不動聲色掃過在場的每一個人,末了要收回時與清湘對視一眼,看見了她冷冷勾起的唇角。

蕭芫回敬了一個微笑。

事態愈演愈烈時,方淡淡喚了一聲,“丹屏。”

丹屏隨聲而動,一個閃身就擋在了王漣懿身前。

爭吵聲很快不再,蕭芫迎著眾人眼光,尤其,是清湘的目光。

“既然梁娘子都不再追究,我們事後在這兒討論也無甚意義,人無事就好。”

清湘聽見,慢悠悠拍了兩下手,笑漫上眼底,“真不愧是蕭娘子啊。”

“也是,公主都能被蕭娘子推下水,同樣的事再發生,自然是得袒護王娘子了。”

王漣懿指著清湘的鼻子就要沖過去,“清湘你血口噴人得沒完沒了是吧……”

丹屏卻淺淺一個挪步,擋在了她身前。

王漣懿想扒拉還扒拉不開,憤怒的情緒就這麽簡單粗暴地被中斷了。

清湘身後好幾位娘子見此偷偷笑出了聲。

蕭芫上前兩步,道:“王娘子,莫與她一般見識。”

王漣懿又說了兩句,見她確實沒有追究的意思,才偃旗息鼓。

適才的爭執不小,幾乎將院中的女娘都吸引了過來,遙遙岸邊輕衫羅裳隨風而動,層層疊疊,華彩紛然。

蕭芫好整以暇,眉梢似納了幾分意味深長,

“郡主今日的要緊事該是清荷宴才對,何必對著我空口白牙地大放厥詞,沒的白費力氣,耽誤了正事。”

“瞧這時辰,也該開宴了吧?”

目光掃過她身後,凝了兩分嘲諷。

清湘回頭,看見這麽多人都聚在這一處看熱鬧,倏然沈了臉,可僅僅一瞬,又揚起笑容。

蕭芫看她招呼著眾人往閣樓走,腳步不動,掃視一圈,留意到李沛柔從始至終都沒有露面。

“阿芫,我們也走吧,待會兒飛花令,咱們定要給那清湘點兒顏色瞧瞧。”

王漣懿說著,回頭恨恨瞪向清湘的背影。

蕭芫不著痕跡避開她來挽的手臂,款款道:“我還要更衣,你先去,也好替我和菁莘看看座兒。”

王漣懿瞅了眼一直事不關己,抱臂倚柱的原菁莘,面上有些不樂意,但還是點頭順從,“好吧,那你一定要快些呀。”

蕭芫頷首。

原菁莘到她身邊,食指輕慢地敲著手臂,看著王漣懿越行越遠的身影,眼神中露出不喜。

“我還以為,她來了,你就要把給我忘了呢。”

蕭芫好笑,“說說吧,她是怎麽惹著我們原大娘子了?”

原菁莘哼了一聲,“她哪能惹得了我,我就是單純看她不順眼。”

“嗯?”蕭芫明眸脧向她。

原菁莘撇撇嘴,沒回。

問她:“你不是說要更衣嗎,走吧。”

“哎呀,”蕭芫拉住她,抱著她的手臂,“我哪裏是要更衣了,只是隨意找個托辭把她支開罷了。”

“好菁莘,你便說吧,好不好嘛。”

原菁莘鼓了下腮,側頭乜她,“我說了,你可不許生氣啊。”

“生氣?”蕭芫訝然,“我怎麽可能會因為旁人與你生氣?”

原菁莘嘟囔,有些落寞,“我與她之間,還不知誰是旁人呢。”

“自然是她啊。”蕭芫不假思索。

忽覺出不對來,“難不成我以前還對她更好嗎?這怎麽可能。”

“你真不記得了?”原菁莘挑眉。

蕭芫搖頭,“我與她是相識早些,可最多只能算作玩伴,且三年不曾見面,如何能與你相比?”

原菁莘唇角翹起,沒忍住露出愉悅。

“嗐,也不算什麽大事。”

“就是從前我看不慣她總是攛掇你與清湘作對,說過兩句,你便有些不樂意,還說什麽……我說這話是不是與清湘一夥兒的,當時真是要氣死我了。”

說著說著,又把她自個兒給說生氣了。

蕭芫凝神思索,想了半天才從記憶的犄角旮旯裏,扒出一段久遠的殘影。

憶起後不由笑出了聲,“哎呦,這是我幾歲說的話呀,距今得有五六年了吧,嗯?是不是呀,我們幼稚又記仇的原娘子。”

“你笑我!”

原菁莘豎眉羞惱,“好你個蕭芫,不安慰我便罷了,你竟然還笑我!”

“本來她就不對,就不該攛掇著你和這個作對和那個作對的,我看你,分明就是被她灌了迷魂湯!”

蕭芫氣喘籲籲握住她撓她的手,“好了好了,我當真知錯了,快些饒了我吧。”

原菁莘臭著個臉,又哼一聲,“況且不止以前,現在不也是嗎,你瞧她剛剛,旁的人我不知,但若是她,清湘所說不一定是錯的。”

蕭芫安撫地拍拍她。

正身,理理自己的衣襟。

曼聲道:“我何時說,就不是她了?”

這麽一說,原菁莘忽然反應過來,“你剛才是故意讓丹屏攔住她的?”

蕭芫頷首,嗯了一聲。

“那你為何還……”

這樣一想,剛剛阿芫對那王漣懿,大多都是些應付的話,且最後還特意讓人先走,將人支開。

蕭芫彎眸,“與她虛與委夷,是嗎?”

原菁莘點頭。

蕭芫是何人,何時需要這樣委屈自己的真心了?

若是不喜,有的是法子收拾人。

蕭芫漸漸斂容,眸中悄無聲息浮起一片幽暗,深不可測。

“因為,有一樁事,我還得從她這兒,知道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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