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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之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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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夜之前

秦羽用丹藥哄得聖上閉關三日,他卻尋了個機會出宮兩日,在京城外接引寧長鳴他們。

伸手不見五指的林間,一點火星於半空飄浮前進,周圍蟲鳴點點,不明生物竄得林葉窣窣。

待火星緩緩飄入林間之後,周圍同時亮起數十道火光。

秦羽吹熄了火折子,待眼睛適應了火光後,看向寧長鳴道:“宋伯在前頭等著了,將東西背上。”

寧長鳴一揮手,眾人將包裹完好的火藥全都背上,跟著秦羽往前走。

寧長鳴笑著道:“烽羽,你不知道咱們弄這批火藥有多費勁,那可是生生從林裴手裏搶來的!甚至出了這事後,林裴還不敢聲張呢,解狗賊若是知道了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秦羽道:“這批火藥原本是要運去何處?”

寧長鳴道:“去白玉府的,咱們在岸上劫的它。”

“白玉府如今有誰在那兒?”秦羽問道。

寧長鳴記不太清了,道:“知府吧,也就那些個官員,具體是誰我也不清楚,但能肯定是解黨的人。”

秦羽不作聲,眾人很快就看到前邊接應的宋曉風,於是抓緊時間將火藥轉移到預先備好的板車上。

寧長鳴邊卸火藥,便道:“烽羽,你怎麽看著這麽恍惚,是有什麽不開心的嗎?”

秦羽撇過臉去,否認道:“沒有,只是這幾日聖上沒日沒夜修行,我沒休息好。”

“這個狗皇帝!”寧長鳴憤憤罵道:“難怪這麽些日子你都不曾出來,感情是被他軟禁了!”

說是軟禁還好些,事實上卻是精神上的不斷磋磨。

聖上吃多了丹藥,不僅脾氣愈發暴躁,甚至腦子裏的點子也是一個比一個怪,秦羽有時差點想不到對策,幾乎腦袋搬家。

但腦袋搬家是遲早的事,這些秦羽倒不是最難受的,只是他偶然間聽說了解雲瑯被打的事,再然後,想到那日朝堂分別,他的心臟便被密密的細繩捆上了,底下墜著塊巨石。

“不過烽羽,下回你若是見不著我們,至少傳個信出來,說幾句話。”寧長鳴道:“別總不吭聲的,咱們也不知道你情況究竟如何。”

板車看上去只是比一般的車稍厚重了一些,面上堆放著朱砂和黃紙,還有一些煉丹的材料,但將這些搬下來後,板車上有一處極其隱蔽的口子。

將口子上的木板掀開一點,眾人著手將火藥盡數倒入板車內部,隨後重新合上,堆放上材料。

如此,便可躲過檢查將火藥帶入宮去。

聽到寧長鳴的話,秦羽又陷入恍惚之中。

寧長鳴拍了拍手,湊到秦羽面前,一雙亮晶晶的眼直直地盯著他:“烽羽,你要這麽多火藥做什麽呀?”

“煉丹。”秦羽脫口而出。

“煉丹?給那狗皇帝吃麽?這玩意兒能吃麽?”寧長鳴又往前湊了點,他覺得火光下的秦羽格外好看。

秦羽在思考一個合適的理由,忽然有人自背後喚了他一聲,秦羽當即打了個激靈。

在場所有人全都驚了一跳,秦羽立即轉身跑向身後,並示意所有人留在原地。

解雲瑯拿著火把默默站在不遠處,看著秦羽急匆匆向自己奔跑而來,他多日未曾放松的臉部,緩緩揚起一點笑意。

“你怎麽在這兒?!”秦羽沖到解雲瑯跟前,喘著氣質問道。

自己的計劃明明很周全,也沒有透露任何馬腳,解雲瑯究竟是怎麽發現的?

“從你出宮後我便一直跟著你。”解雲瑯望著他,目光掃過他蒼白的臉。

秦羽皺眉道:“你跟著我做什麽?”

“我有話問你。”解雲瑯直視他不滿的目光:“你要做什麽我不清楚,我問完便走。”

秦羽擡了擡眸。

解雲瑯望著他,沈默了一會兒,才緩緩開口:“你打算一直待在宮裏麽?”

“不。”秦羽道。

解雲瑯看著他:“你想去哪兒?”

秦羽看著他的眸子,漆黑的夜裏,點點火光在眸中匯聚。

他已經記不清有多久,二人沒有像這般面對面說話了。

“去一個沒有人知道的地方,你別問了。”秦羽話說得狠心,心底的酸澀卻是麻痹了雙唇,讓他聲音有些微顫。

解雲瑯垂眸,目光掃過他臉上每一寸,從眉眼到鼻梁,最後到唇。

借著昏暗的火光,他用目光一遍一遍描摹秦羽的面容,心想若是自己也有對方過目不忘的畫技便好了。

見解雲瑯遲遲未開口,秦羽狠狠掐著自己。

他撇開了眼,不敢看解雲瑯的眼神,自己並不想這般傷他的心,只是兩人不得不做出斷絕。

秦羽越是咬牙,手上的力道越重,他整個人便顫抖地愈加厲害。

解雲瑯的目光沒有挪開過,半晌後,他忽然勾了勾嘴角:

“好。”

秦羽有些意外地擡眸看他,只聽解雲瑯再次開口:“你一定,要去一個誰也找不到的地方。”

說罷,他竟這般徑自轉身離去。

“烽羽,要不要追?!”寧長鳴在後邊等得早就迫不及待,一股腦沖上來要去攔截。

秦羽立即攔住他道:“別追他,讓他走!”

“放他走?讓他轉頭將咱們的計劃抖摟出去?”寧長鳴恨不得把手裏的刀扔出去,秦羽拼命攔下他:“他不會!”

寧長鳴被迫扔下了刀,擡頭氣得抹了把臉,再低頭去看,卻見秦羽竟落下了淚:“烽羽?”

秦羽精疲力盡地彎著腰,淚珠無聲滴落,一滴一滴匿於腳下的荒草消失不見。

寧長鳴的手似是被蛇咬了一口,僵在半空一動不動。

淚珠落了沒幾顆,秦羽很快直起身,轉身往回走,屏著一口氣道:“抓緊時間。”

寧長鳴僵在原地,他轉頭看看解雲瑯離去的方向,在意識到什麽之後,好似天塌了。

·

解府。

解承安端著茶盞靠在椅背上,在喝入一口溫茶後,他瞥了一眼桌案上的折子,屋外晃過一個身影。

“殿下來了。”

解承安將茶盞放至一旁,起身迎向門口。

邕王緩步踏入屋內,正迎上解承安,未等解承安停步,邕王開口便是質問:“你怎麽辦的事?!”

解承安停住腳步,邕王徑直繞過他,坐到了他方才的位置上,揉著太陽穴道:“本王問你,那個半仙是怎麽回事?扶風監你不都棄了麽?!”

解承安望著他,嘴角微不可查地壓了壓,面上微笑道:“殿下在擔憂什麽?”

“聖上現在聽那個半仙,說風就是雨!你說本王在擔心什麽?!”

邕王原本在封地按照計劃進行得好好的,偏生聖上聽了秦羽的蠱惑,要求派人來封地體察民情,說什麽流民災民的,嚇得他連夜停了手頭的動作,悄悄跑來京城找解承安。

解承安擡眸掃了眼邕王上下,見他風塵仆仆,衣角皺疊,便知他是連夜趕來的,不由暗自發笑:“殿下不必驚慌,此事正在臣掌握之中。”

“你?”邕王低頭在案上掃了一眼,隨手拿起幾份折子,看了一眼又不耐煩地隨手丟掉:“你有何掌握?”

解承安命解輝端茶來,他將邕王勸下座位,二人一同立在堂中,悄聲道:“那個半仙雖說眼下在聖上面前紅極一時,但看他的模樣,是奔著登仙大典去的,這與你我的計劃不僅不沖突,甚至還幫咱們推了一把。”

“是,咱們是打算在登仙大典之上繼位,但......”邕王忽然停下,擡頭往四周張望了一番。

解承安頭也未擡,安慰道:“殿下放心,不會有人偷聽。”

“沒有人也可能有別的東西啊!”邕王神情慌張,覆又垂下腦袋,對解承安道:“但凡頭腦清楚的人,都明白登仙大典意味著什麽,躲都來不及,那個半仙卻偏偏往前沖,該不會......還真有成仙之法吧?”

解承安沒忍住,笑了一聲。

“你笑什麽?難不成還真有人明擺著找死啊!”邕王急得五官都皺在一起,倘若那人當真有此神力,他們豈不是得罪了不該得罪的人了。

解承安繼續笑,搖搖頭:“殿下多慮了,登仙大典可是大事,對此有計劃的可不止你我,說不準那個半仙想趁此時機逃走。”

“自古有膽量投機之人不在少數,在登仙大典上造夠了聲勢,再假托什麽福德不夠,聖上沒有登仙,他登仙而去,神不知鬼不覺消失。聖上被蒙昏了頭,就是再生氣也不會把在場之人如何。”解承安如是道。

邕王聽了他的話,稍稍安定一些:“你如何知道的,你查到他身份了?”

提到此事,解承安默默走遠了一些:“查到了,但和沒查無甚區別。”

“就是一個普通的鄉野神棍吧。”邕王這下算是更放心了,身旁原先隱約的壓迫,此時也像消失了一般。

解承安卻反倒沈了聲:“如此才更要警惕,畢竟一個鄉野草民的行為本就有很大變數,殿下放心,屆時我會多派些人手。”

邕王點點頭:“祁王那兒,你有何打算?”

“他願意縮著,咱們就把他捅出來,左右登仙大典不遠了,他要躲也躲不了多久。”解承安的意思是讓邕王將精力放在奪位上。

邕王點頭道:“既如此,本王便安心了。”

他處理完事,一路的舟車勞頓才從他身上體現出來,解承安留他在府內歇息,邕王卻嗤笑一聲:“你這破爛地方,還不如本王的馬車。”

解承安但笑不語。

待送走了邕王,解輝為解承安送上安神湯:“老爺,您消消氣。”

“無妨。”解承安望著邕王大搖大擺的背影,莞爾一笑:“誰會在意一塊墊腳石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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