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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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密室

沈嵐清以與葉老頭相處這些年的經驗猜測他為何要消失,又為何要指向侯府,思索良久,並未得出可信的猜測。

自小她就隱約察覺出葉老頭並不似外表的那樣灑脫無畏,每每醉倒在竹林裏,望向夜空的眼神是平日裏罕見的覆雜。

他的過去來歷皆是迷,如今這般做法像是他要將某些東西透露出來些許,或許順著查下去,他自己便會出來。

這些年雖為師徒,在沈嵐清的記憶裏,師父大多是十分話癆的,細細一想,說得幾乎都和練武玩樂有關。

沈嵐清還以為,他會一直這樣下去,瞞住他自己,也瞞住所有人。

這樣的想法,讓沈嵐清在幾日後的夜晚,再次躺在長濟侯府的某處屋頂上吹風。

深夜的京華與喧囂鬧騰的白日截然相反,寂靜悄然吞噬掉每一處生氣,消抹掉來來去去守衛的腳步聲。

全然沈寂下來時,沈嵐清起身,揉了揉枕在腦後有些僵硬了的手,隨後跳下了屋頂。

沈嵐清輕車熟路的來到了那座院子前,這次倒是暢通無阻地走到了屋前,沒有其他的人出現。沈嵐清透過門縫屏住呼吸往裏瞧,屋內一片黝黑,門被緊緊鎖住。

沈嵐清沒有鑰匙打不開又不能直接敲碎,便轉身來到窗戶處,慢慢翹起似乎很久沒有使用過的窗戶,一閃而入。

沈嵐清屏息打量著周圍,隱約能看到一些物件的輪廓,很安靜。

幾秒後,她摸索出火折子,燃起火,借著微弱的火光行走,打量著屋子裏的每一處。

破舊的床,斷了腿的桌椅,還有角落裏亂堆的雜物,看起來確實只是一間荒廢了的屋子而已。

屋子裏充斥著若有似無的香料味脂粉味,壓抑著一股臭味,沈嵐清蹙眉尋找這股奇怪的味道來源。

視線在屋子裏搜尋最後落到儲物架上,木制的儲物架落滿了塵土蛛網,一旁散落著破舊的家具依靠在墻壁。

沈嵐清挪過去端詳著儲物架,火光照過木架每一寸地方,在一個拐角處停下。

木架上均勻散布著微微突起的小木塊,可只有這一處毫無塵土,似乎是時常被人觸摸。

沈嵐清按下這塊,隨後一旁的墻壁轟隆隆出現了一道門,門後漆黑看不清腳下的路,沈嵐清毫不驚訝地挑眉,邁開腿越過障礙走了進去。

走道堪堪容得下兩個人,沈嵐清沿著墻壁走過去,越到深處墻壁變得越發粘膩,味道明顯到她不用看也知道墻上糊了許多血。

轉過一個拐角,眼前驟然開朗,可出現的景象卻讓沈嵐清楞在了原地。

密室裏零零散散擺著用單薄的木板充當的床,只鋪了一層粗布破舊不堪,木板之上躺著許多衣不蔽體,傷痕累累,傷口潰爛淌著膿的少女。

傷口流出的血將身下的布料木板潤濕,甚至滲入了周圍的地面,大片的褐色。

有的手裏緊攥著裝著胭脂的精致盒子,或者漂亮的綢緞,用這些物品來緩解身體的疼痛。

太過密雜,難以落腳,也難分辨生死。

沈嵐清走向前,細細看了片刻,才明白屋子裏香臭交織的味道從何而來。

靠近裏面的人,屍體已經逐漸腐爛,無人清理,濃重的屍臭聚集在密閉的空間裏,角落裏堆滿的胭脂水粉的味道也混在其中,讓人難以接受。

這些少女的表情痛苦,愉悅和麻木交織在這狹小的空間,不忍心多看。

這間藏在暗處,不見天光的密室裏堆積了多少少女,沈嵐清沒有一一數過,只是在原地沈默了許久,熄掉了火光,輕輕退了出去。

回到千雲樓,沈嵐清還能夠聞到她身上帶著密室裏那股難以言喻的味道。

怪不得侯府後院一片空曠,尋遍侯府後院也尋不到正常生活的痕跡,她想自己應當是完成不了對張闊的許諾。

沈嵐清閉上了眼,輾轉反側直至天光微亮。

並沒有睡幾個時辰,沈嵐清便醒了過來,望著窗外清澈無雲的晴空出神了片刻,才翻身下床,路過衣架時楞住了片刻。

地上躺著一張半攤開的紙,露出畫中少女半個俏皮的笑臉,是張闊妹妹,昨夜回到房間時,沈嵐清沒有點燈,許是換掉夜行衣時掉了出來,孤零零躺了一夜。

沈嵐清走過去將畫像撿起,疊好後放在了書案上,壓在書下,推門走了出去。

層月門是千雲樓處理各地雲衛遞交的情報,並組織分配任務的地方,作為千雲樓的重要部位,自是十分忙碌的。

沈嵐清難得踏入一次,放輕腳步,走到一個埋頭苦寫的雲衛旁時,沈嵐清視線凝固在一處。

半晌後,揮動著筆桿的雲衛察覺到身旁有人遲遲不走,擡眼看過去時驚訝的小聲叫了聲樓主。

聲音淹沒在忙碌裏,沒人註意到,沈嵐清點了點頭,指尖劃過攤開放在一旁頁面上的名字——趙棱,長濟侯府的管家。

視線繼續下挪,所請求的事是——保護貨物至祁州,而接受這個請求的是一個極為不起眼的鏢局。

沈嵐清看完所有,在雲衛發出疑問前,先一步說道:“沒什麽,只是來看看而已,別驚訝。”

雲衛咽下那句有什麽吩咐,低頭翻過一頁。

沈嵐清將將要走到門外,便看到雲十走了過來,等他靠近時,說道:“我這些天要出去一趟,也不知什麽時候會回來,沒有什麽緊要的事不用傳信給我。”

雲十沈默了幾秒,問道:“去做什麽?”

沈嵐清言簡意賅回道:“游歷。”

“游歷?”

雲十有些詫異重覆了一聲,又說道:“你才回來不久,現在又要去?”

沈嵐清深沈穩重地點頭,說道:“回來這段時間,認清了自己能力太差,我還是需要去外面歷練歷練。”

分不清是真話還是玩笑,雲十又沈默了下來。

沈嵐清老成地拍拍他的肩膀,說道:“那就辛苦你,我明天就出發,回來後,師姐帶你玩遍京華。”

雲十自小不愛出門,空閑時間大多是悶在屋裏看書,只有拗不過沈嵐清,被她生拉硬拽從椅子上拖下去,才曬曬陽光,板著個小臉,跟在小沈嵐清身後,看著她翻墻揭瓦,爬樹炸廚房。

心裏輕嘆一聲,雲十搖頭說道:“不用了,多謝師姐的,好意。”

“好吧。”沈嵐清表示遺憾,“還有什麽要說的?沒有的話我走了。”

“有。”雲十看著她,“那件事呢?”

沈嵐清笑笑,以一種豁達的態度說道:“世事浮雲何足問,師弟別急躁,繼續盯著長濟侯府就行了。”

“......”

雲十一聲不吭,走了進去。

沈嵐清對著他的背影揮揮手,慢悠悠走回了房間。

人煙稀少的荒林裏,少有人通行的小道裏穿行著大約十人的車隊,護送著三輛裝滿貨物的牛車。

與車隊同行的還有一位,只不過相隔了有些距離,正坐在馬上打著瞌睡。

已經兩三天了,就這麽老實走了一路,真的,好無聊。

說要外出歷練的某人,跟著這個車隊走了兩三天後,已經覺得無聊起來。

雖說她知道車隊的目的地,可以快馬前往,但思索了幾番,怕中途有變化,才決定從開始便跟著。

沈嵐清百無聊賴趴在馬背上,偶爾擡頭看一眼對面,確認路線後,又沒什麽精神地垂下腦袋。

“餵前面的,前面的那些,站住!”

車隊被一聲粗魯的叫喊喝住,沈嵐清有些不悅地勒住馬,瞧見後方一小隊護衛追了上來。

為首的那個人滿臉橫肉,臉上的傷疤猙獰盤桓,縱馬橫在車隊領頭的面前,刀尖指著他的喉嚨,說道:“叫你們停下,是聾了嗎?!”

領頭的有些摸不著頭腦,從未見過這人,被莫名其妙喝了一通,心中也是不滿,也拔刀罵了幾句。

一言一語下,眼看著就要動起手來,此時,一輛馬車疾馳而來,身後也跟著一群護衛。

沈嵐清坐直了身子,抱著手臂看著馬車在靠近人群時停下,一個中年人走了下來,站在爭執不休的兩人中間。

領頭那人壓制著憤怒說道:“趙管家,這是什麽意思?要是信不過就別找我們,何必這樣戲耍弟兄們。”

趙棱笑瞇瞇說道:“張兄弟言重了,是我們侯爺擔心你們受累,夜不能寐,糾結下還是決定派府裏的護衛來替你們。”

這是什麽話?

領頭那人皺眉,緊擰著刀柄,瞧著怒火快要壓不住了,趙棱依舊瞇著眼,說道:“張兄弟,別氣,不會讓你們辛苦這一回的。”

“等回去後,侯府會送上雙倍酬謝,如何。”

良久,張兄弟冷哼一聲,“那真是多謝你們侯爺了。”

趙棱有些不好意思地搖頭,說道:“哪裏的話,我們侯爺宅心仁厚,這是應該的。”

張兄弟懶得與他糾纏,瞪了眼方才喊罵的人,領著為數不多的弟兄折返回去。

很快,荒林裏只剩長濟侯府的護衛以及,還在不遠處看戲的沈嵐清。

沈嵐清打量著一直笑臉迎人的趙棱,吐出幾個字,“老妖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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