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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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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小夭心神微動,似有所感,捏著掌心,沒來由的濕了眼眶。

她緩緩轉身,回望著。

一襲白衣,長身玉立,纖塵不染,在銀色的月光下,好似一個雪凝成的人兒。

只是那眉眼溫潤,滿是柔情,讓小夭覺得是又一個幻象。

“小夭。”

他喚她。

小夭應聲落淚,細細的哽咽被壓在嗓子裏,身子僵硬地朝他走過去。

她走的一點兒也不穩,好幾次都差點兒絆倒自己,到後來,便用跑的。

“相柳……相柳……”小夭雙手都伸出去,就像受了委屈的孩童,跌跌撞撞的跑向自己的靠山。

“小夭,對不起。”相柳的聲音似從遙遠處傳來,虛無縹緲,聽的小夭心慌。

胡亂抹去臉上的淚水,小夭這才看清相柳的模樣——時隱時現,竟是靈力幻化的虛影......

“相柳!相柳!”小夭看著愈發透明的身影急切地喊著。

“小夭,願你一生快樂,無憂。”相柳對著小夭溫柔一笑,不再遮掩眼底的情和愛,雙手奉上一顆真心。

可小夭眼淚卻越來越多,顫抖著指尖,不敢觸碰那正在消散的臉龐。

又一陣海風吹來,雪花消散,相柳也不見了。仿若剛才發生的,不過一場夢境。

小夭不知所措的跌坐地上,目光焦急的環視四周,尋找每一絲相柳的氣息。

不對,他在,他一直在的!

小夭踉蹌著站起來,邁開步子一圈圈的搜尋,越找越急,越找越急……

他在,他一定在!

可是小夭找遍了海灘,指甲裏塞滿了泥土,也沒能找到任何痕跡。

“相柳!相柳你在哪兒!”小夭哭喊著,一下一下的拍著地,“你出來……”

“我看到你了……你出來好不好……”小夭回到了相柳靈力消散的地方,哭的就要站不住,“我求求你……”

小夭整個身子伏在那塊大石頭上,無聲的流著淚。

突然感覺到石頭底下有動靜,小夭視線呆呆的望過去。

小夭看著靈力散盡陷入昏迷的小銀蛇,短暫的疑惑之後整顆心被突如其來的欣喜沖刷著,像海面上蕩漾的月亮。

她找到了……她找到了!

老天爺……

小夭翼翼小心地捧著相柳,用臉頰一下一下的貼過去,手抖著,又怕把他摔著了,只能慎之又慎抱在懷裏。

小夭臉上綻開最燦爛的笑,細細體味失而覆得的幸福。

等抱著相柳回到船上,小夭才得知了璟已經離開的消息。

他只留下了一封信,寥寥數語,當做道別。

小夭一時有些悵惘,不由地將懷中的相柳抱緊了些。

這時,一聲鳴叫破空而來,白羽金冠雕奮力疾騁--是感知到相柳靈力變化的毛球。

毛球落在荒島之上,慌亂的步伐讓他龐大的身軀踉蹌了兩下。可左看右看,也沒能找到相柳的身影,它急切地鳴叫著,一聲聲呼喚著自己的主人。

“毛球......”小夭哽咽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看到毛球的那一刻,小夭不知怎麽,覺得委屈極了。臉上淌著淚,如同當初在貝殼中醒來時一般的心酸。小夭抱住毛球的脖子,而毛球也難得溫順的任她抱著。

小夭雖研習醫術,卻著實拿現在的相柳沒有辦法。無奈之下,小夭只好吩咐左耳和苗莆慢慢行進,而自己則抱著相柳,和毛球火速奔往玉山。

小夭趴在毛球的背上偷偷抹著眼淚。幸虧毛球來了,不然日子一長……她都不敢去想。

靈氣縈繞,不入紅塵,超然於世外的玉山一如往昔,仿佛從不會改變。

“阿獙!烈陽!”小夭站在桃樹林中急切地呼喊,翩然間,一黑一白兩個身影便來到眼前。

“小夭?”阿獙一臉驚喜,忙上前拉住小夭的手,“你怎的來了?”

烈陽碧綠的眼睛睨了一眼,似有些不喜,“塗山璟呢?他居然讓你一個人回玉山?”

小夭身形一頓,隨即大方說道:“他走了。”

阿獙和烈陽琢磨著這三個字其中的意味,怕小夭傷心又不好多問,一時心情有些覆雜。

獙君觀察小夭的神色,貼心問道:“小夭,你可是遇到了什麽事?”

“你們快救救他!”小夭眼含淚花,將相柳從懷中抱出,“他靈力散盡,我…我沒辦法!救救他!救救他……”

兩人看見昏睡在小夭手心的小銀蛇俱是一驚。

“這是何人?”烈陽問。

“這是相柳!”小夭怕摔著他,手指急的直顫,“阿獙,烈陽,求求你們救救他!”

阿獙和烈陽沈默的看著小夭,心裏均升起一絲不忍。玉山是不理外界紛爭,可也不是不知世事。

“小夭……”阿獙將手搭在她的肩頭,盡量柔和著語氣勸導,“相柳已經戰死了……”

烈陽還以為小夭接受不了相柳死的真相,生出了幻覺,一雙碧綠的眼眸疼惜地看著她。

“不是的,不是的!”小夭急於證明,只得朝著空中大喊:“毛球!毛球!”

地上光影交錯,世間絕無僅有的白羽金冠雕展翅飛過。

毛球在桃樹林上方盤旋著,幾聲高昂的鳴叫喚回兩人的心神,繼而不可置信的看向那條蜷縮的小銀蛇。

阿獙格外激動,一雙狐貍眼沾了濕意。他與相柳交好,也曾兄弟般飲酒談心。戰火彌漫,沒曾想居然還能再見。

急忙拜見過玉山新任王母,相柳被放進布滿陣法的琉璃缸內,沈入瑤池底部。

“不必擔心,瑤池靈力充盈,陣法能助他快速恢覆。”獙君安慰道,“只是為何他肉身被毀,只剩下殘存的靈力?”

回想起被捏在手心的泥土和整片墨黑的荒島,小夭心中一痛。

阿獙聽後長嘆一聲,對相柳又多了些敬佩,也牽起了對舊事的回憶。

相柳與赤宸,小夭與阿珩,都太像了......

“小夭,你和相柳......只是普通朋友嗎?”這話,獙君當初也問過相柳。那家夥當時揚眉笑起來,說小夭心悅之人是塗山璟。

小夭也答非所問:“他遮掩的太好,我原以為,我們連朋友都算不上......”

獙君瞇瞇眼睛,又覺得小夭好像回答了。

小夭在瑤池邊守著,不一會兒就要潛到池底看一眼,等發現他周身的靈力越來越強,才稍稍放下心來。

“要不要去相柳之前住過的屋子裏看看?”獙君突然道。

等到了相柳的住處,小夭紅著眼眶,用指尖撫摸著他用過的床榻和木桌,觸手微涼,像極了他留下的溫度。

小夭望向獙君的眼睛輕聲開口,“阿獙,相柳......將一切都告訴我了......”

獙君心神一震,隨即面容帶上羞愧。

“對不起......”

獙君低下頭,一雙狐貍眼愧疚的耷拉著。

“你為何要夥同相柳欺瞞我?”小夭悲痛地問。既是真心,亦是誘導。

“世人不知,玉山王母與共工乃是結拜兄妹,所以相柳與玉山,故有往來。”

阿獙長嘆一聲。既然相柳已經開口說出,那他當初許下的諾言便也不作數了。如今小夭已經知道了一切,阿獙便將心中積壓的話通通講給小夭聽。

“我與他算君子交。當初玱玹送中毒的你來玉山時,他也在。”獙君頓了頓,“當時沒多想,現在想來,怕是戰時為你特地跑了一趟。”

“他趁著夜色潛入瑤池,觸動了你身旁的陣法。我和烈陽趕到時,還以為他要傷害你,差點和他打起來。”

“他為了救你無暇理會我們,甚至想硬生生接下烈陽的攻擊,還好我們發現你的生機在一點點恢覆,越來越強。”

小夭腦子一片空白,滾燙的淚水砸進手心。她本來只是想誘導阿獙說出笑娃娃的真相......

“他故意讓你沈睡,封住了你的心神。”

“我這才得知,當時護住你一絲生機的海貝,竟是他請阿念拿給玱玹的。”獙君眼中閃過不忍,“王母都驚嘆設陣人的心思,難得過問。”

“我當時就覺察到相柳的情意,因你父母的關系,擔憂的詢問。可他坦然自若,跟我說你心悅之人是塗山璟。”

“我當時慶幸又難過。”

“他要我許諾,不管發生何事,都不許與人說。”獙君帶著歉意望向呆呆坐著的小夭,“君子諾,重千金。既答應了,我便會竭盡全力做到。”

“所以當他消除狌狌鏡中那些美好記憶時,為了解蠱把刀插進胸口,以命殺蠱時,我除了不忍,什麽也做不了。”獙君自嘲一笑,當時他如同看著阿珩和赤宸時一樣無力。

竟是那時消除的記憶嗎……?難怪她像傻子一樣無知無覺……

還有蠱,她的蠱……竟是相柳以性命為代價才解開的嗎?

小夭如墜冰窖,渾身冰冷,心跳幾乎停止,只能將指甲深深扣進肉裏,不讓獙君看出端倪。

“解蠱後他第一時間給你上藥,抹去痕跡,卻顧不上自己臉色蒼白,滿身傷痕。我還有何不明白?”

“我無措的看著他,想為他療傷。他卻說,面對軒轅大軍,多一命,少一命,無所謂……”獙君也有些激動,無聲的捏緊了拳頭,嗓音苦澀。

“應他的意思,我尋了王母幫忙,將此事掩蓋了過去。”

“他斬情斷義,連隕兩命,卻對著你笑的溫柔,又決然離開。”

“小夭,你們中間隔著太多東西,他對你的情,哪怕沒有承諾,我也不敢向你言明。相柳怕是早就想到了結局,所以從不向你表露真心,也不敢留下任何動搖你的痕跡。”

小夭強穩住心神,一開口,嗓子卻已啞的不成樣子,“那個……笑娃娃……”

“亦是他所托。”

“還有……何事……隱瞞……”小夭的哽咽要壓不住,喉嚨處一陣陣窒息,喘不過氣來。

“再沒有了……”獙君長出一口氣,如釋重負,一瞬之後猛然回神,“你詐我!”

轉頭卻見小夭已然崩潰,幾近暈厥。“小夭!”

獙君追悔莫及,不知該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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