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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無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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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無完人

After all,tomorrow is another day.

(畢竟,明天又是嶄新的一天。)

——《Gone with the wind》Margaret Mitchell

《飄》瑪格麗特·米切爾①

夏雪茗開始陳述“性單戀”與“回避型依戀”的區別:

“‘性單戀’者會關註喜歡的對象,會在心裏產生好感,一旦對方表露出也喜歡她的想法,她就失去了興趣,選擇離開,就像完成了通關游戲一樣,不再喜歡對方,甚至產生厭惡,無法建立情感連接。回避型依戀是一般可以和別人建立情感連接,但是無法和喜歡的人進入親密關系。”②

簡單講述完兩個名詞的區別,夏雪茗開始結合易言的實際行為進行分析探討。

“除了父母,小言可以維持日常生活的正常運轉,可以和其他人正常交流,小言根本不關註溫聽,她根本不相信溫聽喜歡她,或者說她根本不相信世界上會有人愛她。”

真不愧是天蠍座,一語道破問題的關鍵所在。

易言不想承認也得承認夏雪茗的判斷,“是,我可以喜歡別人,可以和他相處或者暧昧,但是他不可以對我表白,我也不會跟他表白,我倆能談戀愛,能一起生活,但是我不相信他說他愛我,我也不會說我愛他。”

張欣悅抿了抿嘴,想說什麽有不知道該怎麽說,思索了幾秒鐘,道:“你這樣子……”

“我很奇葩,是嗎?”

易言的臉在燈光下照得煞白煞白,她瞇著眼睛笑道:“我知道我是怪胎,盡自己所能隱藏自己的怪異,很少和別人說話,就怕露出馬腳。”

她低下頭嘆口氣,“可是那怎麽辦呢?已經這樣了,很難改變了。”

“沒事,溫聽的腦回路也不太正常。”夏雪茗安撫易言道:“第一次約會吃火鍋,第二次約會吃烤肉,帶喜歡的人吃油膩的東西。都沒見過幾次面,情感聯系也不建立就敢表白,這事兒沒幾個正常人能幹得出來。”

易言想替溫聽說幾句話,“那個,吃火鍋和吃烤肉都是我提的,我好久沒出校門,特別想吃,是我先提的。”

“我有一個疑問,”張欣悅放下瓜子,舉起手提問,“他沒表白之前,你怎麽知道對你有意思?”

易言給出答案:“他給我朋友圈點讚啊,而且還給我微信步數點讚了。”

“啊?!”

“啊?!”

張欣悅和夏雪茗共同使用了“啊”字表達了自身的震驚之情。

易言滿臉的理所當然:“我之前的微信步數都是關上的,有一天不小心打開了,等我準備關掉的時候,發現溫聽給我點了個讚。誰一天到晚閑著沒事關心別人的微信步數啊?那肯定有問題啊!”

“啊?!”

“啊?!”

張欣悅和夏雪茗再次共同使用了“啊”字表達了自身的震驚之情。

易言忽視兩位“軍師”的驚異之情,還在叨叨微信步數。

“考研上岸後,我去餐廳做兼職,每天步數都上2萬,我媽懷疑我出去旅游去了,她也不想想我手裏沒錢上哪去旅游,那根本就是我在餐廳打工走的步數啊!只要我在家外面,她就懷疑我去吃香的喝辣的去了!也不想想,我有幾個錢!生氣!之後我關掉了微信步數,不想讓我媽監視我。”

易言的抱怨被忽略,“這樣也行嗎?”張欣悅語氣裏充滿懷疑。

夏·星座資深愛好者·雪·以星座為參考體系·茗做出猜測:“溫聽該不會是土象星座吧?”

“昂,摩羯座,12月XX日。”易言回答得很快。③

“我就說嘛,我的猜測不會錯的!”夏雪茗抓住問題的關鍵,“溫聽的生日你怎麽記得這麽清楚?”

易言沈默了一陣,才回答:“因為溫叔叔和趙阿姨會給溫聽辦很隆重的生日,生日蛋糕、玩具、衣服什麽的,都會認真準備,好好給溫聽過生日。

而我作為窮鄰居,每年都能蹭到生日蛋糕吃,所以記憶很深刻。我還記得,趙阿姨說過,溫聽的誕生讓她和溫叔叔擁有了從未有過的幸福。”

“你記得這麽清楚啊?”夏雪茗問。

易言道:“是啊,就是因為記憶力太好,所以活得很痛苦。”

張欣悅拿出一個橙子,開始剝皮,“那你現在準備怎麽辦?你打算和溫聽怎麽相處?之後不再聯系了?”

“我也不知道該怎麽辦?也不至於斷絕聯系……”易言接過張欣悅遞來的橙子,似乎做出了決定:“我決定了!溫聽要是再也不聯系我,我也不聯系他。”

夏雪茗刮了刮碗裏的酸奶,“小言,你喜歡看老電影,那你有沒有看過瑪麗蓮夢露的《熱情似火》?”④

“看過。”易言答。

夏雪茗喝口水,開始長篇大論:“電影裏面有句話叫‘NOBODY IS PERFECT’,從字面上翻譯是‘人無完人’,每個人都會有缺點,溫聽的表白動機不單純,沒錯。可是呢,現實生活不會像小說一樣,男女主角都完美到天花亂墜,咱們都是普通人,沒有完美的,但可以有適合的。

咱們來升華一下,結合電影情節翻譯這句話就是‘人生苦短,何妨一試’,你有沒有想過放下那些痛苦,去接受美好的未來。

你既羨慕別人的幸福,又不願意走出去……究竟是噩夢在糾纏你,還是你在糾纏噩夢?”

“我是被困住的!不是我不願意走出來!是我被困住了!”易言急切地以“受害者”身份為自己辯解。

夏雪茗非常有耐心,“國外有個投資人叫查理·芒格,他有句話大概是,不要為人性|感到意外,不要在感受背叛上花時間,調整自己去適應這些事情,你不是受害者,你是幸存者。不要再顧影自憐了。⑤

你現在已經28歲了,不是18歲,也不是8歲,你是一個有著獨立生活能力的人,有著獨立思想的人!

別再去想你媽對你說過什麽,做過什麽,別再反覆回想起校園霸淩時的人了,你已經長大了,向前看吧。無時無刻都背負著沈痛的過去,只會減慢你向前走的步伐,放下來吧。”

“是啊,小言,”張欣悅加入勸解隊伍,“你有沒有想過把重心放在自己身上?你的難過是因為你把關註放在了別人身上,你無法改變別人的,你也改變不了外部環境。所以,要不要嘗試改變自己。

你說你父母對你不好,那你可以在你的能力範圍內善待自己。咱們有工作能力了,也有生活自理能力,既然父母是你的痛苦來源,那你就少和他們聯系,你自己在外面租房住。

他們說你買好吃的是亂花錢,那你就花自己的錢,在他們看不到的地方偷偷吃就好了,吃的時候別想著你父母罵你的事。

你反覆想,你就反覆被他們罵。你這是在給自己添麻煩,不要這樣。”

易言陷入沈默。

我已經長大了,可是他們對我的掌控還沒有結束,只有等到我死了,我才能結束被掌控的一生。

他們只有痛苦,所以他們教導我:人生只有痛苦。即便我知道人生除了痛苦還有快樂和幸福。

我想逃離痛苦,走向幸福與快樂。可是,在父母的教育下,我只能接受痛苦的人生,幸福帶給我的是不安全感和不真實。

“善待自己,不是罪過。”

張欣悅吃完了橙子,開始吃獼猴桃,“小言,你試一次吧,試試看嘛,聽你的描述,溫聽不是個壞心的人。成了固然好,沒成也沒有多大損失。給他一個機會,給自己一個機會。

就像我和魏明,我不喜歡一吵架就分開,魏明說需要時間冷靜,那就慢慢磨合。

新的開始第一步總是很難,邁出第一步就好了,走兩步試試看,你們先聊著,聊上了再說。”

易言縮著脖子,像一只冬眠的烏龜,“我覺得他不會聯系我了,而且我也不會主動聯系他的,我今天說了好過分的話。”

“啥話?”張欣悅問。

“我說,他的幸福童年讓他想回到過去,但是我生活不幸,我不想回去,我還說他感受不到我的痛苦,就像我感受不到他對我的喜歡一樣。”易言看向張欣悅覆述自己的狠話。

張欣悅楞了一下,她不明白,“有時候,我挺不理解你們這種高敏感人群天天在想些什麽?你不是在覆述事實嗎?”

“不,我這句話說的老狠了,他幸福的童年在他6歲的時候就戛然而止了,之後就被領養到親戚家裏了,我說我生活不幸,我最起碼在親生父母身邊長大,而他沒有啊,我還火上澆油,說他不懂我的原生家庭問題,他連原生家庭都沒啦。”

易言低著頭,輕聲地懺悔。

“你當初怎麽想的,說出這麽難聽的一句話?”夏雪茗問。

“因為我當時聽他表白,我就開始犯惡心,我害怕了,我就想著說這麽狠的一句話,他就不會來靠近我了。”

易言雙手交叉,環抱住自己,肘關節支撐在桌面上,她目光一轉看向張欣悅。

“這也是為什麽當初你和魏明吵架,魏明在氣頭上走人,我卻很理解他的原因。

我也是那種一上頭就說難聽話的那種,我清醒地知道說什麽話會刺痛對方,出於理性的愛護,不想傷害到對方,所以選擇離開。”

張欣悅撅了撅嘴,“可是我就是會覺得,有問題就解決,說開了就好了,不說清楚會有矛盾,魏明一吵架就離開,我會覺得我被拋棄了,我認為他在冷暴力我。”

“這算是交流觀念的不同吧,每個人選擇的溝通方式不同。”夏雪茗道。

從小就生活在冷暴力環境裏的易言並沒有意識到魏明行為的不妥,她抿著嘴,嘗試活躍氣氛,“你看,談戀愛多煩啊,還是單身快樂,單身就沒有這些煩惱了。”

“哈哈哈哈哈~”張欣悅笑出聲,“小言,你真是死性不改——”

女生宿舍在結合理論知識的分析研究中,當事人及兩位吃瓜群眾得出了初步結論,而隔壁學校的男生宿舍還沈浸在一片低氣壓中。

結束掉微信語言通話,洪亮推開宿舍門,大喊一聲:“亮仔閃亮登場了!”

床鋪就在宿舍門旁的高承望把手指放在嘴唇邊,示意洪亮小點聲:“噓——,溫聽還在睡覺。”

“沒事,我有事情和他說。”洪亮大大咧咧毫不在意,走到溫聽床鋪邊,用手拍了拍增高到三層的床欄,造出不小的動靜:“溫聽,別難過了,我——”

“我沒有難過。”溫聽從床|上坐起來,平靜地看著洪亮,“我沒有難過,也沒有失望,只是難堪。”

“因為被拒絕了,所以覺得難堪嗎?”

高承望仿佛遇到了知音一般,走到溫聽床邊,情緒激動,“沒事,被拒絕多了,你就習慣了。這點我最懂了!我是過來人!”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溫聽揉了揉臉,“那個難堪是、是被拆穿的難堪。不過,她能看出來說明她不是個什麽都不懂的幻想者,也挺好。”

“啥難堪?啥拆穿吶?!我吃瓜吃漏了啊?!”洪亮有些郁悶。

溫聽被洪亮逗笑了,低下頭問他:“你剛才想說什麽?”

“嘿嘿嘿,我剛才從我女友那邊打聽到了易言回宿舍後的想法,你想知道嗎?”洪亮露出一副八卦的樣子,眼神裏泛著“快!快求我!”的代碼字符。

溫聽嘆了口氣,從(床)*(上)*(作者:我試試看這樣能不能逃掉晉江的違禁詞審核)下來,坐到椅子上,溫柔地配合洪亮:“想,我想知道易言什麽想法。”

“咳咳咳——”洪亮做模做樣地咳了幾聲,然後把他從女友那邊聽到的、她女友從同專業的夏雪茗那裏聽來的八卦,手腳並用、眉飛色舞、活靈活現地傳達給宿舍裏的每一位兄弟。

“最後就是易言決定你不聯系她,她也不聯系你,你倆能處,但是你不能跟她說‘你喜歡她’,她也不會對你說‘她愛你’。”⑥

洪亮說完全部內容,嘴角都有白沫了,嗓子也有點啞了。

高承望給他倒了一杯水,並道:“你們東北人的表演天賦被你展現得淋漓盡致。”

洪亮看著手裏的一次性紙杯,問:“這玩意兒哪來的?你家的?”

“之前從學生會拿來的。”高承望背靠椅子,翹起二郎腿。⑦

洪亮一口氣喝完,又去接了一杯,“我還正想著呢,你們做鹵味,應該會買一次性手套,怎麽會買一次性紙杯?”

“如果是我家的,紙杯上會印上我家店名。”高承望道,話鋒一轉:“所以溫聽,你怎麽想的?”

坐在一旁思索的溫聽,慢慢回答:“從跟易言分開,我就一直在思考,其實我也清楚,她也清楚,我們都知道問題所在。”

“那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呢?”在一旁靜靜聽著的李鴻小聲問溫聽。

溫聽“嗤笑”一聲,“那就慢慢來唄,既然不能一見鐘情,那就日久生情。”之後,轉而對洪亮說:“多謝兄弟幫我打聽。”

洪亮哈哈一笑,“不用謝,能直接參與到八卦中,是我的榮幸。”

開玩笑,一手的八卦消息,當場吃瓜,人生能有幾次遇到這種熱鬧?這對要是成了,我不得坐婚宴的主桌?!

“回避型依戀?你這比我還難啊?”高承望對溫聽道。

溫聽撓了撓頭發,“咱倆的困難不是同一種啊,各有各的難哇~”

“你倆真是登對,這麽奇葩都能對上,真是緣分。”洪亮嘖嘖稱奇。

“你點讚朋友圈和微信步數,你認為那就是在追她,不可思議!

可是她居然知道你對她有意思,難以相信!

一個女生和一個男生多年沒見,第一次見面吃火鍋,第二次見面吃烤肉,我不理解!

你居然還同意了,還一起去吃,我不明白!

易言說能處朋友,但是不能表白,我不懂!

你在聽完她說的話之後,居然還想著繼續在這一棵樹上打轉,我真的不懂!”

“我覺得挺好的呀,兩個腦回路奇怪的人剛剛好能碰到一起,這也是一種緣分啊。”李鴻的聲音從角落裏飄出來,“一個奇葩多孤獨,兩個奇葩在一起奇奇怪怪,也會多一些快樂啊。”

高承望打趣李鴻,“怎麽?猴哥,這是你和你家‘綠王八’相處下來的感慨嗎?”

只見李鴻白皙如瓷器般精致的皮膚慢慢翻紅,他驕傲地擡起下巴反擊高承望:“昂!是又怎樣!羨慕嗎?你是嫉妒吧!”

那氣勢好像一只保護主人的大白鵝。

高承望翻了個白眼,看向溫聽:“老鐵呀,我只有你了~~”

兄弟遇到困難固然傷心,兄弟的成功更讓人難過。

我助你追愛是為了看笑話,不是來看你有情人終成眷屬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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