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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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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40 章

姜姒一看自家祖父這反應, 立馬意識到是自己說的太過直白。她之所以能直言不諱,正是因為仗著和慕容梵的私交,知道對方是什麽樣的人。

但別人不知道啊。

她低著頭, 如同做錯了事的孩子。

姜太傅到底老而精明, 很快恢覆如常, 並為自己的孫女解釋。

“王爺莫怪,我家小五天性單純,心裏想什麽就說什麽。不過她說的也不無道理, 老臣確實應該找人給我那不爭氣的三孫女婿瞧瞧。”

“姜公不必多慮, 姜五姑娘是幹凈簡單的性子, 也是至純至善之人。人之性情, 諸多不一,她這般最是難得, 我豈會怪罪。”

聽到慕容梵的誇獎, 姜姒的頭埋得更低。

她幹凈簡單, 至純至善嗎?

別人不知道她的來歷, 慕容梵卻最是清楚。她一個活了兩世, 借屍還魂之人,原來也可以稱之為幹凈嗎?

“王爺這麽說,老臣就放心了。”姜太傅神色一松, 順著嘴跟著誇,“不是老臣自誇,我這孫女瞧著一團孩子氣,天賦卻是不低。”

說著,他就把前些日子姜姒做術數的事一說。

而且他為了顯擺自己的孫女, 當場讓姜姒做題。

姜姒:“……”

他見姜姒楞著,以為是怯場, 鼓勵道:“小五,你別怕,上回怎麽做的,這回就怎麽做。王爺精通此術,若能得他指點一二,那可是你求都求不來的造化。”

姜姒還能如何,當然是上啊。得虧她活了兩輩子,得虧她上輩子數學還行,面對自家祖父給的三道題,她不費什麽勁就全算出來了。

姜太傅紅光滿面,一臉的與有榮焉。

“王爺,老臣沒有吹噓吧。我這個孫女,勝過她所有兄弟。可惜了,若是個孫子,我姜家必出一良才。”

姜姒被誇得心虛,她就是占了多活一世的便宜啊,哪裏比得上那些哥哥們。

為怕再被自己的祖父不切實際的亂誇,以及還有題目要做,她趕緊把話題往回扯,“祖父,那給三姐夫請太醫的事…您到底是同意還是不同意?”

姜太傅正了正神色,“自然是要請的。”

慕容梵看了她一眼,道:“若論醫術之高,當屬賀廣白。”

賀廣白是慕容梵皇祖父在位時的太醫院院正,亦是當時醫術最為高超之人。哪怕是放眼如今的太醫院,也無人能及。

他年近百歲,且早已致仕。莫說是朝中的臣子,就是當今聖上想請動他都不容易。所以一聽到他的名字,姜太傅多少有些震驚。

而慕容梵能提起他,那必是能把他請來。

姜太傅感激不已,再三道謝。

時辰不早,慕容梵告辭。

他再三婉拒,“姜公,留步。我們之間,無需這些禮數。”

天空不知何又飄起了雪花,他行走在紛揚之中,飄逸出塵似仙人踏雪而去,眼看著就要消失在天地之間。

姜姒突然拿著一把傘,追了上去。

“王爺,雪大了,你拿著吧。”她把傘遞給慕容梵,又道:“方才的事,謝謝王爺。”

“舉手之勞而已。”

“對您而言是舉手之勞,或許對別人而言就是大恩大德。”

她聲音壓低了些,“我見過三姐夫,看著最是一個老實忠厚的人,沒想到卻是個喝醉酒就打妻子的混賬。他也不想想,後院裏的女人沒有一個懷上,不是他的問題還能是誰的?地裏長不出東西來是地不行嗎?沒有播種哪裏來的生根發芽,他還有臉打人?真是不要臉!”

當慕容梵半垂著眸看她時,靜如湖水的目光將她包圍,似是能將她融合其中。她忽然覺得自己似乎有些失了分寸,縱然是話糙理不糙,但這樣大膽的言論好像並不妥當。

“王爺,我是不是太放肆了t?”

“你這樣,很好。”

她聽到這話,歡喜起來。

她就知道慕容梵和這世間的所有人都不一樣,也和她兩輩子加起來認識的人都不一樣,如此的心境無邊,如此的包羅萬象,容得下她所有的一切。

雪繼續下著,她因為要舉著傘,又想替慕容梵擋雪,不少得要踮起腳來。

慕容梵見之,目光中隱有漣漪泛開,伸手將傘接過。

“你把傘給了我,你自己怎麽辦?”

他們都在風雪中,一人撐傘走了,另一人勢必要受風雪。

姜姒聞言,調皮地搓了搓手,然後雙手把鬥篷上的兜帽戴上,眉眼彎彎,“您看,這樣不就成了?”

滾邊的狐毛襯著她的小臉,面如凝脂,眸如黑玉,極嬌又極美。她笑著一步步往後退,朝慕容梵揮著手。

“王爺,您慢走。”

雪花在她周圍揚揚灑灑,虛幻如夢。

慕容梵握著傘柄的手緊了緊,然後轉身。

許久之後,他的身影已經看不見,姜姒的視線之中除了風雪還是風雪。

“小五啊,你覺得王爺這人如何?”姜太傅不知何時過來,問道。

姜姒回頭,對上自家祖父精明而覆雜的目光。

“王爺是個好人。”

“就這樣?”

她認真點頭,黑白分明的大眼睛幹凈純凈,無一絲雜質。

姜太傅看著她,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胡須。

這個小五啊,還真如王爺所說,確實是個幹凈的孩子。

許是他想多了吧。

……

翌日。

姜家幾妯娌皆是憋了一肚子的火,卻左等右等也不見張仕同上門,張家僅派了一個下人來回信,說是張仕同近日公務繁忙,且讓姜姪在娘家多住幾日,他到時候再來接人。

謝氏氣得一拍桌子,“好一個公務繁忙!”

這話騙騙不知情的人也就算了,姜家多少人在朝中為官,豈能不知道張仕同在禦史臺的事。莫說是忙,便是和其他同僚一樣的按部就班就談不上,他在禦史臺可謂是清閑至極,因為無人敢與他共事。

既然請不來,那就是敬酒不吃吃罰酒。

謝氏的火一上來,當家主母的氣勢十足,“來人哪,去把幾位公子叫來。”

一刻鐘後,來的是姜煜和今日在家的姜烜,而最應該出現的姜熠則沒來。

舉凡是出嫁女在夫家受了氣,最先出頭的就是小舅子。若小舅子不能成,再輪到大舅子,大舅子其後才是老丈人出馬。

姜熠是二房的人,他才是張仕同正兒八經的小舅子,沒想到他不僅不來,還說什麽自己身體不適,今日不宜出門。

謝氏和顧氏都變了臉,何況是餘氏。

餘氏原本最是知書達理之人,此時竟被氣笑了。虧得二爺還想讓她把那個庶子記為嫡子,如此遇事就躲的性子,她還能指望對方日後給她的嬋姐兒撐腰嗎?

無人瞧見時,姜烜和姜姒對視一眼。姜姒微不可見地點頭,姜烜立馬心領神會,當下一擼袖子,一副要找人幹架的模樣,“他不來就不來,我和四哥去!”

姜煜附和,“母親,二嬸三嬸,就讓我和六弟去,我們一定把人帶回來。”

他如今口齒不鈍,也不怎麽結巴,人也開朗了許多。

兄弟倆義憤填膺,情緒高漲,無形之中也給了人許多志氣,不管是謝氏也好,顧氏餘氏也好,瞬間都像是被人壯了膽。

謝氏拍板,“行,你們去,務必把人帶來!”

小舅子要替自己的姐姐討個公道,哪管什麽禮數規矩,張家沒找到人,他們就去了禦史臺。禦史臺沒有人,他們就找遍張仕同能去的地方。

姜烜是京武衛的人,不僅對京中地形布局熟悉,對找人拿人這種事更是輕車熟路。經過一番摸排之後,終於在一家酒肆將人找到。

張仕同明顯喝了點酒,但應該不多。人被帶到姜家的時候,酒也醒得差不多,臉色卻還紅著,不知是酒氣未散還是因為心虛。

他身量中上,體型不胖也不瘦,長相端正頗有幾分書卷氣,屬於那種容貌不出色,看上去還算舒服的那種人。

單從表面上看,無論如何也看不出這是一個家暴男。

“夫人,發生了何事?”他問姜姪,不知是裝糊塗,還是真糊塗。

姜姪別過臉,不看他。

他露出慚愧之色,“我近日心情不佳,想著你在娘家多住幾日也好,是以昨日姜家派人傳話讓我今日來接你,我便推拒了,你不會是生氣了吧?”

謝氏不想和他繞圈子,直接掀開姜姪的衣袖,怒問:“這是怎麽回事?”

一見事情敗露,他神色中有一瞬間的慌亂,人也跟著跪下。

“怪我,都怪我!”說完他左右開弓,給了自己兩個耳光。“是我酒後犯糊塗,做了什麽事都不記得,害得夫人受苦。

這樣的話,姜姒一個字都不信。

什麽酒後犯糊塗?真正喝多的人只會癱得像死豬一樣,大多數的酒後施暴都是借酒壯膽,或是借酒裝瘋。

這個張仕同,不僅是人不可貌相,還是一個偽君子!

偽君子最是會裝,也最是知道該怎麽裝,除了扇自己的耳光,還有悔不當初的痛哭流涕,且一邊哭一邊自責懺悔。

“大伯娘,岳母,三嬸,是我不好!是我沒有照顧好夫人,她嫁給我之後,我是真心想對她好,平日裏連大聲說話都不會有。可是我…我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喝酒之後就犯渾,事後卻又什麽都不記得。”

“那你為何不能不喝?”餘氏怒問。

她是真的心疼姜姪,這個庶女是自己親自養過的,又最是老實本分的性子。當初給姜姪選夫家時,她怕姜姪的性子容易吃虧,所以不求高門大戶,只求簡單的人家,為的就是希望庶女嫁人之後日子順遂。

姜姪流著淚,“母親,您別生氣,莫要氣壞了身子。”

“姪兒,是母親看走了眼……”

“母親,您別自責,夫君他平日裏待我確實很好。”

“岳母!”張仕同順著往上爬,“夫人最是知道的,我待她從來都只有敬重。我不喝了,我以後都不喝了!我若是再喝,便叫我不得好死!”

他這麽一發誓,倒讓謝氏等人氣消了不少。

自古以來,勸和不勸分,如今他知道已後悔,還保證不再喝酒,且還發了誓。若是再揪著不放,反倒顯得姜家得理不饒人。

餘氏問姜姪,“姪兒,你要記得你是姜家的姑娘,倘若他以後敢再犯,說到做不到,我姜家必不饒他!”

姜姪流著淚,喊了一聲“母親。”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似乎是有了結果。

這時外面傳來一陣說話聲,說是有太醫上門給姜太傅請脈。受姜太傅所托,特地過來給姜姪看診。

姜姪本就在哭,一聽自己被祖父如此惦記著,更是淚流不止。

等太醫進門,謝氏驚呼一聲,連忙上前見禮。

“賀老大人,怎麽會是您老人家?”

只見來人發須皆白,一副仙風道骨的模樣。從臉上的皺紋來看年歲應是極大,精氣神卻是十足。

他笑呵呵地道:“我與姜公早前有些交情,今日是順道來看看他。”

這話在場的人無從分辨,畢竟他以前可從未來過姜家。

唯有姜姒知道,這位已經致仕的賀太醫之所以出山,全是因為慕容梵。就是不知道他和慕容梵之間,到底誰的醫術更高明。

賀太醫一來,方才的事自是暫時擱置一邊。

姜姪穩了穩心神,伸手讓對方診脈。

“沒什麽大礙,就是憂思過多。”賀太醫摸了一會兒脈搏,道:“你祖父說你出嫁近兩年未有生養,很是為你擔心。他卻是不知,這生兒育女之事一半在女子,另一半在男子。你夫婿可在?老夫替他也瞧一瞧?”

張仕同聞言,臉上的血色剎那間褪去。

他神情一亂,連連後退。

“……賀老大人,不必麻煩,我的身體無礙。”

“有沒有礙,不是你說了算。”賀太醫說著,人已到了跟前。

張仕同想逃,但被姜烜堵住去路。

關於自己的想法和打算,姜姒除了姜太傅外,沒有告訴任何一個長輩,而平輩之中,她也只告訴了姜烜。

事實上姜烜今日根本不是休沐在家,而是告假在家,目的就是這件事。他是習武之人,攔下一個人輕而易舉。何況還有一個受人所托的賀太醫,張仕同便是想躲想逃也無濟於事。

很快張仕同被姜烜強壓著坐下,“三姐夫,你還是讓賀太醫好好看一看。

賀太醫還是笑瞇瞇的t模樣,伸手搭在了張仕同的脈搏上。

不一會兒,他臉上的笑意斂起,皺著眉看了一眼張仕同。張仕同的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發生著變化,先是紅,後是白,甚至還有些抽搐。

“賀老大人,怎麽樣?”謝氏急問。

賀太醫撫著胡須,一臉凝重,“陽虛少精,絕嗣之脈。”

這樣的結果,一時之間震驚所有人。

顧氏和餘氏你看我,我看你,皆是神情覆雜至極。便是方才還在流眼淚的姜姪,此時連哭都忘了。

所有人都齊齊看向張仕同,張仕同恨不得找個地縫鉆下去。

若是換成任何一個人,哪怕也是個太醫,他都敢質疑一二。然而這人是賀廣白,賀廣白之於太醫界的地位,無異於杏林泰鬥。

好半天,他幹幹地問:“……賀太醫,可有治?”

其實他不是沒有懷疑過是自己的問題,若不然方才也不會心慌想逃。

賀太醫搖了搖頭,“許是老夫醫術不精,恐無能為力。”

張仕同呆怔著,如果賀太醫都無能為力,那他基本上醫治無望。這會兒的工夫,他似是經歷了人生中的一次大跌,且還是再也爬不起來的那種。

他身體沒有問題啊,行房也無礙,怎麽就是絕嗣之脈?

“賀老大人,您要不要再瞧瞧,我覺得行房之時並無異樣,我怎麽會是絕嗣之脈……”

顧氏臉色一變,剛想說什麽,卻見自家女兒一派天真懵懂的模樣,應是沒聽懂這樣的話,便將到嘴邊的喝斥聲咽了回去。

姜姒怎麽可能聽不懂?

她不僅聽懂了,還猜得到張仕同真正的病因,應該是少精或是弱精癥。這樣的人有些一輩子都沒有孩子,但有些也可能生得出孩子。

不管能不能生,這人的品性有問題,絕非良配。

“真的不能治嗎?”張仕同還是不死心。

“老夫說了,老夫醫術不精,你還是另請高明。”

一聽這話,張仕同癱了。

謝氏對餘氏和顧氏交待了幾句,趕緊去送賀太醫。

沒了外人,姜烜便沒了顧忌。

“三姐夫,搞了半天,原來生不出孩子的人是你啊。你還有臉喝悶酒,你還有臉喝醉了就打我三姐?你這個沒用的慫貨!”

慫貨二字,可見他對張仕同的厭惡。

張仕同像是想起了什麽,一下子來了力氣,很快撲到姜姪面前,“夫人,我錯了,我錯了。我向你保證,我以後再也不喝酒,我對天發誓!你若是不解氣,那你打我,你打我吧!”

他拉著姜姪的手,拼命地往自己臉上呼。

姜姪拼命掙紮,“你…你這是幹什麽啊?”

“夫人,我知道你還是在意我的。你和我回家去,好不好?”

這樣的他,是姜姪熟悉的。

每次他施暴之後,都是這樣求自己。

最開始姜姪還能安慰自己,至少清醒的他對自己敬重有加。但隨著他喝醉的次數越來越多,這樣的安慰已經不起作用。可如果他真的戒了酒,那麽他們是不是就能回到新婚之初?

面對他的乞求,姜姪漸漸心軟。

顧氏實在看不下去,上前撥開張仕同的手,“我姜家的姑娘,你想打就打,你想接走就接走,哪有這麽便宜的事?”

“對!”餘氏正糾結著,被顧氏點醒,“這幾日,姪兒就住在姜家。你想好了日後怎麽做,拿出誠意來,我們再做定奪!”

張仕同聞言,眼底陰了陰。

他倒是還想賴著不走,姜烜和姜煜這對兄弟又出馬。與請他來時一樣,用相同強硬的手段送他走人。

不到一個時辰他又來,一來就跪地不起。

這次他不是一人前來,還有張母。

張母這個人,姜姒是第一次見。

較之一般的婦人,張母算得上個子很高。她不僅個子高,整個人看去也更結實,背挺得直,頭發也梳得光溜。五官長相都是中等,顴骨略高,臉頰卻呈耷垂之態,應是平日裏極為嚴厲不茍言笑的緣故。

聽說她早年喪夫,一人獨自拉扯兩個兒子過日子。舉凡是男人能幹的活,她都能幹得下來,若不然也不會憑著做苦力供養出一個讀書人。

對於這樣的人,姜姒是佩服的。

張母的手中,還有一根鞭子。

她將鞭子遞給姜姪,痛心疾首道:“姪娘,你受委屈了。這個混賬竟然敢打你,今日你就狠狠打回來,打到出氣為止!”

不得不說,她這態度很正,讓姜家人較為滿意。

姜姪不敢接鞭子,更不敢打張仕同,一時之間六神無主。

餘氏道:“親家母,你這是做什麽?”

她代姜姪接過鞭子,直視著張母。

張母嘆了一口氣,“親家母,我慚愧啊。你們姜家把女兒嫁進我們張家,我是打心眼底的感激。我一直把姪娘當成親生女兒,生怕她受一星半點的委屈。也是怪我…我當年為了逼同兒讀書,性子一急時就用鞭子,這孩子許是被打得心裏落了病根,所以喝了酒之後就犯渾。”

這話倒是說得沒錯,張仕同酒後用鞭子打人的行為,很大可能是因為心理有些扭曲,而根本的原因一是早年的陰影,二就是如今的不順。

姜姒如是想著,繼續乖巧地站在顧氏身後。

顧氏和謝氏對視一眼,再看向餘氏。說到底餘氏才是姜姪的母親,這件事最後的定奪也是她們母女。

餘氏冷著臉,這個時候當然得端架子。

張母又道:“親家母,親家嫂子,親家弟妹,我知道這事是同兒做得不對。他是千錯萬錯,他是該死。可他知道自己錯了,念在他和姪娘夫妻一場的份上,你們就給他一個機會。我向你們保證,日後他若再敢沾一滴酒,再敢動姪娘一根指頭,別說是你們,我第一個不饒他!”

說著,她從餘氏手裏奪過鞭子,不由分說就給了張仕同結結實實的幾鞭子。

張仕同被打得趴在地上,卻一聲不吭。

“母親,母親,您別打了,您別打了!”姜姪大急,上前阻止。

張母愛憐地看著她,“姪娘,你受了這樣的委屈,母親心裏難受啊。母親向你保證,這樣的事以後再也不會發生。家裏的那些人,你想怎麽處置都行,不管是送走還是留著都聽你的。你們將來從之兒那裏過繼一個孩子,和和美美地過日子,好不好?”

誠兒是指張仕同的弟弟張仕之。

這樣的軟話,還有周全的安排,聽起來就是此事最好的解決方案。

所有人都沈默了,全都在等著姜姪的回答。

姜姪看了一眼餘氏,餘氏的表情分明是對這樣的結果還算認同。她又望了望謝氏和顧氏,兩人的面上也看不出反對之色。她突然想起什麽似的,目光落在了姜姒那裏,“五妹妹,我該怎麽辦?”

不僅是張母,便是謝氏等人也很意外,不知她在這樣的緊要關頭,為何詢問的居然是未出閣的姜姒。

姜姒也很奇怪,甚至是意外。

“三姐姐,你是不是還沒想好?”但奇怪歸奇怪,意外歸意外,她還是上了前,從張母手中將姜姪拉開。

姜姪此時亂得很,她很想就這麽認了,但是她心底又有個聲音在抗拒。她之所以問姜姒,是因為上回在魏其侯府時,姜嬗跟她說的一番話。

姜嬗私下和她說,讓她以後遇事若是不好和長輩們商量,大可以找姜姒討主意。還說姜姒年紀雖小,卻最是通透之人。

因著這番話,才有了剛才的一出。

“我…”

“姪娘,同兒已經知道錯了。你可能不知道,他昨天晚上因為內疚,險些做了了斷。若非發現及時,只怕是……”張母說著,抹起眼淚。

一聽到張仕同差點自盡,姜姪心裏的那個抗拒的聲音立馬如崩斷的弦。

“母親……”

“三姐姐,難道嫁了人就要這麽委屈自己嗎?”姜姒問她。

她被問得一楞,“五妹妹,我…我……”

“三姐姐,這麽瞧著,嚇得我都不敢嫁人了。”姜姒看向張家母子,嬌軟的聲音帶了幾分懼怕,“他們花著你的嫁妝,卻不曾善待於你,甚至你連自己的孩子都不會有,你還回去做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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