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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誰家廚子穿旗袍做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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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誰家廚子穿旗袍做飯?

周一何思桓回了學校,陳梅要去市裏進貨,橙橙只能跟著何思為。

旅行社的車壞了,邱偉一早去了修理廠。

只能讓邱莉莉八點去開門。

邱莉莉淩晨一點接了兩個來上陽鎮的游客,這就是做地接的難處,不管多晚,只要有人來都得去接。

也就睡了三個小時,鬧鐘響的時候,她腦袋嗡嗡響。

她穿著拖鞋到了旅行社,見門口已經站了個人。

那人見她開門,走上前來打招呼,“你好?”

“你也好。”

邱莉莉瞇著眼睛打招呼,她實在是困得要死。

“我是政府文旅辦的。”

“我是......”

邱莉莉指了指頭頂的招牌,“發財旅行社的。”

“我約了何思為,請問她什麽時候到?”

邱莉莉開了門,有氣無力地說道,“先進來坐吧。”

李俊毅看著簡陋的旅行社,這和他構想的地方不一樣,他以為能制作出精美視頻的團隊即使不是像融合媒體那樣的大公司,也得是一個擁有五人以上的精幹小團隊。

“你們這兒有幾個員工?”李俊毅問。

“五個。”邱莉莉趴在桌上答。

李俊毅聽完點了點頭,心裏判定這間工作室的結構合理。

門口有送快遞的,喊著“邱莉莉,邱莉莉”。

李俊毅突然看向趴在桌上睡覺的人,眼神充滿了驚喜。

“你是邱莉莉?”

“嗯。”

邱莉莉瞇著眼站起身,出門拿快遞。

“今天怎麽這麽早送貨?”她問快遞小哥。

“昨天沒送完的,趁早上還不熱先送一圈。”

快遞小哥等她簽收完就開著摩托車走了。

邱莉莉將快遞扔在桌上,趴下前對面前的男人說:“為為一會兒來,你先去會議室坐。”

等何思為到旅行社的時候,邱莉莉正趴在前臺呼呼大睡,李俊毅一個人坐在會議室裏。

“不好意思,我來晚了。”

何思為帶著橙橙進了會議室,對著橙橙小聲說:“你用畫筆把這張畫塗好,完成以後我們就去春麗孃那喝油茶湯。”

橙橙聽見油茶湯三個字眼睛發光,立馬拿著畫本去一邊坐好。

邱莉莉睡醒伸了個懶腰,一看時間十點多了。低頭看見桌上放著豆漿和油條,拿著早餐進了會議室。

會議室裏何思為正對著電腦不停地敲,橙橙在一旁安靜地畫畫。

“剛剛那人呢?”

邱莉莉咬了口冷掉的油條。

“走了。”

“你買的早飯?都冷了。”

“李俊毅買的。”

“李俊毅是誰?”

邱莉莉喝了口還有點溫度的豆漿。

“剛剛那人。”

“哦。”

邱莉莉坐在會議桌上看何思為面前有一堆文件。

“這什麽?”

“政府發的倡導書,下個月又要舉行活動,倡議大家維護鎮上環境。”

這話聽得邱莉莉眉頭緊皺,“他就為這事兒找你?”

“還告訴我們下個月縣裏準備搞個文化和旅游新媒體聯盟,想讓我們去參加,文件在最後面。”

“這個新媒體聯盟,是什麽東西?”

邱莉莉翻到最後一頁文件問。

“就是選本地達人和新媒體機構共同宣傳上陽鎮。”

“有什麽好處?”

“如果流量沖擊成功,和政府達成合約的話就能批經費,而且還能參與後續活動,幫助縣裏打造文旅 IP......”

邱莉莉不關心後面的內容,只在乎“經費”兩個字。

“多少錢?”

“最高五十萬。”

“去,咱一定得去!”邱莉莉立馬拍板決定。

這段時間何思為的視頻一直沒斷更,粉絲量也逐步上升,不少人發私信催她更新。

何思為也在絞盡腦汁,想著自己除了拍最擅長的人文古跡,還能拍啥。

正在手機裏翻來翻去的時候,突然看到了張春麗炒油茶湯的視頻,她立馬去了店裏。

走到店裏正好看到張春麗在收碗,何思為上前幫忙。

“旅行社不忙嗎?”

“早上忙過了,下午還好。”

“餓不餓?我給你做碗油茶湯?”

張春麗聽陳梅提過,小時候的何思為最喜歡吃她爺爺做的油茶湯。

“行。”

張春麗立馬燒火開始炒茶葉,邊炒邊說:“我這是剛榨好的茶油,香得不得了,你來聞聞。”

何思為上前,果然是一陣清香,味道比菜油淡了很多。

“我炒油茶湯沒你爺爺炒得好,那時候你爺爺還在,就憑釣魚和炒油茶湯就能養活一家人。四面八方來鎮上趕場的人都得去吃一碗你爺爺做的油茶湯才過癮。”

張春麗回憶起幾十年前的事,“我第一次吃的時候也覺得怎麽這麽香,你爺爺一點也不藏著掖著,就說是剛榨的茶油才這麽香,要是換了別的油都沒這個味道。”

“後來啊,我去找你爺爺學手藝,你爺爺也是毫無保留地教我,不知道為什麽,就是沒你爺爺那個味。”張春麗的語氣裏透出可惜。

“有的,有爺爺的味道。”何思為說。

“真的嗎?”

張春麗欣喜若狂,端著碗來到她身邊,“別人說我不信,你說有那就是真有。”

何思為攪拌著碗裏的油茶湯,等著它冷卻。

“春麗嬢,我上次拍你炒油茶湯的視頻能不能發我的視頻號上?”

“那你上次拍的能用嗎?要不要再拍一次?”張春麗眼睛裏都在放光。

“我看你平常都是用相機錄的,你上次拍我用手機拍的,能拍清楚嗎?”

何思為沒想到張春麗還挺懂,“要不,我拿相機重新給你拍一遍?”

這可如了張春麗的願,“當然好了,你等著我,我回去換件衣服。”

還沒等何思為說話,張春麗小跑著出了門。

張春麗沒拍過短視頻,回家化了個妝,特意塗了邱莉莉送她的口紅,換上旗袍配了小高跟鞋,提著小包就往外走,剛好在門口碰上回家的邱莉莉。

“您這是要去相親?”邱莉莉小聲問。

“瞎說啥?”張春麗打了她一巴掌。

“為為說要給我拍視頻。”

“啊?”

邱莉莉不相信,非要跟著她去。

在店裏等著的何思為聽見隔壁開茶館的二嬸在喊:“春麗,你是要去選美嗎?”

“為為幫我錄視頻。”張春麗得意地說。

何思為回頭看見張春麗的樣子也嚇了一跳,但面對熱情的張春麗也不好多說什麽。

“你真要給我媽拍視頻?”邱莉莉還是不敢相信。

“春麗嬢這架勢,我不拍都不行了。”

平常張春麗幹活兒有多利索,現在幹活就有多做作。

連邱莉莉都看不下去,“媽,你那蘭花指能不能收一收,你平常幹活兒是這樣嗎?”

張春麗被說得有些不好意思,“哎呀,你莫管我嘛,人家甄嬛傳裏面的女主角都是翹蘭花指。”

“別個那是當貴妃娘娘,你是做飯嬢嬢,能一樣?”

邱莉莉受不了了,對張春麗的矯揉造作看不下去,對何思為說:“看得我眼睛痛。你們慢慢拍,我先回去了。”

何思為知道張春麗在鏡頭面前會不自然,卻沒想到會完全變成另一個樣子,但也配合張春麗完成了拍攝,不敢多說什麽,怕打擊張春麗的熱情。

拍攝期間張春麗一直在問:“為為,你離得這麽近,拍得到我嗎?”

“能拍到。”

張春麗將信將疑,繼續往鍋裏加著炒米。

等到一碗油茶湯炒完,何思為的素材裏全是油茶湯的特寫。

張春麗邊收拾鍋具邊問:“為為,視頻什麽時候發?”

“明天吧,爭取今晚剪出來。”

何思為果真在第二天發了視頻,沒想到視頻反響還不錯,點讚很快過萬。

張春麗卻有些不高興,這視頻裏根本就不是她昨天穿的那身衣服,明明是上次何思為去店裏幫忙時穿的那身。

她拿著手機問邱莉莉,“為為怎麽不發我昨天穿的那身衣服?”

發視頻之前何思為提前跟邱莉莉溝通過,說昨天拍的視頻裏能用的只有細節,張春麗入鏡的畫面都不能用。

要是張春麗生氣的話,讓邱莉莉幫她解釋一下。

邱莉莉躺在沙發上刷手機,對張春麗的疑問毫不在意。

“為為要求的是真實,昨天沒當場讓您去換衣服全靠她耐心好。”

“我那身可是定制的旗袍。”張春麗不服氣。

“誰家廚子穿旗袍做飯?”

“你媽只是廚子?你媽不能做自己?”張春麗的聲音有些尖利。

見她情緒激動,邱莉莉放下手機坐起來。

“媽,你可以做你自己,但是為為的視頻裏需要的就是一個廚子。你要做你自己,可以在你的視頻賬號裏做你自己。”

看著張春麗委屈的樣子,邱莉莉又有些不忍。

“我一會兒讓為為把視頻發給你,你自己發在你的視頻賬號上面。”

張春麗想了想,不能浪費昨天化的妝,點點頭說:“行。”

傍晚張春麗去找陳梅,給她看點讚過萬的視頻,“你家為為拍得是真好,跟電視上的美食節目有一拼。美中不足的就是沒拍上我穿的旗袍。”

看得陳梅心裏不是滋味,想著何思為願意給張春麗拍,怎麽不給自己拍,自己還是她親媽。

“能拍你就不錯了,你還替旗袍委屈上了。”陳梅面無表情地說。

張春麗正要反駁,看見何思為從門口進來,急忙問:“為為,你怎麽不開評論啊?”

何思為手裏拿著剛買的菜,陳梅一眼就看到裏面裝著一大坨豬肉,知道今天又得吃她做的紅燒肉。

這幾天何思為不知道中了什麽邪,天天在家做這道菜。

“不想看別人批評我。”何思為說。

“拍得這麽好,哪會有人批評你。”

張春麗心裏想的是不開評論怎麽知道別人會如何誇她這個老板娘。

“那可說不定,比她拍得好的人多的是。”陳梅接話道。

張春麗睨了她一下,“你這人說話真是,就不能對孩子說點好聽的?”

後面的話何思為聽不見了,因為她進了廚房,不過就算沒聽見她也知道陳梅會說什麽。

從記事起,陳梅就沒誇過她。

晚上橙橙和何洋洋開視頻,看見何思為在旁邊剪片子,問了和張春麗一樣的問題。

“你怎麽還不開評論?開了評論增加互動性,對你的賬號有好處。”何洋洋說。

“不想開,開了別人就有罵我的機會。”

“但是你也失去了別人表揚你的機會,再說批評不一定是壞事,接受批評也是一種能力。”何洋洋勸道。

何思為沒繼續說,關了電腦追著橙橙去洗澡。

晚上何思為坐在院子裏跟鄭思遠打電話,兩人就像十七八歲的人在談異地戀。

“開不開是你的自由,你能接受就開,不能接受就不開。沒人能替你做決定,因為是你自己承擔後果。”鄭思遠在電話裏說。

何思為想了下,認為鄭思遠說得對。

“你知道我為什麽把策展工作室的股退了嗎?”

她知道鄭思遠一直疑惑這件事,沒跟任何人商量就辭了工作回鎮上。

但兩人之前就約定好相互不幹涉工作,他也沒多問。

“難道不是因為和我吵架了,想遠離我?”鄭思遠故意笑著問。

“才不是因為你。”何思為說。

“是因為謝源頂替我去參加會展評選,雖然很生氣但我不在乎,我在乎的是其中的一條評論。”

在她發現謝源報名的同時,發現了一條擊中她內心的評論:作品封閉得就像沒見過大海的人非要去描繪大海的遼闊,避開對大海的想象和憧憬,將人桎梏在大海的遼闊中,華麗而內無一物。

那是她第一次發現有人懂她,不是肯定,而是批評。

盡管隔著屏幕,她的臉也十分通紅,類似於隱藏十幾年的秘密被人一朝揭曉。

正如西蒙謝赫所言,所有的展覽都在制造對世界的想象。

何思為早就發現自己的想象力和創造力不如同期的任何一名同學,所以無法做出讓人驚艷的展覽,唯一出色的展覽也是依靠在學習中獲得的經驗,而非創造。

“所以你迷途知返,選擇回鎮上去拍視頻?”鄭思遠聽完後問她。

“對,拍攝景點只需要我去講述,講述它的美好。”

鄭思遠聽完沒有說話。

過了一會兒他在電話那頭慢慢地說:“為為,這是你第一次和我分享你的內心。”

“我很開心,為為。”

從前鄭思遠總覺得何思為很遙遠,即使在和他做著最親密的事。

因為他們從未真正敞開過心扉,她總是排斥彼此窺探過深。

每次都是鄭思遠小心翼翼在邊緣試探她的內心,每次快要探到的時候她都會立即抽身,逃得更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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