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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苗條的男朋友和寬度一點五倍的女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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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苗條的男朋友和寬度一點五倍的女友

當晚田媽媽做了好多菜,一時間家裏的雞鴨魚肉全上了桌,連為過年準備的臘肉都提前上了桌。

田思樂也是回來以後才知道媽媽燒了這一桌菜,可這些全是景沐“不能享用”的啊。

她目瞪口呆地看著熱情的爸媽把景沐拉上飯桌,甚至還動手給他倒“白幹”。

見到景沐被父親邀得拿起那杯白酒,田思樂臉色都變了,慌忙中大喊了一聲:“停!”

田爸爸和田媽媽都被女兒忽然的大嗓門驚得楞了一下,從廚房裏端湯出來的田安健也嚇了一跳。

姐姐怎麽忽然變成河東獅了?

“爸媽,他不能吃這個,還有這個這個,他都不能吃。”田思樂慌忙把景沐碗裏田爸田媽夾的各種肉給揀出來,又對景沐做個禁止的動作,讓他一口也不要動。

田家人面面相覷,迷惑地瞅著田思樂,又瞅瞅那個好看的年輕人景沐。

景沐歉意地一笑,用溫潤的聲音說:“田伯父田伯母,謝謝你們的美意,我有厭食癥,暫時吃不了這些。”

“厭食癥?”

對淳樸了一輩子只關心農活的田爸田媽來說,這是個陌生難解的名詞。

讀高中的田安健開了口:“是一種病,不太能吃東西,吃多了會吐。”

“行啊,田安健,你連這個都知道?”田思樂轉頭看向田安健,又覺這個叛逆的小家夥今天怎麽這麽乖,還會幫忙解釋了。

田安健這麽一說,田爸田媽理解了,瞅著景沐只覺得可惜。這多好看一小夥兒,難怪這麽瘦,怪可惜的。

田媽媽心思一動:“那等下我給你煮個米湯吧。”

“媽,我來就好,我知道他吃什麽。”田思樂脫口而出的話讓家人的視線都落在她身上,她只覺臉頰一陣發燙。

田媽媽亮亮的眼睛看向景沐,笑著問:“景沐啊,你跟我們思樂是怎麽認識的?”

“是在一次互助活動上,我是病人,而思樂恰好是幫助我的社工,就這樣認識了。”景沐溫和親切的聲音,讓田媽媽聽得滿心舒適。

“她做那什麽心理社工,我是聽她跟我說過。”田媽媽嘴角上揚。原來多做好事真的有好報,居然讓她家丫頭因為這個認識了這小夥子。

“哪有我幫你,明明你幫我更多。”田思樂忍不住反駁景沐。

田爸和田媽互看一眼,覺得有趣。

“後來因為思樂特別會做飯,我就請她幫我治病,因為我實在不太能吃東西,但思樂給我做飯後,我就慢慢能吃下一些東西了。”

田思樂的臉頰又燒起來,總覺得很平常的話這樣說出來之後好似變得很暧昧。

田媽媽看這兩個孩子害羞的表情,笑瞇瞇地說:“思樂這丫頭的確會做飯,也是她唯一的長處了。”

“媽,哪有你這樣說我的?”田思樂又急又窘。

田爸爸和田安健在旁邊哈哈笑起來。

“景沐哥哥,可以問一下你是做什麽的嗎?”田安健忍不住發問。

景沐還沒回答,田思樂就替他說了:“他是舞蹈家。”

“舞蹈家?”田安健睜大眼睛,有些目瞪口呆。

不僅是他,連田爸田媽都一時反應不過來。

田思樂輕拍了弟弟的腦袋一下,說起景沐就是一副維護的語氣:“是很有名的舞蹈家,你去網上搜一下就知道。”

聽她這樣說,田爸爸和田媽媽驚得面面相覷,有點楞楞地看著景沐。

這孩子原來是跳舞的啊,難怪長那麽漂亮,動作也美。田媽媽後知後覺地想,她方才看他遠遠地走近,還在想這孩子怎麽連走路都那麽好看。

“景沐哥哥,你是我姐的男朋友?”田安健又拋出一個爆炸性問題。

“不是!”

景沐還來不及作答,田思樂已經大聲否認,並揪著田安健的耳朵惱火起來:“田安健,你給我安分點行不行,別那麽沒有禮貌。”

田安健看自家姐姐滿臉通紅又羞又惱的表情,嘴角揚起,咧著嘴喊疼,卻也不反抗。

景沐看出來他們姐弟倆感情很好。

田媽媽把女兒的反應看得一清二楚,心裏敞亮,笑著去拍女兒揪弟弟的手:“好了,別鬧了,你不是說要給景沐做吃的嗎?那就快去,再不吃飯得讓他一直空著肚子?”

聞言,田思樂也顧不得其他:“我馬上去。”

看她穿著拖鞋毫無形象跑走的樣子,景沐臉上掛著暖暖的笑,田媽媽看在眼裏,心裏更歡喜。

夜晚,田爸爸、田媽媽和田安健三顆腦袋湊在田安健房間裏那臺破舊的電腦前面。

三個人皆是目瞪口呆還未回神的表情,電腦屏幕定格在一個身穿錦袍的武將最後拔劍的姿勢上。

田媽媽忽然嘆口氣,悠悠地說:“我們家思樂能配得上人家嗎?是不是高攀了?”

田爸爸雖然仍被方才看的那支舞蹈震撼,但聽了這話他不樂意了:“我們思樂怎麽了,有什麽不好?心地善良、能言善道,還燒得一手好菜,還……”田爸爸絞盡腦汁地想了會兒,憋出來,“還結實肉嘟嘟的有福氣。”

田安健“撲哧”一聲笑出來,被自家老爸的形容逗笑。他忍不住嘆道:“沒想到景沐哥哥這麽有名,你瞧他履歷上的那些獎。這樣一個人,居然跟思樂姐姐來了我們這個小鎮,還這樣幫我們……”

“愛情的力量。”田爸爸很有智慧地總結。

田媽媽瞪了他一眼:“要不是你的事,女兒也不會這麽焦心地哭著跑回來,以後你還敢給我惹事看看。”

田爸爸被老婆說得垮了臉,趕忙認錯:“以後我一定註意再註意,這次真是……”他說起來還心有餘悸。

“就給我停了,別開車了,咱們地裏那些活好好幹就行了。孩子們也都大了,苦點就苦點,錢少賺點就少賺點,你每次開車出去,我都擔心……”她哽咽起來。

田爸爸一邊不舍得老婆哭,一邊也是為難:“可總得把錢還給那個年輕人吧,景沐替咱們墊了多少錢,你私下問思樂吧,一定得還的。”

“這是當然。”田媽媽瞪了他一眼。

“爸媽,要不我不考大學了,我去學開車,以後我來替爸送貨。”田安健話還沒說完,就被媽媽重重敲打了一下。

“說什麽鬼話呢,你姐姐在外面辛苦開店你不知道?就是為了攢錢讓你去江城讀大學。安健,咱家是遇了事,可窮啥都不能窮孩子,只有讀了書才能去更大更廣的地方。”

田安健低下頭乖乖地聽著。

田媽媽嘆口氣,摸了摸他的腦袋:“看看你姐姐,再看看景沐,你願意一輩子就待在咱們村裏不出去看看?媽知道你是個懂事的孩子,現在苦點沒關系,等你以後書讀完了再賺錢還債,不差這幾年。”

“嗯。”田安健堅定地點了下頭。

月光如水,景沐和田思樂漫步在河邊。他喜歡這份寧靜,這感覺和他在紮勒縣城所見的景色很相似。

“景沐,你剛才沒勉強自己吧?”田思樂回想方才為他煮的蔬菜粥,他差不多都喝完了。

“所以你一直盯著我,是怕我不舒服?”

他的話讓田思樂面頰一紅,糟糕,這幾天下來,她的自控能力好像差了很多,難道她真的一直在盯著他看?

她自我反思,卻對上景沐註視她的眸光。他深邃的眼睛,仿佛被月光鍍上一層琥珀色的柔光,那眼瞳是如此迷人,令田思樂的心跳不可抑止地加速。

“思樂,我很好,這陣子在紮勒,阿姨每天都按照你給的食譜給我做飯,我現在能吃一些東西了,也不吐了。”他深沈的聲音,是如此動聽。

田思樂心臟深處迸發出的喜悅難以自禁,他在好起來,她腦海裏只有這個念頭。

“是你治好了我。”

“不是的。”田思樂拼命地搖頭,不知怎的,聽著他的聲音,眼淚就這樣流了下來,“你才是,幫了我太多,你是我的……”他是她的救贖。

她的話卻戛然而止,拼命克制著自己的情緒,不敢說出來。

“我是為你而來的。”景沐看著田思樂的眼睛,他這句話溫柔又清晰。

田思樂全然失守,她眼睛滾燙又模糊,再也沒辦法在他面前假裝。

她就這樣嗚咽地哭泣起來,而景沐終於輕輕地把她擁入懷中。

“思樂,你看著我。我想問,你的想法和心意有沒有改變?”景沐捧起田思樂的臉,手指輕輕拂過她濕潤的面頰。

“我喜歡你,你知道。”他溫柔的聲音,如暖風一樣輕輕撫慰她的心田。

“一直以來我沒有說,是因為我知道你不想。你受過傷,很害怕這樣的感情,而我,因為母親的緣故,看著她歇斯底裏的一生,也沒有自信能不能承擔我愛的人一生的幸福。但現在,我慢慢堅定了。只要和你在一起,我就會忍不住憧憬我們的以後,你可不可以給我一次機會?”

這是景沐第一次,對她說得這樣直白,但所有的真心真意,都讓田思樂眼眶濕潤,如潮的心緒仿佛在海上漂蕩的小舟。

她想要這樣一個港灣,曾經她以為再也找不到,可這樣被他抱在懷裏,她感受到的保護和安寧,令她明白了自己真實的心意。

“景沐,我傻透了,跟你講那些狗狗的故事。”她埋在他胸前,哽咽的聲音悶悶的,她想到自己傻氣的逃避行為。

“一點也不傻,那讓我更多地了解你。”他輕沈的聲音落在她心上,他那麽好,一直以來都是那麽好。

田思樂破涕為笑,擡起腦袋,閃著淚花的眼睛看著他:“你到底收看我吃播多久了?”她終於意識到他對她的好感,可能早於他們相遇之前。

“很久。”他輕輕地卻堅定地說出這兩個字。

“你還沒有生病前?”田思樂終於捕捉到什麽。

“嗯。”景沐溫柔的眼睛看著她,點點頭,“其實我的食欲一直不太好,生病之前,我心裏就預感到會朝很糟糕的方向發展。那時候我想要找些東西看,排解掉那些負面的東西。”

“可還是沒有排解掉。”田思樂心疼地看他。

“長年累月,並不容易。”景沐安靜的口吻,令田思樂也漸漸釋懷。

“吃播都是我埋頭吃的畫面,也不是很好看。”她想到自己的吃播,真的就只是吃,而且時常連淡妝都不化,一副不修邊幅的日常樣子。她還不是美女。

“不做作,很清新,很可愛。”他坦然道,像是想到什麽,笑了笑。

田思樂被他說得心口怦然一跳,面頰發燒。小鹿亂撞是什麽滋味,她這一會兒工夫,就體驗了好幾回。

田媽媽在院子後面的菜棚子裏倒水,剛想回房間遠遠就看見她家閨女和景沐並肩走過來。

月色下,她女兒小小的個子,站在景沐旁邊,還真是個小矮子。而且景沐是那樣修長瘦削,襯得田思樂有他一點五倍大。

這丫頭,該讓她減肥了。田媽媽心中暗想,越細瞧景沐越讚嘆他是個大美人。當田媽媽看到女兒的手被景沐牽起,兩人臉上都漾著那種羞澀又甜蜜的笑容,田媽媽摸著自己心口,老臉都害臊起來。

她想了想,立馬悄悄轉身回房,免得那兩個人看到她尷尬。

晚上,思樂跟母親睡在一起,而她自己的房間收拾了一下讓給景沐睡。

田爸爸擠在田安健的房間早就進入了夢鄉。

田媽媽轉向女兒,想要和她說說貼心話。

“思樂,你和景沐到底是什麽關系?剛吃飯的時候,你還喊著他不是你男朋友。”田媽媽終歸是有些不放心的,尤其是知道女兒曾有一段不幸福的戀愛,被一個自私的男人甩過。

田思樂紅了臉,輕輕窩進媽媽懷裏:“就剛確認。”

“田思樂,你不會是因為景沐幫了你,才接受他的吧?”

“不是的。”田思樂急了,“媽你放心吧,他那麽好,才不是因……因為……”

田媽媽聽見女兒急出口吃了,心裏才定了些。田思樂這個急到口吃的毛病都多少年沒犯了,可見景沐在她心裏的分量。

“傻孩子,別急,媽能看出來。”田媽媽微笑著摸了摸田思樂的腦袋,“媽只是想到以前那些事,才有些擔心。”

“不會,他跟顧唯熙不一樣。”

田媽媽笑了笑,故意跟她擡杠:“喔,你怎麽知道了,以前你喜歡顧唯熙喜歡得不得了的時候,不也一樣把他誇得天上地下誰都比不上。那時候媽說什麽你都聽不進去。”

“我現在知道了。”田思樂的聲音低下去,有好多話埋在心口,千言萬語不知該怎麽說。

田媽媽剛想開口,就聽到女兒輕輕的聲音:“我現在知道了,什麽才是真正的好,是保護,是照顧,是安慰。”

她這句話說到田媽媽心坎上,很久之前,她就希望有個人,能愛護女兒照顧女兒。而現在,那個男人出現了。

“媽,我以前的眼光真的很爛。喜歡顧唯熙的時候,是真覺得他很好,可現在和景沐一比,我才知道什麽是真正的好。景沐這個人,從來不說什麽花言巧語。他不僅對我,在其他細微的事情上面,都好好。你知道我最喜歡他什麽嗎?

“我最喜歡他的眼睛,總是很溫柔很幹凈,對周圍的一切都很平和友善,他有一顆善良的心。我見過舞臺下別人將他圍得水洩不通時,他明明因為厭食癥狀態那麽差,卻還是溫柔地面對那些堵他的人。他沒有抱怨沒有發脾氣,那份寬容和包容,才是真正讓我喜歡的地方。我就覺得,跟這個人在一起,不會有不安,也不會有暴躁。他的善良跟溫柔,都能包容我很多很多。”

“思樂……”田媽媽聽著女兒滿滿的愛語,眼眶都有些濕了。

“我早就喜歡景沐了,可是我不敢說,也不想破壞我和他之間那種朋友的關系。他卻都明白,知道我的心意,他就一直不開口,為我著想,從不逼迫我。”田思樂亮晶晶的眼睛,帶著淚光,“他對我的好,點點滴滴,我都知道的。”

田媽媽也心口酸澀,望著自己的女兒:“思樂,爸媽沒什麽大心願,就希望我們思樂能開開心心的。景沐是個好孩子,媽媽也很喜歡他,覺得放心。”

田思樂想哭又想笑,最後還是把頭埋進了媽媽懷裏。

方泠珊望著手機,想要給景沐發條消息,卻是打字刪除打字。她這個母親當得還真失敗,兒子去了外地快兩個月,卻只言片語都不曾發給她。而他和他那個繼父顧席遠,倒是時常聯系。她還要通過顧席遠,才能知道兒子在外生活的點點滴滴。

景沐的舞蹈視頻她看見了,想要跟兒子說些什麽,卻好生矛盾。

方泠珊撫了撫太陽穴,看著秘書剛給她的行程,下午她又要飛美國了。

十幾年來爭強好勝的她頭一次感到厭倦。

“方總,這位秦先生,說是你的老同學,我攔不住他……”

秦斌闖進來的時候,她的秘書滿臉尷尬。

“小陳,你先出去吧。”方泠珊看了眼秦斌。當她二十多年來又一次面對他的時候,她發覺自己的感覺跟她預料的很不一樣。

甚至沒有過分的激動。

這個男人老了,在他臉上好像已經找不到年輕時讓她著迷的樣子。她忽然迷惑自己是為了什麽那麽刻骨銘心地恨他。

他的樣子好陌生,完全比不了自己的兒子。

方泠珊這樣想著,可再看幾眼,又覺得胸口有股鋪天蓋地的厭惡和惡心接踵而來。

想到這個男人對她的背叛,他們孤兒寡母那些年受的苦,那股意難平實在難以疏解。

“泠珊,好久不見了。”秦斌看著眼前的方泠珊,許許多多的往事就這樣撲面而來。曾經他們是那麽親密,是最信賴的舞伴,可後來分道揚鑣。這些年他偶爾會想起她,心裏那股自己都不能控制的情緒,一直讓他不快活。

現下看到她了,這股情緒好像被無限放大,他覺得憋悶痛苦。

“當年你不告而別……”他澀聲說。

“你要結婚了,還指望我為你結婚歡欣鼓舞?”方泠珊冷笑起來,她的話又尖又刺。

反而讓秦斌想起她過去的樣子,她一直是朵帶刺的玫瑰,從不給人好臉色。那時候她的笑容也只為他一個人綻放。

他若有所失,悵然地望著方泠珊:“張老是我的恩師,他把女兒托付給我……”

“夠了!別說得你有多恩義!如果他沒有那些家底,你還願意照顧他女兒一生嗎?”方泠珊冷笑,“秦斌,我早就看清楚你了!”

面對她句句刺耳的言語,他竟無言以對,甚至有一絲心虛。

“景沐是你的兒子?”他忽然想到自己的來意,心裏有股強烈的情緒讓他的聲音發顫。

他突然提到景沐,讓方泠珊心口一痛,就像當年那樣被利刀割過的感覺。

“他……是不是我的兒子?”秦斌迫切地發問,極度想知道答案。

這樣子的他在方泠珊眼裏失去了儒雅,變得扭曲可笑。

她笑得淚花都出來了,可是這樣笑著,就好像把胸口這二十多年沈積的惡氣都笑出來。

“他姓景,不姓秦。”

她冷冷的聲音,在秦斌胸口一撞,秦斌覺得她那副諷刺的表情很礙眼。

他皺了眉:“當年,我只聽說你嫁給了同鄉人,回老家去了。”

“是,你為了自己的前程拋棄我,我就嫁給了我父母安排的人。可惜那個人短命,不到一年我就成了寡婦。”方泠珊說起那些辛酸的歲月,聲音澀然而尖銳。

秦斌捕捉到重點,不到一年她丈夫就死了,那麽這個孩子……

“景沐真的是我的兒子?”他啞聲問。

“你想知道我們孤兒寡母過的是什麽日子嗎?”方泠珊不回答,聲音譏諷,“在不到四十平方米的地下室裏,吃著垃圾桶裏撿來的殘羹冷炙。”

“你……你為什麽不跳舞了?”秦斌難以想象那樣的畫面,他的聲音有點發顫,卻心虛地意識到什麽。

“拜你所賜,我的腿再也沒法跳舞了。”方泠珊溢出的恨意,讓秦斌抽搐了一下。

“我……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的事情可多了,你不知道我未婚先孕讓父母蒙羞,不知道我結婚後被婆家欺淩受盡臉色,除了那個早逝的人還想要護著我,可惜他沒能護住我,連自身都難保。”方泠珊說起自己的前半生,只覺淒慘荒唐,如今想來就像一場噩夢。

說到底,不過是她愛錯了一個人,卻受到這樣殘酷的命運。

所以她不甘,不甘了二十多年,想著要報覆,有一日要把這罪魁禍首踩在腳下,好讓他懺悔當年的錯誤。

可如今見到秦斌,她忽然想,這樣的男人,要他懺悔什麽呢?

他好吃好睡了二十多年,而她怨恨苦難的歲月該怎麽算。她歇斯底裏地發洩在兒子身上,可那個孩子又有什麽錯?

方泠珊忽然惶恐,心裏激烈地交戰起來,只覺得自己以往的所作所為,就像個笑話一樣。

她極力地維持著鎮定表情,恨意的視線落到秦斌身上:“秦斌,景沐永遠不會是你的孩子。你之前是不是很討厭他?覺得他就像一個眼中釘?如果沒有他,你兒子秦崢就會是舞臺上最耀眼的那個。

“可惜有了景沐,他始終勝秦崢一頭,是你兒子無法爭輝的存在。”

說到這裏,方泠珊再次痛快地大笑起來。

她想到這幾天的新聞,笑得越發放肆:“你和秦崢心心念念的《青衫醉》終於拿到手了,我看到你準備的那些可笑的媒體通稿,可惜這幾天吸引大眾目光的卻是我兒子的《采蓮歌》。哈哈哈哈哈哈哈,秦斌,你的心情怎麽樣?本可以光耀的時刻,卻始終被人壓一頭的感覺,一定不好受吧。”

她笑得瘋狂而歇斯底裏,但一字一句都說中了秦斌的心事。他臉色發青,看著那個笑得像瘋子的女人。

“在我沒叫保安之前滾出我的公司。”方泠珊看著他,一字一句咬牙切齒地說出這句讓她完全痛快的話,加諸了二十多年來的糾結恨意。

她心裏空空的,看著那個男人走出去,她只覺自己的一生都在做著最可笑最愚蠢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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