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她吃播裏的“美手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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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五章 她吃播裏的“美手先生”
餐廳是景沐選的，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透明的玻璃窗外面是江城市燈火通明的夜景，可以望到夜間墜著彩燈的江城河，來往的游船都是一道道風景。
“這裏真美。”田思樂有點出神地看著夜景，“我剛來江城的時候，覺得很陌生，這樣一個大城市，和我出生的小鎮是完全不一樣的。第一次看到江城夜景的時候，我和春霞兩個人傻眼地在江城河步行街那裏站了好久。”
“那現在呢，喜歡上江城了嗎？”景沐好聽的聲音，沁入心田。
“喜歡。”田思樂雙手捧著臉頰，望著窗外夜色中的江城，“這其實是個很溫暖的城市。”她輕輕一笑，看向景沐，心裏加了句，就像你。
服務生遞上菜單後退了下去。
田思樂一直很愛翻看菜單，這是她的興趣所在，因此她看菜單的時候會全神貫註。
直到景沐的聲音傳入她耳中：“思樂，我下星期就要去雲南。如果你的房子還沒解決的話，可以繼續住在我家，完全沒問題。我這一趟需要去兩個月，你就當替我看房子。”
田思樂擡起頭，視線落到景沐臉上。
景沐被她看得有一絲緊張，暗想剛才自己的話是不是不夠妥當。
“景沐，謝謝你。”田思樂烏亮的眼睛望著景沐，讓他想到他有一件特別的舞衣上點綴的黑珍珠，一樣皎潔、明亮。
“房子的事你不要擔心，已經解決了。我會和店裏的小夢一起住，她正好缺個合租人。”
“這就好。”景沐心裏微微失落。
“景沐，點菜吧，今晚我請客，你不能跟我搶。”
聽見田思樂用故作輕快的聲音岔開話題，這讓他心裏有難言的疼惜，他不想她為難，只能把所有心緒都收起來。
雖說是宵夜，但田思樂也點了不少東西。當服務員把一道道美食擺上來，對比景沐面前那碗孤零零的桂花酒釀小丸子，田思樂“撲哧”一笑：“景沐，請你吃飯真省錢呀。”
他輕輕一笑，也不辯解。
美食陸續被端上來，田思樂拿出手機：“我可不可以在吃之前先拍一下呀？這裏的食物做得好精致，我想剪輯到我的吃播視頻裏。”
景沐嘴角微揚：“我協助你。”
他跟著田思樂手機的視角，將每一道食物在鏡頭前擺正。
“真想讓你入鏡。景沐你長得這麽帥，如果入鏡的話，我都可以想象吃播裏控制不住的彈幕。”田思樂一邊拍攝，一邊說。
“我不介意。”景沐微微一笑。
田思樂搖了搖頭：“不要，不能讓別人來打擾你。”
她脫口而出的話，讓景沐心口一跳，有些屏息的心動。
“你看你的手入鏡就夠漂亮了。這位先生，請你把那個鐵盤比薩挪過來一些，謝謝。”田思樂爽朗清脆的聲音，就像一把小鼓，一直捶得景沐的心怦怦跳。
他配合地擺盤，讓她把美食一一收錄到視頻裏。
“好啦，等我剪輯好，記得看呀。”田思樂開心地邀請景沐。
“一定。”他輕言，像是一個承諾。
田思樂心口暖了一下。
“景沐，我前幾天在微博上看到一則新聞，看到的時候我都哭了。”田思樂咬了一口比薩，幽亮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望著景沐。
“什麽？”他有些好奇。
“就是一只金毛，它的主人因為突發疾病倒地了，家人打了120急救，誰知道那只大狗居然跟著120救護車跑了一路，攝像頭有拍到它跟在車子後面狂奔的樣子。
“後來到了醫院，大狗還一直待在大廳不肯走，直到最後男主人把它牽走。”田思樂現在說起來還有幾分傷感，聲音悶悶的。
景沐看著她發紅的眼睛，知道她並沒有誇張。
“很久以前我看過一部日本的老電影，叫《八公犬》，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我那時候看哭了，哭到春霞都以為我出了什麽事。”田思樂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些忠心的狗狗時，會覺得異常感動，可能這種感情太珍貴了。我有時候覺得，很多人都沒有狗狗這樣忠實的情感。”
她看著景沐：“狗不能說話，它只能跟著跑，跟著守護，或是像八公一樣整日整日守在車站，卻不知道主人永遠都不會從那裏出來了。我覺得，這種感情比那些吹噓到天崩地裂的愛情要可貴得多。”
她輕輕一笑，聲音已有點哽咽：“所以你看，光是這樣說起來我就又想哭了。”
“但是，我其實是一個自私懦弱的人。我這樣跟你說狗狗，你以為我必定喜歡得要命，想要養一只是不是？”她的眼睛濕潤，又笑起來。
“曾經有一次，我和媽媽一起在路邊遇到一只流浪的白毛小狗。不知為什麽，它看到我‘嗚嗚’叫了兩聲，就默默地跟在了我們身後。它真的跟著我們走了好久好久，就好像認定我是它的主人一樣。
“我還和媽媽說它是不是認錯人了？還是我身上有什麽味道讓它誤以為我是它的主人？可是它跟久了，我卻覺得有些驚慌了。因為我並沒有準備養一只狗，所以後來，我做了件很卑鄙的事。
“我拉著媽媽去了超市，它沒法進去，跟不了我們，超市人流又多，我躲了很久以後，很怕出門又看到它。所以當我走出超市，沒再看見它的時候，我松了一口氣。可是想到它剛才看我的眼神，又覺得很難過。有一種傷心又負疚的感覺。如果我收留了它，它就不再是一只流浪狗，會有住的地方，也會有東西吃。後來我還想過它現在在哪裏、會不會被人欺負、有沒有東西吃……或者有個好心的人，跟我不一樣的人，收留了它，那它就有主人了。我心裏是這樣期盼的。”
她看向景沐：“但是我做的，卻完全是只顧自己的事。所以我其實是個懦弱又自私的人。”
景沐心有所動，一時沒有出聲。
“景沐，就是這樣的我，有些事，我心裏明白，可是當別人想要走向我的時候，我就會先卑鄙地逃走。因為我害怕，不想再遭受一次以前那樣的痛苦。雖然這樣對別人自私又殘忍，可我就是做不到。”田思樂發紅的眼睛，認真地看著景沐。
景沐感覺心底痙攣，就好像被什麽東西戳痛了。然而他明白思樂的意思，而他一直，是不想勉強她的。
“我們以後還能做朋友嗎？”田思樂望著他啞聲問。
她看到景沐那雙深邃動人的眼睛，他是這樣好，越發襯得她渺小與自私。
“思樂，我們會一直都是好朋友的。”他輕沈的聲音，是那麽溫柔地告訴她。
田思樂垂眸，吸了下鼻子，拼命忍著自己的眼淚。她說：“景沐，任何時候你想吃什麽，都可以來我的小餐館，不要錢，我什麽都給你做。”
“好。”景沐輕輕笑了，沒有逾矩，只是像朋友那樣輕輕拍了拍田思樂的手。
田思樂心裏有股酸楚的感動，她跟著他笑起來，但只有她心裏知道，她再一次體會到那種悵然若失、酸澀又後悔的心情。
也許這種心情將會陪伴她很長一段時間，可她終究沒有勇氣，去改變它。
景沐啟程去雲南的那天，田思樂把一本厚厚的手帳交給他：“景沐，這是給你的禮物。”
他有些好奇，想要打開看。
“先別看，等上了飛機再看。”田思樂急忙阻止他。
景沐坐在飛機上，從包裏拿出手帳。
他翻開，發覺竟是一本田思樂親手繪制的食譜。
他只翻開了幾頁，便覺得眼睛有些濕潤。因為她畫的和寫的那些，都是針對他的喜好和情況為他制作的。
她甚至還貼心地貼上了各種食材和成品的照片，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瞞著他把這些菜一一做出來，再一一照相。
這本手帳精致得獨一無二，景沐難以想象田思樂花了多久制作。想到田思樂用心繪制的那份心意，他心裏就有股難以言說的溫暖。
這份溫暖與悸動，與他每每在面對田思樂時是一樣的。
他坐在飛機上，他的耳機裏恰巧傳來一闋動人的音律：
這是愛 我們的愛
還不確定卻好實在
把你貼在胸懷 靜靜地代替表白
這是愛 給你的愛
沒名字卻停不下來
在忐忑裏期待
他視若珍寶地合上手帳，輕輕閉上了眼睛。
秦崢開著車，看著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閉口不言的秦茉。
“坐我的車讓你有那麽難受？”他忍不住調侃她一句。
“我今天心情不好，奉勸你別來煩我。”秦茉不留情面地諷刺他一句。
秦崢翻了個白眼，暗想就這個性，有哪個男人受得了她。
“雖然我們沒血緣關系，但戶籍上，你還是我妹妹。所以作為你的哥哥，能不能請你別對我這麽無禮，稍微給予我點尊重？”
秦崢實在不知道秦茉這種烈馬一樣帶刺的個性是怎麽教養出來的，秦茉是母親在孤兒院領養的孩子，在他三歲的時候，來了他們家。
說來也奇怪，從小他們兄妹倆就不對盤。
秦茉對他也從來不會相讓。
母親卻尤其疼秦茉，比起有個兒子，母親顯然更想要個女兒。難怪有了他之後，還會領養秦茉。
“景沐帶團去雲南了，你怎麽不去？”秦茉白秦崢一眼。
“我為什麽要去？那種閑差，隨便找個人就行了。你哥哥我現在有要緊的大事，你不知道嗎？”
“《青衫醉》。”秦茉皺了眉。
對她的陰陽怪氣，秦崢也不在意。
“爸爸很看重這次的甄選賽，我一定要讓他滿意。”
“景沐不去，這個領舞位置不就是你的，你緊張什麽？”
秦茉脫口而出的這句話，卻觸到秦崢，讓他惱火了。
“什麽意思，什麽叫景沐不在就是我？敢情你認為他在就輪不到我？”
“我沒有這麽說，不過你自己說出來了，看來你心裏也清楚。”秦茉毫不相讓，冷冰冰的口吻讓秦崢覺得刺耳極了。
“秦茉，你對我有什麽意見？就這麽看不得我？我自認小時候對你也不錯。”
“就是你這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讓人生厭。”秦茉嗤之以鼻，“你覺得我是養女，所有的東西都是你施舍給我的，所以在我面前才有這份優越不是嗎？”
“你……”秦崢一時竟有些啞然。
“秦崢，你這人從小就很討厭，自以為是、裝模作樣的中央空調。”
“秦茉，你也沒好到哪裏去。”他針鋒相對，“你這個脾氣，誰受得了你？你看景沐不也遠遠躲著你，還不是你一廂情願？”
秦茉怒然瞪視他，簡直想咬秦崢一口。
“不過他身邊那位田小姐，你認識嗎？”秦崢想到自己在意的事情。
“什麽田小姐？”秦茉冷笑，“不過是他家裏的保姆。”
“保姆？你在說什麽？”秦崢楞了下。
“那女人是景沐家裏的家政人員。怎麽，你眼光這麽差，看上這種女人？”秦茉上下盯了他一眼。
秦崢掩飾地控制著方向盤，輕咳一聲：“你在瞎說什麽，只是叫你說話的口吻善意一些。還有，別看不起人家的工作，我看景沐就很在乎她，對她比對你親切得多。”
他話剛說完，就感到肩膀一陣刺痛，秦茉居然就這樣咬了過來，一口重重地咬在他肩上。
“秦茉，你瘋了吧？我在開車，想出車禍別拖著我。”
秦斌坐在客廳邊喝茶邊看報紙，電視裏播報新聞的聲音，讓他偶爾擡頭瞥幾眼屏幕。
“財經欄目記者在昨日終於采訪到江城著名的連鎖酒店顧遠集團CEO方泠珊女士。方泠珊女士在過去數年間一直不曾在媒體前露面，沒有接受過任何記者采訪……”
秦斌霍然擡頭，看著熒幕裏的人。
方泠珊跟過去很不一樣了，眼角也有了皺紋，神情冷傲而苛刻，與他記憶裏那張秀美的面龐重疊在一起。
“方泠珊女士還在采訪中首次披露了與著名青年舞蹈藝術家景沐的關系，原來她就是景沐先生的母親……”
秦斌手裏的水杯落到地上，嘩啦砸成碎片。
他震驚地盯著屏幕。
今晚田思樂的吃播有些與眾不同，她在進入正題之前剪輯了一段美食視頻。
田思樂從大學就開始玩視頻剪輯軟件了，以前追星時做過幾個踩點視頻在粉圈引起過不小的轟動。現在剪輯美食視頻，她更加得心應手。
從她上傳視頻開始，彈幕就在迅速增長。
“第一，打卡！”
“哇哦，今晚吃什麽？這期是外景嗎？這是什麽餐廳，看起來好棒！”
“思樂姐姐，我來了！”
“嗚嗚，這個擺盤好漂亮。”
“比薩，海鮮意面，好多蝦呀，繽紛蔬菜沙拉，口水！”
“我要那個紅豆奶茶QWQ！”
“草莓雪域蛋糕，好誘人！”
“我餓了我餓了我餓了！”
“哇哦，剛剛一閃而過的美手！”
“對對對，我也想說，很明顯那是一雙男人的手，絕對不是思樂姐姐的手。”
“思樂姐姐有男朋友了嗎？這是和男朋友一起外出就餐？”
“熱烈燃燒的八卦心！！！”
“‘真香’打臉預警，思樂姐姐之前還在節目裏說自己單身……”
“咦咦，手那麽美，給看臉嗎？”
“作為手控的我‘一本滿足’。”
“思樂姐姐讓男朋友露個臉嘛！”
……
田思樂看著彈幕一張黑人問號臉，呃，朋友們，只是一雙手啊，你們的思維未免太跳躍了吧。
美食之後，躍動的字幕占據屏幕。
“致很珍貴的朋友，今天有好好吃飯嗎？”
“如果還沒吃的話，田思樂陪你一起吃。”
田思樂瀏覽到自己編輯的這個字幕時，面頰還是不免一紅。她表述得很隱晦，所以彈幕裏也沒什麽異常。大家以為這是對觀眾們說的話，但其實，她知道景沐能夠看懂她想要說什麽。
她很珍貴的朋友景沐，她希望他每天都能好好吃飯，享受到食物的美味。而她，會更用心地制作吃播，並且在這裏跟他交流。
最後一個畫面定格在田思樂吃完的笑容上，在她剪輯的一束夜景煙花裏漸漸消散。景沐的手指輕輕撫過屏幕，合上電腦。
推開窗，夜間新鮮的空氣拂面而來，他們已經到達目的地，舞團為他們安排了住處。縣城地處山地，所以他們住的旅店打開窗，便能眺望群山，是和江城非常不一樣的風景。
景沐喜歡這裏的寧靜，他靜靜地佇立凝思一會兒，好像所有惱人的情緒都會退散，變得神清氣爽。
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景沐回頭發覺是傅喬。
“你要不要去看看唐立青？我剛路過舞蹈室，燈還亮著，他好像還在排練。這孩子是不是太緊繃了點，今天都練習一天了。”
景沐若有所思，傅喬看他拿起鑰匙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離開的時候替我關門。”
“這小子。”傅喬笑罵了一句，搖了搖頭。
景沐走到舞蹈室的時候，音樂還響著，而唐立青正沮喪地低著頭，坐在地板上。
景沐敲了敲門：“立青。”
“學長。”唐立青看到景沐，開心了一秒，隨即又恢覆到那副喪喪的樣子。
景沐走過去在唐立青身邊坐下，拍拍他肩膀：“你今天練了一天了吧。”
“嗯，可還是做不好。”
“苦練是好的態度，但是超出身體負荷就得不償失了。”
唐立青一向對自己的要求極高，又是面對自己崇拜的學長，他真的很想表現好：“《弱水》這個章節，《春江花月夜》的這段，我老跳不好。”
“早上我看過一遍，還不錯。”
“學長，別違心安慰我了。你的這段表演我看過很多遍，每一次都會深受感動，每一次能體會到奧妙與激情，也每一次都不一樣，真的好豐富，可我就好刻板……”唐立青越說越沮喪。
景沐想了想問：“你覺得自己哪裏最不好？”
“翻身的那部分。”
翻身是中國古典舞基訓中獨特的技巧形式，它以腰為軸，身體在水平線傾斜狀態下的翻轉。
動作自始至終貫穿著擰、仰、俯和旁提的形態。對舞者的腰，柔韌性、協調性都很具考驗。
景沐站了起來，對著唐立青擺了一下姿勢：“是這個嗎？”
“對對，就是這裏緊接下腰的地方，學長你看你隨便這樣一比畫都有種韻味，可我怎麽做都沒那個味道。我對著鏡子練了半天，每一次都覺得自己好笨重。”
“立青。”景沐沈穩的聲音喊他。
唐立青看向景沐。
“你不必學我。”他聽到景沐溫和的話語，“每一個舞者，他對舞蹈的領悟都有自己的思想和靈魂。沒有人可以和另一個人一模一樣，即使你認為那個動作我完成得更漂亮，但這只是你的主觀喜好。”
唐立青的目光中露出些迷惘，景沐又坐下來，看著他說：“這就跟喜歡蘋果還是橙子是一樣的，以你的口味，更喜歡蘋果。可是換一個觀眾，也許他會覺得橙子更好吃。就是說，他可能更喜歡你完成的樣式跟風格。”
“學長，話不是這麽說的，我這是專業的眼光。”唐立青還想反駁。
景沐輕輕一笑：“我這個粗淺的比喻，當然不是正確的說法，我想說的只有一點，作為舞者，表現出自己的風格就是最好的，無須去模仿什麽。”
唐立青被他說得豁然開朗：“學長，我好像有些懂了。”
“立青，你已經到了一個階段，模仿對你來說不是最重要的，而保持自己的優勢，展現你的風格，這才是你作為這次領舞面臨的主要挑戰。”
“對喔。”唐立青拍拍腦袋，露出一個恍悟的傻乎乎的笑容。
景沐實在覺得他這個小學弟很可愛，這麽多年了，還是一點沒變。
“你這個樣子，讓我想起當年在舞蹈學院你跑到我面前自我介紹的時候。”景沐微微一笑，溫潤的語調裏帶著懷念。
唐立青對他泛起大大的爽朗的笑容：“那時候對我而言可是圓夢，看到你我別提有多高興了，回去跟我爸媽吹噓了一個下午！”
景沐笑起來，拍拍他的肩膀：“休息吧，回去冰敷下你的腳。”
“嗯。”唐立青感激地應了聲，看景沐站起身，也跟著站起來，“學長，你的身體好些了嗎？”
景沐點點頭：“已經能慢慢吃些東西。”
“學長，你要快點好起來，我很期待和你共舞呢，我要繼續做你的小迷弟。”唐立青淘氣地抱了他一把。
景沐笑著揉了揉唐立青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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餐廳是景沐選的，他們坐在靠窗的位置。透明的玻璃窗外面是江城市燈火通明的夜景，可以望到夜間墜著彩燈的江城河，來往的游船都是一道道風景。
“這裏真美。”田思樂有點出神地看著夜景，“我剛來江城的時候，覺得很陌生，這樣一個大城市，和我出生的小鎮是完全不一樣的。第一次看到江城夜景的時候，我和春霞兩個人傻眼地在江城河步行街那裏站了好久。”
“那現在呢，喜歡上江城了嗎？”景沐好聽的聲音，沁入心田。
“喜歡。”田思樂雙手捧著臉頰，望著窗外夜色中的江城，“這其實是個很溫暖的城市。”她輕輕一笑，看向景沐，心裏加了句，就像你。
服務生遞上菜單後退了下去。
田思樂一直很愛翻看菜單，這是她的興趣所在，因此她看菜單的時候會全神貫註。
直到景沐的聲音傳入她耳中：“思樂，我下星期就要去雲南。如果你的房子還沒解決的話，可以繼續住在我家，完全沒問題。我這一趟需要去兩個月，你就當替我看房子。”
田思樂擡起頭，視線落到景沐臉上。
景沐被她看得有一絲緊張，暗想剛才自己的話是不是不夠妥當。
“景沐，謝謝你。”田思樂烏亮的眼睛望著景沐，讓他想到他有一件特別的舞衣上點綴的黑珍珠，一樣皎潔、明亮。
“房子的事你不要擔心，已經解決了。我會和店裏的小夢一起住，她正好缺個合租人。”
“這就好。”景沐心裏微微失落。
“景沐，點菜吧，今晚我請客，你不能跟我搶。”
聽見田思樂用故作輕快的聲音岔開話題，這讓他心裏有難言的疼惜，他不想她為難，只能把所有心緒都收起來。
雖說是宵夜，但田思樂也點了不少東西。當服務員把一道道美食擺上來，對比景沐面前那碗孤零零的桂花酒釀小丸子，田思樂“撲哧”一笑：“景沐，請你吃飯真省錢呀。”
他輕輕一笑，也不辯解。
美食陸續被端上來，田思樂拿出手機：“我可不可以在吃之前先拍一下呀？這裏的食物做得好精致，我想剪輯到我的吃播視頻裏。”
景沐嘴角微揚：“我協助你。”
他跟著田思樂手機的視角，將每一道食物在鏡頭前擺正。
“真想讓你入鏡。景沐你長得這麽帥，如果入鏡的話，我都可以想象吃播裏控制不住的彈幕。”田思樂一邊拍攝，一邊說。
“我不介意。”景沐微微一笑。
田思樂搖了搖頭：“不要，不能讓別人來打擾你。”
她脫口而出的話，讓景沐心口一跳，有些屏息的心動。
“你看你的手入鏡就夠漂亮了。這位先生，請你把那個鐵盤比薩挪過來一些，謝謝。”田思樂爽朗清脆的聲音，就像一把小鼓，一直捶得景沐的心怦怦跳。
他配合地擺盤，讓她把美食一一收錄到視頻裏。
“好啦，等我剪輯好，記得看呀。”田思樂開心地邀請景沐。
“一定。”他輕言，像是一個承諾。
田思樂心口暖了一下。
“景沐，我前幾天在微博上看到一則新聞，看到的時候我都哭了。”田思樂咬了一口比薩，幽亮的眼睛若有所思地望著景沐。
“什麽？”他有些好奇。
“就是一只金毛，它的主人因為突發疾病倒地了，家人打了120急救，誰知道那只大狗居然跟著120救護車跑了一路，攝像頭有拍到它跟在車子後面狂奔的樣子。
“後來到了醫院，大狗還一直待在大廳不肯走，直到最後男主人把它牽走。”田思樂現在說起來還有幾分傷感，聲音悶悶的。
景沐看著她發紅的眼睛，知道她並沒有誇張。
“很久以前我看過一部日本的老電影，叫《八公犬》，不知道你有沒有看過？我那時候看哭了，哭到春霞都以為我出了什麽事。”田思樂說，“我也不知道為什麽，看到這些忠心的狗狗時，會覺得異常感動，可能這種感情太珍貴了。我有時候覺得，很多人都沒有狗狗這樣忠實的情感。”
她看著景沐：“狗不能說話，它只能跟著跑，跟著守護，或是像八公一樣整日整日守在車站，卻不知道主人永遠都不會從那裏出來了。我覺得，這種感情比那些吹噓到天崩地裂的愛情要可貴得多。”
她輕輕一笑，聲音已有點哽咽：“所以你看，光是這樣說起來我就又想哭了。”
“但是，我其實是一個自私懦弱的人。我這樣跟你說狗狗，你以為我必定喜歡得要命，想要養一只是不是？”她的眼睛濕潤，又笑起來。
“曾經有一次，我和媽媽一起在路邊遇到一只流浪的白毛小狗。不知為什麽，它看到我‘嗚嗚’叫了兩聲，就默默地跟在了我們身後。它真的跟著我們走了好久好久，就好像認定我是它的主人一樣。
“我還和媽媽說它是不是認錯人了？還是我身上有什麽味道讓它誤以為我是它的主人？可是它跟久了，我卻覺得有些驚慌了。因為我並沒有準備養一只狗，所以後來，我做了件很卑鄙的事。
“我拉著媽媽去了超市，它沒法進去，跟不了我們，超市人流又多，我躲了很久以後，很怕出門又看到它。所以當我走出超市，沒再看見它的時候，我松了一口氣。可是想到它剛才看我的眼神，又覺得很難過。有一種傷心又負疚的感覺。如果我收留了它，它就不再是一只流浪狗，會有住的地方，也會有東西吃。後來我還想過它現在在哪裏、會不會被人欺負、有沒有東西吃……或者有個好心的人，跟我不一樣的人，收留了它，那它就有主人了。我心裏是這樣期盼的。”
她看向景沐：“但是我做的，卻完全是只顧自己的事。所以我其實是個懦弱又自私的人。”
景沐心有所動，一時沒有出聲。
“景沐，就是這樣的我，有些事，我心裏明白，可是當別人想要走向我的時候，我就會先卑鄙地逃走。因為我害怕，不想再遭受一次以前那樣的痛苦。雖然這樣對別人自私又殘忍，可我就是做不到。”田思樂發紅的眼睛，認真地看著景沐。
景沐感覺心底痙攣，就好像被什麽東西戳痛了。然而他明白思樂的意思，而他一直，是不想勉強她的。
“我們以後還能做朋友嗎？”田思樂望著他啞聲問。
她看到景沐那雙深邃動人的眼睛，他是這樣好，越發襯得她渺小與自私。
“思樂，我們會一直都是好朋友的。”他輕沈的聲音，是那麽溫柔地告訴她。
田思樂垂眸，吸了下鼻子，拼命忍著自己的眼淚。她說：“景沐，任何時候你想吃什麽，都可以來我的小餐館，不要錢，我什麽都給你做。”
“好。”景沐輕輕笑了，沒有逾矩，只是像朋友那樣輕輕拍了拍田思樂的手。
田思樂心裏有股酸楚的感動，她跟著他笑起來，但只有她心裏知道，她再一次體會到那種悵然若失、酸澀又後悔的心情。
也許這種心情將會陪伴她很長一段時間，可她終究沒有勇氣，去改變它。
景沐啟程去雲南的那天，田思樂把一本厚厚的手帳交給他：“景沐，這是給你的禮物。”
他有些好奇，想要打開看。
“先別看，等上了飛機再看。”田思樂急忙阻止他。
景沐坐在飛機上，從包裏拿出手帳。
他翻開，發覺竟是一本田思樂親手繪制的食譜。
他只翻開了幾頁，便覺得眼睛有些濕潤。因為她畫的和寫的那些，都是針對他的喜好和情況為他制作的。
她甚至還貼心地貼上了各種食材和成品的照片，不知道她是什麽時候瞞著他把這些菜一一做出來，再一一照相。
這本手帳精致得獨一無二，景沐難以想象田思樂花了多久制作。想到田思樂用心繪制的那份心意，他心裏就有股難以言說的溫暖。
這份溫暖與悸動，與他每每在面對田思樂時是一樣的。
他坐在飛機上，他的耳機裏恰巧傳來一闋動人的音律：
這是愛 我們的愛
還不確定卻好實在
把你貼在胸懷 靜靜地代替表白
這是愛 給你的愛
沒名字卻停不下來
在忐忑裏期待
他視若珍寶地合上手帳，輕輕閉上了眼睛。
秦崢開著車，看著坐在副駕駛位置上閉口不言的秦茉。
“坐我的車讓你有那麽難受？”他忍不住調侃她一句。
“我今天心情不好，奉勸你別來煩我。”秦茉不留情面地諷刺他一句。
秦崢翻了個白眼，暗想就這個性，有哪個男人受得了她。
“雖然我們沒血緣關系，但戶籍上，你還是我妹妹。所以作為你的哥哥，能不能請你別對我這麽無禮，稍微給予我點尊重？”
秦崢實在不知道秦茉這種烈馬一樣帶刺的個性是怎麽教養出來的，秦茉是母親在孤兒院領養的孩子，在他三歲的時候，來了他們家。
說來也奇怪，從小他們兄妹倆就不對盤。
秦茉對他也從來不會相讓。
母親卻尤其疼秦茉，比起有個兒子，母親顯然更想要個女兒。難怪有了他之後，還會領養秦茉。
“景沐帶團去雲南了，你怎麽不去？”秦茉白秦崢一眼。
“我為什麽要去？那種閑差，隨便找個人就行了。你哥哥我現在有要緊的大事，你不知道嗎？”
“《青衫醉》。”秦茉皺了眉。
對她的陰陽怪氣，秦崢也不在意。
“爸爸很看重這次的甄選賽，我一定要讓他滿意。”
“景沐不去，這個領舞位置不就是你的，你緊張什麽？”
秦茉脫口而出的這句話，卻觸到秦崢，讓他惱火了。
“什麽意思，什麽叫景沐不在就是我？敢情你認為他在就輪不到我？”
“我沒有這麽說，不過你自己說出來了，看來你心裏也清楚。”秦茉毫不相讓，冷冰冰的口吻讓秦崢覺得刺耳極了。
“秦茉，你對我有什麽意見？就這麽看不得我？我自認小時候對你也不錯。”
“就是你這種高高在上的優越感讓人生厭。”秦茉嗤之以鼻，“你覺得我是養女，所有的東西都是你施舍給我的，所以在我面前才有這份優越不是嗎？”
“你……”秦崢一時竟有些啞然。
“秦崢，你這人從小就很討厭，自以為是、裝模作樣的中央空調。”
“秦茉，你也沒好到哪裏去。”他針鋒相對，“你這個脾氣，誰受得了你？你看景沐不也遠遠躲著你，還不是你一廂情願？”
秦茉怒然瞪視他，簡直想咬秦崢一口。
“不過他身邊那位田小姐，你認識嗎？”秦崢想到自己在意的事情。
“什麽田小姐？”秦茉冷笑，“不過是他家裏的保姆。”
“保姆？你在說什麽？”秦崢楞了下。
“那女人是景沐家裏的家政人員。怎麽，你眼光這麽差，看上這種女人？”秦茉上下盯了他一眼。
秦崢掩飾地控制著方向盤，輕咳一聲：“你在瞎說什麽，只是叫你說話的口吻善意一些。還有，別看不起人家的工作，我看景沐就很在乎她，對她比對你親切得多。”
他話剛說完，就感到肩膀一陣刺痛，秦茉居然就這樣咬了過來，一口重重地咬在他肩上。
“秦茉，你瘋了吧？我在開車，想出車禍別拖著我。”
秦斌坐在客廳邊喝茶邊看報紙，電視裏播報新聞的聲音，讓他偶爾擡頭瞥幾眼屏幕。
“財經欄目記者在昨日終於采訪到江城著名的連鎖酒店顧遠集團CEO方泠珊女士。方泠珊女士在過去數年間一直不曾在媒體前露面，沒有接受過任何記者采訪……”
秦斌霍然擡頭，看著熒幕裏的人。
方泠珊跟過去很不一樣了，眼角也有了皺紋，神情冷傲而苛刻，與他記憶裏那張秀美的面龐重疊在一起。
“方泠珊女士還在采訪中首次披露了與著名青年舞蹈藝術家景沐的關系，原來她就是景沐先生的母親……”
秦斌手裏的水杯落到地上，嘩啦砸成碎片。
他震驚地盯著屏幕。
今晚田思樂的吃播有些與眾不同，她在進入正題之前剪輯了一段美食視頻。
田思樂從大學就開始玩視頻剪輯軟件了，以前追星時做過幾個踩點視頻在粉圈引起過不小的轟動。現在剪輯美食視頻，她更加得心應手。
從她上傳視頻開始，彈幕就在迅速增長。
“第一，打卡！”
“哇哦，今晚吃什麽？這期是外景嗎？這是什麽餐廳，看起來好棒！”
“思樂姐姐，我來了！”
“嗚嗚，這個擺盤好漂亮。”
“比薩，海鮮意面，好多蝦呀，繽紛蔬菜沙拉，口水！”
“我要那個紅豆奶茶QWQ！”
“草莓雪域蛋糕，好誘人！”
“我餓了我餓了我餓了！”
“哇哦，剛剛一閃而過的美手！”
“對對對，我也想說，很明顯那是一雙男人的手，絕對不是思樂姐姐的手。”
“思樂姐姐有男朋友了嗎？這是和男朋友一起外出就餐？”
“熱烈燃燒的八卦心！！！”
“‘真香’打臉預警，思樂姐姐之前還在節目裏說自己單身……”
“咦咦，手那麽美，給看臉嗎？”
“作為手控的我‘一本滿足’。”
“思樂姐姐讓男朋友露個臉嘛！”
……
田思樂看著彈幕一張黑人問號臉，呃，朋友們，只是一雙手啊，你們的思維未免太跳躍了吧。
美食之後，躍動的字幕占據屏幕。
“致很珍貴的朋友，今天有好好吃飯嗎？”
“如果還沒吃的話，田思樂陪你一起吃。”
田思樂瀏覽到自己編輯的這個字幕時，面頰還是不免一紅。她表述得很隱晦，所以彈幕裏也沒什麽異常。大家以為這是對觀眾們說的話，但其實，她知道景沐能夠看懂她想要說什麽。
她很珍貴的朋友景沐，她希望他每天都能好好吃飯，享受到食物的美味。而她，會更用心地制作吃播，並且在這裏跟他交流。
最後一個畫面定格在田思樂吃完的笑容上，在她剪輯的一束夜景煙花裏漸漸消散。景沐的手指輕輕撫過屏幕，合上電腦。
推開窗，夜間新鮮的空氣拂面而來，他們已經到達目的地，舞團為他們安排了住處。縣城地處山地，所以他們住的旅店打開窗，便能眺望群山，是和江城非常不一樣的風景。
景沐喜歡這裏的寧靜，他靜靜地佇立凝思一會兒，好像所有惱人的情緒都會退散，變得神清氣爽。
門口傳來敲門的聲音，景沐回頭發覺是傅喬。
“你要不要去看看唐立青？我剛路過舞蹈室，燈還亮著，他好像還在排練。這孩子是不是太緊繃了點，今天都練習一天了。”
景沐若有所思，傅喬看他拿起鑰匙走了出去，只留下一句：“離開的時候替我關門。”
“這小子。”傅喬笑罵了一句，搖了搖頭。
景沐走到舞蹈室的時候，音樂還響著，而唐立青正沮喪地低著頭，坐在地板上。
景沐敲了敲門：“立青。”
“學長。”唐立青看到景沐，開心了一秒，隨即又恢覆到那副喪喪的樣子。
景沐走過去在唐立青身邊坐下，拍拍他肩膀：“你今天練了一天了吧。”
“嗯，可還是做不好。”
“苦練是好的態度，但是超出身體負荷就得不償失了。”
唐立青一向對自己的要求極高，又是面對自己崇拜的學長，他真的很想表現好：“《弱水》這個章節，《春江花月夜》的這段，我老跳不好。”
“早上我看過一遍，還不錯。”
“學長，別違心安慰我了。你的這段表演我看過很多遍，每一次都會深受感動，每一次能體會到奧妙與激情，也每一次都不一樣，真的好豐富，可我就好刻板……”唐立青越說越沮喪。
景沐想了想問：“你覺得自己哪裏最不好？”
“翻身的那部分。”
翻身是中國古典舞基訓中獨特的技巧形式，它以腰為軸，身體在水平線傾斜狀態下的翻轉。
動作自始至終貫穿著擰、仰、俯和旁提的形態。對舞者的腰，柔韌性、協調性都很具考驗。
景沐站了起來，對著唐立青擺了一下姿勢：“是這個嗎？”
“對對，就是這裏緊接下腰的地方，學長你看你隨便這樣一比畫都有種韻味，可我怎麽做都沒那個味道。我對著鏡子練了半天，每一次都覺得自己好笨重。”
“立青。”景沐沈穩的聲音喊他。
唐立青看向景沐。
“你不必學我。”他聽到景沐溫和的話語，“每一個舞者，他對舞蹈的領悟都有自己的思想和靈魂。沒有人可以和另一個人一模一樣，即使你認為那個動作我完成得更漂亮，但這只是你的主觀喜好。”
唐立青的目光中露出些迷惘，景沐又坐下來，看著他說：“這就跟喜歡蘋果還是橙子是一樣的，以你的口味，更喜歡蘋果。可是換一個觀眾，也許他會覺得橙子更好吃。就是說，他可能更喜歡你完成的樣式跟風格。”
“學長，話不是這麽說的，我這是專業的眼光。”唐立青還想反駁。
景沐輕輕一笑：“我這個粗淺的比喻，當然不是正確的說法，我想說的只有一點，作為舞者，表現出自己的風格就是最好的，無須去模仿什麽。”
唐立青被他說得豁然開朗：“學長，我好像有些懂了。”
“立青，你已經到了一個階段，模仿對你來說不是最重要的，而保持自己的優勢，展現你的風格，這才是你作為這次領舞面臨的主要挑戰。”
“對喔。”唐立青拍拍腦袋，露出一個恍悟的傻乎乎的笑容。
景沐實在覺得他這個小學弟很可愛，這麽多年了，還是一點沒變。
“你這個樣子，讓我想起當年在舞蹈學院你跑到我面前自我介紹的時候。”景沐微微一笑，溫潤的語調裏帶著懷念。
唐立青對他泛起大大的爽朗的笑容：“那時候對我而言可是圓夢，看到你我別提有多高興了，回去跟我爸媽吹噓了一個下午！”
景沐笑起來，拍拍他的肩膀：“休息吧，回去冰敷下你的腳。”
“嗯。”唐立青感激地應了聲，看景沐站起身，也跟著站起來，“學長，你的身體好些了嗎？”
景沐點點頭：“已經能慢慢吃些東西。”
“學長，你要快點好起來，我很期待和你共舞呢，我要繼續做你的小迷弟。”唐立青淘氣地抱了他一把。
景沐笑著揉了揉唐立青的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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