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心動與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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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心動與逃避
田思樂有點難以承受景沐澄澈深邃的眸光，她能聽到自己心臟“撲通撲通”的聲音。有一種她道不明的情緒抓著她的心，讓她連呼吸都不順暢。
她這是怎麽了？
“還是第一次，有人對我說，不是我的錯。”
聞言，田思樂鼻間一酸，心口也好似被戳了一下。
田思樂看著景沐的臉，這樣近的距離，他的五官是那麽精致，眉眼口鼻，仿佛帶著一層朦朧的柔光。
他的神情溫柔得醉人，這讓他臉上被抓破的瘀青紅腫顯得更為刺目。
田思樂都不知道自己心裏這種心臟酸澀疼痛的痙攣感為何無法控制。她的心太難受了，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不是你的錯，景沐，你一點錯都沒有。”她心口溢滿了憐惜痛楚，“每個人都會生病，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她看到景沐的神色似又松了松，他幽邃的眼神裏的惘然跟憂郁一閃而過，讓她的心臟又抽搐了一下。
“思樂，對不起，讓你面對這樣的事。”景沐把田思樂扶起來。
田思樂搖搖頭，想說什麽卻又覺得千言萬語難以開口。
景沐扶著她坐到餐桌邊。
田思樂見他修長的背影走進了廚房，也不知是幹什麽。一會兒之後他就走了出來，他端著一杯熱茶，放到她面前。
“喝一點，你家鄉的青柚很好喝，我每次喝了它都覺得精神能放松。”
田思樂捧起景沐遞給她的熱茶，“啪嗒”一聲一滴透明的液體滴落到純凈的水裏，她急忙一吸鼻子，不想讓景沐知道她流淚了。
“對不起，讓你看到我最糟糕的一面。”景沐輕沈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媽媽年輕時有過一段傷心事。這讓她變得偏激、好勝。
“她一生最大的夢想，大概就是我能夠站在舞蹈屆的頂尖位置。所以我生病，不能跳舞的事情對她打擊有多大，你可以想象。
“從小我能記得的事情就是練舞，不斷地練舞。我的少年時代全都是有關練舞房的記憶，母親帶著我，換過一任又一任舞蹈老師。每個老師都會說我很有天分，教了我一陣子之後便會讓母親另尋他人。長大後我常常在想，或許我的天分需要更好的老師都是他們善意的托詞，也許他們只是受不了我和我母親。”
田思樂心口一震，想要搖頭對景沐說不是。
不過景沐又徑自說了下去：“我的成長路線一直按照母親的願望在進行著，從來沒出現過一絲偏差。”
他是笑著說的，但他口吻裏的自嘲跟惘然，卻讓田思樂覺得難過。
“舞蹈世界的競爭是很激烈的，一次一次的大獎背後，付出的汗水、訓練，那些不為人知的代價只有我自己知道。多少雙染血的舞鞋，脫落的指甲蓋，那雙傷痕累累的腳，連我自己都覺得醜陋。”他搖了搖頭，輕聲說。
田思樂覺得自己不能再聽下去了，她的鼻子好酸，眼睛也發燙得厲害。
“每次比賽和表演的時候，我的心理壓力就會特別大。對體重的要求也特別苛刻，時時刻刻去磅秤上稱自己的體重，就好像一部機器一樣，一定要精準符合所有的指標才能完美運轉。我知道自己的心理問題越來越嚴重，慢慢變得不想吃東西，擔心體重，擔心自己無法以最完美的狀態完成舞蹈。就像是骨牌效應，最後全部坍塌，走到了吃一點東西都會嘔吐的地步。
“說起來很可笑吧，其實都是我自己的問題。”
他輕沈幽靜的聲音，讓人聽得好難過。
“所以你說不是我的錯的時候，我很震驚，還是第一次，有人對我說這樣的話。”他幽黑的眼睛望向田思樂。
田思樂只覺心口被狠狠一撞。
“謝謝你，思樂。也對不起，讓你看到這樣的我。”景沐站起身，背對田思樂，“你喝了茶就回房間去休息吧，客廳我會打掃，這一切都不關你的事。”
田思樂想要張口說什麽，但又覺得他的背影壓抑又孤傲，她感覺得到他想要一個人待著。她很想拿醫藥箱給他處理一下臉上的傷口，但更覺得這種時候讓他一個人待著，或許是對他最好的尊重。
“晚安，景沐。”
田思樂望著景沐的背影，用盡全部勇氣說出這句想要安慰他的話。她不知道他能不能接收到她的心意，也不知道能不能對他起一點作用。
這註定是個難眠之夜，田思樂窩在被窩裏，不著調地聽著電臺節目，一邊聽一邊心思放飛。
直到有清晰的臺詞傳入她耳膜：
“嚴歌苓老師在《一個女人的史詩》裏寫道，女人一旦對男人動了憐愛就致命了，崇拜加上欣賞都不可怕，怕的就是前兩者裏再生出憐愛來。
“晚年時小菲想，她對自己的孩子都沒有這一刻看著歐陽萸離去的身影更動憐愛心……”
電臺裏溫潤的女中音還在讀什麽，田思樂已經聽不見了，這一刻她只覺得像被驚雷劈了一下，心亂如麻，仿佛那一層朦朧的窗戶紙忽然被捅破。
她驚懼慌亂又無助。
不，我不會喜歡什麽人了，不可能是那種喜歡的……她拼命地否認。
“夜晚聆聽節目的女士們，你們心目中有沒有那樣一個男人呢？覺得他出色，讓你心生憧憬跟仰慕，但又會因他而心疼，他在你心裏是強大和脆弱的綜合體。如果有那樣一個人，那麽請別再猶豫，他一定是你心上要緊的那個人。放開手去追尋，給自己一個獲得幸福的機會……”
田思樂倏然掐斷電臺，她一顆心狂跳不止，有種不安又脆弱的退縮。
不可能的，她只給自己這樣四個字，蒙頭將自己包得像只蟬蛹一樣裹在被窩裏，只希望快點睡著，別再胡思亂想。
田思樂這一晚上睡得並不安穩，早上起來頂著黑眼圈，蓬頭散發地跑到廚房，想要倒杯水喝。
誰知景沐已經在那裏，他修長的背影矗立在光影裏，優雅地飲著水，看到田思樂過來，對她微微一笑：“早。”
田思樂的睡意還沒全部消散，蒙眬間一激靈，一下清醒了。
“景……景沐，你早啊。”她說得磕磕絆絆，故作鎮定地去倒水，只感覺自己面頰一陣發燙。
田思樂，你別不正常了，根本沒有的事，別胡思亂想。她一邊倒水，一邊暗罵自己。
她忍不住又悄悄打量景沐，見他神色安定，昨夜的事像被全部收起來，客廳也被打掃得很幹凈。
若不是他臉上還留著被抓過的痕跡，田思樂真要以為是自己的一場夢了。
“今天我會和傅喬外出，你不用為我準備餐食了。”景沐溫潤的聲音，就像晨風一樣讓人舒適。
田思樂聞言擡頭：“晚飯也不吃嗎？”
“嗯，是歌舞團的事，應該會弄到很晚。”
“好的，我知道了。”田思樂乖乖地應聲，心裏卻有種若有所失的擔憂，讓她忽略不掉。她想的是，景沐今天這一天都會吃什麽，不會又什麽都不吃吧？
“你不用擔心，我會盡可能吃一些東西，江城歌舞團的食堂不錯的。”他語調輕快，不想讓她擔心。田思樂的所思所慮都寫在她臉上，而他喜歡她這份單純。
“那你一定要吃一點，還有你的臉……”田思樂的目光落在景沐俊美的臉上，那些抓痕太容易讓人產生不好的聯想。
景沐淡淡一笑：“沒關系。”
田思樂看他似乎真的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忽然升起一個奇怪的想法，也許這並不是第一次。他臉上的傷，他出門要面對別人的目光，對他來說都已經習以為常。
她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到了，立馬拋除。
“那麽思樂，祝你今天愉快。”景沐看著她的眼睛，微微一笑。
田思樂一顆心又悲喜不明地“撲通”起來，這種感覺讓她想要逃跑。
不是的，是她的誤會，她只是對景沐很有好感，因為他是個好人，並不是那種喜歡。
她又在心裏念了一遍。
傅喬開著車，轉頭瞥了眼景沐。
“羅老師的意思讓你帶隊去雲南那邊，這次的交流活動，舞團選擇《盛唐美樂》來表演。不用你當領舞，就是指導新人，你帶團的話羅老師才放心。”
傅喬又接著說：“瀾灣歌舞團的袁總監也盼著你過去，記得嗎？三年前《盛唐美樂》在意大利公演，袁總監當時也在現場，結束後握著你的手說了很多話。”
景沐點點頭：“他說過希望有一天我們能去雲南表演。”
“所以啊，盛情難卻，本來藝盟那邊就有意推廣交流。”
“羅老師選的領舞是誰？”
“唐立青。”傅喬從善如流地回答。
“原來是立青。”
景沐溫和的聲音，讓傅喬有種欣慰的感覺。
傅喬笑起來：“怎麽，是你喜歡的小學弟，現在是不是有種慈父的心情？”
“交給立青就很穩妥。”
“知道了，景老師，現在小朋友們都盼著你快去給他們指導呢。這次舞團出征的大多是今年剛選進來的學弟學妹。”
“正是最好的年紀。”景沐若有所感地說。
“你不也是最好的年紀？”傅喬白了他一眼。
景沐微微一笑，傅喬看到他的笑容，話鋒一轉才道：“昨晚伯母又來了？”
提到這個，車裏明朗的氣氛也仿佛被蒙上一層陰影，景沐只點了點頭。
傅喬喟嘆一聲：“她一定大發雷霆了吧。可以想象，知道你拒絕了江雲濤，她肯定發瘋。呃……”傅喬意識到自己用詞不妥，偷瞄了景沐一眼，好在對方神色如常。
“江老師那邊很對不起，我看他很失望。”景沐的聲音有些黯然。
“怎麽會不失望？”傅喬忍不住道，“他一直心心念念就是你來演他的《青衫醉》，之前還特意來家裏。”傅喬自己都意難平，“青衫醉的首演安排在年底太著急了，如果再多給一些時間，或許你就能……”
“傅喬，”景沐打斷他，“前天晚上，我在舞蹈室摔跤了。”
傅喬聽到這話震驚地看向景沐。
“只是一個基本的跳躍。”景沐淡聲說，“我的腿沒有力氣，腰部也支撐不起來。”
“景沐……”傅喬有些語塞。
“這就是現狀，我們都認清吧。”
傅喬看向景沐俊美的面容，嘴邊結痂的傷口，臉頰和額頭上還有抓過的指痕。他很難過，討厭這種壓抑低落的感覺。
“景沐，下次反抗吧。”他忽然說。
景沐怔然地看著傅喬。
“你已經足夠對得起她了，以後舞也為自己跳，生活也為自己過不好嗎？”傅喬忍不住說。
若讓人看到傳聞中精明狡詐的傅喬，如今這樣直白真誠，定然跌破眼鏡。
“我只是……”景沐頓了頓，看向窗外。
稍後傅喬才聽到他輕輕的聲音：“覺得她很可憐。”
傅喬在心裏罵了一句：她可憐你就不可憐嗎？
但他沒忍心對景沐說出來。
“小時候她帶著我，窩在地下室的生活，我沒辦法忘記。那時候為了照顧我，她一個人打幾份工，吃過太多苦。”景沐黯然的聲音，仿佛讓空氣都結上輕愁。
“已經都過去了，後來她遇上顧叔叔，你們也都重新開始生活，現在還這樣，是她自己太偏執了，她的情緒問題是她自己的。”傅喬想到方泠珊，他撞見過幾次那女人歇斯底裏的模樣，心裏也感到一股寒意。
“爸爸……他有帶她去看過心理醫生。”景沐猶豫了一下，對傅喬說。
“看來那個心理醫生是在家裏蹲的大學畢業證吧？”傅喬想到現在方泠珊還是這個樣子，忍不住反駁。
“收效甚微，她本人太抗拒了。而爸爸不忍心逼迫她。”
“顧叔叔真是……他助養我的時候，在我心裏一直是神級人物。我讀財經大學，去顧氏工作，都因為他是我的人生目標跟憧憬。結果顧叔叔的下半生居然栽在你母親手裏……”傅喬說起這段孽緣，也不免嘆息。
傅喬是顧席遠的頭號粉絲，覺得顧席遠一世英名栽到方泠珊手裏，屬於晚節不保型。
景沐因他的嘆息和不加掩飾淡淡一笑。
“所以我很感謝爸爸，是他解救了媽媽。”
“你確定已經解救了？”傅喬出聲反駁。
景沐心口一揪，只能沈默以對。
“說點別的好了。你去雲南的話，帶不帶田思樂一起去啊？她跟我們的合約還有一個月不到了。如果帶她去的話，肯定超出合約期，我得跟她續約。”
“所以你為什麽只和她簽三個月？”景沐想的是，三個月到期後，田思樂住的地方到底能不能解決？
“兄弟，這叫有效管理好吧。我對她又不知根知底，三個月的話可以看下她的工作表現。不是因為你泛濫的同情心的緣故，我有更專業的家政人員可以雇用。”
傅喬的話讓景沐微微皺眉，在傅喬又想說下去的時候，景沐沈靜地說：“不是同情心，我喜歡她。”
哈？傅喬驚嚇得差點拐到手，他打了轉向燈，猛地踩下剎車，將車靠邊停下。
“你剛說什麽？”停車後，他瞪大眼睛看景沐。
“我喜歡她。”景沐又說了一遍。
傅喬真佩服這位小老弟了，問：“大哥，你在跟我說你喜歡田思樂？是我理解的那種喜歡嗎？”
景沐點了點頭。
“那你是怎麽回事，都兩個月了，一點表示都沒有？連我都沒看出來？”傅喬忍不住捶他一下，“你給我說清楚了，你到底什麽時候喜歡田思樂的？現在是想怎樣？”
“我並不想向你剖析我的感情歷程。”景沐一副沈默是金的態度。
“大哥，三個月馬上就到了，你是想放人走？別告訴我你這個母胎單身連追人都不會！”傅喬看起來比景沐還著急。
景沐俊美的面孔轉向窗外，不想讓傅喬看到他赧然的表情。
“我……不知道該怎麽和田思樂說，又怕嚇到她，或是冒昧……”
真的敗給他了，傅喬簡直想翻白眼。
“首先，你得確定女孩子對你的心意，田思樂對你有沒有那個意思？”
“我不知道。”
“你之前每天看她吃播，還會不斷重覆看，敢情是喜歡她？”
景沐揚起的嘴角讓傅喬看得肉麻。
“那去雲南的事，你邀請田思樂一起去吧，你看她怎麽回應。如果她答應你，那就表示你有戲；如果她拒絕了，”傅喬搖搖頭看著景沐，“兄弟你就放棄吧。”
他又補充一句：“據我這個情感經歷豐富的達人觀察，她對你就是恩人對雇主的態度，完全沒別的意思。”
這句話不免給景沐一記打擊。
“怎麽說呢，一來田思樂的合約就要到期了，你的雲南之行必定是要超出她合約期的；二來她自己的小餐館不也開張了嗎？一般人不會為一個不重要的人放棄自己的事業吧，她如果跟你去，那可能你在她心目中真是有點分量的。”
傅喬見自己的話讓景沐陷入思索，不禁好笑：“景沐，你真的想戀愛了？”
“我……對自己沒什麽信心。你知道，我家庭環境是那樣，從小就見到歇斯底裏的母親，她被人拋棄，悲慘一生。從前我都會想，我不想成家，如果做得不好讓一個女人受到傷害，那她會像我母親一樣人生被毀嗎？”
景沐認真的樣子讓傅喬收起了玩笑的神情。
“所以我不敢向思樂表白，怕自己做不好傷害她。”景沐對傅喬坦承自己內心的顧慮。
“你和秦斌又不一樣。”傅喬忍不住反駁。
“有時候我會矛盾地想，不如不告訴她，只像這樣作為一個朋友，在她身邊關心她幫助她，她需要的時候一直都在就好。”
傅喬認真地看向他：“景沐，別害怕表白，不論結果如何，埋在心裏的話田思樂永遠都不會知道。朋友和戀人的位置是不一樣的。”
田思樂坐在再田一碗裏，看著滿臉喜色的春霞。
“思樂，我們這個月盈利了！”
田思樂想這應該是最讓她開心的消息，可為什麽她心裏還是不上不下，為景沐的事煩惱。
到底在煩惱什麽，她又說不清楚。
“餵，你怎麽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春霞發覺田思樂有些異樣。
“沒什麽，春霞，你還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的人生理想嗎？”
“記得啊，我春霞啊，攢夠錢一定要買間屬於自己的房子，養只可愛的狗狗，每天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春霞哈哈地笑起來，說起夢想還是一臉幸福。
“我的呢？”田思樂笑瞇瞇地問她。
“不就和我一樣，我們姐妹倆老了互相照顧。你說你不要談戀愛了，也不想結婚。那正好，和我這個單身主義者抱團。”
“海邊的房子，春霞和我，沒有冬天，只有我們和寵物，想著都幸福。”順著春霞的話，田思樂又感受到以前憧憬時的那份輕松和快樂，倏然有些清醒過來。
“春霞，你為什麽不結婚？我是因為顧唯熙的緣故，害怕再次戀愛受傷。可從大學時就沒見你談過，這幾年也是一直為生計奔波，你為什麽從一開始就抱有單身的念頭呢？”田思樂認真地問春霞。
“思樂，你看過我在家裏為難的樣子，現在擠在大哥的房子，天天看人臉色。其實我在老家時更慘。我啊，從小看著我媽一直在過苦日子，動不動被我爸吼，稍有不順意就把氣撒在她頭上，早就對婚姻恐懼了。”
春霞的話讓田思樂也跟著難過起來。
“我真的看太多了，我不想我的下半輩子因為一個男人累死累活。誠然必定有人勸我說，你只看到壞的，也有好的啊，有的女人會被丈夫呵護一輩子過好日子。不過這種話聽聽就算了，婚姻是個未知數。至少我自己能掌控我全部的生活，而多一個人，我不想因為那份不確定改變我能掌握的安定生活。”
“的確，戀愛就充滿了變數，更別說婚姻了。”田思樂若有所思地點頭，“顧唯熙拋棄我的時候，我所憧憬的希望和未來都好像變成了笑話。更可怕的是，我迷惘了好一陣，懷疑自己看人的眼光，他變得我都不認識了，還是我從來就沒認清過他？以往那些甜蜜的感覺都像失了味。所有的東西忽然間好似都只剩下一個空殼子。後來我難免想，若是結婚了，遭受的打擊一定比戀愛更甚。難怪有那麽多不快樂的女人。”
“所以啊，加入姐的單身俱樂部吧。”春霞向她張開手臂，哈哈大笑。
田思樂把手上的抱枕扔向春霞，就像卸了心事那樣輕松起來。
嗯，她不想再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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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思樂有點難以承受景沐澄澈深邃的眸光，她能聽到自己心臟“撲通撲通”的聲音。有一種她道不明的情緒抓著她的心，讓她連呼吸都不順暢。
她這是怎麽了？
“還是第一次，有人對我說，不是我的錯。”
聞言，田思樂鼻間一酸，心口也好似被戳了一下。
田思樂看著景沐的臉，這樣近的距離，他的五官是那麽精致，眉眼口鼻，仿佛帶著一層朦朧的柔光。
他的神情溫柔得醉人，這讓他臉上被抓破的瘀青紅腫顯得更為刺目。
田思樂都不知道自己心裏這種心臟酸澀疼痛的痙攣感為何無法控制。她的心太難受了，不由自主地抓住他的手，看著他的眼睛：“不是你的錯，景沐，你一點錯都沒有。”她心口溢滿了憐惜痛楚，“每個人都會生病，這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她看到景沐的神色似又松了松，他幽邃的眼神裏的惘然跟憂郁一閃而過，讓她的心臟又抽搐了一下。
“思樂，對不起，讓你面對這樣的事。”景沐把田思樂扶起來。
田思樂搖搖頭，想說什麽卻又覺得千言萬語難以開口。
景沐扶著她坐到餐桌邊。
田思樂見他修長的背影走進了廚房，也不知是幹什麽。一會兒之後他就走了出來，他端著一杯熱茶，放到她面前。
“喝一點，你家鄉的青柚很好喝，我每次喝了它都覺得精神能放松。”
田思樂捧起景沐遞給她的熱茶，“啪嗒”一聲一滴透明的液體滴落到純凈的水裏，她急忙一吸鼻子，不想讓景沐知道她流淚了。
“對不起，讓你看到我最糟糕的一面。”景沐輕沈的聲音仿佛從很遠的地方傳來，“我媽媽年輕時有過一段傷心事。這讓她變得偏激、好勝。
“她一生最大的夢想，大概就是我能夠站在舞蹈屆的頂尖位置。所以我生病，不能跳舞的事情對她打擊有多大，你可以想象。
“從小我能記得的事情就是練舞，不斷地練舞。我的少年時代全都是有關練舞房的記憶，母親帶著我，換過一任又一任舞蹈老師。每個老師都會說我很有天分，教了我一陣子之後便會讓母親另尋他人。長大後我常常在想，或許我的天分需要更好的老師都是他們善意的托詞，也許他們只是受不了我和我母親。”
田思樂心口一震，想要搖頭對景沐說不是。
不過景沐又徑自說了下去：“我的成長路線一直按照母親的願望在進行著，從來沒出現過一絲偏差。”
他是笑著說的，但他口吻裏的自嘲跟惘然，卻讓田思樂覺得難過。
“舞蹈世界的競爭是很激烈的，一次一次的大獎背後，付出的汗水、訓練，那些不為人知的代價只有我自己知道。多少雙染血的舞鞋，脫落的指甲蓋，那雙傷痕累累的腳，連我自己都覺得醜陋。”他搖了搖頭，輕聲說。
田思樂覺得自己不能再聽下去了，她的鼻子好酸，眼睛也發燙得厲害。
“每次比賽和表演的時候，我的心理壓力就會特別大。對體重的要求也特別苛刻，時時刻刻去磅秤上稱自己的體重，就好像一部機器一樣，一定要精準符合所有的指標才能完美運轉。我知道自己的心理問題越來越嚴重，慢慢變得不想吃東西，擔心體重，擔心自己無法以最完美的狀態完成舞蹈。就像是骨牌效應，最後全部坍塌，走到了吃一點東西都會嘔吐的地步。
“說起來很可笑吧，其實都是我自己的問題。”
他輕沈幽靜的聲音，讓人聽得好難過。
“所以你說不是我的錯的時候，我很震驚，還是第一次，有人對我說這樣的話。”他幽黑的眼睛望向田思樂。
田思樂只覺心口被狠狠一撞。
“謝謝你，思樂。也對不起，讓你看到這樣的我。”景沐站起身，背對田思樂，“你喝了茶就回房間去休息吧，客廳我會打掃，這一切都不關你的事。”
田思樂想要張口說什麽，但又覺得他的背影壓抑又孤傲，她感覺得到他想要一個人待著。她很想拿醫藥箱給他處理一下臉上的傷口，但更覺得這種時候讓他一個人待著，或許是對他最好的尊重。
“晚安，景沐。”
田思樂望著景沐的背影，用盡全部勇氣說出這句想要安慰他的話。她不知道他能不能接收到她的心意，也不知道能不能對他起一點作用。
這註定是個難眠之夜，田思樂窩在被窩裏，不著調地聽著電臺節目，一邊聽一邊心思放飛。
直到有清晰的臺詞傳入她耳膜：
“嚴歌苓老師在《一個女人的史詩》裏寫道，女人一旦對男人動了憐愛就致命了，崇拜加上欣賞都不可怕，怕的就是前兩者裏再生出憐愛來。
“晚年時小菲想，她對自己的孩子都沒有這一刻看著歐陽萸離去的身影更動憐愛心……”
電臺裏溫潤的女中音還在讀什麽，田思樂已經聽不見了，這一刻她只覺得像被驚雷劈了一下，心亂如麻，仿佛那一層朦朧的窗戶紙忽然被捅破。
她驚懼慌亂又無助。
不，我不會喜歡什麽人了，不可能是那種喜歡的……她拼命地否認。
“夜晚聆聽節目的女士們，你們心目中有沒有那樣一個男人呢？覺得他出色，讓你心生憧憬跟仰慕，但又會因他而心疼，他在你心裏是強大和脆弱的綜合體。如果有那樣一個人，那麽請別再猶豫，他一定是你心上要緊的那個人。放開手去追尋，給自己一個獲得幸福的機會……”
田思樂倏然掐斷電臺，她一顆心狂跳不止，有種不安又脆弱的退縮。
不可能的，她只給自己這樣四個字，蒙頭將自己包得像只蟬蛹一樣裹在被窩裏，只希望快點睡著，別再胡思亂想。
田思樂這一晚上睡得並不安穩，早上起來頂著黑眼圈，蓬頭散發地跑到廚房，想要倒杯水喝。
誰知景沐已經在那裏，他修長的背影矗立在光影裏，優雅地飲著水，看到田思樂過來，對她微微一笑：“早。”
田思樂的睡意還沒全部消散，蒙眬間一激靈，一下清醒了。
“景……景沐，你早啊。”她說得磕磕絆絆，故作鎮定地去倒水，只感覺自己面頰一陣發燙。
田思樂，你別不正常了，根本沒有的事，別胡思亂想。她一邊倒水，一邊暗罵自己。
她忍不住又悄悄打量景沐，見他神色安定，昨夜的事像被全部收起來，客廳也被打掃得很幹凈。
若不是他臉上還留著被抓過的痕跡，田思樂真要以為是自己的一場夢了。
“今天我會和傅喬外出，你不用為我準備餐食了。”景沐溫潤的聲音，就像晨風一樣讓人舒適。
田思樂聞言擡頭：“晚飯也不吃嗎？”
“嗯，是歌舞團的事，應該會弄到很晚。”
“好的，我知道了。”田思樂乖乖地應聲，心裏卻有種若有所失的擔憂，讓她忽略不掉。她想的是，景沐今天這一天都會吃什麽，不會又什麽都不吃吧？
“你不用擔心，我會盡可能吃一些東西，江城歌舞團的食堂不錯的。”他語調輕快，不想讓她擔心。田思樂的所思所慮都寫在她臉上，而他喜歡她這份單純。
“那你一定要吃一點，還有你的臉……”田思樂的目光落在景沐俊美的臉上，那些抓痕太容易讓人產生不好的聯想。
景沐淡淡一笑：“沒關系。”
田思樂看他似乎真的沒有放在心上的樣子，忽然升起一個奇怪的想法，也許這並不是第一次。他臉上的傷，他出門要面對別人的目光，對他來說都已經習以為常。
她被自己這個想法嚇到了，立馬拋除。
“那麽思樂，祝你今天愉快。”景沐看著她的眼睛，微微一笑。
田思樂一顆心又悲喜不明地“撲通”起來，這種感覺讓她想要逃跑。
不是的，是她的誤會，她只是對景沐很有好感，因為他是個好人，並不是那種喜歡。
她又在心裏念了一遍。
傅喬開著車，轉頭瞥了眼景沐。
“羅老師的意思讓你帶隊去雲南那邊，這次的交流活動，舞團選擇《盛唐美樂》來表演。不用你當領舞，就是指導新人，你帶團的話羅老師才放心。”
傅喬又接著說：“瀾灣歌舞團的袁總監也盼著你過去，記得嗎？三年前《盛唐美樂》在意大利公演，袁總監當時也在現場，結束後握著你的手說了很多話。”
景沐點點頭：“他說過希望有一天我們能去雲南表演。”
“所以啊，盛情難卻，本來藝盟那邊就有意推廣交流。”
“羅老師選的領舞是誰？”
“唐立青。”傅喬從善如流地回答。
“原來是立青。”
景沐溫和的聲音，讓傅喬有種欣慰的感覺。
傅喬笑起來：“怎麽，是你喜歡的小學弟，現在是不是有種慈父的心情？”
“交給立青就很穩妥。”
“知道了，景老師，現在小朋友們都盼著你快去給他們指導呢。這次舞團出征的大多是今年剛選進來的學弟學妹。”
“正是最好的年紀。”景沐若有所感地說。
“你不也是最好的年紀？”傅喬白了他一眼。
景沐微微一笑，傅喬看到他的笑容，話鋒一轉才道：“昨晚伯母又來了？”
提到這個，車裏明朗的氣氛也仿佛被蒙上一層陰影，景沐只點了點頭。
傅喬喟嘆一聲：“她一定大發雷霆了吧。可以想象，知道你拒絕了江雲濤，她肯定發瘋。呃……”傅喬意識到自己用詞不妥，偷瞄了景沐一眼，好在對方神色如常。
“江老師那邊很對不起，我看他很失望。”景沐的聲音有些黯然。
“怎麽會不失望？”傅喬忍不住道，“他一直心心念念就是你來演他的《青衫醉》，之前還特意來家裏。”傅喬自己都意難平，“青衫醉的首演安排在年底太著急了，如果再多給一些時間，或許你就能……”
“傅喬，”景沐打斷他，“前天晚上，我在舞蹈室摔跤了。”
傅喬聽到這話震驚地看向景沐。
“只是一個基本的跳躍。”景沐淡聲說，“我的腿沒有力氣，腰部也支撐不起來。”
“景沐……”傅喬有些語塞。
“這就是現狀，我們都認清吧。”
傅喬看向景沐俊美的面容，嘴邊結痂的傷口，臉頰和額頭上還有抓過的指痕。他很難過，討厭這種壓抑低落的感覺。
“景沐，下次反抗吧。”他忽然說。
景沐怔然地看著傅喬。
“你已經足夠對得起她了，以後舞也為自己跳，生活也為自己過不好嗎？”傅喬忍不住說。
若讓人看到傳聞中精明狡詐的傅喬，如今這樣直白真誠，定然跌破眼鏡。
“我只是……”景沐頓了頓，看向窗外。
稍後傅喬才聽到他輕輕的聲音：“覺得她很可憐。”
傅喬在心裏罵了一句：她可憐你就不可憐嗎？
但他沒忍心對景沐說出來。
“小時候她帶著我，窩在地下室的生活，我沒辦法忘記。那時候為了照顧我，她一個人打幾份工，吃過太多苦。”景沐黯然的聲音，仿佛讓空氣都結上輕愁。
“已經都過去了，後來她遇上顧叔叔，你們也都重新開始生活，現在還這樣，是她自己太偏執了，她的情緒問題是她自己的。”傅喬想到方泠珊，他撞見過幾次那女人歇斯底裏的模樣，心裏也感到一股寒意。
“爸爸……他有帶她去看過心理醫生。”景沐猶豫了一下，對傅喬說。
“看來那個心理醫生是在家裏蹲的大學畢業證吧？”傅喬想到現在方泠珊還是這個樣子，忍不住反駁。
“收效甚微，她本人太抗拒了。而爸爸不忍心逼迫她。”
“顧叔叔真是……他助養我的時候，在我心裏一直是神級人物。我讀財經大學，去顧氏工作，都因為他是我的人生目標跟憧憬。結果顧叔叔的下半生居然栽在你母親手裏……”傅喬說起這段孽緣，也不免嘆息。
傅喬是顧席遠的頭號粉絲，覺得顧席遠一世英名栽到方泠珊手裏，屬於晚節不保型。
景沐因他的嘆息和不加掩飾淡淡一笑。
“所以我很感謝爸爸，是他解救了媽媽。”
“你確定已經解救了？”傅喬出聲反駁。
景沐心口一揪，只能沈默以對。
“說點別的好了。你去雲南的話，帶不帶田思樂一起去啊？她跟我們的合約還有一個月不到了。如果帶她去的話，肯定超出合約期，我得跟她續約。”
“所以你為什麽只和她簽三個月？”景沐想的是，三個月到期後，田思樂住的地方到底能不能解決？
“兄弟，這叫有效管理好吧。我對她又不知根知底，三個月的話可以看下她的工作表現。不是因為你泛濫的同情心的緣故，我有更專業的家政人員可以雇用。”
傅喬的話讓景沐微微皺眉，在傅喬又想說下去的時候，景沐沈靜地說：“不是同情心，我喜歡她。”
哈？傅喬驚嚇得差點拐到手，他打了轉向燈，猛地踩下剎車，將車靠邊停下。
“你剛說什麽？”停車後，他瞪大眼睛看景沐。
“我喜歡她。”景沐又說了一遍。
傅喬真佩服這位小老弟了，問：“大哥，你在跟我說你喜歡田思樂？是我理解的那種喜歡嗎？”
景沐點了點頭。
“那你是怎麽回事，都兩個月了，一點表示都沒有？連我都沒看出來？”傅喬忍不住捶他一下，“你給我說清楚了，你到底什麽時候喜歡田思樂的？現在是想怎樣？”
“我並不想向你剖析我的感情歷程。”景沐一副沈默是金的態度。
“大哥，三個月馬上就到了，你是想放人走？別告訴我你這個母胎單身連追人都不會！”傅喬看起來比景沐還著急。
景沐俊美的面孔轉向窗外，不想讓傅喬看到他赧然的表情。
“我……不知道該怎麽和田思樂說，又怕嚇到她，或是冒昧……”
真的敗給他了，傅喬簡直想翻白眼。
“首先，你得確定女孩子對你的心意，田思樂對你有沒有那個意思？”
“我不知道。”
“你之前每天看她吃播，還會不斷重覆看，敢情是喜歡她？”
景沐揚起的嘴角讓傅喬看得肉麻。
“那去雲南的事，你邀請田思樂一起去吧，你看她怎麽回應。如果她答應你，那就表示你有戲；如果她拒絕了，”傅喬搖搖頭看著景沐，“兄弟你就放棄吧。”
他又補充一句：“據我這個情感經歷豐富的達人觀察，她對你就是恩人對雇主的態度，完全沒別的意思。”
這句話不免給景沐一記打擊。
“怎麽說呢，一來田思樂的合約就要到期了，你的雲南之行必定是要超出她合約期的；二來她自己的小餐館不也開張了嗎？一般人不會為一個不重要的人放棄自己的事業吧，她如果跟你去，那可能你在她心目中真是有點分量的。”
傅喬見自己的話讓景沐陷入思索，不禁好笑：“景沐，你真的想戀愛了？”
“我……對自己沒什麽信心。你知道，我家庭環境是那樣，從小就見到歇斯底裏的母親，她被人拋棄，悲慘一生。從前我都會想，我不想成家，如果做得不好讓一個女人受到傷害，那她會像我母親一樣人生被毀嗎？”
景沐認真的樣子讓傅喬收起了玩笑的神情。
“所以我不敢向思樂表白，怕自己做不好傷害她。”景沐對傅喬坦承自己內心的顧慮。
“你和秦斌又不一樣。”傅喬忍不住反駁。
“有時候我會矛盾地想，不如不告訴她，只像這樣作為一個朋友，在她身邊關心她幫助她，她需要的時候一直都在就好。”
傅喬認真地看向他：“景沐，別害怕表白，不論結果如何，埋在心裏的話田思樂永遠都不會知道。朋友和戀人的位置是不一樣的。”
田思樂坐在再田一碗裏，看著滿臉喜色的春霞。
“思樂，我們這個月盈利了！”
田思樂想這應該是最讓她開心的消息，可為什麽她心裏還是不上不下，為景沐的事煩惱。
到底在煩惱什麽，她又說不清楚。
“餵，你怎麽看起來心事重重的？”春霞發覺田思樂有些異樣。
“沒什麽，春霞，你還記得你以前跟我說過的人生理想嗎？”
“記得啊，我春霞啊，攢夠錢一定要買間屬於自己的房子，養只可愛的狗狗，每天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春霞哈哈地笑起來，說起夢想還是一臉幸福。
“我的呢？”田思樂笑瞇瞇地問她。
“不就和我一樣，我們姐妹倆老了互相照顧。你說你不要談戀愛了，也不想結婚。那正好，和我這個單身主義者抱團。”
“海邊的房子，春霞和我，沒有冬天，只有我們和寵物，想著都幸福。”順著春霞的話，田思樂又感受到以前憧憬時的那份輕松和快樂，倏然有些清醒過來。
“春霞，你為什麽不結婚？我是因為顧唯熙的緣故，害怕再次戀愛受傷。可從大學時就沒見你談過，這幾年也是一直為生計奔波，你為什麽從一開始就抱有單身的念頭呢？”田思樂認真地問春霞。
“思樂，你看過我在家裏為難的樣子，現在擠在大哥的房子，天天看人臉色。其實我在老家時更慘。我啊，從小看著我媽一直在過苦日子，動不動被我爸吼，稍有不順意就把氣撒在她頭上，早就對婚姻恐懼了。”
春霞的話讓田思樂也跟著難過起來。
“我真的看太多了，我不想我的下半輩子因為一個男人累死累活。誠然必定有人勸我說，你只看到壞的，也有好的啊，有的女人會被丈夫呵護一輩子過好日子。不過這種話聽聽就算了，婚姻是個未知數。至少我自己能掌控我全部的生活，而多一個人，我不想因為那份不確定改變我能掌握的安定生活。”
“的確，戀愛就充滿了變數，更別說婚姻了。”田思樂若有所思地點頭，“顧唯熙拋棄我的時候，我所憧憬的希望和未來都好像變成了笑話。更可怕的是，我迷惘了好一陣，懷疑自己看人的眼光，他變得我都不認識了，還是我從來就沒認清過他？以往那些甜蜜的感覺都像失了味。所有的東西忽然間好似都只剩下一個空殼子。後來我難免想，若是結婚了，遭受的打擊一定比戀愛更甚。難怪有那麽多不快樂的女人。”
“所以啊，加入姐的單身俱樂部吧。”春霞向她張開手臂，哈哈大笑。
田思樂把手上的抱枕扔向春霞，就像卸了心事那樣輕松起來。
嗯，她不想再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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