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做什麽都會想起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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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做什麽都會想起他
“今天你不用急著回去對嗎？”春霞問田思樂。
“嗯，今天景沐外出。”
“那等下你跟我一起送外賣去。”
“送外賣？”
“對呀，我跟你說哦，附近一個舞蹈團經常來我們店裏點餐，算是我們的大主顧呢。最近他們在忙著排練一出舞劇，就經常點外賣直接送去。你和我一起去，那舞蹈團就在臨江的西洋樓群裏，特別漂亮。剛來江城的時候咱們坐在游船上，你不是還說好想看看這些洋房的內部。”春霞笑瞇瞇的。
田思樂被春霞喜悅的心情感染，不過“舞蹈團”這個詞語觸動了她，讓她忍不住問：“那舞蹈團叫什麽？”
“驚鴻舞蹈團。”春霞一語驚人。
田思樂莫名地松口氣，不是景沐所在的舞團。
下一刻，她也有點好奇起來，不知道舞蹈團都是什麽樣的。今天是不是可以了解一二？
春霞和田思樂的小餐館雇了兩個人，小夢和大超。小夢和春霞一起負責接待、送外賣的事宜，而大超則是鎮守廚房。
大超是田思樂大學畢業後當學徒時認識的朋友，挺憨厚質樸的一個青年，和田思樂一樣也是從外省來江城的。
開張這一個月來思樂沒在店裏，店裏全靠大超坐鎮。
中午十二點，春霞便和思樂拎著準備好的午餐朝驚鴻舞蹈團出發。
驚鴻舞蹈團距離再田一碗步行二十分鐘的路程，兩個人各自騎一輛電瓶車，就更快了，十分鐘就到達了舞團。
舞團的門禁管理很嚴格，是不允許外來人員隨便入內的。
春霞示意田思樂將電瓶車停在外面專供非機動車停放的地點，便和田思樂一起提著外賣往大門走。
保安張先生已經認識春霞，知道她是附近餐飲店的老板娘，來送外賣，便放她們進去。
一路走進去，綠植環繞的開闊大道讓人仿佛進入了一個公園。
春霞看田思樂露出驚艷的目光，輕聲笑道：“怎麽樣，沒騙你吧，這裏面太美了。”
“嗯。”田思樂點了下頭，隨即看到那矗立的乳白色舞者雕像。
聖潔莊嚴，擺出翩躚婀娜的姿態，仿佛淩空而舞。
“厲害吧？”春霞沖田思樂擠了擠眼睛。
田思樂羨慕地說：“能在這樣的環境工作，難怪是搞藝術工作的。”
“我們送到一樓的休息室就好，那些舞蹈家都會去那裏吃午餐休息。”
田思樂點了點頭。
“這座白洋房，以前在游船上游覽的時候就好向往，一直不知道它裏面是怎樣的，真進來了，別有一番天地。”春霞感嘆道。
田思樂則更加好奇地多打量了幾眼。
春霞領著田思樂走進樓裏，田思樂很快看到一個裝修現代、格調溫馨的寬敞房間。那茶水間的吧臺設計，讓田思樂知道這一定就是春霞所說的休息室。
“周老師，我們來送飯了。”春霞熟絡地跟裏面一個男人打招呼。
“小陳啊，來得正好，剛接到電話，他們馬上就下來吃飯。”這位周老師看起來彬彬有禮。
春霞和田思樂一起拆開包裝袋，把餐盒擺好。
不一會兒，就有年輕人三三兩兩地來到休息室。
“春霞老板，今天的菜單是什麽呀？”林晨是第一個跑下來的，他老家和春霞、思樂她們很近，所以特別喜歡他們飯館的味道，讓他想到老家媽媽的味道。
“今天啊，宮保雞丁加清炒時蔬，還附送再田一碗新研制的酸甜開胃醬菜。”
“哇哦。”林晨眼睛一亮。
周珊珊跟在林晨屁股後面，瞧見他那個樣子就笑：“林晨你註意體重啊，再胖表演服要穿不下了。”
她這一聲打趣令周圍人全都“咯咯”笑起來。
田思樂看著這些俊男靚女的美好畫面，他們都好瘦，四肢纖長，體態輕盈。
果然舞者的姿態都特別好，即便是站立、取碗、到飲水機旁倒一杯水的樣子，都讓人賞心悅目。
田思樂註意到盒飯的分量，果然是為他們特別減少了量的，她心中暗嘆春霞的細心。
這套餐是春霞搭配的，宮保雞丁的顏色配上青翠欲滴的時蔬，看起來就勾人食欲。
春霞很貼心地把腌制的醬菜裝在另一個加蓋的打包盒裏，還澆上了酸甜可口的腌汁。
看得出這些舞蹈家都很滿意。
“哇，這醬菜的湯汁好好喝，太清爽開胃了。”周珊珊被白凈透明的湯汁吸引，先喝了一口。
“都是出自這個人之手，我們店裏的另一個老板，田思樂。”
倏然被推出來的田思樂有些猝不及防，看到眾人齊刷刷望向她的目光，思樂覺得面頰有點燙。
“你就是田思樂啊，我看過你的吃播。”翔子先喊起來。
“咦，你本人好像比鏡頭裏看上去更瘦一點。”翔子的話讓大家都笑起來。
“思樂老板，再田一碗的菜很好吃，解決了我們吃飯的大麻煩。”周珊珊誇獎她們。
“謝謝大家的捧場。”田思樂有點窘地說。
“我們嘛，飲食不能太油膩，既要好吃有食欲，又不能超出我們攝取的量，找間合心意的飯館還真難。好在有再田一碗。”
“好香的飯菜。”一個清亮的男聲從身後傳來。
田思樂不禁回過頭。
來者面容英俊、身材頎長，他甚至還穿著排練的舞衣。
“頭兒你也來了。”翔子喊話的聲音，讓田思樂立刻明白，這個人是這裏的領導者。
“聞到香味了。”秦崢笑著走過來，一雙熠熠有神的眼望著田思樂。
“你好，我叫秦崢，是舞團首席。”
“你好，我叫田思樂。”
田思樂覺得這個美男子的眼神過於熱情熟絡了。不過他的名字好像有點耳熟，對了，她想起來了，那時再田一碗還沒開張的時候，她和景沐坐在一起看電視，景沐跟她說過這個名字，說他是名很優秀的舞者。
“老大，你怎麽這麽盯著人家田老板啊？你看田老板都被你看得不好意思了。”翔子心直口快。
周珊珊聞到一絲八卦的味道，立馬興味盎然地瞧著這兩個人。
“你不記得我了？”秦崢微微一笑，看著田思樂。
“啊？”田思樂微微一怔。
“垃圾桶，帶有桂花味的抹茶蛋糕，‘同學，你快回家’……”秦崢一點一點地提醒她。
心裏有股緊張又期待的情緒，秦崢希望田思樂還記得他。
帶有桂花味的抹茶蛋糕？這是她還在當學徒時，第一次動手想要制作合自己口味的蛋糕。
田思樂睜大眼睛，像是想到什麽。
“你是那個……”她的手指輕點秦崢，想起了垃圾桶邊那個受傷的男生。
田思樂之所以還能記得，是因為那天她突發奇想地制作了那塊口味奇特的蛋糕後，被大師傅罵得狗血噴頭。
“原來是你。”田思樂輕笑起來。
現在的秦崢看起來似乎是脫胎換骨了。
“原來老大你跟思樂老板認識？”林晨誇張地張大嘴，戲劇化地看著這兩個人。
秦崢笑著默認。
田思樂有些不好意思：“就以前有過一面之緣。”
“我幸運地吃過一塊令我一生難忘的蛋糕。”秦崢笑起來，這句話說得親切。
周珊珊朝另一個要好的女孩薇薇眨了眨眼睛，兩個人都聞到了一絲異常的味道。
春霞出來打圓場把暧昧化開：“那以後秦先生要多多光照我們再田一碗呀。”
“一定。”秦崢毫不避嫌。
田思樂的註意力在他的服裝上：“秦先生，你這個是唐朝時的服裝？”
“叫我秦崢就好，你看得懂？你對這個感興趣？”秦崢聽了，眼睛一亮。
田思樂連忙擺了擺手：“我不懂的，我只是看到過類似風格的舞衣。”
她有點窘，總覺得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這舞衣好精致呀。”田思樂只能找點話題說。
“老大在設計我們的新舞劇，背景就設定在盛唐時期。你應該看看老大的另一套舞衣，最近他在為《青衫醉》的甄選做準備。”秦崢的頭號迷弟林晨說，“那是魏晉時的，我們老大最適合魏晉服飾，只要穿上便宛如從古畫裏走出來，那身姿、那氣度別提有多吸引人了！”
聽到《青衫醉》，田思樂心頭一跳。
很久以前招待那位江雲濤老師的時候，她就聽他提過，而昨夜景沐母親歇斯底裏的時候，也提到過這三個字。
景沐要放棄的就是這出舞劇嗎？
田思樂腦海裏浮現出景沐的臉，想到他摔倒的樣子，心口有幾分難受起來。
“副團，這個來幫我看一下。”門口忽然走來一個漂亮女人，對著裏面喊了聲。
秦崢走過去，那女人拿著一份文件似在詢問秦崢的意見，秦崢神情溫柔，非常體貼的模樣。
俊男美女的畫面讓人賞心悅目。
“老大人很好的，助人為樂，團裏的姑娘都不害怕他，有問題都想要找他。”周珊珊湊到田思樂身邊，為秦崢說好話。秦崢對這位田小姐的特別態度，她已經看清楚。
“他從不拒絕嗎？”
周珊珊被田思樂問得一楞，自然而然地說：“不會呀，他人那麽好，這麽溫柔紳士的男人很難找了。老大常說不能讓女孩子為難，都該給足體面。”
對周珊珊笑了笑，田思樂收回視線，心裏有種敬而遠之的感覺。嗯，中央空調的確到哪裏都受歡迎，不過都與她無關。
顧唯熙過去也是這個樣子，對任何女生都溫柔得要命紳士得要命，以前她舍友還說她是找到了寶。現在的她只覺得，這份暖很廉價，也很輕浮。
田思樂示意春霞該走了，春霞和她交換眼神，心有靈犀，但春霞剛起身，就被薇薇拉過去說話。
田思樂只能等著她，身後對話的聲音就這樣飄入耳中。
“藝協的活動就派翔子去嗎？”
“嗯，反正是去雲南的團建活動，我們這種民營的出個人支持一下就好。主力是江城歌舞團，我聽說是景沐帶團。”
“景沐？”有人輕呼。
“那他徹底放棄《青衫醉》了？”
“誰說不是呢？聽說他連甄選都不去。”
“景沐是真的不能跳舞了嗎？現下古典舞年輕舞蹈家裏能和我們老大平分秋色的就他呀。如果他不在的話，那我們老大還不穩操勝券？”
“他真的不行了吧。”
田思樂覺得非常不舒服，不由得循聲瞪視過去。
被她莫名瞪了一眼的林晨摸摸鼻子，有點摸不著頭腦。
周珊珊接收到遠處秦崢的視線，知道他是想讓她拖延時間不要讓田思樂、春霞她們走，便眼明手快地給她們遞上兩杯熱茶。
“春霞老板，思樂老板，坐下喝杯茶再走，現在是午休時間，我們聊會兒天唄，還想問明天的菜單呢。另外，商量一下我們舞團在你們那邊長期訂餐的事，這樣也不用天天打電話呀。”周珊珊熱情地笑道。
春霞嗅到商機，和田思樂互看一眼。
春霞說：“長期訂餐當然好呀，大家對飲食有什麽特別要求也可以告訴我們，以你們的需求為主。”
周珊珊覺得春霞特別會說話，便笑了起來。她又觀察田思樂，覺得這位可能真的只擅長在後廚工作，用社會人的眼光來看，不會察言觀色，也不夠靈活。
“長期訂餐這個提議好。”秦崢結束了和那姑娘的交流，走過來加入談話。
他的眼睛看著田思樂，微微一笑：“不知兩位對舞蹈有沒有興趣？要不要看我們的表演？我們馬上會有公演，免費送票給兩位老板。”
周珊珊再次感覺到秦崢對田思樂的殷勤。雖說他平時就很親切，但對著田思樂這麽一個完全的門外漢，他居然邀請她來看舞劇？
春霞剛想拒絕，覺得這只是人家的客氣之語，但她身邊的田思樂說話了：“我了解得不多，只看過一些片段，覺得很驚艷。”
“哦？你看過？”秦崢來了興致。
“我看過一出舞劇叫《盛唐美樂》。”田思樂想到那晚在電腦前被景沐驚艷的震撼。
周珊珊臉色微微一變，那邊一邊吃飯一邊笑鬧著的眾人也被吸引過來。
“思樂老板你居然知道《盛唐美樂》？”翔子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看著田思樂。
田思樂頂著眾人註視的目光，坦率地說：“嗯，就在網上看過一些片段，太美了。”
薇薇笑起來：“田小姐的領悟力不錯欸，《盛唐美樂》可是近年來古典舞界的一出神劇了。”
周珊珊打量秦崢的神色，聽到秦崢磁性的聲音問：“你喜歡《盛唐美樂》的表演嗎？”
“非常喜歡，我看的那段叫《春江花月夜》，太驚艷了，美到讓人無法描述。”田思樂說起來就忍不住想要誇讚景沐。
氣氛有點莫名微妙，連春霞都感覺到了。
翔子看了周圍一眼，然後笑起來：“是吧，《盛唐美樂》是景沐的代表作，也是他巔峰時期的作品，被驚艷的人不在少數。思樂老板可以來看我們老大的《竹劍》，美名不在‘盛唐’之下。”
景沐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誰料剛進門，就看到開放式的廚房那邊，田思樂踮著腳去取最上層櫃子裏的東西。
那模樣看起來很是艱難，顫顫巍巍地踮了半天還是沒能取到她要的那個碗。景沐很怕那些瓷碟餐具全都砸下來傷了她，急忙走過去長臂一伸，把她手指觸著的那個碗碟拿了下來。
“謝謝。”田思樂微紅了臉。
景沐就站在她身後，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香氣，不是香水，卻讓她在這些日子與他的相處裏無比熟悉了。
那是一種潔凈而溫暖的味道，她不知道一個人身上怎麽會帶有這種好聞的味道，不過也可能只是沐浴乳的味道。
田思樂被自己的胡思亂想弄得臉頰更燙。
“你在做什麽？”景沐有點好奇。
“就熬個湯。”田思樂接觸到景沐那雙深邃的眼睛，又不自覺地迅速避開。
“你不會還沒吃晚飯吧？”景沐的劍眉微微蹙起。
“當然不是。我吃過了，這個是我為你準備的湯。”田思樂急著解釋，在話說出口之後又覺得有些莫名暧昧。
她幹脆背過身，覺得是自己思想出問題了，才會覺得說什麽都不對。深呼吸深呼吸，清醒清醒。
田思樂的無心之語讓景沐嘴角微揚。
“我今天有努力吃了些食物，中午在食堂的時候還喝了一碗粥。”他對田思樂說。
田思樂回過頭有些驚喜道：“真的嗎？”
她放下心來，見景沐氣色確實不錯。
景沐想到傅喬的話，他鼓起勇氣，看著她的眼睛：“思樂，接下來一段時間我要帶團去雲南演出，這一去要兩個月，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嗎？”
他聲音誠懇，眼裏帶著希冀，一眨不眨地看著田思樂。
田思樂被景沐突如其來的邀約弄呆了，一時間，她的心裏亂成一團麻線，仿佛有什麽在轟轟作響，而腦海裏又一片空白。她努力地想要鎮定，想要把那顆“怦怦”亂跳的心臟制住。
終於，她輕輕搖了搖頭：“對不起，景沐。”
她看得到景沐眼裏的期望與光芒迅速暗淡下去，這讓她的心立時感到尖銳的刺痛。
然而她還是讓理智掌控自己，無視心意鎮定地開口：“很對不起，簽的三個月合同很快就要到期了。我答應過春霞回店裏的，如果跟你去雲南，那店裏的事情就要不管不顧。這樣對不起春霞也對不起我的理想。不過你要外出，不足的那些時間，等你回來我會補足的。我是真的對不起你，到最後還是沒能幫上什麽忙，光收到了你對我的好。”
田思樂羞愧地低下頭，這樣想來，她真的對景沐毫無益處。
“思樂，不要說這樣的話。”景沐清然的聲音闖進她耳膜。
她擡頭，接觸到他那雙溫潤真誠的眼睛。
“你已經幫到我了。你在職的這些日子，每天都很用心地為我準備三餐，一直想要幫助我戰勝疾病。這就已經足夠了。我說過，你是第一個對我說不是你的錯的人，謝謝你。提出讓你同行是我的冒昧，你有自己的理想、自己的計劃，我不該不考慮這些，這顯得我的提議自私了，對不起。”
怎麽會有這麽好的人呢。田思樂真的覺得擔不起他這些話，她拼命忍著眼淚看著景沐：“景沐，我希望你一切都好好的，以後也要好好的，祝你幸福。”
說完她逃也似的離開客廳，不敢再面對他。
景沐望著田思樂倏然跑走，她的害怕、她的逃避他都看見了。
他知道她是一個受過傷的女孩，安平古鎮的影院裏，她流著淚看電影的畫面還那麽清晰地刻在他腦海。他本想只在旁邊默默地等待，默默地陪伴，不要驚到她，不要傷害她。
而他還是魯莽了。
景沐輕輕一嘆，努力地將自己心中洶湧的感情全都收納起來。
思樂，你知道嗎？你希望我開心，而我同樣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因為看到你的笑容，我才會覺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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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你不用急著回去對嗎？”春霞問田思樂。
“嗯，今天景沐外出。”
“那等下你跟我一起送外賣去。”
“送外賣？”
“對呀，我跟你說哦，附近一個舞蹈團經常來我們店裏點餐，算是我們的大主顧呢。最近他們在忙著排練一出舞劇，就經常點外賣直接送去。你和我一起去，那舞蹈團就在臨江的西洋樓群裏，特別漂亮。剛來江城的時候咱們坐在游船上，你不是還說好想看看這些洋房的內部。”春霞笑瞇瞇的。
田思樂被春霞喜悅的心情感染，不過“舞蹈團”這個詞語觸動了她，讓她忍不住問：“那舞蹈團叫什麽？”
“驚鴻舞蹈團。”春霞一語驚人。
田思樂莫名地松口氣，不是景沐所在的舞團。
下一刻，她也有點好奇起來，不知道舞蹈團都是什麽樣的。今天是不是可以了解一二？
春霞和田思樂的小餐館雇了兩個人，小夢和大超。小夢和春霞一起負責接待、送外賣的事宜，而大超則是鎮守廚房。
大超是田思樂大學畢業後當學徒時認識的朋友，挺憨厚質樸的一個青年，和田思樂一樣也是從外省來江城的。
開張這一個月來思樂沒在店裏，店裏全靠大超坐鎮。
中午十二點，春霞便和思樂拎著準備好的午餐朝驚鴻舞蹈團出發。
驚鴻舞蹈團距離再田一碗步行二十分鐘的路程，兩個人各自騎一輛電瓶車，就更快了，十分鐘就到達了舞團。
舞團的門禁管理很嚴格，是不允許外來人員隨便入內的。
春霞示意田思樂將電瓶車停在外面專供非機動車停放的地點，便和田思樂一起提著外賣往大門走。
保安張先生已經認識春霞，知道她是附近餐飲店的老板娘，來送外賣，便放她們進去。
一路走進去，綠植環繞的開闊大道讓人仿佛進入了一個公園。
春霞看田思樂露出驚艷的目光，輕聲笑道：“怎麽樣，沒騙你吧，這裏面太美了。”
“嗯。”田思樂點了下頭，隨即看到那矗立的乳白色舞者雕像。
聖潔莊嚴，擺出翩躚婀娜的姿態，仿佛淩空而舞。
“厲害吧？”春霞沖田思樂擠了擠眼睛。
田思樂羨慕地說：“能在這樣的環境工作，難怪是搞藝術工作的。”
“我們送到一樓的休息室就好，那些舞蹈家都會去那裏吃午餐休息。”
田思樂點了點頭。
“這座白洋房，以前在游船上游覽的時候就好向往，一直不知道它裏面是怎樣的，真進來了，別有一番天地。”春霞感嘆道。
田思樂則更加好奇地多打量了幾眼。
春霞領著田思樂走進樓裏，田思樂很快看到一個裝修現代、格調溫馨的寬敞房間。那茶水間的吧臺設計，讓田思樂知道這一定就是春霞所說的休息室。
“周老師，我們來送飯了。”春霞熟絡地跟裏面一個男人打招呼。
“小陳啊，來得正好，剛接到電話，他們馬上就下來吃飯。”這位周老師看起來彬彬有禮。
春霞和田思樂一起拆開包裝袋，把餐盒擺好。
不一會兒，就有年輕人三三兩兩地來到休息室。
“春霞老板，今天的菜單是什麽呀？”林晨是第一個跑下來的，他老家和春霞、思樂她們很近，所以特別喜歡他們飯館的味道，讓他想到老家媽媽的味道。
“今天啊，宮保雞丁加清炒時蔬，還附送再田一碗新研制的酸甜開胃醬菜。”
“哇哦。”林晨眼睛一亮。
周珊珊跟在林晨屁股後面，瞧見他那個樣子就笑：“林晨你註意體重啊，再胖表演服要穿不下了。”
她這一聲打趣令周圍人全都“咯咯”笑起來。
田思樂看著這些俊男靚女的美好畫面，他們都好瘦，四肢纖長，體態輕盈。
果然舞者的姿態都特別好，即便是站立、取碗、到飲水機旁倒一杯水的樣子，都讓人賞心悅目。
田思樂註意到盒飯的分量，果然是為他們特別減少了量的，她心中暗嘆春霞的細心。
這套餐是春霞搭配的，宮保雞丁的顏色配上青翠欲滴的時蔬，看起來就勾人食欲。
春霞很貼心地把腌制的醬菜裝在另一個加蓋的打包盒裏，還澆上了酸甜可口的腌汁。
看得出這些舞蹈家都很滿意。
“哇，這醬菜的湯汁好好喝，太清爽開胃了。”周珊珊被白凈透明的湯汁吸引，先喝了一口。
“都是出自這個人之手，我們店裏的另一個老板，田思樂。”
倏然被推出來的田思樂有些猝不及防，看到眾人齊刷刷望向她的目光，思樂覺得面頰有點燙。
“你就是田思樂啊，我看過你的吃播。”翔子先喊起來。
“咦，你本人好像比鏡頭裏看上去更瘦一點。”翔子的話讓大家都笑起來。
“思樂老板，再田一碗的菜很好吃，解決了我們吃飯的大麻煩。”周珊珊誇獎她們。
“謝謝大家的捧場。”田思樂有點窘地說。
“我們嘛，飲食不能太油膩，既要好吃有食欲，又不能超出我們攝取的量，找間合心意的飯館還真難。好在有再田一碗。”
“好香的飯菜。”一個清亮的男聲從身後傳來。
田思樂不禁回過頭。
來者面容英俊、身材頎長，他甚至還穿著排練的舞衣。
“頭兒你也來了。”翔子喊話的聲音，讓田思樂立刻明白，這個人是這裏的領導者。
“聞到香味了。”秦崢笑著走過來，一雙熠熠有神的眼望著田思樂。
“你好，我叫秦崢，是舞團首席。”
“你好，我叫田思樂。”
田思樂覺得這個美男子的眼神過於熱情熟絡了。不過他的名字好像有點耳熟，對了，她想起來了，那時再田一碗還沒開張的時候，她和景沐坐在一起看電視，景沐跟她說過這個名字，說他是名很優秀的舞者。
“老大，你怎麽這麽盯著人家田老板啊？你看田老板都被你看得不好意思了。”翔子心直口快。
周珊珊聞到一絲八卦的味道，立馬興味盎然地瞧著這兩個人。
“你不記得我了？”秦崢微微一笑，看著田思樂。
“啊？”田思樂微微一怔。
“垃圾桶，帶有桂花味的抹茶蛋糕，‘同學，你快回家’……”秦崢一點一點地提醒她。
心裏有股緊張又期待的情緒，秦崢希望田思樂還記得他。
帶有桂花味的抹茶蛋糕？這是她還在當學徒時，第一次動手想要制作合自己口味的蛋糕。
田思樂睜大眼睛，像是想到什麽。
“你是那個……”她的手指輕點秦崢，想起了垃圾桶邊那個受傷的男生。
田思樂之所以還能記得，是因為那天她突發奇想地制作了那塊口味奇特的蛋糕後，被大師傅罵得狗血噴頭。
“原來是你。”田思樂輕笑起來。
現在的秦崢看起來似乎是脫胎換骨了。
“原來老大你跟思樂老板認識？”林晨誇張地張大嘴，戲劇化地看著這兩個人。
秦崢笑著默認。
田思樂有些不好意思：“就以前有過一面之緣。”
“我幸運地吃過一塊令我一生難忘的蛋糕。”秦崢笑起來，這句話說得親切。
周珊珊朝另一個要好的女孩薇薇眨了眨眼睛，兩個人都聞到了一絲異常的味道。
春霞出來打圓場把暧昧化開：“那以後秦先生要多多光照我們再田一碗呀。”
“一定。”秦崢毫不避嫌。
田思樂的註意力在他的服裝上：“秦先生，你這個是唐朝時的服裝？”
“叫我秦崢就好，你看得懂？你對這個感興趣？”秦崢聽了，眼睛一亮。
田思樂連忙擺了擺手：“我不懂的，我只是看到過類似風格的舞衣。”
她有點窘，總覺得大家的目光都落在她身上“這舞衣好精致呀。”田思樂只能找點話題說。
“老大在設計我們的新舞劇，背景就設定在盛唐時期。你應該看看老大的另一套舞衣，最近他在為《青衫醉》的甄選做準備。”秦崢的頭號迷弟林晨說，“那是魏晉時的，我們老大最適合魏晉服飾，只要穿上便宛如從古畫裏走出來，那身姿、那氣度別提有多吸引人了！”
聽到《青衫醉》，田思樂心頭一跳。
很久以前招待那位江雲濤老師的時候，她就聽他提過，而昨夜景沐母親歇斯底裏的時候，也提到過這三個字。
景沐要放棄的就是這出舞劇嗎？
田思樂腦海裏浮現出景沐的臉，想到他摔倒的樣子，心口有幾分難受起來。
“副團，這個來幫我看一下。”門口忽然走來一個漂亮女人，對著裏面喊了聲。
秦崢走過去，那女人拿著一份文件似在詢問秦崢的意見，秦崢神情溫柔，非常體貼的模樣。
俊男美女的畫面讓人賞心悅目。
“老大人很好的，助人為樂，團裏的姑娘都不害怕他，有問題都想要找他。”周珊珊湊到田思樂身邊，為秦崢說好話。秦崢對這位田小姐的特別態度，她已經看清楚。
“他從不拒絕嗎？”
周珊珊被田思樂問得一楞，自然而然地說：“不會呀，他人那麽好，這麽溫柔紳士的男人很難找了。老大常說不能讓女孩子為難，都該給足體面。”
對周珊珊笑了笑，田思樂收回視線，心裏有種敬而遠之的感覺。嗯，中央空調的確到哪裏都受歡迎，不過都與她無關。
顧唯熙過去也是這個樣子，對任何女生都溫柔得要命紳士得要命，以前她舍友還說她是找到了寶。現在的她只覺得，這份暖很廉價，也很輕浮。
田思樂示意春霞該走了，春霞和她交換眼神，心有靈犀，但春霞剛起身，就被薇薇拉過去說話。
田思樂只能等著她，身後對話的聲音就這樣飄入耳中。
“藝協的活動就派翔子去嗎？”
“嗯，反正是去雲南的團建活動，我們這種民營的出個人支持一下就好。主力是江城歌舞團，我聽說是景沐帶團。”
“景沐？”有人輕呼。
“那他徹底放棄《青衫醉》了？”
“誰說不是呢？聽說他連甄選都不去。”
“景沐是真的不能跳舞了嗎？現下古典舞年輕舞蹈家裏能和我們老大平分秋色的就他呀。如果他不在的話，那我們老大還不穩操勝券？”
“他真的不行了吧。”
田思樂覺得非常不舒服，不由得循聲瞪視過去。
被她莫名瞪了一眼的林晨摸摸鼻子，有點摸不著頭腦。
周珊珊接收到遠處秦崢的視線，知道他是想讓她拖延時間不要讓田思樂、春霞她們走，便眼明手快地給她們遞上兩杯熱茶。
“春霞老板，思樂老板，坐下喝杯茶再走，現在是午休時間，我們聊會兒天唄，還想問明天的菜單呢。另外，商量一下我們舞團在你們那邊長期訂餐的事，這樣也不用天天打電話呀。”周珊珊熱情地笑道。
春霞嗅到商機，和田思樂互看一眼。
春霞說：“長期訂餐當然好呀，大家對飲食有什麽特別要求也可以告訴我們，以你們的需求為主。”
周珊珊覺得春霞特別會說話，便笑了起來。她又觀察田思樂，覺得這位可能真的只擅長在後廚工作，用社會人的眼光來看，不會察言觀色，也不夠靈活。
“長期訂餐這個提議好。”秦崢結束了和那姑娘的交流，走過來加入談話。
他的眼睛看著田思樂，微微一笑：“不知兩位對舞蹈有沒有興趣？要不要看我們的表演？我們馬上會有公演，免費送票給兩位老板。”
周珊珊再次感覺到秦崢對田思樂的殷勤。雖說他平時就很親切，但對著田思樂這麽一個完全的門外漢，他居然邀請她來看舞劇？
春霞剛想拒絕，覺得這只是人家的客氣之語，但她身邊的田思樂說話了：“我了解得不多，只看過一些片段，覺得很驚艷。”
“哦？你看過？”秦崢來了興致。
“我看過一出舞劇叫《盛唐美樂》。”田思樂想到那晚在電腦前被景沐驚艷的震撼。
周珊珊臉色微微一變，那邊一邊吃飯一邊笑鬧著的眾人也被吸引過來。
“思樂老板你居然知道《盛唐美樂》？”翔子像發現了新大陸一樣看著田思樂。
田思樂頂著眾人註視的目光，坦率地說：“嗯，就在網上看過一些片段，太美了。”
薇薇笑起來：“田小姐的領悟力不錯欸，《盛唐美樂》可是近年來古典舞界的一出神劇了。”
周珊珊打量秦崢的神色，聽到秦崢磁性的聲音問：“你喜歡《盛唐美樂》的表演嗎？”
“非常喜歡，我看的那段叫《春江花月夜》，太驚艷了，美到讓人無法描述。”田思樂說起來就忍不住想要誇讚景沐。
氣氛有點莫名微妙，連春霞都感覺到了。
翔子看了周圍一眼，然後笑起來：“是吧，《盛唐美樂》是景沐的代表作，也是他巔峰時期的作品，被驚艷的人不在少數。思樂老板可以來看我們老大的《竹劍》，美名不在‘盛唐’之下。”
景沐回到家的時候已經是晚上八點，誰料剛進門，就看到開放式的廚房那邊，田思樂踮著腳去取最上層櫃子裏的東西。
那模樣看起來很是艱難，顫顫巍巍地踮了半天還是沒能取到她要的那個碗。景沐很怕那些瓷碟餐具全都砸下來傷了她，急忙走過去長臂一伸，把她手指觸著的那個碗碟拿了下來。
“謝謝。”田思樂微紅了臉。
景沐就站在她身後，他身上特有的淡淡的香氣，不是香水，卻讓她在這些日子與他的相處裏無比熟悉了。
那是一種潔凈而溫暖的味道，她不知道一個人身上怎麽會帶有這種好聞的味道，不過也可能只是沐浴乳的味道。
田思樂被自己的胡思亂想弄得臉頰更燙。
“你在做什麽？”景沐有點好奇。
“就熬個湯。”田思樂接觸到景沐那雙深邃的眼睛，又不自覺地迅速避開。
“你不會還沒吃晚飯吧？”景沐的劍眉微微蹙起。
“當然不是。我吃過了，這個是我為你準備的湯。”田思樂急著解釋，在話說出口之後又覺得有些莫名暧昧。
她幹脆背過身，覺得是自己思想出問題了，才會覺得說什麽都不對。深呼吸深呼吸，清醒清醒。
田思樂的無心之語讓景沐嘴角微揚。
“我今天有努力吃了些食物，中午在食堂的時候還喝了一碗粥。”他對田思樂說。
田思樂回過頭有些驚喜道：“真的嗎？”
她放下心來，見景沐氣色確實不錯。
景沐想到傅喬的話，他鼓起勇氣，看著她的眼睛：“思樂，接下來一段時間我要帶團去雲南演出，這一去要兩個月，你願意和我一起去嗎？”
他聲音誠懇，眼裏帶著希冀，一眨不眨地看著田思樂。
田思樂被景沐突如其來的邀約弄呆了，一時間，她的心裏亂成一團麻線，仿佛有什麽在轟轟作響，而腦海裏又一片空白。她努力地想要鎮定，想要把那顆“怦怦”亂跳的心臟制住。
終於，她輕輕搖了搖頭：“對不起，景沐。”
她看得到景沐眼裏的期望與光芒迅速暗淡下去，這讓她的心立時感到尖銳的刺痛。
然而她還是讓理智掌控自己，無視心意鎮定地開口：“很對不起，簽的三個月合同很快就要到期了。我答應過春霞回店裏的，如果跟你去雲南，那店裏的事情就要不管不顧。這樣對不起春霞也對不起我的理想。不過你要外出，不足的那些時間，等你回來我會補足的。我是真的對不起你，到最後還是沒能幫上什麽忙，光收到了你對我的好。”
田思樂羞愧地低下頭，這樣想來，她真的對景沐毫無益處。
“思樂，不要說這樣的話。”景沐清然的聲音闖進她耳膜。
她擡頭，接觸到他那雙溫潤真誠的眼睛。
“你已經幫到我了。你在職的這些日子，每天都很用心地為我準備三餐，一直想要幫助我戰勝疾病。這就已經足夠了。我說過，你是第一個對我說不是你的錯的人，謝謝你。提出讓你同行是我的冒昧，你有自己的理想、自己的計劃，我不該不考慮這些，這顯得我的提議自私了，對不起。”
怎麽會有這麽好的人呢。田思樂真的覺得擔不起他這些話，她拼命忍著眼淚看著景沐：“景沐，我希望你一切都好好的，以後也要好好的，祝你幸福。”
說完她逃也似的離開客廳，不敢再面對他。
景沐望著田思樂倏然跑走，她的害怕、她的逃避他都看見了。
他知道她是一個受過傷的女孩，安平古鎮的影院裏，她流著淚看電影的畫面還那麽清晰地刻在他腦海。他本想只在旁邊默默地等待，默默地陪伴，不要驚到她，不要傷害她。
而他還是魯莽了。
景沐輕輕一嘆，努力地將自己心中洶湧的感情全都收納起來。
思樂，你知道嗎？你希望我開心，而我同樣希望你能開開心心的，因為看到你的笑容，我才會覺得幸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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