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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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1 章
偌大的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 大多都低頭看著手機，步履加快, 行色匆匆。遠處一道驚雷乍起，使得路人連忙收起手機，心有餘悸地望了望天邊那泛白的閃電，緊了緊手中的包，小跑著躲避即將到來的雨。
一身淺綠色長裙的女孩出現在斑馬線旁邊，盯著對面的紅燈，駐足在標識之後, 等待這兩位數倒流。
“就還有幾百米, 不用擔心了。現在打雷呢，我先掛了，讓爸爸記得給我留點葡萄！他最愛偷吃！”三言兩語說完後, 她掛斷了電話，手指下滑，翻看群聊記錄。
群裏的朋友們都在期待著開學的大學生活，分享著搜羅來的攻略，大多都是需要為宿舍準備些什麽好物, 以及大學生必備的各種用具。
剛想回幾句話, 一道刺耳的驚雷又在頭頂炸開，嚇得她趕緊將手機揣進挎包裏。
眼看對面的紅燈只剩下最後幾秒。
忽地，迎面跑過來一個小男孩, 他追著自己不小心放飛的氣球。好在他剛走的中間，綠燈亮起, 靠近的車輛停下, 沒有撞到他。
虞聲聲在心裏慶幸，伸手幫他捉住了氣球的繩子, 拉著小男孩的手，想帶他一起過去。
然而等她走過幾步，眼裏的綠色還一動不動，一輛貨車猛地沖過來，直直地撞向她，最後的減速也沒起到任何作用，仍然將她撞出好遠，身體與車前蓋之間的碰撞聲沖碎了她的意識。
耳邊好像還殘留著一些驚叫聲，許多路過的車緊急剎車停下，避免再次撞上她。而貨車司機下了車顫抖著身子，呆楞在原地，驚恐早已經將他的睡意驅趕，只剩t下不知所措，在行人的提醒下才後知後覺地撥打求救電話。
虞聲聲緩緩閉上眼睛。
身上到處都在疼，以至於完全分辨不清到底是哪裏受了傷。
她只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
一點一點的，墜入混沌中。
那我應該去天堂還是地獄？
她胡思亂想著，薄弱的意識匯集起來，本以為自己已經一命嗚呼，卻聽見一道冷冰冰的電子音。
【宿主你好，我是099號系統，負責本次修覆任務。《手拿救贖反派劇本》的救贖甜文在構建世界觀的時候因為疏漏，沒有補齊書中男主角黑化以前的故事，雖然這在書中只是一小段，但為了修覆劇情bug，必須進行完善。因此，需要宿主充當本書惡毒女配一角。】
穿書？真的假的？
虞聲聲第一反應是自己在做夢。
【宿主已經性命垂危，只有完成任務才能獲得新生，回到現實世界。】
系統看出她的糾結猶豫，繼續補充道。
這一句話倒是剛好戳中虞聲聲的心。
她不想死，她想回家。
爸媽還在家裏等著她回去吃飯呢。
既然只有這一次機會，那她一定要試一試。
“好，那要完成什麽任務？”
【扮演惡毒女配，到升雲宗，欺壓男主陸望，等到大戰之時刺他一劍，將他推下墟谷深淵，便算任務完成。】
系統將大致的劇情用面板展現在她眼前。
虞聲聲一目十行地掃了一眼，牢記在心。
“好，保證完成任務！”
-
京都虞府。
“老爺！夫人！大小姐又哭了！”
府裏的丫環抓耳撓腮，著急忙慌地奔向正廳，朝著坐在主位上的兩人欲哭無淚道。
“又怎麽了？”虞老爺似是對這種情況已經見怪不怪，平靜地喝了口茶。
“剛剛吃著東西呢，不知道怎麽的就突然大哭起來……”丫環無助地看著他們，“好像、好像是嫌棄今日的水果不新鮮？”
每次小姐哭的時候只有老爺和夫人抱抱她，她才會停下。
而這次兩人趕到院子裏，沖著小不點張開雙臂，寵溺地呼喚她：“小虞遲怎麽啦？”話音一落，哭喊聲更大了。
虞遲、魚池，這名字難聽死了！
才剛學會走路的虞聲聲在心裏表達自己的憤怒，嘴裏卻只能通過哭喊來傳達自己對這個名字的不滿。
她本以為這穿書就跟小說裏寫的那樣中途穿過去，完成任務後便拍拍屁股走人了。萬萬沒想到，到了她這裏，竟然是胎穿，從牙牙學語開始再一次經歷嬰幼兒時期。
好在虞家生活富饒，虞家父母又是明事理，心底善良的人。即便聽不懂她在說什麽，也當真是一對疼愛女兒的好父母，耐心地寬慰她，將她撫養長大。
等到她再大一點，終於能開口說話後，爹娘提出既然她不喜歡“虞遲”這個名字，那便用她的小字“聲聲”。起初虞聲聲自己也表示讚同，但後來她意識到自己的名字和這惡毒女配重名實在是有些奇怪，要是等回去以後，某天翻到這本小說，著實有些尷尬。
久而久之，她便有了個新的愛稱。
“小魚。”
“這是阿諾，以後她便是你的貼身侍女。”
阿諾是在虞聲聲五歲時進的虞府。
與其說是她的侍女，倒不如說是新的朋友。
她們年齡相當，但性格迥異。虞聲聲愛鬧，阿諾安靜，這樣兩個一靜一動的人倒是分外和諧，相伴著長大，形影不離，無話不說。
不過阿諾性子膽小柔軟，無父無母，從小流離失所，沒人疼愛。她心中記者虞家的恩情，又秉持著主仆原則，總是一心撲在服侍虞聲聲之上，不敢拿自己當小姐的朋友。
而虞聲聲貪玩，老愛跑到結交的小姐妹府上聊天戲水，都是阿諾留在虞府替她打掩護。
當然，她也牢記著系統的囑托，扮演好惡毒女配，所以從小就表現得愛鬧騰不聽話，在街坊鄰居眼中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小霸王。長大後，時不時地上街鬧事完再灰溜溜回到府中，又暗地裏讓阿諾替她去賠禮道歉，或是爹娘收拾爛攤子。
久而久之，乖張蠻橫的名聲算是落下了。
人設塑造的目的輕而易舉地達成。
日子一天天過去。
虞聲聲從最初的那個孩童長大成人，從前她覺得時間過得很慢，總是盼望著快點到最後的大戰。而如今，她對虞家也有了深深的感情，身邊這些人每一個都存留在她的長大過程中。
她漸漸有了一種難以割舍的情愫。
【宿主最好不要對書中角色抱有太多感情，會影響任務完成的。】系統平日裏都像裝死一樣，不會出現作任何引導，但在關鍵時候總是會冷不丁冒出來提醒她。
她心裏清楚，系統戳中了她的心事，但表面上她故作無恙。
“放心，為了回家，我會完成好任務的。”
她繼續兢兢業業地扮演著惡毒女配，成為整個京都都知曉的囂張跋扈大小姐。而她一邊待在京都吃喝玩樂，一邊盤算著上山的時間還有多久才到來。
—
“要經過黔都？”
父親明日要去青禾郡談一筆買賣。
起初虞聲聲並沒有任何興致，只當這是和平時毫無差別的一次出差遠行。但在晚餐席間，她聽到爹娘交談之中提起了黔都。
“黔都跟青禾郡離得不遠，那裏路好走，我來回經過黔都回來倒是更方便些。”
阿娘點頭，在一邊幫襯：“本來是準備走老路的，但一想到那一片妖邪作祟得厲害，還是擔心。黔都裏面捉妖師眾多，更安全。”
黔都……陸望也在黔都。
虞聲聲心裏升起了一個念頭。
這可是以後她要攻略……反向攻略的男主角，提前去打探一下不過分吧？
其實她也談不上對男主角有多好奇。
只是在明知一本書的男主住在某個地方，而自己恰好有一個可以去接近的時機。這種空間與時間上默契的相遇感讓她不由得想要主動邁出這一步。
總歸看一眼也不吃虧，還能順道去黔都玩一趟。
系統也沒有阻攔。表面上看起來不會影響任務進展的事情它便不會插手。
於是在虞聲聲的再三懇求下，父親帶上她同行。
父女倆一路快馬加鞭經過好幾座都城，辦完差事後便慢悠悠返程，打算在黔都歇腳時在順道逛一逛。
但意外出現了。
礦山腳下，他們遭遇了幾只妖怪的襲擊。隨性的家仆侍從全都在護主的過程中喪命於此，剩下父女倆被逼無奈逃進礦山裏。
但凡人的兩條腿怎麽比得過妖怪。
背靠懸崖走投無路之際，血淋淋的爪牙沖著他們的面門而來。
而虞聲聲正要質問系統為何不給自己設置一個保命金手指時，一位白衣仙人從天而降，僅僅是負手站在他們面前，就嚇得那些妖怪奔逃而去。
虞老爺看見那人腰間掛著牌子：“是黔都的捉妖師嗎？感謝大俠的救命之恩！”
但話音剛落，方才還亭亭玉立的男子忽地單膝跪地，身子顫動，似是在強忍著某種巨大的痛苦。
他帶著面罩，只露出一雙眼睛，望向虞聲聲，好像陷入一種糾纏的情緒之中。
看著才約莫七八歲的小姑娘眼裏卻有著於同齡人不大相同的成熟。
瞧這樣貌氣質，也並非普通人家的孩子。
“這座礦山我想托付給你們保管。”連聲道謝之後，原本一言不發的仙長忽然開口道，“若是十年後我沒有出現，它便屬於你了。”
他是看著虞聲聲說的。
“這裏有一處重要的地方需要被封存，但不能放在我這。”他取出一只玉鐲子，右手變出一紙契約並附上一枚紋路奇特的玉佩，“小姑娘可否願意？”
虞聲聲已經有些忘記自己當時是怎樣幹脆地應下，按了那個血手印。
但自那以後，他們再也沒有見過那位仙長。而礦山也成了棄置在那的無用物。
而那天在黔都，她並沒有見到陸望。
“沈家？我知道啊，不過這幾日他們好多人都出去捉妖了。最近妖怪橫行，家主和少主都去了。小姑娘，你可要好好待在家裏，小心妖怪把你捉了去，那就見不到你爹娘了。”客棧的掌櫃看她年紀小，忍不住打趣道。
少主也去了……虞聲聲隱隱覺得有些失望。
看來註定只能之後在山上見了。
街道對面傳來一陣呵斥聲，虞聲聲好奇地望過去。
幾個身強力壯的侍從正推搡著一堆母女，而旁邊許多人圍觀卻不敢上前。
“沒事，t那徐家三天兩頭就要鬧這麽一出。”掌櫃習以為常道，“那是以前的徐家夫人和小姐。”
“那他們怎麽還敢把夫人小姐給趕出來？”虞聲聲一邊夾菜，一邊好奇地問。“都說是以前的了。徐家家主把養在外面的女人帶回了家，還帶了兒子回去。自那以後就天天吵架，那小妾仗著寵愛，早把她們母女趕出去了。只是她們還經常上門來討要說法。”
“那沒有說法嗎？”望著那邊被侍衛手中的棍子嚇退的母女倆，虞聲聲心底生出一絲憐憫。
“給什麽說法呀。”掌櫃擺擺手，“這夫人也姓徐，就是一開餡餅店的，父母早亡，無權無勢，身上有病還拖著女兒，哪還能找家大業大的徐家要說法。”
他指了指隔壁桌客人手裏的餡餅，紙袋子上有一個大大的“徐”字標識。
等到歇息完後，虞聲聲坐在轎子裏掀開車簾，盯著兩側的店鋪看。
轎子慢慢經過掌櫃口中所說的那家店。
虞聲聲趕緊喊停，抓起一個錢袋子就往下跑。
看店的是那位女兒。
她坐在角落，偷偷抹著眼淚，聽見腳步聲，趕緊擦了又擦，站起身來迎客，瞧見過來的是個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身上穿的是淺綠色的錦繡雲裳，珠寶配飾精致又不俗氣，一看便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小姐要買點什麽？”
虞聲聲大氣地將錢袋子放到她手裏，小手一揮，點了好幾樣，說要分給爹爹和雇來送他們回京都的所有侍衛。
小姑娘歡歡喜喜地接過沈甸甸的錢袋子，招呼坐在裏面休息的阿娘。
她同阿諾年紀相仿，身高體型也差不太多，加上性子也是有些軟軟糯糯的，所以虞聲聲很快對她升起了好感。
一群人坐在店門口擺放的長椅上吃著煎餅。
兩個小姑娘則坐在角落的階梯上，說說笑笑，變得熟絡起來。
大概是虞聲聲和她差不多大，但心思又細膩，說話既有小孩子的天真活潑，又有她未曾見過的直率果斷，再加上她已經很久沒有小夥伴能分享自己的喜怒哀樂，這讓餡餅店的小姑娘對虞聲聲卸下心防，很快便說了許多藏在心裏的悄悄話。
“可是如果……我是說如果以後我註定還要遇到一個很可怕的人，而且我必須得去愛他，受盡他的折磨還要和他在一起，該怎麽辦？”
虞聲聲註意力全在香噴噴的煎餅上，完全沒意識到這突然的話題是怎麽回事。
“不能反抗嗎？”
“反抗？可是他們都很厲害，我要怎麽反抗？”徐姑娘楞住。
虞聲聲擦了擦手，從包裹裏拿出一把短劍。
“這個送給你！我爹給我造了很多把，用來防身的。”她把短劍鄭重其事地放進徐姑娘手裏，“你要先把自己變得足夠強大，就能去反抗那些你不想做的事情。比如去習武、去宗門拜師——用你的武器殺死那些欺負你的壞人。”
徐姑娘緊緊握著劍柄，眼中是虞聲聲堅定的笑容。
她暗暗在心中記下。
“我叫虞聲聲，京都虞家，以後你要是不想待在黔都了，可以去找我！”虞聲聲拍拍胸脯，“我可以罩著你！”
徐姑娘笑了笑，一掃先前的陰霾，笑容和煦。
“我叫徐……”她的名字就要脫口而出時，忽地合上唇瓣，扁了扁嘴，彎彎眼又道，“我想改個名字，不過還沒想好。等以後見面的時候再告訴你。”
那時，虞聲聲抱著一袋煎餅和小吃坐在轎子裏和她告別。一直到她上山也沒見過這位徐姑娘，更是未曾聽到她後來的消息。
短暫的交集像一場模糊的夢，很快消散如煙。
只是，很久很久以後，她才聽見她的名字。
徐幼熙，徐有希。
陸望的女主角。
而虞聲聲怎麽也沒有想到，某一天自己的一個小小舉動，一句話竟然成了後來的變數之一，也再一次救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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偌大的街道上行人來來往往, 大多都低頭看著手機，步履加快, 行色匆匆。遠處一道驚雷乍起，使得路人連忙收起手機，心有餘悸地望了望天邊那泛白的閃電，緊了緊手中的包，小跑著躲避即將到來的雨。
一身淺綠色長裙的女孩出現在斑馬線旁邊，盯著對面的紅燈，駐足在標識之後, 等待這兩位數倒流。
“就還有幾百米, 不用擔心了。現在打雷呢，我先掛了，讓爸爸記得給我留點葡萄！他最愛偷吃！”三言兩語說完後, 她掛斷了電話，手指下滑，翻看群聊記錄。
群裏的朋友們都在期待著開學的大學生活，分享著搜羅來的攻略，大多都是需要為宿舍準備些什麽好物, 以及大學生必備的各種用具。
剛想回幾句話, 一道刺耳的驚雷又在頭頂炸開，嚇得她趕緊將手機揣進挎包裏。
眼看對面的紅燈只剩下最後幾秒。
忽地，迎面跑過來一個小男孩, 他追著自己不小心放飛的氣球。好在他剛走的中間，綠燈亮起, 靠近的車輛停下, 沒有撞到他。
虞聲聲在心裏慶幸，伸手幫他捉住了氣球的繩子, 拉著小男孩的手，想帶他一起過去。
然而等她走過幾步，眼裏的綠色還一動不動，一輛貨車猛地沖過來，直直地撞向她，最後的減速也沒起到任何作用，仍然將她撞出好遠，身體與車前蓋之間的碰撞聲沖碎了她的意識。
耳邊好像還殘留著一些驚叫聲，許多路過的車緊急剎車停下，避免再次撞上她。而貨車司機下了車顫抖著身子，呆楞在原地，驚恐早已經將他的睡意驅趕，只剩t下不知所措，在行人的提醒下才後知後覺地撥打求救電話。
虞聲聲緩緩閉上眼睛。
身上到處都在疼，以至於完全分辨不清到底是哪裏受了傷。
她只能清晰地感覺到自己的生命在流失。
一點一點的，墜入混沌中。
那我應該去天堂還是地獄？
她胡思亂想著，薄弱的意識匯集起來，本以為自己已經一命嗚呼，卻聽見一道冷冰冰的電子音。
【宿主你好，我是099號系統，負責本次修覆任務。《手拿救贖反派劇本》的救贖甜文在構建世界觀的時候因為疏漏，沒有補齊書中男主角黑化以前的故事，雖然這在書中只是一小段，但為了修覆劇情bug，必須進行完善。因此，需要宿主充當本書惡毒女配一角。】
穿書？真的假的？
虞聲聲第一反應是自己在做夢。
【宿主已經性命垂危，只有完成任務才能獲得新生，回到現實世界。】
系統看出她的糾結猶豫，繼續補充道。
這一句話倒是剛好戳中虞聲聲的心。
她不想死，她想回家。
爸媽還在家裏等著她回去吃飯呢。
既然只有這一次機會，那她一定要試一試。
“好，那要完成什麽任務？”
【扮演惡毒女配，到升雲宗，欺壓男主陸望，等到大戰之時刺他一劍，將他推下墟谷深淵，便算任務完成。】
系統將大致的劇情用面板展現在她眼前。
虞聲聲一目十行地掃了一眼，牢記在心。
“好，保證完成任務！”
-
京都虞府。
“老爺！夫人！大小姐又哭了！”
府裏的丫環抓耳撓腮，著急忙慌地奔向正廳，朝著坐在主位上的兩人欲哭無淚道。
“又怎麽了？”虞老爺似是對這種情況已經見怪不怪，平靜地喝了口茶。
“剛剛吃著東西呢，不知道怎麽的就突然大哭起來……”丫環無助地看著他們，“好像、好像是嫌棄今日的水果不新鮮？”
每次小姐哭的時候只有老爺和夫人抱抱她，她才會停下。
而這次兩人趕到院子裏，沖著小不點張開雙臂，寵溺地呼喚她：“小虞遲怎麽啦？”話音一落，哭喊聲更大了。
虞遲、魚池，這名字難聽死了！
才剛學會走路的虞聲聲在心裏表達自己的憤怒，嘴裏卻只能通過哭喊來傳達自己對這個名字的不滿。
她本以為這穿書就跟小說裏寫的那樣中途穿過去，完成任務後便拍拍屁股走人了。萬萬沒想到，到了她這裏，竟然是胎穿，從牙牙學語開始再一次經歷嬰幼兒時期。
好在虞家生活富饒，虞家父母又是明事理，心底善良的人。即便聽不懂她在說什麽，也當真是一對疼愛女兒的好父母，耐心地寬慰她，將她撫養長大。
等到她再大一點，終於能開口說話後，爹娘提出既然她不喜歡“虞遲”這個名字，那便用她的小字“聲聲”。起初虞聲聲自己也表示讚同，但後來她意識到自己的名字和這惡毒女配重名實在是有些奇怪，要是等回去以後，某天翻到這本小說，著實有些尷尬。
久而久之，她便有了個新的愛稱。
“小魚。”
“這是阿諾，以後她便是你的貼身侍女。”
阿諾是在虞聲聲五歲時進的虞府。
與其說是她的侍女，倒不如說是新的朋友。
她們年齡相當，但性格迥異。虞聲聲愛鬧，阿諾安靜，這樣兩個一靜一動的人倒是分外和諧，相伴著長大，形影不離，無話不說。
不過阿諾性子膽小柔軟，無父無母，從小流離失所，沒人疼愛。她心中記者虞家的恩情，又秉持著主仆原則，總是一心撲在服侍虞聲聲之上，不敢拿自己當小姐的朋友。
而虞聲聲貪玩，老愛跑到結交的小姐妹府上聊天戲水，都是阿諾留在虞府替她打掩護。
當然，她也牢記著系統的囑托，扮演好惡毒女配，所以從小就表現得愛鬧騰不聽話，在街坊鄰居眼中就是個徹頭徹尾的小霸王。長大後，時不時地上街鬧事完再灰溜溜回到府中，又暗地裏讓阿諾替她去賠禮道歉，或是爹娘收拾爛攤子。
久而久之，乖張蠻橫的名聲算是落下了。
人設塑造的目的輕而易舉地達成。
日子一天天過去。
虞聲聲從最初的那個孩童長大成人，從前她覺得時間過得很慢，總是盼望著快點到最後的大戰。而如今，她對虞家也有了深深的感情，身邊這些人每一個都存留在她的長大過程中。
她漸漸有了一種難以割舍的情愫。
【宿主最好不要對書中角色抱有太多感情，會影響任務完成的。】系統平日裏都像裝死一樣，不會出現作任何引導，但在關鍵時候總是會冷不丁冒出來提醒她。
她心裏清楚，系統戳中了她的心事，但表面上她故作無恙。
“放心，為了回家，我會完成好任務的。”
她繼續兢兢業業地扮演著惡毒女配，成為整個京都都知曉的囂張跋扈大小姐。而她一邊待在京都吃喝玩樂，一邊盤算著上山的時間還有多久才到來。
—
“要經過黔都？”
父親明日要去青禾郡談一筆買賣。
起初虞聲聲並沒有任何興致，只當這是和平時毫無差別的一次出差遠行。但在晚餐席間，她聽到爹娘交談之中提起了黔都。
“黔都跟青禾郡離得不遠，那裏路好走，我來回經過黔都回來倒是更方便些。”
阿娘點頭，在一邊幫襯：“本來是準備走老路的，但一想到那一片妖邪作祟得厲害，還是擔心。黔都裏面捉妖師眾多，更安全。”
黔都……陸望也在黔都。
虞聲聲心裏升起了一個念頭。
這可是以後她要攻略……反向攻略的男主角，提前去打探一下不過分吧？
其實她也談不上對男主角有多好奇。
只是在明知一本書的男主住在某個地方，而自己恰好有一個可以去接近的時機。這種空間與時間上默契的相遇感讓她不由得想要主動邁出這一步。
總歸看一眼也不吃虧，還能順道去黔都玩一趟。
系統也沒有阻攔。表面上看起來不會影響任務進展的事情它便不會插手。
於是在虞聲聲的再三懇求下，父親帶上她同行。
父女倆一路快馬加鞭經過好幾座都城，辦完差事後便慢悠悠返程，打算在黔都歇腳時在順道逛一逛。
但意外出現了。
礦山腳下，他們遭遇了幾只妖怪的襲擊。隨性的家仆侍從全都在護主的過程中喪命於此，剩下父女倆被逼無奈逃進礦山裏。
但凡人的兩條腿怎麽比得過妖怪。
背靠懸崖走投無路之際，血淋淋的爪牙沖著他們的面門而來。
而虞聲聲正要質問系統為何不給自己設置一個保命金手指時，一位白衣仙人從天而降，僅僅是負手站在他們面前，就嚇得那些妖怪奔逃而去。
虞老爺看見那人腰間掛著牌子：“是黔都的捉妖師嗎？感謝大俠的救命之恩！”
但話音剛落，方才還亭亭玉立的男子忽地單膝跪地，身子顫動，似是在強忍著某種巨大的痛苦。
他帶著面罩，只露出一雙眼睛，望向虞聲聲，好像陷入一種糾纏的情緒之中。
看著才約莫七八歲的小姑娘眼裏卻有著於同齡人不大相同的成熟。
瞧這樣貌氣質，也並非普通人家的孩子。
“這座礦山我想托付給你們保管。”連聲道謝之後，原本一言不發的仙長忽然開口道，“若是十年後我沒有出現，它便屬於你了。”
他是看著虞聲聲說的。
“這裏有一處重要的地方需要被封存，但不能放在我這。”他取出一只玉鐲子，右手變出一紙契約並附上一枚紋路奇特的玉佩，“小姑娘可否願意？”
虞聲聲已經有些忘記自己當時是怎樣幹脆地應下，按了那個血手印。
但自那以後，他們再也沒有見過那位仙長。而礦山也成了棄置在那的無用物。
而那天在黔都，她並沒有見到陸望。
“沈家？我知道啊，不過這幾日他們好多人都出去捉妖了。最近妖怪橫行，家主和少主都去了。小姑娘，你可要好好待在家裏，小心妖怪把你捉了去，那就見不到你爹娘了。”客棧的掌櫃看她年紀小，忍不住打趣道。
少主也去了……虞聲聲隱隱覺得有些失望。
看來註定只能之後在山上見了。
街道對面傳來一陣呵斥聲，虞聲聲好奇地望過去。
幾個身強力壯的侍從正推搡著一堆母女，而旁邊許多人圍觀卻不敢上前。
“沒事，t那徐家三天兩頭就要鬧這麽一出。”掌櫃習以為常道，“那是以前的徐家夫人和小姐。”
“那他們怎麽還敢把夫人小姐給趕出來？”虞聲聲一邊夾菜，一邊好奇地問。“都說是以前的了。徐家家主把養在外面的女人帶回了家，還帶了兒子回去。自那以後就天天吵架，那小妾仗著寵愛，早把她們母女趕出去了。只是她們還經常上門來討要說法。”
“那沒有說法嗎？”望著那邊被侍衛手中的棍子嚇退的母女倆，虞聲聲心底生出一絲憐憫。
“給什麽說法呀。”掌櫃擺擺手，“這夫人也姓徐，就是一開餡餅店的，父母早亡，無權無勢，身上有病還拖著女兒，哪還能找家大業大的徐家要說法。”
他指了指隔壁桌客人手裏的餡餅，紙袋子上有一個大大的“徐”字標識。
等到歇息完後，虞聲聲坐在轎子裏掀開車簾，盯著兩側的店鋪看。
轎子慢慢經過掌櫃口中所說的那家店。
虞聲聲趕緊喊停，抓起一個錢袋子就往下跑。
看店的是那位女兒。
她坐在角落，偷偷抹著眼淚，聽見腳步聲，趕緊擦了又擦，站起身來迎客，瞧見過來的是個與自己差不多大的姑娘，身上穿的是淺綠色的錦繡雲裳，珠寶配飾精致又不俗氣，一看便是大戶人家的小姐。
“小姐要買點什麽？”
虞聲聲大氣地將錢袋子放到她手裏，小手一揮，點了好幾樣，說要分給爹爹和雇來送他們回京都的所有侍衛。
小姑娘歡歡喜喜地接過沈甸甸的錢袋子，招呼坐在裏面休息的阿娘。
她同阿諾年紀相仿，身高體型也差不太多，加上性子也是有些軟軟糯糯的，所以虞聲聲很快對她升起了好感。
一群人坐在店門口擺放的長椅上吃著煎餅。
兩個小姑娘則坐在角落的階梯上，說說笑笑，變得熟絡起來。
大概是虞聲聲和她差不多大，但心思又細膩，說話既有小孩子的天真活潑，又有她未曾見過的直率果斷，再加上她已經很久沒有小夥伴能分享自己的喜怒哀樂，這讓餡餅店的小姑娘對虞聲聲卸下心防，很快便說了許多藏在心裏的悄悄話。
“可是如果……我是說如果以後我註定還要遇到一個很可怕的人，而且我必須得去愛他，受盡他的折磨還要和他在一起，該怎麽辦？”
虞聲聲註意力全在香噴噴的煎餅上，完全沒意識到這突然的話題是怎麽回事。
“不能反抗嗎？”
“反抗？可是他們都很厲害，我要怎麽反抗？”徐姑娘楞住。
虞聲聲擦了擦手，從包裹裏拿出一把短劍。
“這個送給你！我爹給我造了很多把，用來防身的。”她把短劍鄭重其事地放進徐姑娘手裏，“你要先把自己變得足夠強大，就能去反抗那些你不想做的事情。比如去習武、去宗門拜師——用你的武器殺死那些欺負你的壞人。”
徐姑娘緊緊握著劍柄，眼中是虞聲聲堅定的笑容。
她暗暗在心中記下。
“我叫虞聲聲，京都虞家，以後你要是不想待在黔都了，可以去找我！”虞聲聲拍拍胸脯，“我可以罩著你！”
徐姑娘笑了笑，一掃先前的陰霾，笑容和煦。
“我叫徐……”她的名字就要脫口而出時，忽地合上唇瓣，扁了扁嘴，彎彎眼又道，“我想改個名字，不過還沒想好。等以後見面的時候再告訴你。”
那時，虞聲聲抱著一袋煎餅和小吃坐在轎子裏和她告別。一直到她上山也沒見過這位徐姑娘，更是未曾聽到她後來的消息。
短暫的交集像一場模糊的夢，很快消散如煙。
只是，很久很久以後，她才聽見她的名字。
徐幼熙，徐有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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